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暢聊

暢聊

這天，明瀾白天有兩組通告，晚上六點就結束了。

回到宿舍，雲心初已經做好豐盛的晚餐，明瀾一進屋就聞到香噴噴的味道，突然覺得幸福好像就是這種感受。累了一天，回到家，一推開門就能看到有人幫你準備一頓色香味俱全的晚餐，一整天的疲憊頓時一掃而光。

明瀾望着正在端盤的雲心初，系着一條圍裙，紮個丸子頭，額邊幾绺頭發垂在耳前，低下頭時垂落在胸前。今天，可能是在家做飯，她把平時戴着的黑框眼鏡取下來，精致的小臉透着清秀，很溫馨。

雲心初聽到他的腳步聲，回頭看，一見是他，笑容瞬間綻放，“明老師，您回來了。正好，飯菜都做好了，趕緊洗個手來吃飯。”

明瀾點頭往裏走，他在水池邊洗手，雲心初一邊脫下圍裙，一邊靠在門邊看他。

明瀾洗完手出來，雲心初卻盯着他的臉看半天，明瀾摸着臉，“怎麽了？”

雲心初擡手擦一下他眼角，“好像妝沒卸幹淨。”

明瀾哦一聲，轉身要進去自己卸妝。

雲心初卻拉住他，“我來。”她将明瀾按坐在沙發上，然後取來卸妝油和化妝棉。

明瀾端坐着，動心初拖張椅子坐在他前面，取點卸妝油倒在化妝棉上，然後很認真地他臉上擦拭。

明瀾一動不動，注視着雲心初無比認真的表情，她在清理他額頭時，将他頭發掀上去，用手按着，另只手拿着粘有卸妝油的化妝棉，小心地沿着他的發根邊緣擦，不碰到他的發絲。她的手很輕，擦拭力度很溫柔，比化妝師動作輕柔多了。而且，她做事很細，他的鬓角，耳邊，鼻翼，眼窩，嘴角，甚至下巴邊，她都很認真地擦拭掉。

等卸妝油乳化後，她用了好兩張化妝棉才将他臉上的殘留的妝擦幹淨。

她又擋着他的眼溫柔地說，“明老師，閉眼。”

他聽話地閉上眼，她拿着清水在他臉上噴了幾下，然後用幹淨的化妝棉再擦拭。直到化妝棉已經沒有任何的油脂後，她才倒上爽膚水，拍在他臉上，指腹打圈在他臉上按摩吸收掉。

最後沫上護膚液，再按摩完畢，才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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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瀾睜開眼，看着她微笑的小臉，心裏有種感動好想說點什麽，剛想說謝謝。

雲心初已經笑着說，“明老師，記得不要說謝謝哦。”

明瀾看着她，點點頭。不說謝謝，但感動卻在心裏生了根。

她這樣照顧他，總會讓他感覺很特別，明瀾知道她是助理，但她表現出來的，卻常常讓他有點懷疑，同樣是助理，別人會把它當一項工作，像冬冬和小優，她們在完成自己的工作時的确專業，但她們并不會過多的在乎他的感受。

雲心初不一樣，她做的每件事，都像是對待自己的家人或者朋友一樣，她的真誠和認真讓與她相處的人感到很不一樣。明明，他只是她的老板，她可以很畢恭畢敬地對他，但她沒有，雖然她也尊重他，尊稱他為明老師，但她對他的親切讓他很容易被感染到。

兩人洗了手，坐下吃飯。

明瀾和她聊着今天的戲，雲心初知道晚上他沒通告，所以提早回來準備晚飯。

明瀾說，“下午，劇組出一件事”

雲心初吃驚地問，“啥事？”

“場務鄭彬士的老婆來劇組鬧事，扯着樊雲雲的頭發打起來了。”

雲心初震驚地張着小嘴，“天啊，這麽精彩嗎？”她居然錯過了一出大戲。

明瀾忍不住笑說，“你咋這麽八卦？”她臉上那種好奇的表情，常會讓他覺得她就是一個孩子。

雲心初辯解道，“老婆都鬧到劇組來了，那鄭彬士不是要煩死。樊雲雲怎麽辦？”

“不知道。”明瀾一邊吃一邊說，衛導看他們在片場大打出手，連忙讓鄭彬士他們出去處理，樊雲雲也讓人勸走。鄭彬士老婆在片場一哭二鬧，所有人都在看好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雲心初歪着小腦袋，無法理解，“你說，劇組這麽多人，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些事如果傳到原配耳中，肯定無法收場啊。樊雲雲那麽年輕漂亮，她圖啥呢？”她知道女演員會利用自己的優勢，但這種風險也很大啊。如果傳出去，對她也肯定不好啊。

