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微醺

微醺

他步履堅定地朝她走近,五官輪廓在光影的修飾下顯得格外優越。

日思夜想的身影就這樣做夢般地出現在了眼前,白清許眨着眼睛确認了好幾番,确定是他之後,才克制不住自己心底的驚喜,聲音雀躍着問:“你回來了?”

她沒問“你怎麽來了?”,而是問“你回來了?”,這話裏的熟稔,若是沒有溫情的相處打底,很難這般自然地從一個人口中說出。

顧錦澤走到她身邊,停下急切腳步,也落下溫柔目光:“嗯。”

白清許還不知道他是為她而來,跟他解釋:“我在這兒等我朋友,好巧啊。”

顧錦澤朝周圍看了一眼,問她:“你朋友呢?”

白清許:“她去買關東煮了。”

聞言,顧錦澤朝賣關東煮的攤位看了一眼。

燈都關了,黑壓壓一片。

他轉移目光的時候,白清許也轉移了一下目光,只不過她轉移的目的地是自己的手機。

是唐若冰發來的消息,說她臨時有工作所以先開車走了,讓她自己自生自滅。

白清許一看,氣得直接從高腳凳上站了起來,忍不住吐槽:“我去!她竟然抛下我自己先走了!”

因她突然站起的動作,原本遮擋在長裙下面的雙腿瞬間裸露在外,顧錦澤一垂眸,不知道眼尖地看到了什麽,只知道他眉頭明顯地蹙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就往大門的方向走去了。

白清許:“???”

這什麽意思,他也要抛棄她走了?

那她今天,着實有點太慘了吧,跟爸爸吵架,然後又被兩個人同時抛棄。

想到這兒,白清許悻悻地在座位上坐了下來,拿出手機,準備打個車回去。

她是在定位的時候,才意外發現自己竟然在顧錦澤家附近的便利店。

她拿着手機,看着這個巧合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址,還沒琢磨出唐若冰為什麽會把她丢在這裏,就聽到耳邊有人喊她。

是折返的顧錦澤。

和剛才離開時不一樣的是,他手裏多了一個白色的包裝袋,看來是去買東西了。

白清許不知道他這一去一返是什麽意思,茫然地盯着他:“嗯?”

顧錦澤在她面前半蹲下來,擡眸對上她的目光,征詢着她的意見:“我能碰一下你嗎?”

白清許沒聽懂:“嗯?”

顧錦澤:“你腳踝磨破了,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啊?”腳踝磨破了?

白清許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聽到他這麽說才彎腰一看,果然,腳後與高跟鞋接觸的地方破了皮,泛着紅。

這雙高跟鞋是她第一次穿,再好的高跟鞋,也難免要經歷一個磨合的過程。

看他半蹲在自己身前,白清許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別動。”他溫聲制止住她的動作,“你穿着裙子,彎腰不方便,如果你不介意,我幫你。”

白清許看着他寬闊平直的背,遵從自己的內心的想法,跟他說:“不介意。”

顧錦澤這才擡手,握着她的腳踝,将她的高跟鞋脫了下來。

深秋的天,北方城市冷意已經很甚,但白清許這人向來是要風度不要溫度,上身還知道在連衣裙外面套一件大衣,下面卻直接光腿,從小腿肚到腳踝那一截肌膚,跟不怕冷似的,細伶伶地晃蕩在在冷風中。

她今天穿了一雙裸色的高跟鞋,白皙纖瘦的腳踝盡數裸露在外,磨傷的地方泛着淡淡一層紅,與白皙的膚色一對比,惹人憐得很。

看到他包裝袋裏的東西,白清許輕輕叫了那個忙碌的身影一聲:“顧錦澤。”

他淡淡應了聲:“嗯。”

白清許:“你給別的女生貼過創可貼嗎?”

聞言,顧錦澤正在拆濕紙巾的手一頓,沉默片刻,如實道:“沒有。”

“那你為什麽給我貼?”

“因為你腳踝磨破了。”

白清許:“......”

“那別的女生腳踝沒有磨破過嗎?”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軸勁兒,偏要在這個問題上打破砂鍋問到底。

顧錦澤:“我沒注意過。”

白清許:“哦......”

