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失神

失神

晚上,雲心初洗完澡就到明瀾房間。一進屋,就看到明瀾坐在沙發上,頭上還搭條毛巾,他也是剛洗完澡,頭發濕漉漉的,沒擦幹。

雲心初走過去,很自然地接過他手中的毛巾,“明老師,我幫您擦幹。”

明瀾松開手,雲心初單膝脆在他身旁的沙發上,雙手拿着毛巾,身體與他只有一掌的距離。明瀾眼一擡,與她的胸口齊平,他快速地低下眼,将視線落在劇本上,呼吸有一絲絲的紊亂。看劇本,看劇本,她只是給你擦個頭發,別胡思亂想。

雲心初很認真地用毛巾擦拭明瀾的濕發,平時,他的頭發幹爽時都會上發膠或定型,顯得頭發都很硬直。濕發時,卻感覺很柔順,細軟服貼。他的頭發很濃密,頭頂有一個旋,發絲都順着旋在長。她忍不住出聲,“明老師,您頭上有個旋。”她摸摸那個旋,發絲軟軟的,好可愛。

明瀾艱難地咽了咽,“發型師以前說過。”他意識裏只有頭皮被她撫過的觸感,剛洗過頭,頭皮本來就很敏感,她指腹輕滑帶來的感覺,就像羽毛掃過,頭皮發麻,一陣一陣,傳到耳根,她的話都像加了顫音,令他有點恍惚。她說話的語氣和她的手一樣輕,輕得他覺得癢癢的。

明瀾眼中的字已經糊成了三行,只能努力地盯着。真慶幸手中還有本書,不然,他此刻真的坐立難安。她的身體挨得很近,近得她身上的香味一直往他鼻子裏竄,她的雙手在擺動時,身體就會随着起伏,他不敢看,卻能用餘光瞟到她衣服上的卡通笑臉在晃動。他腦中該死地浮現她纖細地腰肢,盈盈一握。

明瀾閉上眼,打住,打住。

雲心初根本沒察覺他的異常,瞄一眼他手中的劇本,自然地問,“明天要拍哪一段?”

明瀾睜開眼,嗓子清了一下,“秦懷君和童若瑛的戲。”

雲心初手沒停,“好啊,我一會幫您對戲。”

明瀾怔了三秒,沒回答。

雲心初以為他沒聽見,俯身低頭湊到他耳邊說,“明老師,我等下幫對您對戲。”

明瀾木木地回,“好。”

雲心初開心地繼續擦幹他的頭發。

明瀾的心怦怦狂跳,他不敢有任何反應,她這樣突然靠近,總是讓他措不及防,只期待她千萬不要發現他耳根已經紅到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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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雲心初終于拿着毛巾站起身時,明瀾的呼吸才能回到正常頻率。他既想她靠近,又害怕她靠得太近,自己的不正常會被她發現,矛盾糾結的內心令他故作鎮定。

今天對戲是男主秦懷君與女二童若瑛的一段,童若瑛喜歡秦懷君,為了他不惜背叛兄長幫秦懷君對付國師。

第一遍還是先對臺詞,第二遍走步,第三遍,兩人放下劇本正式開始對戲。

童若瑛遠遠看到秦懷君獨自一人站在山頭,微微一笑,終于有機會可以與秦懷君單獨相處。

秦懷君背手站在那兒,衣角被風吹起。

童若瑛走近,輕聲喚,【懷君。】

秦懷君聽到,轉身,看清是她,點點頭,轉身繼續望向遠方。

童若瑛與秦懷君并排站在那兒,一并遠眺,兩人迎風而立,短暫的沉默。

童若瑛偷偷看一眼秦懷君,聲音輕柔,【懷君,有心事嗎?】

秦懷君搖頭,【沒有,只是想出現吹吹風。】

童若瑛咬着唇,猶豫着要不要開口,她早就想和他表白,奈何程漣漪一直在秦懷君身邊,他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她。可是,程漣漪已經拒絕秦懷君了,他是不是已經放棄?她不确定,但她不想再錯過,她一定要告訴他自己的心思。

童若瑛絞着手指,終于鼓起勇氣,【懷君,我有話一直想對你說。】

秦懷君扭頭看着她,表情冷淡,【什麽事?】

童若瑛看着他,臉微微發燙,幸好天色漸暗,他看不到她的羞澀。

她直直地看着他,說,【懷君,我喜歡你。】

秦懷君表情頓了一下,眼眨了眨,并未露出吃驚的表情,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意。童若瑛認真地看着他的反應,那,那他會不會接受,忐忑不安地她等待着他的回應,好怕,好怕聽到她不想聽到的答案。

