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銀川的夜空,星鬥密布,遙映着黃沙滿地,欲語還休。

天色不早了。

劉弘陽擰眉盯着攝影機裏的畫面,半晌沒有說話。

直到屏幕那頭的人有所動作,他才轉頭看一眼胡楊,“我瞎了,這看上去好像是個相親節目?”

胡楊沉吟一下,從兜裏掏出根煙點燃,對着空氣吐了個煙圈,緩緩開口:“這才叫與衆不同。”

“是嗎?但你說這,”劉弘陽有些遲疑地朝嘉賓所在方向揚了揚下巴,“能播出去嗎?”

胡楊了然,撣了撣煙灰,“能不能播還得問過那位大爺,畢竟他簽的那份合同,列的條件可不算少。”

“要是他不同意,那咱們播什麽?能爆的話題也不多啊。”

胡楊聳了聳肩,“反正還有後期。”

劉弘陽滞了滞,“這位爺平常就是個愛惜羽毛的,半點沒有緋聞,怎麽瞧着像是對那位,不太一樣……”小半晌,他忽然擡頭同胡楊十分有默契地對視一眼:“所以我是不是瞎了?”

******

“是因為我嗎?”

沈以誠這一問,霎時又将衆人注意力引到了顧南榆身上。

是因為他嗎?

當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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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榆暗自好笑,嘴角虛虛勾了個弧度,很認真地答道:“怎麽會,沈老師別往心裏去,我跟于回不會掰的。”

“畢竟,我們革命情誼永留存。”

于回:“……”

你行你有理。

吳曉差點爆笑出聲,連帶着一直沉默着的楊凱瑞都揚起了嘴角。

顧南榆收回視線,側眸看岑晚,笑眯眯地:“岑姐,還沒說完呢,沈老師後來是什麽時候跟你告白的啊?”

岑晚掩下內心起伏不定的思緒,伸手攏了攏肩頭的羊絨披肩,“也沒有誰跟誰告白,那時候我想成家了,以誠他願意給我一個家,我們就順其自然在一起了。”

“這樣啊。”

吳曉嘆了句,才想說什麽,卻聽見沈以誠輕笑了聲,“好像,确實是這樣。”

這還是今晚他第一次正面肯定岑晚說的話。

顧南榆微微笑了笑,調整了坐姿,也不再追問什麽了。

這才只是第一天錄制,總得留點驚喜以待後期慢慢發掘。

“那吳曉和凱瑞呢?”于回說:“我們都講完了,也該到你們了吧。”

楊凱瑞聽見自己的名字就犯怵,下意識瞅了瞅對面的吳曉。

吳曉倒是坦然,攤了攤雙手,“我們兩個就很簡單了,閃婚閃離。”

“我大學一畢業我父母就逼着我去相親,碰到他,雙方都覺得不錯,見了幾次面直接就領證了。”

吳曉漫不經心地說着,一手托下巴,拿着個吸管,攪了攪面前玻璃杯裏的橙汁。

“不過結婚後才發現,不是只要合适就能過日子的,我跟他完全磨合不好。”

吳曉朝着楊凱瑞努了努嘴,“上次他重感冒,我因為考研沒陪他去醫院,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一氣之下就跟他直接去扯了離婚證。”

“真的假的?”于回愣了愣,難以置信,問身旁的楊凱瑞:“這就離婚了?”

顧南榆聽他大驚小怪,兀自笑笑,看着吳曉,“也許這只是一個導火索吧。”

吳曉點了點頭,“就是日常的各種小摩擦,你們也看到了,我這個人脾氣直,有事說事,但是楊凱瑞不一樣,什麽事都悶在心裏。”

于回一思量,恍然大悟,朝楊凱瑞擠眉弄眼:“兄弟,我懂你。你肯定只是不想跟吳曉計較。”

吳曉:“啊?”

這個二貨竟然是她偶像?

還沒從于回嘴裏得出個所以然來,工作人員忽然上前下達了第二天的任務。

以夫妻為單位,在接下來的行程中輪流負責六位嘉賓的早餐。

目的也很明确,無非就是讓這三對前夫前妻有獨處的空間,讓雙方之間的問題在攝像機下暴露出來,又或者,也許能夠再次擦出火花。

吳曉聽了任務,一臉犯難,“我和楊凱瑞都不會做飯。”她目光環視過其餘幾人,“你們都會嗎?”

于回第一個舉手,“哎,對了,我也不會。”

吳曉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少耍寶了,”顧南榆瞪了眼于回,“節目效果就靠你了是吧。”

“那反正我不會,我就靠你了。”于回還覺得挺委屈,又問沈以誠:“誠哥,你會嗎?”