“哦”完,氣氛莫名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正當兩個人靜默以對的時候,一則手機提示音忽然響了起來,見縫插針地打破了這份尴尬。

白清許抓住這個巧妙的時機,拿出手機,一看,是白清讓發過來的微信:

【爸今天不是故意那麽說你的,他昨天偷偷去工作室看你,看到你受委屈了,他想幫你,但又無能為力。】

【他之所以那麽想讓你從政,是因為他能助你一臂之力。】

【其實,他這幾天都睡不着,天天晚上去你樓下守着,看你的燈一直亮到很晚,不想你這麽辛苦才說出這樣的話,你別生他的氣,哥哥幫你跟爸爸說。】

【我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

【憑自己的心意去活,不管發生什麽,哥哥給你善後。】

一條條,一字字,皆是深情意,皆是真情濃。

她又何嘗不知道,她多幸運,才能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

雖然白令湛确實不能稱作是開明的父親,可那份笨拙又不善言辭的父愛,從來沒有缺席過她的成長。

後來,她自己開始與更大的世界交手,尋找自己,并成為自己。

雖然這個自己和白令湛希冀她成為的自己有沖突,但在她的再三堅持下,他還是放手,讓她去了。

如今,就因為他那一句随口的問話,她就這樣和他吵了起來。

想到這兒,她瞬間覺得自己差勁得很,又懊悔又慚愧。

可親人不就是這樣麽。

就如現在,白令湛在與她相隔半個城市的家裏,回想今日的吵架,他心裏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正确的底氣,反倒是在後悔,自己為什麽要當着她的面說出“破工作室”四個字。

為什麽,要這樣刺傷她一手搭建的夢想之塔。

他的女兒多優秀。

出身優渥,有無數臂膀可以倚靠,卻硬生生自己走出了一條無人可複制的路。

他站在廚房,看着她手繪出來的一部部作品,鐵骨硬漢,也難免泛起陣陣柔情。

跟別說心思本就柔軟的白清許。

她看着手機上的一條條信息,眼睛不知不覺就變得模糊了起來,她輕輕吸了下鼻子,連帶着身體也微微顫了下。

顧錦澤彎着腰,專心用濕紙巾給她擦拭着傷口周圍的皮膚,哪裏會讀出她洶湧的情緒。

他還特意買了含有少量酒精的濕紙巾,想着正好可以兼具清潔和消毒兩個功效。

看到她腳踝猛地往後縮了一下,顧錦澤還以為是酒精刺激到了她,立馬放柔了動作,像哄小孩一樣,溫聲哄她:“乖,不要鬧啊,馬上就好。”

白清許看着他半跪下來的身影,想到剛才看到的一字一句,眼底控制不住地再次湧上來一股熱意,她緊抿着唇,反駁着他剛說出口的話:“我不乖......我特別壞......”

聽出她話裏的哭腔,顧錦澤這才擡眸,看着她朦胧的眼睛,嗓音落得極輕,怕驚擾她心底的情緒似的,問她:“誰說你壞了?”

白清許:“我自己......”

“那你跟我說說,”顧錦澤一邊耐心聆聽,一邊溫柔問詢,“你哪兒壞了?”

他一邊問着,一邊利落地撕開了創可貼,往她傷口處貼。

白清許看着他溫柔的動作,終究是不想在他面前太失态,于是,努力收斂住眼底湧上來的熱意,問他:“我說了之後呢?”

顧錦澤:“嗯?”

白清許像個怕挨批評的小孩子,讷讷看着他問:“你會罵我嗎?”

沒想到她是在顧慮這個,顧錦澤沉沉笑了一聲,再開口時,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不罵你,我誇你,把那些說你的不好的都推翻,好不好?”

白清許聽了,傻傻點頭:“嗯。”

說完,她又輕輕吸了下鼻子,用霧蒙蒙的眼睛,定定望着他,一板一眼地跟他提要求:“那你誇我的時候,要叫我清許寶貝。”

顧錦澤:“…………”

她的要求這樣出其不意,但他還是順了她的意:“好。”

白清許:“那你先叫一聲我聽聽。”

這話,是她彎着腰,将嘴唇貼在他耳邊說的。

因她突然的傾身,她身上那股溫熱好聞的香味就這樣溫柔又霸道地搶占了他的嗅覺感官。

那一陣淡淡清酒香,清冷魅惑,不染濁塵。

蓬松細軟的長發自她肩頭滑落,拂過他晾在空氣中的手背,癢癢的。

顧錦澤仰頭看着她。

燈光下,她肌膚白皙清透,紅潤飽滿的唇,浸着水光。

顧錦澤看着,呼吸莫名停頓了一瞬,然後,将目光悄無聲息地上移,最後,終于定在她那雙幹淨到讓人不忍心說“不”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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