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前一刻,還覺得這次恩科真是皇恩浩蕩,一下子名額提升了數倍,讓考生們欣喜若狂。

後一刻,才明白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都是有前提條件的,想吃到嘴裏,不付出點代價是不可能的。

現在皇帝就将條件明明白白地放在了大家面前,願意當官的,就甭想着再占地免稅,國庫給你養廉銀,就是要你安心效力,別去搞那些歪門邪道,損公肥私。

其實讀書讀到這份上的人,有誰不知道,成為秀才和舉人之後,免稅的田地從十畝變成三百畝,窮秀才變成富舉人,多少上趕着來送田送房送奴仆的,都是為了求這個免稅免賦的名額。

可到最後,賺得的個人,損的卻是國家,随着一年年的秀才舉人進士越來越多,國家可征稅的土地越來越少,國庫空虛,就無力修建水利設施,治水防洪,到最後發生了各種旱澇疫情,又需要大筆的赈災錢糧,可被掏空的國庫,一旦拿不出來,就會發生民變。

前幾朝歷史記載歷歷在目,能考上進士的,有幾個會不明白這其中的因果利益,只是先前無人敢提,就是因為大家都是這項政策的受益者,作為利益共同體,一旦違背,就會成為士林公敵,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那種壓力,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起的。

可現在,居然是皇帝親自下旨,給他們這個選擇。

要麽,止步于舉人,永無上進之日,那三百畝的免稅田也僅限于他活着的時候,一朝身死,就再無這個優惠政策可享。

要麽,放棄田賦免稅優惠,拿着養廉銀,入朝為官,若有一日升至四品以上,就能封妻蔭子,讓兒子最低也能有個監生起步的基礎,享受到國家最高學府教育,無需從縣試開始一層層一年年地考上去。

有人看眼前利益,有人遠望未來。

而朝堂諸公,則戰戰兢兢,心底發涼,後背冷汗直冒。

都說新帝仁厚心軟,沒有先帝那般心狠手辣,動辄誅殺大臣,抄家流放,可現在大家才發現,人家不愧是親父子,只是這位不見刀光血影,不動聲色間,就要斷了他們的根基。

而且在動手之前,連備選方案都有了。

先前朝臣還在笑話,新帝登基三把火,終于燒到恩科上,一科錄取四百貢生,比先帝在位十八年錄用的進士數量還多,這僧多粥少,不知有多少人要等着派官熬資歷,多出這麽些官員來,新帝怕是又得将國庫掏空來發俸祿。

現在他們知道了,皇帝不光是要考驗新科進士,還要考驗他們。

恩科過後,就到了今年的官員考察之時,若是皇帝将這新策推行開,要收回他們多占和挂名的土地,那他們是交還是不交?

以前還可以抱團抗議,若是皇帝一意孤行,他們罷朝跪午門,所謂法不責衆,皇帝也得要有人做事才能下達皇命,總不能把他們都罷免了,那誰去做事?

現在,皇帝招來替補了,明晃晃的刀子亮出來,怎能不讓人心驚膽戰,不寒而栗。

想抗議,想反駁,可皇帝壓根就沒有強求大家選擇,擺明就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是堂堂皇皇的陽謀,任君選擇,來去自由。

這世上想當官的人多得是,一科就能取仕四百人,你不想幹,多得是人追上來當替補,在皇帝眼裏,沒了誰都行。

若是在會試張榜之前,就公布這個條件的話,或許大家還會糾結猶豫,到底參不參加會試,要不要拼一把。

而如今大家都已經在皇榜之上,距離入朝為官,就差這最後一步,想要放棄,就變得千難萬難。

否則哪怕保住了現有的土地,等回到家鄉,家人族人問起來,怎麽都登上皇榜,并無黜落之說的,反而回鄉繼續做舉人,且永無入仕的機會,豈不是要顏面掃地,名聲蕩然無存。

心裏就算有一千一萬個不滿,都走完這西天取經十萬八千裏的十萬七千九百九十九裏半,就差走上金銮殿這最後一步,誰會甘心就此退出?

