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霓衣想,天道複雜,自己時常完全說不清楚自己的選擇的好與壞。她選擇幫助唐棣,不論對唐棣有多大的信任——也許本來就非常信任,是自己拒絕承認,甚至拒絕去思考——結果現在,她們又回到淩霞閣的門口,唐棣身上的魔氣,已經散發着紅黑的光,騰騰上升,俨然要失去控制。
“說!!!”唐棣對着袁葛蔓咆哮着,用聲音都可以吃人的樣子。
也許一切都可以回溯到昨天夜裏,她答應唐棣的那一瞬間。
當時她聽見唐棣的問題一愣,繼而笑了,“你之前不也問過,我也說過,這世上的有這本事的,還是你們地府的判官們。你——”
然後她反應過來,上前認真地打量唐棣,“你覺得此地是因為什麽冤魂之類才變成這樣?”
“不知道,我只是想找到點蛛絲馬跡,來幫我解開這個謎。”
她看得出唐棣并無期待——輕輕搖頭,并不直視自己——而她卻有了深不可測的恻隐之心。
“我——我知道一種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
說這句話時唐棣的眼睛還不像之後那樣散發着可怖的耀眼光芒。
“我知道一種陣法,一種咒語,只需要——”轉瞬之間她想了很多,繼而抛棄了更多,選擇了最簡單的那個,“你的一滴血,就能找到你在此地的蹤跡。”
她又看了看唐棣的眼睛,想找到什麽,繼而又覺得什麽都不需要找。
“你要試試嗎?”
這種方法,她學過也試過,還不止一次,能保證肯定有效,美中不足就是陣法有些邪,學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但用的時候并不一定會産生別的影響。
可這是從過往來說。而唐棣,如果也從短暫的過往來判斷的話,也和之前那些使用者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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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是唐棣。
她等待着唐棣的回答,唐棣的眼睛轉了轉,從那轉動的速度看,顯然是在認真地思考——“好,那就麻煩你。”
也沒有思考多久,還是無比想知道。因為唐棣無比想要知道所以她也想要幫助她弄清楚,也因為這個“無比”而覺得微微酸澀。
也許真是那樣。
但她要知道,就讓她知道。
事實證明,有的事情說後悔也說不上,說滿意就更說不上了。
她點點頭,打量四周,又看看月亮,以此确定方位之後,兩手一伸,輕輕念咒,稍稍發力,便從周圍林地中吸來六塊尖銳的石頭,繼而手持石頭、以唐棣為核心,在周圍選了距離唐棣等長的五個角把石頭紮進土裏。放完,再用最後剩下也最鋒利的那塊石頭,在地上劃線,将五個角聯系在一起,再指向唐棣。
她走到唐棣的面前,掌心向上,石頭懸浮而起,随着她口中喃喃不止的咒語來到唐棣的掌心,“你站着,不用說話,用這石頭,劃一滴指尖血就是了。”
唐棣點點頭,認真地注視着石頭,認真地拿取,認真地劃破指尖,她在唐棣的眼睛裏看到的除了認真就是鎮靜,甚至一點狂熱都沒有,至少是現在。她知道一般情況下只要這個陣法靈驗,那陣中求問的人會很快從冷靜變成驚訝,甚至是驚喜,那眼睛裏的光彩立刻就變了。只是過往者雖然是魔,卻沒有唐棣這麽大的——
