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霓衣知道事情有些不對,但無法确定揣測的方向。比如,唐棣這一身本事、有時還能超水平發揮,這就不對。可就此去懷疑唐棣的地府判官身份顯然是條死路,若非她能“公器私用”召喚亡魂,是絕難通過找到元龜派的內鬼尋得黎黛的下落的;不如去懷疑唐棣的來歷,畢竟一個前世是凡人的修行者,再是有地府加持,恐怕也不該如此厲害。

她是這樣猜測的,但她什麽證據也沒有,也沒有驗證的手段,更沒有因好奇而生的負面情緒,而且坦白地說,無論唐棣過去是什麽,有什麽經歷,她會陪着她直到全部的過去都揭開面紗。

這是因為好奇的探索,也是因為……

因為偏愛的執迷。

只對自己的話,她也不再否認,而且實話說,當情愫起于微末,這最初的狀态她最享受——後來的過程她也享受過,只是不那麽享受,因為結果的負面色彩影響了對過程的回憶——所以寧願讓這狀态持續下去。不說,甘于沉默和對方的不知道,也許是在那意識朦胧的最初,所學會的是受人珍愛但來去不由自主、只能默默等待的被動,現在也只會如此。

看上去驕矜強勢,實際上內心裏……

她相信自己對唐棣別有來歷的判斷,從不認為唐棣是什麽凡俗。即便唐棣受傷後對自己坦白了長洲鎮的來歷,她也不認為那就是最底層的真相。就是眼前這淩霞閣現任的掌門,一眼看去,也沒有那天在森林裏打鬥時的唐棣厲害。那高大女子的一擊,換成她自己,使出全力還要加上一些運氣,才能堪堪躲開。唐棣卻能從更遠的地方趕過來,擋在她面前保護了她和鏡兒。

就算這個掌門是唐棣在淩霞閣的同代人,也絕不會有此修為,那無極派的黑衣老頭也不能。那看唐棣的外貌,如果是同代人,則唐棣到地府時也不過二十來歲,至今保持了年輕的容顏;若說掌門是她上代的,則掌門活得太長了,而且苑以清應該認識唐棣;苑以清不認識,則應該至少是同代。

同代人,唐棣年紀輕輕就到了地府去——且不論是不是死了——修為超出一般修行者的。

不,是超出了優秀的修行者。何況據其自述,在地府也沒有學習或修煉多少。

來歷甚奇。

她倒不認為唐棣騙她,就沖唐棣受傷之後突然醒來,就認出廢墟是淩霞閣舊址這一點,唐棣就沒有騙她。

唐棣沒看見,她看見了,在唐棣暈倒那幢廢樓裏,有刻字,許許多多的刻字,落款都是淩霞閣,大概是題訓一類。

她也沒讓唐棣看。想到當時唐棣着急驚慌繼而恐懼震驚的眼神,她就不願意告訴她,甚至不願意讓唐棣故地重游第二次,總是用“你走不動”和“咱們一起行動安全些”來搪塞敷衍,把唐棣騙走。每次這樣說的時候她就能從唐棣的眼睛裏看見唐棣的哀傷,在思念回不去的往昔,而那往昔滾燙,看一眼都會受傷的。

但是還是會看,只要能看見。她很明白這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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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唐棣還是和她們來了不是嗎?帶着□□和心靈的雙重傷痛,疲倦恍惚。這一路來,她一開始覺得唐棣只是為了承諾一直堅持甚至一往無前,有上古之義,對鏡兒的愛只是後來附帶的、作為有牽挂的衆生皆不能免的情感。後來知道了唐棣的故事,才明白情感的最核心是同病相憐。唐棣是不忍鏡兒也成為受人欺淩的孤女,因為自己的往日不可追,所以想挽救鏡兒的未來,自己是否與淩霞閣真的有關系是說不定的、只是一個附帶的也許可能有的好處。