結果,等到殿試之日,四百貢生,一個不少,都整整齊齊地上殿參加殿試。

就讓在場的文武百官內心感觸,十分複雜。

他們這還沒做好下臺的準備呢,這接班人都已經開始雄赳赳氣昂昂地沖上來準備接班了。

根據大昭的科舉制,殿試除了主考官為皇帝之外,還按照官位大小依次有讀卷官、受卷官、印卷官、掌卷官、彌封官、監視官、提調官、巡綽官、供給官等執事官。其中讀卷官通常由內閣大學士以及六部和其他重要部門的堂上官合計共十七人擔任,提調官由禮部尚書、侍郎擔任;監察官由監察禦史擔任;受卷官、彌封官和掌卷官由翰林院、春坊等普通官員擔任;巡綽官由錦衣衛官擔任;印卷管由禮部儀制司官員擔任;供給官由光祿寺、禮部精膳司官擔任。(注1)

可以說,朝堂重臣盡數在此,作為科舉考試最後一關的見證者,對每個人都有着非比尋常的意義。

而今日,考官和考生雙方視線交彙之時,完全不似以前的考官與考生的感覺,倒像是即将開始的挑戰與被挑戰者的關系。

慕容楓端坐在上方龍椅上,俯瞰着這些“朝氣蓬勃”的考生與百官的眼神交流,感覺十分滿意。

朝堂之上,一旦暮氣沉沉,就會影響所有人的效率,正是需要有新鮮血液注入,不論是挑戰者還是改革者,都會讓所有人跟着動起來,在競争中提高工作效率。

就像沈青葉所說,漁夫打魚時,因為活魚的價格高于死魚,而漁民在帶着魚回航時,總有不少魚因為窒息而死,所以他們就會在裝魚的船艙中放入一種以小魚為食物的鲶魚。

小魚為了躲避鲶魚,就要不停地游動,最終才能活蹦亂跳地到達港口。

這種通過引入新鮮人才來刺激原有官員,沈青葉管他們叫老油條的措施,從而激活他們的鬥志,産生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效應,就叫“鲶魚效應”。

他很喜歡聽沈青葉講這些很“俗”的故事,雖然沒有四書五經中聖人的微言大義,卻一樣可以帶給人啓發,令人深省,獲取到一些新的知識和思想。

沈青葉說,這是生存的智慧,無關讀書多少,無關地位高低,哪怕是販夫走卒,升鬥小民,也有屬于他們自己的生存智慧,并不會因為出身貴賤,而決定人的思想和智慧高低。

慕容楓能感覺得到,她對于先帝定下的戶籍政策的不滿,想想也很正常,作為全國首富之家,當初若不是她主動嫁入東宮,先帝恐怕就要找借口再讓沈家“募捐”軍資,或是幹脆一鍋端了。

對于商人來說,別說皇帝,就連下面有點權力的官員,都随時能讓他們破家滅門。

俗話說:“破家縣令,滅門知府”,別看他們的官職不大,都是主掌一方實權的官員,從稅賦、訴訟、政令、考核都由他們掌管,若是想收拾一個平民百姓,簡直易如反掌,随便找個茬都能讓人破家滅門。