秦懷君看着她,語氣平常,【謝謝。】

童若瑛聽到他這句稀疏平常的回應,心裏的失落似跌入冰窟,她還不死心,她抓住他的手臂,【懷君,程漣漪已經拒絕你了,你為何還要執着于她?】

秦懷君聽到她提到那個令他心中刺痛的名字,眼神閃過一絲苦楚,臉上卻擠出苦笑,【若瑛,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妹妹。】

童若瑛抓緊他的手,搖搖頭,【我不要,我不要只當你的妹妹。從你第一天救下我,我就愛上你了。原來,你眼裏只有程漣漪,我想她如果和你兩情相悅,我會默默為你們祝福。可是,現在她已經拒絕你了,你為何不肯看看我。】她直直地盯着他,眼裏盡是懇求,我的深情,請你也看看吧,我肯定比任何人更愛你。

秦懷君拂掉她的手,抓住她雙肩,将她推後一步,【若瑛,你值得更好的,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童若瑛掙開他的手,撲到他懷裏,緊緊摟住他的腰,【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這輩子我只要你一人。】不要推開我,我願意剖開真心,雙手捧到你面前,讓你看看,為了你,我寧願去死。我比程漣漪更好愛你。

秦懷君想掙開她的手,她不肯,緊緊摟住他。秦懷君怕太用力,會傷到她,只能苦勸,【若瑛,松手。】

童若瑛不肯,緊緊将雙手扣住,将臉深深地埋在他懷裏。

秦懷君心一狠,用力扯開她的手,往後一退。

童若瑛完全沒準備,身體失去平衡,一下歪倒在旁邊,【哎呀。】

秦懷君以為她受傷了,連忙蹲下想扶起他,正當他俯身靠近,她雙手一勾,勾住他的脖子,臉貼臉,鼻尖碰鼻尖,四目相對。

秦懷君怔住,想推開她,又怕再次令她受傷,他只能任她勾着脖子,頭向後仰,離她遠點,臉色有點尴尬。

童若瑛貼近,靠在他耳邊,紅唇輕啓,【懷君,我每晚都會夢到你,夢到和你……想你,想得我心都疼了。】她眼波含情,聲音軟綿,手指在他頸手輕輕劃圈,懷君,我想你。

秦懷君臉刷一下紅了,她的話挑~逗意味太明顯,他不可能還裝作聽不懂。

秦懷君想扯下她的手,她卻将手指插~入他的發,按着他的後腦,唇在他耳邊下颔隔空游走,呼吸輕輕掃過,燙得他臉更紅。她用最勾~魂的音調輕喚他的名字,【懷君,抱抱我~】

她銷~骨~蝕~魂的聲音,仿佛一股魔咒一樣定住了他的身體,他有片刻的恍神,她的手指順着他的下颚線慢慢劃向他的胸~口。

當指尖觸到他胸~前敏~感的肌膚時,他猛然清醒過來,他推開她,顧不上她會不會摔到地上,他跄踉地站起身,努力平伏心裏的起伏,【若瑛,不要輕賤自己。】

若瑛看他冰冷地望着自己,知道□□他的目的失敗了,悲戚的表情寫滿臉,她紅着眼望着秦懷君,【你為何偏偏不肯要我?】

她都犧牲如此,他為何還如此冷酷,她都為了他,完全舍棄女人的自尊,低三下四地哀求,他為何就不肯看她一眼。她究竟哪裏不如程漣漪,她不服,不服。

她內心還在掙紮,懷君,求求你看看我,我為了你甘願背叛兄長,被家族掃地出門,只為助你一臂之力,奪回你的江山。你卻不肯看我一眼,為何啊,為何啊~

秦懷君重重嘆息,【我心裏裝不下第二個人。】

聽到他這句話,童若瑛臉刷一下白了,仿佛被重物狠狠砸在腦門上,整個腦袋都是嗡嗡作響。他的心裏沒有她,不肯給她一點機會。

若瑛半撐坐在地上,一直盯着他,哀怨的眼神慢慢變成怨憤,雙拳漸漸緊握,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說道,【如果沒有程漣漪,你是不是才會看我一眼?】