明瀾冷哼，“她之前也糾纏過我，我沒理她。”樊雲雲，誰都勾引，遲早的事。

啊？雲心初瞪着明瀾，咬着筷子，“你，你咋不上鈎呢？”看過這幾天美女上門找明瀾的情況，她清楚明瀾肯定也是被騷擾最多的。畢竟他是大明星，一旦攀上他這個高枝，那後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明瀾白她一眼，“我品味有這麽差嗎？”同劇女明星，都是麻煩。他已經領教過一次，不想再麻煩。這些女生的目的性這麽強，他絕對不會碰的，他讨厭八百個心眼的女生。

雲心初想起他提過的前女友，笑了，“也對，明老師是大明星，能配得上您，肯定是很優秀的女生。一般人難入您的法眼。”明老師喜歡知性女性，圈內的女演員這樣的，他應該不會找圈內人。

明瀾也沒反駁她，只顧繼續吃菜。

雲心初夾一口菜送入口中，咽下後，又問，“之前你說劇組這樣投懷送抱的女生很多，我還不信，現在看來真的是很平常。”

明瀾點點頭，“在影視城，其實明星在劇組一呆就是三四個月，很多劇組夫妻，大家都是默許的。”

雲心初又被吓掉了筷子，“劇組夫妻是什麽意思？”

明瀾知道她可能沒在一整部戲完整呆過，所以不太懂，“很多明星都在劇組有自己的劇組夫妻，無論是單身或已婚。雙方你情我願，殺青後就橋歸橋，路歸路。在劇組只是互相安慰，一種生理需求。”

雲心初聽得三觀盡碎，還可以這樣嗎？“他們不怕被曝光嗎？”

“劇組的工作人員早見怪不怪，而且明星都會給工作人員帶禮物，早塞住他們的嘴，他們不會随便多嘴。”明瀾說。

雲心初望着明瀾，“好亂啊。”

明瀾嘴角一扯，“所以勸你別進演藝圈，水太渾，如果你沒能力保護自己，很容易受傷。”

雲心初沉默地思考了好半天。

明瀾以為她開始猶豫，她卻開口道，“那我就努力變得強大，好好保護自己。”

明瀾笑了，她這單純的性格。很多時候，不是你強大就能呼風喚雨，大環境是那樣的，你必須要審時度勢，還要懂得做取舍。想爬得更高，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雲心初看着他，“明老師，您會不會厭煩這樣的演藝圈？”

明瀾怔了一下，“還沒煩。”他年輕時，也曾經因此苦惱，但漸漸，心中理想主義的小火焰被現實一遍一遍燒熄後，他變得世故與現實。他知道該低頭就低頭，即使你再努力，有些事，你無法和整個圈子抗争。你只能堅持自己的底限，不認同，可以不同流合污，但你改變不了什麽。他已經學會做好自己，遇到不公平時，韬光養晦，努力修煉內功，待時機成熟，緊緊抓住，再一躍飛升。

雲心初看他眼神暗下去，明白在這雙暗眸背後，一定有很多故事。明瀾現在的淡定一定是經歷過很多挫折換來的，她好想知道他以前的故事，想更了解他，想給他支持與力量。明老師，您放心，以後有什麽事，您都可以和我說。我一定會讓您每天開開心心的。

雲心初将話題一轉，開始聊起自己。

她和明瀾說自己在大學的經歷，明瀾一邊吃一邊聽，嘴角始終挂着微笑。

飯後，兩人喝着茶繼續聊。

雲心初說起學校的趣事，整個人都活躍多了。

明瀾則一直安靜地聽着她說，偶爾回應她。

明瀾靠在沙發上，看坐在單人沙發上的雲心初，她的話匣子一打開，故事滔滔不絕。她整個人都很放松，說到精彩處，臉上閃耀着獨特的光彩，眼神炯炯有神。她說話做事總是這麽有活力，小臉上寫滿真誠，讓人看到好生羨慕。明瀾單手撐下巴，歪靠在沙發邊看她，不知不覺就被她吸引住。

明瀾聽到她說起同學之間的事，皺着眉問，“你這樣毫無保留地對待別人，不怕別人占你便宜嗎？”