地位低下的商人,就不得不付出更多金錢來賄賂官員,既增加了貨物的成本,也養出了一批貪官污吏。

對于朝廷來說,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什麽好事。

貨物成本高就會售價高,最終導致國庫負擔加重,可貪官污吏勾結商人後,将稅賦中飽私囊,最終虧的是國家,富的是他們自己。

若不是先帝定下的戶籍制度,困死了商人的上升途徑,讓他們再有錢也無法讓子弟讀書科考,無法享受平等的機會和權力,也不至于被那些芝麻小官欺壓拿捏得死死的。

可飯要一口口吃,變革也要一步步來,操之過急,非但達不到應有的效果,甚至還有可能引起抵觸和反效果。

畢竟,大昭以孝治國,慕容楓就算要改,也不能現在就直接改變先帝定下的政令法規,只能在原有的基礎上,引申變化,徐徐圖之,方能從容收獲,令人無可指摘。

所以,這一次,他出的殿試題目,就是讓考生們就“耕者無幾而食者衆,蠶者甚稀而衣者多(注2)”,陳其所見,提出建議,能使“百姓足食足衣,力乎農而務乎職,順乎道而歸乎”。

一般來說,殿試的策論文章要求一千字以上,整場考試時間在三個時辰左右,其間雖不允許如廁,但有食物和茶水提供,只是考生們在皇帝和衆位考官虎視眈眈之下,基本上沒什麽人會有心思吃東西喝水,都盡量忍過這三個時辰,務求将策論文章答至盡善盡美,方不負自己的十年寒窗苦讀。

到日暮西山,無論答完與否,都會強制收卷,考生們從太和殿交卷離開後,出奉天門、出午門、出端門、出承天門,靜待三日後的傳胪大典。

而考官們則不能離開,在文華殿中點亮燈燭,由受卷官将考卷交給彌封官,彌封官蓋上彌封關防印送掌卷官,最後送到東閣,待次日由十七位讀卷官評審試卷,先選出要交由皇帝禦覽的一、二甲試卷,然後再對剩下的三百多份試卷進行排名。

待排名完畢,會由讀卷官在皇帝面前跪讀前十名試卷,由皇帝欽定一甲前三名的名次,後面的基本上會按照閣老們的排名不變。

一般來說,狀元探花榜眼的差距不大,甚至有時候會因為皇帝的個人喜好而改變名次。

比如說曾經有看臉的皇帝,挑選最為俊美的考生為探花郎,也有因為容貌醜陋被從一甲降到二甲,以免跨馬游街時有損朝廷形象。

當然大多數時候,是以文章論排名,可這策論時文的優劣,更多時候還要看讀卷官的喜好,更要看最終是否符合皇帝的心意,這其中的主觀性就十分大,所以才會有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之說。

被點選為狀元的,未必是文章寫的最好的,但一定是最符合當下皇帝用人标準的。

所以會試前三的黃子瑜、華文龍和寧征,在最終殿試排名上,黃子瑜和寧征仍在前三名,華文龍卻落入二甲第四,沖上來的令一人,卻是來自福建的丁綸。

慕容楓聽罷三人的試卷,又見閣老們将他們排名為黃子瑜、丁綸、寧征,不覺笑道:“諸卿是因為寧卿年幼,又生得俊美,方才将他排在探花之位麽?”

張閣老應道:“寧征文章華彩出衆,字字珠玑,雖年幼而不失穩重,然對民生之見,略顯激進。臣等以為,治大國如烹小鮮,當謹慎行之。故而将其列為第三。”

慕容楓擡眼看了看他,淡淡地說道:“朕倒是以為,大昭開國以來,繼承和改革前朝舊制之時,稍顯保守,正缺一把鋒銳之劍,破舊制而開新天,寧卿少年意氣,正合朕意,今年為朕繼位第一年恩科取仕,點個本朝最年輕的狀元,也是開了個好頭,不知衆卿意下如何?”

“聖上明見,臣附議!”

“臣附議!——”

皇帝都已經發話,對于各位閣老來說,前三名如何排序都無所謂,只是皇帝這話說得頗為紮心,要銳意進取,要用年輕新人的闖進,這分明是看他們年紀大了老成持重,覺得他們保守不思進取,這是想讓他們退位讓賢的意思嗎?