秦懷君皺眉,質問她,【你想做什麽?】

若瑛冷笑着,緩慢起身,望向他時,臉上悲戚已經被憤怒全抹光,眼神迸射出來的怨恨令人冰冷刺骨,【我得不到你,她也別想得到。】

秦懷君上前想拉住她,【若瑛,你別這樣,我和你的事和她沒關系。】

童若瑛用力甩開他的手,歇斯底裏地大叫着【她不要你,還要霸占着你的心,她該死,該死。】

秦懷君想去扯她,童若瑛已經重重推開她,淚流滿面地跑開。

秦懷君在身後大喊,【若瑛。】

本場戲,結束。

明瀾收回伸着手,看向房間裏,雲心初抹着眼淚從裏走出來,還在那抽泣。

明瀾定定地看着雲心初,不說話。

雲心初捂嘴輕咳,剛才最後一句她喊破音了,嗓子有點不舒服,“明老師,我演得如何?”

明瀾看着她,露出神秘的微笑,點點頭,“讓我吃驚。”

雲心初睜大眼睛,驚喜地問,“真的嗎?”

明瀾非常肯定,“你剛才表情轉換時,我都被震住了,非常吃驚。你如何做到前一刻我見猶憐,下一刻心驚肉跳?佩服。”她這樣小小年紀,表情切換自如,每個情緒都飽滿又克制,讓人能準确地感受到她內心的強烈波動。這真不容易。

雲心初受到表揚,有點不好意思,但也非常開心,“我就是将自己完全沉浸在童若瑛的世界裏。她求而不得的哀怨,對女主的奪愛之恨,我都能明白。如果我真心愛一個人,卻始終被忽視,我也會非常非常難過。尤其,當我知道他不可能和他心儀的女生在一起,我還有機會時,那種渴望與急切,會讓我忘記所有的矜持,只為換他看我一眼。可惜,最終她還是被拒絕,她肯定不會恨男生,只會對那個奪走她最愛之人的女生恨之如骨。如果我得不到,她也別想得到,如果世上沒有她,你才有可能成為我的人。我理解她的一切怨和恨。”

明瀾直勾勾地看着她,心裏波濤洶湧,她對劇本和角色的理解絕對不只是文字上的。她會将故事與角色性格充分結合,推出角色對事件的判斷與選擇,順着角色會産生的動作去發揮。配合每一句臺詞,将內心的所有反應真實地表達出來,讓觀衆能理解她的怨與恨的轉換是為何。她并不會突然地爆發,她在醞釀,一點點通過表情地轉化,将內心戲具象地表現出來。

她的表演課一定學得不錯,她對每個角色的演繹都有她自己的理解。她和他在片場真正拍戲的對手不一樣,她們更多的就是完成了劇本的任務,準确及時,但臺詞背後的情緒與內心轉換,他們無法用技巧展現出來。很多時候,他自己在拍戲時加的一些內心處理,需要對方配合呼應時,經常會覺得發出去,對方根本接收不到。他只能再收回去,自己消化。

與雲心初即使只是簡單的對戲,她給出的情緒反饋卻讓他很滿足,所有的點和節奏都踩在他的線上,與她對戲,他演得很過瘾。

雲心初看明瀾不說話,想了想,是不是自己說得不對,問,“明老師,我是不是說得不對?”

明瀾搖搖頭,又點點頭,“你說得非常好。你們表演課的老師是不是常誇你?”

雲心初雙手捧臉,狂點頭,“我們班的表演老師很喜歡我。”

明瀾看着她,突然笑說,“剛才你在我耳邊說話那段,我差點走神了。你……還挺會的。”

雲心初臉刷一下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額 額 我是跟電影學的。”她,剛才其實挺緊張的,但腦子裏想着童若瑛的內心,她又覺得必須演出她的渴望與掙紮,她想用美~色~誘~惑秦懷君,她認為男人都會抵擋不了,她在賭。

那句臺詞說出來時,她腳趾都踡縮得想爆炸,好羞恥的臺詞,如果是現實中,打死她也不會說的。

但準備臺詞時,她一直在給自己心理建設,你現在不是你,你是童若瑛,你是深愛秦懷君的童若瑛,他也不是明瀾,他是秦懷君。忘記你自己,童若瑛會對秦懷君如何做,只想她會做的,你就能做到。

明瀾沒再取笑她,摸摸腦袋,轉過身不看她。

其實,他也好不到哪裏去。愛情戲、挑~逗戲、纏~綿戲他拍過那麽多,按道理說根本不應該會害羞,但剛才在面對雲心初的時候,他竟有片刻的失神。她的動作那麽自然,如此撩~人,他差點,差點就沒穩住。

