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微醺

微醺

看到他少見的柔情流露,徐濱松內心有個角落像被什麽打到一樣,沒立即跟上他的腳步。

而是站在原地,默默地把他說出的兩句話連在了一起:

“就是感覺,老天爺忽然間開眼了。”

“開始賞我糖吃了。”

稍微一琢磨,徐大律師便立刻明白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嚯嚯嚯藍仲這是要有老板娘了啊!

品讀出這層深意之後,徐濱松心裏別提有多激動,不過,心裏激動歸心裏激動,嘴上準備的一定是損言損語。

結果,正準備走上前去損他幾句,一擡眼就看到顧錦澤朝馬路對面走去了,徐濱松以為他是墜愛河墜得腦子缺氧了,趕緊揚聲叫住他:“你幹什麽去?律所在這邊。”

顧老板聽了,仍舊大步往前走着,只不過,還是擡高手臂,朝着他潇灑地揮了揮手,至于那語氣,更是潇灑得很:

“翹班。”

-

這邊,白清許正站在顧錦澤家的廚房裏,跟她的愛情導師應如是煲電話粥。

“我跟你說哦清許寶貝,”手機那端的女聲,嬌俏可人,“就這種時候,你一定不能懈怠,你要乘勝追擊知道嘛!”

白清許尾音翹起:“乘勝追擊?”

“對啊,”應如是條條有理地羅列着她現在擁有的優勢,“你看你在他家又是做飯、又是吃飯、又是睡覺的,這不等于慢慢入侵他的私人領地了嘛,我跟你說,這可是絕佳的機會,男人就怕這種入侵感,所以,你一定要再跟他深入接觸,這樣,下次就能直接睡他的床。”

“……”白清許聽了,臉一紅,輕咳兩聲,才不自然地問,“可好像除了一起吃飯我倆并沒有別的交集,這次生病是偶然事件。”

“哎呀,你管它是什麽事件啊,再說,偶然也是可以通過努力變成必然的啊,”應導師絲毫不吝啬自己戀愛經驗的分享,“再說,生活又不是小說,哪裏會有那麽多偶遇,所以,你自己一定要創造機會,比如說給他送個飯啊,或者說,有什麽事情需要他幫忙并且還是非他不可的那種啊,反正大概就是這麽些個情況,總結起來就是,你要營造出一種‘沒你不行’的那種迫切感,然後用一次又一次的接觸一舉把他拿下!”

她這邊運籌帷幄得慷慨激昂,白清許正聽得有勁呢,突然音響裏傳過來一道清沉、帶着微微警告意味的男聲:“應悠悠,不準誤人子弟!”

應如是一聽,大眼睛一瞪,理直氣壯地回:“誰誤人子弟啦!我當初就是這麽把你拿下的啊!”

廖清杉:“…………”

人家是做飯好吃,入侵別人的私人領地;她可倒好,自己做飯難吃,被迫讓他入侵她的私人領地。

真有你的啊應悠悠。

就這樣,原本是來上愛情課的白清許被迫吃了一嘴狗糧。

這情況,再打擾就不禮貌了,于是,道了聲謝,白清許很快便挂了電話。

然後,她就站在廚房裏,陷入了沉思。

怎麽創造更近一步的機會呢?

看到還剩下的幾個土豆,白清許一下子來了靈感,想着索性把它做成烤薯格,再做上幾杯現做的熱拿鐵,做成下午茶送到他公司,這不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嗎。

有了想法之後,白清許立刻就行動了起來。

先是把土豆削皮浸泡,然後便拿出波紋刀、也就是狼牙土豆的專用刀,操作了起來。

有了波紋刀,薯格很快就切好了。

切好之後,白清許又把它處理了一下,然後放入了烤箱。

這邊準備就緒,她正準備磨咖啡豆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起來,白清許放下手中的工具跑到玄關,透過可視屏一看,站在門外的是她有過好幾面之緣的保安大哥,他穿着工作服,手裏還拿着一個快遞文件。

确認安全後,白清許這才開了門。

看到門開,保安大哥立馬笑眼盈盈地迎了上來,問候道:“顧太太好,這是顧先生的快遞,麻煩您簽收一下。”

白清許一聽,眼睛瞬間就瞪大了:“???”

他他他……他叫我什麽?