這個結果,有人歡喜有人愁,閣老們就算有再多意見,也只能趕緊回東閣填好黃榜,交由尚寶司用皇帝寶印钤于榜上,再由鴻胪寺卿準備次日的傳胪大典。

按照大昭的規矩,文武百官,必須都要參加這三年一度的傳胪大典,哪怕這是恩科多加出來的一次會試殿試,最終的程序依然和正式科舉一模一樣。

這是進士們生平唯一一次可以由正門進入皇極殿,先是由鴻胪寺卿宣布:“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唱第一甲第一名寧征,第一甲第二名黃子瑜,第一甲第三名丁綸,依次出班,由鴻胪寺官員領入皇極殿跪謝皇恩。

“狀元授修撰,榜眼、探花授編修,二、三甲考選庶吉士,皆為翰林官。”

考不上庶吉士的,二甲進士授給事中、禦史、主事、行人這些正七品京官,三甲進士放外職為知縣、推官之類的從七品官。

而後一甲三名跨馬游街,其餘人等随禮部出宮張榜,黃榜會張貼三日,之後由禮部設宴,新科進士會再次入宮,上表謝恩,并接受朝廷頒賜的朝服冠帶和進士寶鈔。最後再前往國子監拜谒孔廟,題名立碑。

寧征年紀最小,卻列于衆進士之上,騎上披紅挂彩的高頭大馬時,他難得露出了幾分激動之色,險些沒坐穩摔下馬背。

黃子瑜在一旁趕緊扶了他一把,笑道:“狀元郎今日如玉樹臨風,将我們這些都襯得老了許多,怕是等會滿城的小娘子手裏的荷包鮮花,要出現擲果盈車的盛況了呢!”

寧征俊臉微紅,沖他拱了拱手,“多謝子瑜兄,小弟此次亦是僥幸得勝,若論文章,以後還要向二位兄長多多讨教!”

丁綸亦是年少成名之人,比寧征大了五六歲,如今年方二十二,若無寧征,他也可以說是前三名中最年輕的人物,如今看到他這般青澀的模樣,心下雖有點不服,但還是接受了他的“求教”預約。

三人一起上馬,由禮部官員為他們披挂簪花,禦林軍相護,送他們出宮游街。

誠如唐詩所言:“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

幾乎全城的的百姓,都蜂擁而至,在長街兩側的酒樓茶樓上觀看禦賜游街的盛況,看到那年少的狀元郎身穿大紅蟒袍,騎着金鞍朱鬃馬,旗鼓開路,前呼後擁,無數的鮮花荷包,從兩側朝着他投擲過去。

寧征連連拱手致謝,其實是擋着自己的頭臉,以免被那些高空擲物給砸到臉上。

他在出來之前,就得了黃子瑜的提醒,據說是有的小娘子見獵心喜,看到他這樣姿容出衆的少年狀元,又是衆所周知的未婚郎君,只怕是不光會投擲鮮花,還有頭上的發釵耳環、珠玉佩飾,都有可能扔給他。

但求有那麽一件兩件,得到狀元郎的青睐,若是他收下來,次日,甚至當晚就會有人上門談親,也算是榜下捉婿的一種形式。

這種“佳話”就連皇帝都不會阻止,若是寧征不知其中關敲,收下也就罷了,萬一一不小心,被那些釵環佩飾劃傷臉面,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寧征小心翼翼地撥開那些如花雨般紛紛墜下的佩飾,不得不暗暗慶幸,多虧聽了黃子瑜的話,早早護住了自己的臉,否則就這些小娘子不知輕重的投法,非得把他給砸傷了不可。

只是忽然有一物居然避過了他的手臂,砸在了他的官帽之上,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官帽一側簪花之上,他心下一驚,摸了摸那朵大紅簪花,從上面取下了一支金釵。