一滴鮮血落地,道道殷紅從唐棣腳下向五個角延伸開去,轉瞬間整個地上的圖形都冒着紅光,映照進唐棣的眼睛裏,和那裏面稍微的不安和懷疑結合為一體,然後唰的一聲,變成一道紅色的光柱,先是自下而上包裹了唐棣,然後懸浮起來,向西方山脊快速飄去。
唐棣拔腿就跑,霓衣也只好跟着去。她心裏本來擔心,越跑越快更是叫人着急,多年前偶然學到這一招的時候,她就聽人講過,實際上效果好不好,只看兩點:第一,滴血之人在這裏到底有沒有留下很重的殘留痕跡,第二,這滴血是否夠好——這麽想想這陣法大概是炎魔地裏的怪物用的。
而現在看起來,唐棣的血何止是好,簡直是特殊。
兩人在黑夜裏一前一後在山脊上狂奔,速度極快,幾乎是往日疾行的兩倍,雖未飛到空中卻幾近足不點地,唐棣幾乎沒有回頭,只是跟着紅光走,除了在一處同樣寸草不生的寬闊空地上停下打量了片刻,像是在确認。
那一刻她看見唐棣的眼睛裏已經沒有剛才的冷靜了,一點都沒有。
末了,兩人跟随光柱來到一個山洞。周圍寸草不生不說,連土壤也沙化,黑暗裏,霓衣甚至懷疑自己可以在天亮之後掘地三尺挖出血來。這地方才像是曾有冤死之人,不然人界沒有釣星來禍害,好端端的絕不會如此。
“唐——”
不及喊,原先站在洞口打量石壁、似乎在尋找着什麽痕跡的唐棣嗖地一聲就鑽了進去,她只好也跟進去,見裏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好随手一捏,喚出點點類似月華的冷光漂浮到洞頂作為照明——眼見着小小光球漂至正中,她看見洞頂似乎有個小洞,興許是被上面的塵土枯草掩蓋所以不透光,但這裏風也不小,為何還能蓋住?
視線順着光線下落,看見地上的痕跡和唐棣的背影。唐棣背對着她,站在地上的一個灰黑的圓圈裏,正四下打量。那地上的圓圈,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用煤灰畫下的圓環,但邊緣并不整齊,尖刺也似的角向外散開——她起先還想,這是什麽陣法?然後随着光亮發現灰黑的圓圈實際上具有相當的深度,便明白這不是誰畫的,這是被劈的。
是雷擊導致的,是雷電在地上炸出來的。
如果說是陣法失敗,産生雷擊,什麽陣法會引雷?她倒還真不知道,假如她知道,當初也不會願意可憐的黎黛為了救玉修冒着在雷擊之野被打個魂飛魄散的風險。再說——她看着唐棣的背影,這家夥左看右看,扭頭的速度是越來越快——人界的陣法會引雷?為什麽?圖什麽?紅光那麽強,引她們來到這山洞,在山洞設陣法,怎麽引雷?露天不好嗎?
雷擊如此精準,就像是專程劈你一個,除非——
她擡頭,看見唐棣也擡頭,看向山洞之頂,接着是唐棣奮力揮手——使出的法力的光芒已經變得奇怪,一截紅一截青,末端還是灰黑色——洞頂霎時塵土飛揚,露出一個狹小的洞口來。
她看着唐棣先是仰着頭,如同石頭雕塑一般,眼也不眨地看着洞口;然後猛地一低頭,環視周圍地上的痕跡,伸出右手食指像是數數一樣數着虛空中也許曾經存在于地上的東西,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樣東西?
然後指了指自己,自己?
她看見唐棣的雙眼猛地睜大,像是被曾發生之事驚吓、吓得後退了一大步,險些站立不穩,幾乎靠在洞壁上。
“唐棣!”她忙趕上去,可還沒走兩步,唐棣就立刻站直了身體,兩步搶上來,兩手鐵爪也似地抓住她的肩膀,眼睛裏全是怒火,幾乎噴薄而出要灼痛她的皮膚,活像傳說中炎魔居住的巢穴。
“走!咱們回去!”唐棣喊道。
“回去?”
“回去!!”唐棣的手死死地捏着她的肩,眼睛裏是狂熱的流露,指尖上是意志的表達,“袁葛蔓才是害死師姐的兇手!!”