“那什麽,我不是……”她下意識地想要解釋,畢竟覺得這便宜不能這麽占,這也太不厚道了。

結果,還沒等她把解釋的話說出口,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清越的嗓音:“我來簽就行。”

一擡眸,她就看到顧錦澤一身西裝筆挺地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他上午有脫不開身的會議,所以穿得很是正式,白襯衫配黑西裝和黑領帶,帥得讓人挪不開眼。

然後,白清許就将目光定在他身上,看着他拿過筆,行雲流水地在快遞單上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又看着他簽好之後,朝保安大哥微微颔首:“謝謝,辛苦。”

保安大哥:“應該的,那我就先不打擾了,顧先生顧太太再見。”

說完,便連人帶影地極速消失了兩人的視線中。

看電梯層數開始下行,白清許拽了拽衣角,有些不自然地開口:“那個……”

顧錦澤看着她:“哪個?”

白清許指了指電梯:“他好像誤會了。”

“誤會什麽?”顧錦澤回想了下,才恍然大悟道,“哦,你說那個啊,我等會兒下去的時候跟他解釋一下。”

白清許有點看不懂他的操作,小聲嘟囔:“……你剛剛怎麽不解釋。”

這拖拖拉拉的處事風格,一點都不像他。

顧錦澤假裝沒聽清,問她:“你說什麽?”

白清許:“沒事。”

顧錦澤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抿唇偷笑了下,與此同時,他還嗅覺靈敏地捕捉到了一股誘人的香氣。

“你在做飯?”他問。

“不是,我看還有土豆,所以就烤了一些薯格,想着可以送到你公司當下午茶,”說完,白清許看了眼時間,“應該快好了,你過來嘗嘗。”

私廚就是私廚。

平凡至極的原材料,都能被他們的手,烘焙出意想不到的美妙風味。

顧錦澤看着這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烤薯格,貼心地問:“切這個不容易吧?”

“沒有……”正說着,想到剛才愛情導師對她的諄諄教誨,白清許立馬就改了口,“嗯,我從早上就開始切,一直切到現在,才切出來這麽一小盤。”

說完,又可憐巴巴地添油加醋道:“你都不知道,切這個可費勁了,比狼牙土豆費勁多了,狼牙土豆切成橫道就行,薯格得切成井字,特別難。”

“哦?”顧錦澤尾音揚起,饒有興致地說道,“那真是辛苦你了。”

白清許呵呵的笑:“沒關系,大家喜歡吃就行。”

看她不入套,顧律師自然有的是方法,随即便換了個提問方式:“狼牙土豆一般賣多少錢一份?”

“啊?”白清許回憶了下,“應該也就十來塊錢吧。”

“那還挺便宜。”

“土豆本來就不貴。”

“我不是說原材料,我是說人工,按你這麽個切法,人工費收便宜了。”

白清許:“……”

不知為何,莫名有種要被他捉弄的預感。

“白清許。”果不其然,戲谑的嗓音。

“嗯?”

“你這姑娘,确實挺壞。”顧錦澤看着她,嗓音含着笑,慢條斯理地說,“薯格這個東西,用那種波紋刀,正着切一刀,然後把土豆翻過來,再切一刀,一共兩個步驟,不到一秒鐘,就能切成這樣的形狀,是不是?那個狼牙土豆,也應該用這種刀切,是不是?”

白清許:“???”

不是吧,她就這樣翻車了?

萬不得已,她才點頭:“嗯……”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不是怕你覺得自己蠢嗎?”

顧錦澤:“……”

“我本來不這麽覺得,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

看他要在這個話題上問個沒完,白清許也學他,立刻轉移了話題:“對了,你中午不是不回來吃飯嗎?”

“嗯,我閑着溜達,溜達到家了。”

“這樣啊,”白清許笑着跟他打趣,“我還以為你是怕我攜你家的東西潛逃呢。”

“這個不怕。”

“嗯?”

“你忘了我是幹什麽的了?”

“?”

“如果那種情況發生,你放心,我一定協助警方,把你緝拿歸案。”

“……”

咱就說,天已經被聊死了。

但是,身為應如是老師的學生,豈能被這點尴尬給難住!

白清許立刻就找到了給兩個人創造相處機會的新方法,循序漸進地問他:“那你下午還用去上班嗎?”