那是一支做工平平的鳳頭釵,唯一特別的,是在鳳首之下,有個小小的“雲”字。

寧征一怔,立刻将那鳳釵收入袖中,繼續保持着翩翩風度,與黃子瑜和丁綸一起答謝全城百姓,笑得一張臉幾乎都僵硬了,才終于熬過了這一日。

等回到自己暫拒的小院,換下了誇官時所穿的官服,摒退了書童和祖父派來的侍從,只剩下自己一人獨處時,寧征方才從袖中取出了那支鳳釵,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

終于确認,這本該是被抄沒入官府的楚家女所有,當初由寧征的生母親自插在楚雲若頭上的鳳釵,本該算他們二人的定親信物,結果卻因為寧父戰死,楚家悔婚,三書六禮都沒正式進行,這樁婚事便不了了之,寧母死後,也無人替寧征找楚家追讨昔日的信物,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斷了來往。

寧征那時年紀雖小,卻自幼心儀楚雲若,這支鳳釵本就是他親手設計,讓金銀匠打造出來,請寧母送給楚雲若的。

只是一轉眼這些年過去,他原本以為,楚雲若早已死在慕容荻手下,據說屍骨無存,連拜祭的地方都無。

可沒想到,在他高中狀元,誇官游街之時,竟然會有人将這支金釵投擲到他的官帽上,真不知是何用意。

楚家的破落滅亡,與當今新帝和皇後息息相關,寧征如何不知,自己眼下的決定,或許會影響到自己未來的仕途和人生。

可他仍是想見一見,這送出金釵之人,才會故意遣散身邊人,獨自留在書房之中,等着那人的出現。

果不其然,未到夜半三更,就有人敲響了房門。

“故人求見,不知寧狀元可否一見。”

那聲音頗為陌生,甚至有些沙啞的女子聲音,寧征聽在耳中,毫不猶豫地上前拉開了房門。

“既然來了,那就請進來吧!”

門外站着的是完顏真戎和楚雲若,兩人都穿着一身黑衣,楚雲若還用黑紗遮擋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雙眼在外。

“寧狀元,久違了。”

寧征對上她的雙眼,感覺十分陌生,“你……是楚雲若?”

楚雲若苦笑一聲,說道:“楚雲若已死,我只是她的朋友,你叫我雲娘便可。”

寧征嘴角抽了抽,雲娘……和楚雲若,真是起個假名都不經心,到底是不想騙人呢,還是欲蓋彌彰。

“好吧,不知兩位今夜來訪,有何貴幹。”

楚雲若打量了他一番,說道:“這次寧狀元能得皇上青睐,一舉高中,卻不知你知不知道,當初令尊之死,其中另有緣由,正是與今上有關。”

寧征瞳孔地震,難以置信地望着她,“你……說什麽?”

楚雲若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直接說道:“我說你正要認賊作父,替你的殺父仇人做事,你知不知道?”

寧征立刻搖頭:“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還請兩位立刻離開吧!”

注1:出自《明會典》

注2:參見《嘉靖十一年壬辰科殿試策問 明世宗朱厚熜》

題目全文:皇帝制曰:朕惟人君,奉天命以統億兆而為之主,必先之以鹹有樂生,俾遂有其安欲,然後庶幾盡父母斯民之任,為無愧焉。夫民之所安者,所欲者,必首之以衣與食。使無衣無食,未免有凍餒死亡,流離困苦之害。夫匪耕則何以取食?弗蠶則何以資衣?斯二者亦王者之所念而憂者也。

今也,耕者無幾而食者衆,蠶者甚稀而衣者多,又加以水旱蟲蝗之為災,游惰冗雜之為害,邊有煙塵,內有盜賊,無怪乎民受其殃而日甚一日也。固本朕不類寡昧所致,上不能參調化機,下不能作興治理,實憂而且愧焉。然時有今昔,權有通變,不知何道可以致雨旸時若?災害不生,百姓足食足衣,力乎農而務乎職,順乎道而歸乎化?

子諸士,明于理,識夫時,蘊抱于內而有以資我者,亦既久矣。當直陳所見所知,備述于篇,朕親覽焉,勿憚勿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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