最終竟然能有這樣的結果,她是為唐棣慶幸的。

只是看到那廢墟,她總覺不安。以前的“大事”,她只是聽說,而且聽得十分不真不細,只知道是人界大鬥罷了,還一度嫌棄地說“人界打鬥又能如何,還能比這魔界衆大人們的破壞力大?”現場一見,那蕭索荒廢,比壽陽城屍山血海還要可怖,這才想起青牛江裏的怒特所說的話,造成傷害最大的不是法力,是心裏的情感,怒火,嫉妒,仇恨,是這些東西破壞甚深流毒甚廣。

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能把那藏書樓一劈為二、叫它片瓦不存灰飛煙滅?得有多大危險,才能讓淩霞閣造了那麽多石頭栅欄來抵擋,最後還是不能擋住,被迫遷到如此避世的地方?

山上美則美矣,到底不是個好尋找的地方,和之前山下如此安全美好的闊大地盤,根本不能比。

也許的确有什麽在暗中發生的巨大的事,她全不知道。黎黛當時所說的,除了她和玉修的一番情愫,就是什麽天數已至、天劫不遠,她要趕緊把玉修救出來的話,放棄原先更安全可靠的方法行此險招。她當時不以為意,大概已經閑散慣了。這一番到了人間,本來也不是為了吸取疫氣,而是後來聽說有瘟疫、上天一望才覺得可以試試——誰曉得是那樣!——後面還有作亂的巨木,無盡的戰争,到處都是亂,也許這麽多亂子的确是天數的反映呢?

還要森林中突然出現攻擊她們的高大女子,根本不是人界該有的厲害,她雖然不及仔細判斷對方的氣息,但想也知道是魔界來的。可魔界來的為啥要攻擊她?從當日的交手情況來看,對方一開始是有意綁架鏡兒,但鏡兒是沒有綁架價值的——就算教得好,這孩子的那點修為還不夠随便一個魔界有名有姓的妖魔塞牙縫的——那是為了什麽?為了試她們?試她們的什麽?

就算不是為了追殺她們,試驗而已,為什麽唐棣受傷之後就沒有追過來?看那本事,雖然那五個跟班顯然打不過她,但那高大女子不一樣。那是她需要傾盡全力的對手。所以……

若是魔界的,不管是個什麽,也該認識自己啊?

太多,太亂,一時想不過來。現在終于把鏡兒安全托付了,正想幫助唐棣仔細探尋往事,沒想到一上堂來,遇到的就是這樣的架勢:一片震驚,和一雙怒目而視的眼睛。

她知道不好,沒想到這樣不好,看來唐棣不僅真是淩霞閣的弟子,還有些很不好的糾葛。

“唐棣!竟然是你!你果然沒死!”

唐棣面對質問,一時語塞,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可又被堂上這好幾雙或懷疑或瞪視的眼睛逼到了心态上的牆角,覺得自己不得不說點什麽,于是結結巴巴道:“什、什麽……”

她是真的什麽都想不起,這人是誰,堂上衆人是誰,什麽果然沒死——難道她真的一度靠近了死亡?——她什麽都不知道,或者知道,卻想不起來了,這樣和不知道有什麽區別?

“唐棣!”粗壯女子吼道,“你這沒有良心的畜生!枉費當日師傅還那樣護着你!就為了你,害得我們好苦!師傅對你那樣好,而你呢?你害我們,我們也就認了!素來我們和你也不親,你也不在乎我們,聯合外人來害我們,想你也不是幹不出來!可你還害死了師傅!害死了大師姐!你的良心呢!!”

話音直接砸在唐棣的心上,嘩啦啦一片破碎,她往後退了一步,張口結舌連呢喃的“什麽”都說不出來。樣子明明是不可置信,在別人看來卻是道德上理虧的表示。

“哦?你現在知道害怕了?怎麽,下作勾當見了光了就沒話說了?你是不是以為我也死了,死無對證你就可以逍遙法外了?!呸!我袁葛蔓就是下地府成了灰,也會認出你來,叫你血債血償的!!”

