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燈光明亮的工作室裏,除了兩個人行動的聲響便只有噴槍呲呲聲和機器運作的響動。
因為天生有些不同,高中住校時發生了一些情況,因此在父母的擔憂之下,我讀大學并沒有住校,而是和弟弟一同在大學附近合租了一間房子,作為住宿和工作室。
盡管還是大學生,但我們有一門可以吃飯的手藝,已經不需要父母給生活費了,那就是制作特攝皮套,包括且不限于配飾、裝甲、武器,甚至還可以定做手辦。
不過比起我,弟弟在手工方面的能力強大到讓我懷疑如果他是真的生活在特攝劇裏的角色,是不是能直接手搓一整套道具的那種人。
将手裏翻模好的透明部件放在工作臺上,我摘下口罩,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到下午一點了,他們上午九點忙活到現在,早午飯都還沒吃。
“一起去外面吃飯吧,不早了。”我有些餓壞了,但我現在懶得下廚,于是看向在工作臺忙的弟弟,想來他也一樣。
“姐姐先去吃吧,我把最後的芯片調整好就去找你,在收尾啦。”停下手裏的工作,青年一雙透亮明媚的琥珀色眸子彎彎地看過來,我完全能想象到他防護口罩之下燦爛的笑容。
我的弟弟,超級可愛。
弟弟又道:“‘紅羅賓’說為你精心準備的新劇本已經寫好啦,他那邊加載傳輸還需要一點時間,姐姐吃飯的時候應該就可以正好收到。”
‘紅羅賓’是COS社團裏的編劇擔當,一般來說出團片,尤其是劇情向、視頻向的團片都是由‘紅羅賓’進行編撰劇情定好分鏡,然後大家一起商酌細節和想要添加的內容。
在社團裏,大家都會用常出的角色的名字來稱呼彼此,所以編劇被叫做‘紅羅賓’,而弟弟則是‘夢比優斯’,指不定直到大夥都畢業各奔東西了也不知道彼此的真名。
他們的共同點就是出的角色哪個拎出來都是能夠讓人說道一二的英雄人物,而這種角色可以歸納為紅方角色,因為他們都是會為地球上的生靈而毅然抛頭顱灑熱血的角色。
在社團裏紅得純正發光的情況下,我被弟弟拉着入夥,結果就是硬生生的紅中擠出一點黑來。
因為我不會演戲表情生硬,又天生了優勢極大的反派氣場,最後再加上一頭銀發,于是十分順理成章成為了‘黑澤陣’的專業戶。
扯得遠了,現在對于我最重要是去幹飯。
Advertisement
我将身上的工作裝換下走到門口的時候,弟弟從工作室探出頭,黑發蓬軟微卷的少年感青年乖巧地向我揮揮手,“過馬路的時候要注意來往車輛!”
“好的好的。”我連聲應下,換好鞋子向弟弟揮揮手便出了門。
順利找到了就近一家常去的快餐店,點了一份套餐,拿到套餐找了個座位坐好後,我收到了來自編劇‘紅羅賓’的消息,正是弟弟所說的新劇本。
現在一邊吃飯一邊看新劇本剛剛好。
點擊下載,我一邊看着進度條一邊吃着盒子裏的吮指原味雞塊。
下載完成的那一刻,我突然眼前一暗,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本來涼爽卻不失明媚的天氣變得陰霾暗沉,耳邊熙熙攘攘的話語也都變成了英語,面前的桌子也變得滄桑,也不知道是經歷了什麽缺一角還不有一塊凹了進去。
這穿越不帶半點的預兆和拖泥帶水,我不着痕跡地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盡量平複下來,目光落在自己已經打開了劇本內容的手機。
感謝自己生來面部表情極少,我不會在這個時候慌亂失聲到原地社死,而是看似穩如泰山地繼續吃着手裏拿着的那塊吮指原味雞,另一只手劃拉着手機屏幕,默默看了下去,以最快的速度大致且粗略地過了一遍內容。
新的劇本可以說是紅黑立場互換了,英雄們全部成了反英雄,為了保護人民任勞任怨的超級英雄全部成了為抑制罪惡而劃分領地各自治理的領主,成為了壓迫人類的統治者。
奧特曼們的光之國真成為了宇宙的秧歌Star,盡管依舊是光,但不再擁有人情味,神徹底成為了神。
而我,從紅中一點黑變成了黑中一點紅,依舊的孤苦伶仃,依舊的沒有同伴。
我:……
我:?