要說那一刻,霓衣是否相信唐棣的說法,她自己也說不好。也許她是相信的,基于一部分的證據和大部分的偏心去相信。第一,唐棣分析了現場和就此想起來的清晰的回憶,照那麽說,袁葛蔓的确非常可疑,雖然細究起來唐棣也沒有不在場證明——見證人都被她殺了。第二,唐棣來之前非常清醒,只是因為滴血陣法的緣故露出狂氣,見她氣息這樣充盈,絲毫不像是因為受傷而氣力不足記憶混亂的樣子,回憶的可信度想必比之前高多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從霓衣自己的角度,她也不認為唐棣會是兇手。這一路她來觀察唐棣,從唐棣知道師姐已死的悲戚到自責而生的痛苦,甚至那些夢話,樁樁件件哪一個都不能作為唐棣是兇手的證明,反而可以作為唐棣絕無那樣的心的解釋。
就算,就算退一萬步說唐棣還是與此有關,她也絕不是有意的,絕不是主觀上想做的。
霓衣自覺自己只能這樣去信,信也沒有多大意義,就是不信,她還是會幫助唐棣。
然而此時此刻站在這淩霞閣的山門前,她倒不知應該怎樣想了。她們一路上來,毫無阻礙,她自己揣測——唐棣忙着上山一路飛奔,根本不會和她讨論——是因為她抱着唐棣下來的時候遇到了守株待兔的靈劍宗,把人家打退了,加上唐棣對于多年前的往事的回憶,可見那之後的靈劍宗也元氣大損,那這一波被打走,也就再也無人了——淩霞閣發現了這一點,自覺沒有危險了,也就撤去了保護。等到她們上來,也堂堂正正地就在山門前對峙,似乎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理虧之處。尤其是看那袁葛蔓的臉色,俨然一副“你還敢回來”、心裏冒着火手裏握着劍就要下來再好好打過的樣子。
“袁葛蔓!”唐棣大吼,用手指着對方,言語和姿勢都如刀鋒一般。
那一邊衆人站在山門前,姿态也相當強硬,腰板挺得十分直,尤其是袁葛蔓,聞言立刻向前那一步站出來:“唐棣!你還敢回來!我今天——”
“住嘴!”大概因為沒有想到唐棣會這樣強硬,袁葛蔓被唐棣中氣十足地一喊,竟然僵在當場,“袁葛蔓,你之前說,你在沂山玉瓊崖是被諸魔所攻擊,才失去意識!你說,是被什麽人所攻擊!長什麽樣子!用什麽手段!”
袁葛蔓正呢喃着什麽“我為什麽要回答你”,唐棣就咆哮起來,聲震十裏一般,“說!!!”
袁葛蔓似乎想要後退一步——霓衣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短暫的擡起腳後跟的瞬間——但又覺得自己不說唐棣也不能如何,遂又站定,喊了一聲:“是什麽人,你自己清楚!”
霓衣不知道此刻唐棣是否清醒,為這踢皮球的你來我往微微轉過來看向唐棣,沒想到唐棣目不轉睛、臉上帶着一種輕蔑的笑意說道:“應當是——丁藝守打了你,而武九相救了你,是不是?”
霓衣心說袁葛蔓你要不是傻子,就應該不要答話,更不要看唐棣的眼睛。
“是——是,”結果袁葛蔓卻開始回憶,“是丁藝守,丁藝守當時——”
“呸!!!”唐棣又擡起手指着袁葛蔓,“怎麽可能是丁藝守,丁藝守和羅野光正因為連山派的兩儀式和元龜派的知守式打得難解難分,各自使出最高水平,幾乎纏為一體,別說手指頭,連一根頭發絲都出不來,怎麽可能攻擊你!”
袁葛蔓面有難色地愣了愣,竟然支吾起來:“不、不是丁藝守就是,就是,就是……”
霓衣的嘴巴不曾張開,眼睛裏卻流露出難掩的驚訝,正和倒映在她眼睛裏淩霞閣的其他人的表情一樣。
“那你說,攻擊你的人,用的是什麽招式,打的你什麽地方?嗯?!”