沈以誠眸光微斂,“會一點。”

聲音很淡。

不以為然似的。

“那岑姐,”于回又看向岑晚,“要不明天先我跟南榆做早飯。”

不會做飯,倒也不影響他大包大攬。

顧南榆笑看他一眼,沒說話。

其餘幾人也不反對,吳曉甚至打算臨時抱佛腳,明天一早起來跟她學兩招。

事情定下來,于回便拿起手邊的杯子,大咧咧碰了下顧南榆面前的水杯。

“合作愉快。”

又舉起杯子:“來,今天是咱們第一次聚在一起。相逢即是有緣,以後大家就是朋友了。”

顧南榆被于回的熱情感染,笑了笑,和衆人一起舉杯。

夜風漸起,掠過她長發,缭繞着她滿眼澄澈。

“沈老師。”

一把瑩潤嗓音,随着夜風飄進他耳裏。

沈以誠擡眸,不經意的一眼,便将她看進了眼裏。

手裏杯子跟她的相觸瞬間。

“叮當”一聲脆響。

仿佛烙印的聲音。

滿心,滿眼,都是她。

******

夜色愈發濃了。

節目組和工作人員早在半小時前就撤出了民宿,除了一樓和院子裏依然還在工作着的攝像頭,整個二樓并無人打擾。

顧南榆裹着薄毯,一個人到二樓的露臺上透氣。

夜幕低垂,站在這廣袤無垠的天地間,仿佛心緒也開闊了些許。

兩年多前,她獲得那一屆的百花獎最佳新人,在娛樂圈新人中,風頭一時無兩。誰又能想到,她會突然解約退圈。

這兩年在于回家族的庇護下,她享受着安穩生活的同時,也想方設法查到了付彭的許多把柄。其中尤以他在緬甸攜毒運毒的罪證最為關鍵。

手握如此底牌,她成功将付彭送進了監獄。

但這兩年,顧南榆同樣失去了很多。

以前正當紅時,手裏的錢比起普通工薪階層,是令人豔羨的數額。後來寄人籬下,哪怕于回從不曾說過什麽,她也心知肚明當初替付彭還的錢并不是個小數目。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

如今的她,不再是那個衆星捧月的新星,沒有人會再捧着一堆劇本讓她挑選。

她能做的,只是尋求一切機會,給自己的事業找一個突破口。

機會都是留給努力又有準備的人的。

顧南榆暗自給自己加油打氣。

銀川的晝夜溫差着實有些大,這麽站了會兒,她身上便有些涼了。

顧南榆緊了緊肩頭的毯子,擡眸眺望遠方。

一輪圓月高懸,夜幕中星光點點。

在鋼筋鐵骨的城市中,再難見到這麽澄澈的星空。

她正感嘆着,身後不遠處忽然響起了個低沉嗓音。

“還不睡?”

溫和沉緩,穿透淩冽的寒夜,悠悠落在她耳後。

顧南榆微微站直身,循着聲音轉頭看去。

一擡眸,就對上他略帶笑意的眼睛。

一日并不漫長,照面打了許多次,但除了來時在車上,他幾乎沒怎麽跟她說過話。

顧南榆眯了眯眼,看他欣長身姿慢慢靠近,在她身旁悠悠然站住了。

他輕垂着眸,唇上咬了支煙,一點猩紅明滅。

“沈老師不也沒休息?”她笑笑,收回落在他臉上的視線,望向遠方。

夜風輕慢,撩起她一頭長發,拂在他一側肩膀,交纏着他不曾說出口的隐秘心思。

沈以誠緩緩吐出一個煙圈兒,借着缭繞的煙霧,細細打量起她來。

半晌,他忽然問道:“你一定要跟我這麽生疏嗎?”

顧南榆一愣,微微側過臉,對上他的眸,“我以為這樣對我們兩個都會比較好。”

“是嗎?”他說,揚了揚眉梢,“真的好嗎?”

他高大英挺,這麽站在她身旁低了頭看她,是同年少時,完全不一樣的壓迫感。

顧南榆心底一顫,思緒就有些混亂了。

“這幾年,過得好嗎?”沈以誠垂眸看着她,數秒,倏地向前跨了一小步,“我以為你不會離婚。”

顧南榆呼吸一滞,險些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吓出聲。緩了又緩,才勉強平複此時混亂的呼吸。

她攏了攏肩頭的薄毯,面上維持住一個還算溫和的表情,對上他的眼笑了笑,“我離不離婚,跟沈老師有什麽關系。”

沈以誠唇邊漾起一彎不知是何意味的弧度:“是沒關系。”

她于是微微仰頭對上他的眸,像是要望到他眼睛裏去,明豔的笑容在這時顯得有些刺人。

“還是說,你以為我會吃回頭草?”

沈以誠有瞬間的挫敗感,小半秒,吐出郁滞在胸口的一口悶氣。

顧南榆見狀只是勾了勾唇,“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沈老師也早些休息吧。”

沈以誠微微挑眉,“好。”

顧南榆笑笑,轉身走幾步,忽然聽見身後些許沙啞的聲音。

“阿榆。”

她腳步一頓,沒回頭。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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