這個劇本好怪,完全看不懂,但是不明覺厲。
看不懂的東西就只能用笨方法再看一遍,細品一番,畢竟是‘紅羅賓’特意給的新劇本,卻不想手機裏劇本的那些文字如同擁有了生命一般狂舞着淡去,很快就消失得幹幹淨淨,就好像是有什麽不可抗力阻止她再去看。
我的心情變得更加郁悶卻也沒轍,只能打開電話簿嘗試撥打弟弟電話的時候,對面傳來的是一陣沉悶古怪且令人極其不适厭惡的聲音。
在等待了許久也沒有打通的跡象後,我只能挂斷,又看了看手機空白的信號,也放棄聯系親人朋友的打算。
吃完自己的午飯,我瞧見外面陰沉沉的天開始下起了雨來,沒有傘的我只能尋思在快餐店裏再多呆一會兒,看看這雨會不會停,無處可歸的迷茫壓在心頭的感覺糟糕透頂。
一群來者不善的團夥突然氣勢洶洶地踹門而入,他們的手裏拿着槍,各個兇神惡煞、神态輕慢嚣張,看着就不好惹。
快餐店原先的氛圍就如同被紮破的氣球一般崩裂開來,有人想要逃出去卻被推了回來,重重摔在了地上,為首的壯漢走到了收銀臺面前,将手裏的袋子一扔,意思再明顯不過。
在搶劫團夥中,不乏用着打量和下流目光掃過店內女性的流氓,樣貌不錯的快餐店服務員小妹慌張的與店內的客人躲閃着想要離這些人遠點,門口已然被堵住,他們便只能像是一只只鹌鹑一樣往牆邊、桌底擠。
一聲槍響讓所有的尖叫與呼救戛然而止,服務員小妹直接被吓得跌坐在地,摔到了我的桌邊,她狼狽的擡起頭看見了我,顫了顫,戰戰兢兢的卻如抓住救命稻草般鑽進了桌底。
快餐店的餐桌沒有任何的遮掩,即便躲在桌下也能被一眼看見。
“哦哦哦,讓我們看看,哥譚還有這樣像是小白兔一樣女人。”一眼就盯上了這個服務員小妹的劫匪嬉皮笑臉地走過去,伸出手就要把人從桌底拽出來,他拿着槍,不覺得會有人攔住他,他就是在這裏侵犯這個女人也不會有問題,事後也不會受到任何的懲罰——哥譚警察局可不會有什麽作為。
在這座城市,所有人都深陷泥濘,她就是一座建在沼澤之上的虛華都市,根子裏就爛透了。
一只冷白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力度之猛幾乎要将他的腕骨都給捏碎。
“Gotham?”冷清淡漠的嗓音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傳來。
男人正欲暴怒,卻循聲望入了一汪深沉而死寂的幽綠,這簡直就像是死神的眼睛,将一切都視為死物,那潔白的睫毛都像是為她眼中事物哀悼的幕布。
一種難以言說的巨大恐懼在男人心中生起,無法克制,簡直比稻草人的恐懼氣體糊臉都要來得有效!
是的,這裏是哥譚,在哥譚存在着太多人們知道或不知道的危險,渾身鱗片面目猙獰的鱷魚人、綠色皮膚的植物人,還有那麽一個充滿象征性、幾乎要成為哥譚罪惡象征的‘小醜’。
那麽眼前這個銀白長發、綠色眼眸、長相可以說是相當之冷豔美麗的女人是否會是其中一員?
當她開口的時候已經無需多言了,寂靜得如同黑暗中的影子般的她幾乎在這一瞬間讓這片空間陷入了完全的安靜,靜得仿佛一切都死去了。
簡直太可怕了,天知道後廚有多少老鼠蟑螂,服務員小妹內心發誓她無時無刻都會聽到那些可怕動物的聲響,整日窸窸窣窣,但是這一刻就它們也都一聲不響。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服務員小妹抓住了對方的衣角,将這個如同死神般令人戰栗的存在當做了救星。
“是、是的,哥譚……”幾乎是囫囵咽下口中因恐懼不受控制大量分泌的口水,男人顫抖着手,“我想我們應該……呃……不是敵人?”
對方的情緒和狀态讓我感覺似曾相識确也沒有怎麽在意,大概是因為反派氣場的緣故讓我看起來不好惹,很正常。
這樣的話……優勢在我!
“敵人?”我地說着松開這個人的手,緩緩站起身,頓時周圍出現了一圈真空,所有人都齊刷刷對我避而遠之。
我見狀默了默,心底暗自肯定自己的‘反派氣場’似乎是因為穿越得到了史詩級的增強,然後将目光落在了搶劫團夥的帶頭人身上,“你們的出現讓我感覺這一天糟糕透了。”
裝逼我還是會的,就像是社員們教我的那樣,拿出‘黑澤陣’的排面來!
