第5章
第五章
俗話說，“瘦田無人理，耕開人人争”，沈青葉的婚事，被燕王上門那麽一鬧，居然從老大難變成了炙手可熱，倒是讓她大大的意外了一回。
或許是因為太子就去沈家坐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讓沈萬年捐出了十萬石軍糧，這大手筆不光給太子增光添彩，也讓一些有心人紅了眼。
尤其是太子因此還得到了皇帝的嘉許，說他一心為國，不辭辛苦，以後還要多保重身體，才能更好的為國效力。
皇帝大手一揮，又将今年幾個藩國進貢的千年人參靈芝等珍稀藥材流水般送去了東宮，皇後也不遑多讓，許下重金全國各州府張榜公告，求天下名醫為太子治病。
太子要從親軍中挑選負責押運糧草之人，自然不會保密，消息幾乎一夜之間就從勳貴大臣之間傳遍了整個京城。
二皇子秦王聽到消息就跟秦王妃吵了一架，據說是因為秦王妃不慈，因小事罰跪側妃導致流産。
三皇子晉王府中雖然沒任何動靜傳出，可晉王妃的娘家永平侯府上，派出永平侯世子去了沈家，據說也是進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離開，只是離開的時候，面色不虞，顯然沒有達成此行目的。
“啊呸！一個側妃之位，就想娶我沈家姑娘，他還真是夢裏見金子——想得美！”
送走永平侯世子，沈老爹關上房門就忍不住跟女兒開始吐槽。
“就個侯世子，鼻子都快長額頭上了，還想着老子給他低頭作揖，區區一個側妃之位，搞得跟給咱多大的恩典似的……說到底，還不是眼紅咱家的金子？”
“還有臉說什麽王妃願與你姐妹相稱，對你以後的孩子視如己出……啊呸！當老子是傻子啊？側妃說得再好聽，那也是個妾！”
“就算是皇家的妾室，只要不是正室就走不得正門，身家性命都在人手裏拿捏着，還姐妹相稱？她配嗎？”
“女兒啊，你可千萬別被人忽悠了，就算太子身體不好，那人品，也絕對比二三四好上一千一萬倍！”
“好好好，我保證不會被人騙。”
沈青葉已經笑得不行了，沈家老爹真是個寶，寶藏老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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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得相信我，爹啊，我可是繼承了你會算賬的本事，這買賣是賺是賠，咱還看不出來嗎？”
沈老爹滿意地點頭，說道：“說的沒錯，這女子嫁人，其實也是一樁生意。”
“嫁得好了，夫妻雙贏，一世和樂。”
“嫁得不好，若是能及時收手，和離散夥，拿得回自家嫁妝，還勉強算個和局，以後有機會東山再起。”
“可若是一門心思讨好夫家，送人送錢，自己低人一頭不說，還未必能落得好。最終人財兩失，那才是最賠的買賣。”
沈青葉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老爹，是啊，沈老爹這等算盡天下的生意人，怎麽就能眼睜睜看着女兒陷在燕王家的火坑裏，不光沒幫忙跳出來，還搭上了全家性命財産？
是男主的光環下配角們都降智腦殘了，還是另有原委？
“爹，你居然贊成和離？”
哪怕是架空的小說世界，在這個不知糅合了幾代歷史和穿越小說的封建王朝中，依然是男尊女卑的世界，對女子諸多約束，或許正因為越是如此，越能體現出原女主楚雲瀾打破陳規舊俗的不凡之處吧。
官府對女子要求十六就得嫁人，若不嫁人就加收人頭稅，民間又對寡婦和和離女子諸多歧視，導致很多女子出嫁後就算遭受各種冷遇虐待，也得打落牙齒含血吞，寧可死在家中也不願或不敢和離。
她可沒想到，自家這個土生土長的老爹，居然還有這等覺悟。
沈老爹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為何不贊成？嫁女兒就跟做買賣一樣，若是發現對方有詐，再合作下去就得人財兩失，那為何不盡快收手，割肉離場，也好過最後人財兩失，血本無歸啊！”
好吧，這下對味了，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沈老爹的生意經，那是深入骨髓，随便吐口吐沫，也是帶着金銀珠寶的氣息。
“不過，咱家只是普通商戶，那永平侯可是一品侯爺，聽說還是跟着皇上一起領兵打仗掙出來的爵位，老爹你就不怕他給咱家找事？”
“怕啥？”沈老爹翻了個白眼，“皇上還好端端地活着坐在龍椅上呢，他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挖他大哥的牆角，你以為，他這點小動作，能瞞得過他爹？”
“你且等着瞧，都不用咱動手，皇上會教他做人的！”