她手指穿過他的頭發,撫~過他的頭皮,他覺得頭皮癢癢,喉嚨艱難地吞咽,她每個動作都牽動他的神經跳動,她的唇在他下巴尖游走時,他的呼吸都亂了,咬着後牙槽不敢動。她真的好會,唇沒碰到他肌膚,熱氣卻随着她的唇一張一合拂過他的心。

當他聽到她說,抱抱我,哦~他的手差點就伸出去,他強壓着才沒有動。他又想她快點結束,又渴望她別這麽快結束,內心的拉扯折磨着他。雲心初,你從哪兒學的這些挑~逗男人的招術,你小小年紀怎麽可以學這些,你不該這樣,會學壞的。你這樣,哪個男人受得了。

轉念一想,如果以後她這樣對她男朋友,哦,不要,他不想看到這畫面。不要,這樣對別人,不要。他被自己腦中的念頭吓了一跳,他到底怎麽了?

這只是演戲,明瀾,你不會分不清演戲與現實吧?

你不是誇她演技好嗎?她只是在演戲,平時的她不是這樣的,可是,如果她這樣,我會嫉妒那個可以被她擁抱的男人,不管是誰,他是幸運的。

明瀾不敢直視雲心初,借口進房拿東西,走進房間。

一陣敲門聲,打破室內的尴尬。

雲心初連忙過去開門。

一個短發女生問:“明老師在嗎?”眼睛還在往裏探。

雲心初擋在門口,“老師在休息,您有什麽事和我說吧。”

短發女生看着手裏的陽光玫瑰葡萄,“我,我想請明老師吃水果,我特意挑的,還想拜托明老師指導指導我的戲。”

雲心初接過水果,微笑地說,“好啊,我會轉達給他,下次在片場,明老師如果有空,一定會給您指導,您放心,明老師人可好了。”

短發女生:……

雲心初擺擺手,“慢走哦,老師醒了,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她,對了,您叫什麽名字?”

短發女生無比哀怨地再望一眼屋內,“我叫袁曉純,謝謝你,一定要告訴老師,我來過。”

雲心初一邊恭送她離開,一邊感謝,“一定,一定,謝謝您的水果。”

門一關,雲心初端着水果進房間,明瀾看着她,表情已經恢複正常 ,“你演技一流。”

雲心初撫着心口,“唉,您沒看到純純的眼神,好哀怨啊,我都心疼了。不過,真的純純~很純~”

明瀾看着她,嘴角上揚,她已經不尴尬了,太好了。雲心初摘顆葡萄,遞到他嘴邊,他無比自然地張嘴,含住。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兩人同時擡眼對視一秒,她快速地別開眼,他一緊張整顆葡萄嚼也沒嚼,生吞下去。

明瀾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該死,此刻的屋內為何如此安靜,靜得他能感受到心跳聲像擂鼓一下,撲通撲通。他不敢吞咽,生怕動作太大,讓她察覺異樣,他摒着呼吸,慢慢地呼出氣。

剛才,那個觸覺,好像親吻,她的指尖碰到他的唇,他覺得血液都狂奔起來。他無法阻止內心萬馬奔騰,臉上卻始終假裝若無其事,她那麽單純,肯定不會猜到他心裏在想什麽,不能讓她知道,不然……他無法做到雲淡風輕,因為,他心虛,他在胡思亂想。

雲心初別開眼,快速地摘一顆,喂自己吃一顆,“真的好甜,如果我是男生,我就幫您指導純純的演技了。可惜,人家不要我指導,只要明老師~~”她故意将明老師三個字拖得老長。

雲心初也有點不好意思,指尖碰到明老師的唇,那種若明若暗的暗示,她雖然不想多想,但她怕明瀾對她有想法,怕他覺得她輕浮,像剛才那些的女生一樣,故意在挑逗他。她,真的沒有,真的就是不小心。明老師,我,我不是故意的。但對不起她又開不了口,才故意打趣明瀾來轉移心底的糾結。

明瀾拿起床頭的一本書,輕拍她的頭,“別整那些有的沒的。”然後扭臉看向別處,不敢直視她。

雲心初吐吐粉紅的小舌頭,“遵命。”幸好,幸好,明老師什麽都沒發現。

明瀾深吸口氣,緩了半天,才看向雲心初。

雲心初,你要對男人有點防備,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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