我反正是不知道這些家夥都腦補些什麽,他們走得比來得都快,留下一地雞毛,簡直就像個玩笑。
察覺到周圍人恐懼排斥的目光,我已經習慣了被那樣看着,不會因此感到憤懑或不平。
如果被當成不可招惹的惡人的話,應該可以讓我在這裏過得稍微好一些?就算有增強過的‘反派氣場’我也只是個普通人,做不到超級英雄那樣無畏和強大,面對危險與困境也臨危不亂。
幸而生來便極難波動的情緒值讓我在面對這種場合時得以沉穩應對。
我沒有再停留的想法了,我已經開始覺得尴尬了,剛走到門前,就聽到身後傳來服務員小妹一聲喊:“等等!”
我一轉過頭,迎面一把傘就塞了過來。
“咳,外面下着雨……嗯,我是說即便是你這樣的人也不喜歡淋雨吧?我的意思是長發很難洗……”餘驚未退的服務員小妹語無倫次地說着,她的身體還在本能的顫抖着,連瞥都不敢瞥面前的我一眼。
“……謝謝。”
我接過傘,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表情,但莫名的對之後的路少了一分無措慌張,有這把傘我就不會淋雨了,因此好像也沒有那麽迷茫了。
在這樣爛透了的地方,這樣可以說是鼓足勇氣才能獻上的零星善意是這樣的彌足珍貴,珍貴得就如同深沉黑夜中亮起的微弱一點遠星。
離開快餐店後,我漫無目的地走在雨裏,雙目都沒有什麽聚焦,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只能不停地走。
——這裏是哥譚。
再一次在心裏呢喃這個單詞,這對于我而言是個晴天霹靂,讓我去米花町都比哥譚好。
幾個呼吸間,我從漆黑的潮濕巷道走入了燈光霓虹常亮的城區,眼前的視野驟然變得明亮起來,豁然開朗。
林立的鋼鐵建築交織着映入她眼中,在雨幕之中,它們就如同安靜伫立的守衛者,又像是站在一起為命運默哀的哀悼者,但在明亮的燈牌與路燈下,它彰顯出一種有別于老舊城區的欣欣向榮感。
與剛剛我所在的老舊城區與眼前繁榮到讓人根本想不到是罪惡之都的畫面顯得是那樣格格不入。
我腦海裏浮出一個想法——
兩個畫風差這麽大的城區是緊挨着的?不愧是你哥譚。
回頭再看身後沒有被路燈照亮的巷道,我目測怎麽都不像是能三秒走出來的長度。
我:頭腦風暴.jpg
難不成——是我穿模了?
同時與此老城區的某個巷口,披着黑黃色鬥篷,穿着紅綠配色制服的短發男孩嘁了一聲,即便是多米諾面具也掩蓋不住他的不爽,他對着通訊器說:“目标不見了。”
雨夜下,寒風吹過,代號羅賓的男孩脊背一陣發寒,仿佛有什麽未知的危險悄然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不等他反應便轉瞬即逝。
“!”
幾乎是本能般屏住了呼吸,警惕地觀察了一圈周圍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男孩低罵了一聲,“Dammit(該死的)!”
“達米安少爺,請注意你的言辭。”蝙蝠洞裏,管家俠溫馨提示道,“我想我們不用這麽緊張,對方救了快餐店裏的所有人,也沒有傷害任何一個搶劫犯,或許可以往好的方面想?”
蝙蝠俠眉頭緊蹙,聲音低沉道:“但也或許對方是個有更‘遠大’目标的危險人物,她僅憑言語便把所有人用恐懼控制住了。”
好吧,什麽都往最壞的結局想是蝙蝠俠一貫的風格。
“不是全部。”紅羅賓聳聳肩說,他一邊看着監控,一邊雙手不停地調控着城市畫面,“那位美麗的服務員小姐出于感恩給救下自己的英雄送了一把雨傘,不是嗎?”
蝙蝠俠不置可否,“我會換個方式去試探她。”
很顯然,蝙蝠俠的‘長處’與對方撞車了,用蝙蝠俠的身份去面對那個突然出現的銀發女人極有可能吃力不讨好,既然如此就用另一個身份去試探好了。
“找到了,這一頭銀長發可真好找。”紅羅賓挑了挑眉,“我站阿爾弗雷德,她剛剛又幫助一家餐廳的老板娘趕走了一個喝醉耍混的醉漢。”
“看看她這一晚上的戰績,可真不錯,我們卻都什麽都沒幹,只是跟在她屁股後面。”羅賓諷刺道。
“在哪。”蝙蝠俠沒有理會羅賓的嘲諷,對紅羅賓問道。
“我想你應該多多少少有點印象?Holiday time,你曾經和你的超模女伴去過,在時尚區,格蘭特公園附近。”紅羅賓沒有停頓地說道,“雖然店面不大而且沒有什麽米其林評級,但他家的下午茶做得相當不錯,咖啡也做得很好,是口碑相當不錯的老店,懂美食的哥譚人都該知道那。”
蝙蝠俠:……
“我賭他半點印象都沒有。”羅賓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