果不其然，沒幾天，沈老爹就樂呵呵地回來，幸災樂禍地告訴沈青葉，晉王要去就藩了。
皇帝給幾個兒子的封地都不小，二皇子秦王的封地在關中，三皇子晉王的封地在西北，三皇子燕王的封地在東北之地，三位嫡子若能同心協力，真是能拱衛北境邊防，成為抵禦北蠻進犯的第一道防線。
只不過因為皇後心疼兒子，提出要替他們加冠之後才去正式就藩，如今邊關尚算安穩，北蠻當初被皇帝打散後，各部族內亂紛争不斷，尚無餘力南下，皇帝也就沒急着将兒子們攆出京城，由得他們繼續在京中享樂。
心疼兒子，可不代表容許他們挑戰自己的權威。
尤其是在他已經決定給注定要早夭的長子定下那個商戶女的時候，這些蠢蠢欲動的蠢兒子的蠢伎倆，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老子還沒死，你們就想要争權奪位，算計到你們兄長頭上，跟算計老子有什麽區別？
這樣的兒子，成年之後，留在身邊小動作不斷，尤其是在确定了太子命不久矣，又不肯娶親留後，就越發動了心思，一個個開始拉幫結派，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裏！
皇帝自覺正當年富力強之時，光是最近三年，後宮中懷孕生子的妃嫔就有四五個，說明他寶刀未老，又豈容得這些乳臭未幹的小子觊觎他手中的權力？
于是皇帝一聲令下，非但下旨讓禮部前往沈家提親，敲定了沈家女和太子的婚事，還要求年滿十六已有封號封地的皇子統統出京就藩，別說是秦王晉王，就連剛滿十六的燕王和虛歲十六的吳王都一并被趕去就藩。
皇後的五個嫡子，如今就只剩下太子留在京城。
以往這幾個皇子惹事觸怒皇帝時，大多都是由太子這個兄長前去求情，皇帝看在他們兄弟友愛的份上，也就從輕發落。
這一次，別說是太子，就連皇後也傷了心，無視他們的不舍和難過，只是派人送去封賞，要他們到了封地之後，需善待百姓，恪盡職守，不負父皇的一片苦心。
如此一來，除太子之外，留在宮中的其餘八個皇子，最大的十二，最小的未過百日，懂事一點的，看到幾位兄長的情況，都乖巧許多，不敢輕生妄念。
就連永平侯本人，也遭到了皇上的斥責，說他教子無方，逼着他将永平侯世子送去東北最苦寒的邊城駐守，無功無诏不得返京。
“看吧！叫他蹦跶得歡，真當皇帝是他親家啊？”
沈老爹不屑地說道：“天家無父子，更何況一個王妃的父兄。仗着昔日那點功勞，就想再扶立個皇帝？”
“山中的虎王，草原上的狼王，就算自個兒的親崽子，長大以後也得驅逐出族群，免得兒子大了為了争奪王位就咬死老子。”
“皇帝能容他們留在京城這些年已是不易，如今皇帝未老，他們就想着争奪權位，皇上能容得下他們才怪了！”
沈青葉想起後世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九龍奪嫡，被翻拍了無數個版本不說，涉及到每個皇子穿越文重生文不計其數，經久不衰，戲劇源于現實，可見這奪嫡和宮鬥一樣，都是永恒的熱門題材。
說到此處，沈老爹忽地又唏噓地感嘆了一聲，說道：“我也尋了幾個名醫，去為太子診治，看過他的脈案和以前用過的藥，尚無人敢出手為他治病。女兒啊，禮部過幾日就會來下聘，你……真的決定就嫁給他了？”
他低下頭，一咬牙，“其實，若你真不想嫁，老爹豁出大昭的鋪子不要，帶你出海也不是不行……”
“爹！我真的願意嫁給太子。”
沈青葉打斷了他的話，輕輕抱住他的手臂，凝望着他。
“阿爹，我知道我說對太子一見鐘情害了相思病你不信，事實上，莫說是太子，普天之下，尚無一個男兒，能入得我眼。”
“既然如此，我當然要選個地位最高的，能讓我有最大權力去做事的……”
沈老爹一震，望向自己的女兒，感覺有些陌生之餘，卻又有種莫名的驕傲。
“青葉……”
他早年坎坷，成親時已經二十多歲，比娘子大了足足八歲，因為娘子體弱，又等了兩三才圓房，直到快三十才有了這麽個寶貝女兒，可沒想到卻因此沒了娘子，連老岳父也跟着悲痛交加過世，就留下他們父女二人相依為命。
為了女兒不受人歧視欺辱，他從她懂事起就請了最好的老師教她讀書識字，還收養了不少孤兒從小教導，就是給她作伴，長大只忠于她一人，哪怕不姓沈，也好過那些沈家的“親人”。
女兒也不負他的期望，生得亭亭玉立、明豔大方不說，還天生精于算學，只一上手就将那些幾十歲的老賬房比了下去。
還有這些日子來她所展現出的眼光和謀略，在沈老爹看來，若是身為男兒，定能成就一番功業，名留青史也說不定。
就算身為女兒家，她有這般志氣和傲氣，身為老父親，他也只有驕傲的份。
拍拍女兒的手，老懷安慰地說道：“既然你有此心，那老爹就接下禮部的聘禮，開始為你準備大婚的嫁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