血債血償?

血債?!

唐棣沒有看見霓衣趁機看了一眼端坐正中的掌門和掌門認真的眼神,只是呆呆地望着自稱是袁葛蔓的婦人,看着那張嘴,畏懼裏面即将說出的話,看着那雙眼,恐懼裏面噴薄的情緒。周圍其他所有人已經漸漸成為了陰森的背景,她們站起來,圍上來,她沒有多餘的思維能力去分辨,只感覺自己在劫難逃。

害死了大師姐?!

師姐死了?!?!

“唐棣,這些話幾十年來我沒有地方去說,因為他們都不是你!我和他們說,都是轉述,不是對質,不是控訴你的無恥!今日我就要說個幹淨!我就是為大師姐不值!!”袁葛蔓略顯腫泡的眼睛裏溢出淚水,“當年一路下山去,你一直粘着師姐,還以為你們有多好,帳篷都要睡一個!!好像離了門派,離了衆人,師姐身邊就只有你一個了,你等這機會等得好苦!好像我們都是你的阻礙,你就等着這一天!!”

阻礙?只有我一個?我一個……

的确只有我一個……

只有我和師姐……

不,還有她。

唐棣擡起頭認真地看着袁葛蔓,想起這人的确和她們一起去的,袁葛蔓是自己的哪一個師姐?她不記得排行了,如果她還有理智她應該去看看掌門,就會記起當日的排行來。但是她沒有,她只是皺着眉看着袁葛蔓,袁葛蔓如今蒼老的臉和當年年輕的臉開始重疊,開始模糊。

我……

誰……?

“但你,就是你,一路倒是好奇!好好奇!一路上從會稽山到霍山再到醫巫闾山,你什麽都好奇,就像什麽都沒見過一樣!好奇別的也就罷了,別招惹禍患!本就是要保密的事,偏是你,惹那麽多不該看到我們的東西!還非要覺得無極派的有問題,出工又出力,懷疑來!懷疑去!師姐幾次為了你去居間協調去前後道歉,你還是要鬧!還要趁機表現,還要行俠仗義!你倒是維護門派了救助孤女了,和靈劍宗打的事起來又怎麽算!”

孤女?無極派?無極派有問題?什麽問題?還有、還有什麽靈劍宗?

太多的詞彙就此跳進腦海裏,一顆石子一套波紋,數道波紋彼此撞擊卻并未彼此消弭,反而最終疊加成了巨大的波濤,翻湧咆哮,侵襲海岸——唐棣痛苦地捂住額頭,彎腰俯身,一邊呼吸急促,一邊氣血上湧,那留在丹田養護着也侵蝕着內丹的魔氣,開始沖破壓制,向上攻擊靈臺。

身邊不敢輕易說話動搖局勢的霓衣不曾出聲,看見她這副樣子,克制不住露出擔憂的神色。

是……當時是覺得問題。

什麽有問題?

就是有問題,看不太明白但是,就是覺得有問題,就是覺得有什麽東西是不對的。正着,反着,無極派,無極……

他們……

無極應該是不往前不往後,既往前又往後的東西。有一個聲音說。

不往前不往後,既往前又往後。

那他們怎麽會有只有這一種辦法?他們一定可以反着來,反着來是什麽?

“你惹得一身的事,害苦了大師姐!!你不記得了?!你無恥!!想想大師姐當日如何撿你上山,如何為你在師傅面前美言,師傅本來不要收你,覺得讓你當大師姐的再傳弟子就可以了,是大師姐為你求情!說你天資如何好!天資!!如今想想你着天資就可疑!!大師姐幫你入了師傅的門,還要親自助你修行,如今看來都是錯付了!!你裝得好啊,你這沒有心肝的畜生!!你是不是就在等待着時機一到,把我們一網打盡,嗯?!機會來了,你就主動要求一道下山去,什麽為了天下蒼生、一定會讓大陣建成!你到底為了什麽,鬧出那麽大的亂子,鬧出一場腥風血雨,你說!你今日就說清楚!”