唐棣往前邁一步,袁葛蔓就退了一步,靠在背後的人身上,似乎衣襟碰到了掌門——霓衣隔着人群看見袁葛蔓往背後看了一眼話語支離破碎串不起來,簡直如同戰場上被馬蹄踏碎的殘骸。唐棣見狀冷笑了一聲,旁人聽來幾乎有些毛骨悚然,“說不出來?在玉瓊崖,你、我、師姐,我們三個的帳篷在最外邊,因為要職守,到沂山了該我們站崗了!你還記不記得?”
“我——我當然記得!我——”
“那你說,被攻擊的時候,你在哪兒!!”
“我、我我我——”
唐棣又往前走了一步。袁葛蔓退無可退,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身後的同門給抵住了——也許是劍柄頂在腰眼上?——“我記得!!當時!當時是靈劍宗又犯事了!從弟子的帳篷裏抓住一個小狐妖!!那小狐妖被、被、被——抓出來之後,直接就往我們這邊跑,而胡克歆要殺它!它跑到我們這兒來,大師姐就庇護她,我和大師姐在一起,我們就打起來了!對!!”
霓衣隔着數丈距離,依然看見袁葛蔓雙眼裏冒出的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光,明亮燦爛,大喜過望,“就是這樣!當時我記得應該是子時、子時三刻!然後大家就在篝火前吵架,說不攏,就,就……”
袁葛蔓突然像是頭疼劇烈發作一般捂住左邊太陽穴,彎下腰去,周圍弟子們紛紛問她如何,唐棣卻喊道:“篝火前,衆人都在嗎?!”
袁葛蔓半彎着腰,因疼痛呼吸顯得急促,“在,都在,就是——”
“在?!你放狗屁!我不在!因為我站崗而你本來應該來替換我,你人呢?為什麽沒有及時來替我!你言之鑿鑿,說時間那麽清晰,那你記不記得,該來替我就是子時二刻,我等你等到三刻你都不見,說!為什麽沒有來替我!”
這一下就攪亂了袁葛蔓的記憶,要麽時間有錯,要麽人有錯,要麽幹脆記憶整個是錯的,她嘴裏支吾個不同,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麽亥時我在哪裏做什麽做了多久于是如何、又或者是多久和誰、但是誰又不在等等,越來越混亂,幾乎成了一團亂麻,把自己漸漸捆起來。唐棣聽着,獰笑起來,這笑聲叫醒了不知為何陷入迷蒙的袁葛蔓,“唐棣!你有什麽好說別人的!你自己都承認自己根本不在場,說我,你自己說不定去哪裏吃裏扒——”
呼的一聲,唐棣似乎淩空抽了袁葛蔓一巴掌,因為出手太快,霓衣感覺自己都沒看清楚動作,只看見大風吹過袁葛蔓的頭發,幾乎掀得那邊衆人閉上了眼睛。
“我去了哪裏?!我因為你久久不來替我,一直看守在崗上,以至于見到森林裏的詭異黑影,才一路追出去,追之無果,卻已經遠離營地一百來丈。聽見你們喧嘩尖叫,發現是調虎離山,這才狂奔而歸,看見你們在場地裏互相殘殺,幾如發狂!你!連自己被何人所傷都不記得,哪裏來的資格指證我如何如何!就說你,你以為是誰傷的你,說出的出來嗎?!你說不出,只有我看見了,看見你是被許子谧和他的師弟宋子健所傷的!你在路上第一眼見到宋子健就喜歡,誰想到對方不外如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表面回應你,實際上瞧你不上!當時他們二人合力,雙劍淩空合一,一道劍光過,差點就要正中你背心!是我!是我當時甩出一塊玉板幫你擋開、你才活下來的!所以,你至今背上留下的是炸裂的灼傷,不是劍傷!你說!是不是!!”