雲心初笑着搖搖頭，“我爸也老說我太容易相信人，容易被騙。但我自己覺得還好，我其實并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我交朋友很認眼緣。如果我認同的人，我會毫無保留，以誠待人。我始終相信，如果我真誠，對方肯定能感受得到，如果她是好人，我們都坦誠相待，友情才能長久。如果她有其他的心思，要占我便宜或者搶我的機會，我最多會被她騙一次，但下次，我就不會再把她朋友了，也相當于認請誰才是我真正的朋友。”

明瀾看着她，覺得她這想法很不可思議，“但你已經吃虧了。”

雲心初點頭，“吃虧是福啊。我無法一開始就判斷接近我的人是好是壞，只能先試，在交待的過程中，我只能保證我不傷害別人，但我無法保證別人會不會傷害我。就算她傷害我，我也當交友不慎，教學費好了。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人，我就會繞道而行，這何嘗不是一件幸事呢？”

明瀾竟無言以對，她這個邏輯，好像，也沒有不對。但大多數誰肯先吃虧呢？都是一上來就爾虞我詐，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他也是，如果無法确定對方的好壞，他會先與之保留距離，直到了解到一定程度，他才會慢慢打開自己，去接受對方。

翊然當他助理，花了半年取得他的信任。

雲心初是個另類，她從第一天就對他表現出充分的信任，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她的真誠表現在對他生活起居的照顧，他的喜好她都背下來，他的早餐搭配和熱量控制，她都做得不露痕跡，但他知道她有在用心。她真的一直在花心思研究他需要什麽，真心待他好的樣子，他分得出來。

他只是不敢相信，會有人無論相識多久，可以這麽真誠。正是因為雲心初這個性格，他才會更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她不受傷，即使她只是他的助理，他見不得她吃虧。

明瀾看着好，語重心長地說，“雲心初，如果你真的要進演戲圈，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

雲心初看着明瀾，他眼中的關切讓她很感動，他是真的為她好，“謝謝明老師，跟在您身邊，我真的可以學到好多知識。”他教她對戲，帶她聽導演說戲，告訴她怎麽和劇組工作人員打教導。明老師嘴上雖然從不說，但他一直在用行動在教她，她是真心感激他。

雲心初看明瀾一直說得很少，也問他，以前拍戲有沒有遇到有趣的事。

明瀾也開始慢慢說起自己的經歷，這些事，除了像于昭桓和翊然跟了他許多年的，他一般不會輕易和人透露。

但今晚，雲心初想聽，他想講，就這麽自然說出來了。

明瀾自己都沒發現，面對雲心初的真誠，他也不再是那個防備心很重的明瀾。

人與人之間，最難能可貴的就是坦誠。很多人以為時間是讓友誼變得牢固的原因，其實，信任才是第一要素。

如果都是真誠的人，都願意打開心扉與人交往，那第一天，可能就能無話不聊。

這晚，他們一直聊到淩晨一點，兩人都不困，甚至當雲心初勸明瀾休息時，明瀾還有點意猶未盡。

最後，雲心初開心地說，“明老師，您人真好，好喜歡和您無話不說的樣子。之前我還擔心，您有大明星的架子，肯定不會對我有問必答，可是相處幾天下來，我覺得您人真的好好，無論我說什麽，您都沒黑臉，還很耐心。您看，我這麽話痨，您都一直沒打斷我，由着我說，包容我，我真的，真的很感激。明老師，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您，讓您毫無後顧之憂地拍戲。我保證！ ”

明瀾笑說，“你說得太誇張了，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裏，是你性格很好。”

雲心初眉眼彎彎，像兩道新月，“真的，明老師，只要是我喜歡的人，我就會對他非常好。像我家人一樣，對我好，我都能感受得到。”

明瀾笑了，她真的是很容易感動的人，只要別人對她好一點，她就會加倍對對方好。她應該是雙魚座的，而且絕對是付出型人格，全心全意回報。小傻瓜，人都不會只是一面，你這麽容易信任人，我真怕你受傷。但，我不會傷害你，這是我可以保證的。

雲心初告別回屋，明瀾還在屋裏踱來踱去，他有多久沒這樣與人暢聊了？

這小女生到底有什麽魔力，居然讓他光聽她說一晚上，都覺得很有意思。她說的每段過往，都讓他更了解她一些，他好想多多了解她。因為他始終很好奇，她到底是如何成長的，能對人無比熱情與真誠，還能永遠保持着積極向上的樂觀。

說真的，他很羨慕她，她可以發自內心地快樂。有她相伴，感覺真好。

這晚，明瀾躺在床上，腦中全是雲心初整晚的笑臉，一直伴他入眠。連夢中，他都能聽到她咯咯地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