天下蒼生??

蒼生,蒼生……

那幾個男人,有的有胡須,有的沒有,文質彬彬,又高又壯,全都帶着劍——修八卦的人怎麽配這麽多武器?

他們是連山派,手上功夫比較厲害,比——比元龜派強。

剛才的聲音說。現在聽出來是個女聲了。

什麽?什麽連山派?

要跟他們走,他們來,說了事情,說要去布陣,到五鎮之山去布陣。要去……

每個門派都要派人去。每個。人界必須團結。人界必須聯合起來……

我去。我一定去。我會和你一道去。你到哪裏,我到哪裏。

我和你一道去,一道……

然後,然後出了事,一切都不想她想的那樣,一切都不對,一切都不……

可是——

“說不出來了?!”袁葛蔓怒吼一聲,“我替你說!你滿嘴天下大義人界黎民,結果卻聯合妖魔,破壞大陣,殘殺衆人界門派,最後還綁架大師姐!我在沂山玉瓊崖被你打暈在邪魔陣法中,昏迷了三天三夜!若不是師傅後來通過尋找大師姐的劍找到了泰山,只怕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屍骨?

屍骨!!!

屍骨!!!!!!!!!!

劇烈的頭疼迫使她閉上眼,重重地府景致和壽陽城外的壕溝交疊,混亂的畫面出現在眼前——屍骨!發黑的燒焦的骨頭,濃烈嗆人的煙,不!不會的,不是這樣,一定是別的樣子,是別的,別的,別的什麽!快想!快想啊!!

她猛地搖頭,更多紛至沓來的畫面走馬燈一樣在腦海裏旋轉起來。用閃閃發光的石頭的搭成的陣法,地上一圈圈都是用黃銅鋪設的軌道,到時候往裏倒入融化的鐵水,鐵水?高熱得無法忍受、紅得像是要發瘋!要發瘋,發瘋!!

突然又穿行在森林裏,如同一只獵犬一樣,一聲哨響就追出去,追出去什麽都沒有,迷失在森林裏——肉身迷失的是她那心靈迷失的是誰,是他們!他們在帳篷和篝火間互相殘殺,師兄弟打起來了,不同門派打起來了,有人像野獸一樣向女人身上撲,有人撲向男人,有人拿着火把燒別人,有人燒自己,有人狂笑,有人尖叫,有人的尖叫就是狂笑、狂笑就是尖叫,那尖銳的嘯聲就像刮破了耳膜一樣在腦海裏激起劇烈的痛苦!

她開始狂奔,肩背沉重,帶着誰在逃命嗎?按理人在回憶中不好轉身,因為轉身要跨越的并非空間,而是時間,她也不能例外,只能依靠重量去感知,繼而因為穿越時光投射而來的沉重和喘息想起,自己背上是師姐。想到師姐的那一瞬間就想起另外兩個字,逃命。

她帶着師姐在逃命。

他們都瘋了,都瘋了!!他們互相殘殺,師姐也在殺!這樣殺下去大家都得死,她們必須跑!森林裏不斷蹿出攔路的黑影,人!鬼?獸!他們她們它們都要殺她!她不想!她只想走!

我來淩霞……我是淩霞閣的人,我的鞭子,不殺人……不殺……

“我不……我不……”

她埋頭忍痛,神志不清,呢喃自語,霓衣看了過來,堂上衆人也死死盯着她。

可他們都要殺我!!

她感覺到當時狠狠揮出一鞭打在什麽堅固之物上、把那東西敲得粉碎的感覺。

粉碎,粉碎!粉碎!!誰攔我,我殺誰!!