那邊的袁葛蔓一時愣住,竟然連話也說不出,張着口忘記了閉上。而唐棣繼續道:“你說武九相救了你,然後呢!你跟着他,幹嘛去了!”
“我,我當時,我只是,只是……”袁葛蔓此時說話的态度恍如一個做了錯事偏被長輩抓現行、不得不承認的孩子,“我只是為他所救,等他救起我,他就傷重氣絕。我——我就憑着咱們那套口訣,尋找大師姐和——和你的蹤跡。”
“然後呢!”
“然後,嗯——然後,我就一直往西追,還是往東、東北,我,我不記得了——總之,總之是跟着追出去,一路追,直到在半路,遇見一群連山派的弟子,他們說……說自己是收到,求救信號,而來的。我和他們一道走了一段,繼續找你們,說我們也有弟子失蹤——然後!然後就在路上看見有好幾個的靈劍的弟子倒在地上,一摸,還熱,可見死了沒多久,那時候我們就懷疑,是你幹的,因為你一開始就不見了……然後我們就跟随痕跡,一路追,一路追,直到那個洞穴,看到你,你抱着大師姐進去,然後連山派的弟子們就上去,你出來,設下結界封閉了洞穴,出來和衆人打鬥。我……”
“嗯?!”
“我——我本來在樹林裏休養,沒有力氣了,但看你封閉洞穴的方法是咱們的,又看見大師姐身上有傷,于是就悄悄爬過去,打開了結界進去了——”
“你進去之後做了什麽!!!”唐棣突然咆哮,吓了衆人一跳,“我在裏面設下了陣法,你進去之後,你幹了什麽!!”
設陣?霓衣回想洞中情形,七樣東西,什麽陣法會需要七這個數?
袁葛蔓退了一步,驚恐地說着什麽“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幾近語無倫次,繼而突然之間,拔劍向唐棣飛來。霓衣幾乎來不及反應,就看見唐棣身影快得幾乎模糊,也朝袁葛蔓奔去,轉瞬之間已經過了幾十招。勉強能看出來的時間裏,霓衣竟發現,兩人的招式、動作竟然全部一模一樣,而唐棣顯然比袁葛蔓厲害許多,又快又穩又狠,沒幾下就把繳了袁葛蔓的武器,把人打倒在地,再一腳踩在對方的胸口,用竹節鞭指着,俨然再來一下就人頭不保。
淩霞閣的衆弟子們差點兒就要奔上來救,被掌門摁住不準上前。反倒是霓衣喊了一聲,“唐棣!”
“袁葛蔓!你說!你進去到底幹了什麽!你今日不說,就到陰曹地府裏說去吧!那裏面功過業障,筆筆清晰!說!!”
還狠踩一腳,袁葛蔓立時吐了一口血,“我——我當時進去,看見、看見師姐坐在陣中,頭低着,我一着急,就想上去,沒想到剛往前走,就碰倒了一根木頭棍子,然後——然後就一道天雷,我就暈了,往後醒來,已經是被師傅她們救了。”
“雷擊?!”唐棣吼道,但身形已經不如剛才穩定,似乎有些輕微的搖晃,霓衣見了,霎時擔心起來,“什麽雷擊,怎麽會有,雷擊……”
袁葛蔓猶在地上哼哼,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了,唐棣突然叫道:“都是你!就是你!!就是你碰壞了陣法!那是我精心設計的防止堕魔的陣法!!而你,你碰到了東西,害死了師姐!!就是你!”
霓衣此時幾乎已經想要拔劍了,但拔劍又如何?武器能阻止唐棣發狂,不要踩死腳下的袁葛蔓嗎?自己能嗎?自己的力量,足以阻止這個魔氣蒸騰的人嗎?這——
“唐棣!”
一聲喊從山門那邊傳來,與聲音同步飛來的是一個白色的東西,只見唐棣擡頭、伸手、準準地接住,拿在手裏看了看,立時就松開了腳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