當然用,他這樣的業界精英,天天都忙得不行。

但顧錦澤還是說:“下午沒什麽工作,有什麽事兒,你盡管說。”

“就我朋友在京郊開了一家貓咖,然後說要送我一只貓,很早就說好要去取了,不過因為路比較遠,再加上我車技不太好,所以一直沒機會去。”白清許有理有據道,“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送我過去嗎?京郊景色挺好的,正好你也可以過去放松放松。”

顧錦澤沒怎麽思考就應了下來:“好。”

-

那只貓是紫金漸層,才剛剛出生沒多久,捧在手裏,就兩個手心那麽大,可愛得很。

白清許心裏快被這小東西給暖化了。

“對了,”她抱着小貓,問自己的朋友,“這只小貓有名字嗎?”

“有啊,”朋友說,“叫阿澤。”

顧錦澤:“???”

它它它……它叫什麽?

他愣神的功夫,貓老板還在興致勃勃地解釋:“貓媽媽一共生了五只小貓,就按照金木水火土來起名,它正好是老三,還是個小姑娘,所以就叫阿澤。”

顧錦澤:“……”

我是真的謝。

于是,回去的路上,顧錦澤聽了一路的:

“我們阿澤寶貝怎麽這麽可愛呀!”

“我們阿澤寶貝抱起來怎麽這麽軟得呀!”

“我們阿澤寶貝怎麽這麽讓人想親啊,mua~~~”

顧錦澤:“……”

把上述肉麻的話說了一遍,白清許才像忽然想起來什麽一樣,後知後覺地叫身邊人:“顧律師。”

顧錦澤:“嗯。”

白清許說:“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給它改個名字。”

顧錦澤看了她手心裏那個睡得正香的小貓一眼,說:“不用了,就這麽叫吧。”

人家姊妹五個的名字,自己改了,多不是人呢。

再說,跟一只貓過不去,犯不上。

取過貓,兩個人便按照約好的行程一起去了山頂看星星。

車子開到山腳下時,白清許跟他提議:“顧律師,我們打個賭吧。”

顧錦澤:“什麽賭?”

“等會兒到了山頂,我們一起看星空。”

“然後,你數星星,我數月亮。”

“誰先數完,誰就可以提一個願望。”

顧錦澤在心裏略微琢磨了下,才知道自己差點被這姑娘耍了。

“白清許。”

“嗯?”

“你還挺會做買賣。”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話音一落,兩個人都在心間生出一種似曾相識感。

這對話,像極了她提及過的漫畫《叮咚!您點的烏龍面已送達!》中的一幕。

當時,應如是想去雲漫山看日出,廖清杉不想帶她去,她就跟他談條件:“我先享受一下做你女朋友的權利,你先履行一下做我男朋友的義務。”

廖清杉回複了她一句:“你還挺會做買賣。”

應如是聽了,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反倒搖晃着小腦袋,得意洋洋地說:“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把廖清杉治得一愣一愣的。

因為工作原因,顧錦澤跟廖清杉關系甚篤,所以私下跟應如是也有過幾面之緣。

顧錦澤對她的印象就是,整個一大活寶,提溜着兩個大眼睛,永遠猜不到她腦子裏在醞釀着什麽奇思妙想。

亦如現在,他怎麽都不會想到,眼前這個姑娘,竟然已經深得“悠式戀愛哲學”的滋養。

這不,白清許這算盤打得應如是在市中心都聽到了。

結果,沒想到,大失策啊大失策。

——今天是個陰天,根本看不到星星。

就這樣,原本數不清數量的星星,瞬間變成了零。

兩個人誰也不占上風。

怕他會先說出答案,于是,白清許搶占先機,舉起胳膊道:“月亮是一個,我先回答出來的,所以算我贏!”

顧錦澤就沒想讓她輸:“本來就是你贏。”

說完,看着她,笑了:“有什麽願望,說吧。”

白清許:“真要說啊。”

顧錦澤:“說吧。”

白清許:“那你現在給我變出一顆糖。”

她逗他的,知道他不愛吃糖,所以用這樣一個方法來抛磚引玉。

然後,再利用他的愧疚心理,去提出一個更大的願望,讓他不好拒絕。

這算盤打得,“烏冬粉”在全世界都聽到了。

結果,沒想到,又是大失策啊大失策。

因為,話音剛落,她就聽到顧錦澤說:“那你閉上眼睛。”

她心有疑惑,卻還是照做。

很快,她的耳朵就捕捉到了一陣輕微的撕拉聲。

裹在風裏,像是糖紙在剝開。

“白清許。”

“嗯?”

“睜眼。”

就這樣,她在他的指令中,睜開了眼睛。

然後,一低眸,就看到他白皙寬厚的掌心裏,放着一枚愛心形狀的話梅糖。

在月光下,閃着淡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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