“我……我殺……”

尖叫,呼喊,狂笑,鋒利的刀劍劃破空氣,種種聲音在耳邊混雜成極端的噪音,她心智更加混亂,狂亂地要叫起來。

是我殺了人??還是別人要殺我??

是他們都瘋了??還是我瘋了??

我是誰,他們又是誰??

眼前好幾張臉不斷出現,與飄忽其上的名字一樣模糊。腦海裏試圖确定,嘴裏就念起他們的名字。

“許子谧……連山……陸淩靜……靈劍……羅野光……元龜……丁藝守……無極……宣道陽……”

霓衣在旁邊輕聲呼喚,她并沒反應,只是不斷呼喚,雙手抱頭,輕輕搖晃。

“宣道陽……靈劍……武九相……連山,武九相……”

袁葛蔓聞言叫道:“正是當日武九相救了我!我才從諸魔的攻擊中醒來,趕去追你和大師姐!就追到山洞裏!看見你帶着大師姐進去,還把入口封起來!打量我不會破解嗎!當時武九相幫我把你引出來,我才得以進去!結果我進去還沒碰到大師姐,你就回來,把我打倒了!你還敢說你不是——”

唐棣的靈臺轟然炸開!漆黑山洞裏倒在地上氣息全無肢體冰冷的女子,失敗的法陣,止不住的眼淚像雨,有生以來最慌亂的一瞬,為什麽?怎麽會?怎麽辦?!?!

失去和悲傷像是一朵巨大的烏雲,幕天席地,遮蔽她生命裏短暫有過的一切日光。

回憶裏她在號泣,傷痛變成瘋狂,一路從丹田湧上來,她睜開了眼,看着自己的手,視野變成一片血紅。

如果沒有她,我……

不———————!

霓衣一直隐約覺得唐棣要不對,想出口阻止,但又怕自己說得不對,反而壞事,于是一直卡在中間左右為難。此時,衆人都看出唐棣要不對了,霓衣擔心在此動武怕影響鏡兒,不動武又怕唐棣為人所傷,正再最後的權衡、說服自己無論如何都算有偏愛的那顆心,是那叫做袁葛蔓的女人率先拔劍,一邊咆哮着要唐棣給個說法一邊向唐棣刺來。

這下不行,電光火石間她抽出腰帶,緞帶淩空化為寶劍,擋下了袁葛蔓的攻擊。

“前輩——”自問她才是“老前輩”,“請等一等,讓她清醒一點,再問不妨!”

袁葛蔓一擊被擋,如同撒氣失敗,更是憤怒,“你又是什麽人!敢管我門戶清理之事!我今天非要——”

說着,袁葛蔓又要上來;說着,背後那掌門正要阻止袁葛蔓:然而誰都沒有唐棣快,霓衣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身後的唐棣像是一道閃電一般沖到了袁葛蔓身前,留下一串呢喃混亂、似乎是在說“我殺了師姐?我怎麽會殺師姐”的話語在她身後,飄落在霓衣耳邊。然而袁葛蔓粗重,并不如她們二人靈活,那本來要往前攻擊的一掌并沒有收回,像是既沒有聽到掌門的阻止,也沒有看到唐棣的來臨一樣,實實在在不偏不倚地打在唐棣的胸口,唐棣被打得飛了出去。

事後在想,霓衣總覺得,當時不帶着唐棣從另一側下山不行,因為唐棣不但受了傷,還因為這受傷、體內的魔氣似乎要噴薄而出,像是她雖然重傷卻變得更強悍了,只是是要堕魔的強悍。她固然自己是魔,當時卻不能放任唐棣堕魔,只好帶着唐棣從另一側接近絕壁的地方直接跳了下去。

那當然不是完全的絕壁,那裏也有機關,只不過不是無極派的機關,這也算是她後來因為闖下的禍才發現的麻煩。但比起唐棣身上的麻煩,這也不算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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