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你說鄒睿想釣那只黃金大王八?”
宋凱懶洋洋地倚在落地窗邊,望着倒映着室內歡樂氣氛的窗玻璃,手裏拈着一只香槟杯,輕輕晃動着香槟杯內淺金色的酒液。
“什麽黃金大王八?跟土財主一樣俗氣!是鑽石!”
經紀人韋柏恩打着發蠟的頭發一絲不茍地固定在應有的位置上,身穿白襯衫,黑色的緊身褲提拉起挺翹的臀線,離宋凱一米遠的位置,嘟嘟囔囔,一身行頭比作為藝人的宋凱還像藝人。
剛開始在機場,狗仔們聽說星泰娛樂新簽了一位藝人,沒有任何官宣和通告,藏得神神秘秘的。作為娛樂圈風向标企業的星泰娛樂,一舉一動都是狗仔們的爆料題材。打聽到這位神秘藝人的航班信息,蜂擁而至搶第一手資訊時,不停閃爍的相機就差沒怼在柏哥身上,而旁邊一身素淡休閑服的宋凱混入人群,趁機溜走。
“臉向我這個方向側三十度。”
柏哥臉上挂笑,低語卻從微笑的唇齒間擠了出來。宋凱随手将香槟杯擱在身側的吧臺上,慵懶地依言側了一下頭,無視角落偷拍的手機。
柏哥對宋凱的完美角度了如指掌。此刻的宋凱給躲在一旁的工作人員提供了不少照片拍攝素材。發到微博上,立馬可以引來一堆顏粉舔屏。
如果柏哥是個精明的賺錢計算器,那宋凱就是需要柏哥時刻督促的搖錢樹。
柏哥:“等會兒投資方的人會過來,好好同金主爸爸聯絡下感情,下部戲争取一個男主角回來。”
宋凱興致缺缺地應了一聲:“哦。”
一見宋凱這副佛系等過氣的樣子,柏哥就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切齒:“你看看鄒睿,多會來事,演技明明比你爛,但人家照樣當男主。你呢?時時刻刻被他壓一頭,只能當男配專業戶!你......你簡直要氣死我啊!”
宋凱剛入娛樂圈,柏哥一眼就相中他清純不做作,同圈子裏混的妖豔賤貨完全不一樣,是個全心專研演技的好苗子。可柏哥帶宋凱越久越覺得不對頭,不炒作,不營銷,有戲就泡劇組,沒戲就去充電,完全是流量的絕緣體。
要不是近兩年多次出演了可圈可點的男配角讓大衆記住了他,柏哥真的要砍了這棵他以為的搖錢樹。
算了算了,看在是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崽的份上,柏哥決定多操一點老父親的心。
宋凱一眼看穿柏哥對自己爛泥扶不上牆的痛心疾首,只能安慰道:“柏哥,放心,我一定同林總好好聊聊!”
剛決定繼續當慈父的柏哥立即放棄,只想把崽抓起來揍一頓就好:“你還叫我放心?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是刁總,刁總!不是林,陳,王,李!”
柏哥氣急敗壞之下,還不忘擡起兩只手掌穩住頭兩側的發型,頹喪地将自己甩到一旁的沙發上,瞪着水晶鏡面的天花板,深刻反思自己的職業生涯出路到底在哪裏。
宋凱看柏哥這副死樣,好笑:“柏哥你這是做什麽?”
“我死了!”
“那你眼睛還睜着?”
“我死不瞑目!”
“胸膛還上下起伏啊?”
“我咽不下這口氣!”
宋凱:“......”
柏哥瞪着眼盯着鏡面天花板上倒映出的來來往往人流,忽然猛地起身,假裝轉身去拿吧臺上的香槟杯,眼尾迅速掃過宴會廳的一個角落。
宋凱被這矯健的身手驚住了:說好的要死的人呢?
久浸娛樂圈的柏哥渾身自帶八卦感應天線,能接收到方圓一裏內的任何風吹草動。宋凱看着窗玻璃上倒映出來的衣香鬓影,完全看不出是什麽原因能讓“垂死”的柏哥像突然注射了一針腎上激素,瞬間“回光返照”。
柏哥:“你看到鄒睿了沒有?”
宋凱視線在窗玻璃上一掃,就鎖定了在宴會廳一角與經紀人交頭接耳的本劇男一號鄒睿。今天是劇組慶功宴,參演演員基本都在。鄒睿可以說是一線小生中的流量擔當,男一號專業戶,擁有無數兇猛砸錢的腦殘粉。
今晚的他穿了一身修身西服,造型顯然也是精心做過了,将他那一雙迷倒千萬少女心的桃花眼襯托得更顯魅力。
一對比自己下戲後匆忙換上的T恤牛仔褲,宋凱側頭問柏哥:“慶功宴需要穿正式禮服,你怎麽沒跟我說”
柏哥飛了一個白眼:“花孔雀的司馬昭之心,居然還有人不知道?這鄒孔雀是想攀今晚最大投資人刁總的高枝,他能不抓緊機會孔雀開屏一下嗎?”
柏哥見宋凱面上有些不認同的神色,眉毛一豎:“怎麽?我說錯了?”
宋凱失笑搖頭:“不是,我是覺得能開屏的都是雄孔雀,你覺得鄒睿能當1?”
柏哥對宋凱謎之關注點感到十分怒其不争,要不是身處宴會中,他非得提着宋凱耳朵狠狠念叨一頓:“刁總是擎天集團的掌舵人,你不願同鄒孔雀堕落也行,但能不能有點上進心,最起碼要在刁總面前混個臉熟吧。”
柏哥小眼睛左右快速瞄了一下,湊近一點,低聲道:“我收到風聲,秦導的回歸之作,投資方擎天占了大頭。秦導對這部電影期待很高,極其可能沖刺金鶴獎。我柏哥就拜托你了,上點兒心吧,我還巴望着年終獎攢老婆本呢。”
“秦子詹導演?”聽柏哥提起這位崇拜已久的導演,宋凱收起散漫的表情,斜眼瞟了柏哥一眼,“柏哥,你可真會戳我心坎。”
柏哥對着窗玻璃整理了下一衣襟:“一帶一路,共同致富,不好麽?”
宋凱叫住正要轉身離開的柏哥:“現在帶路的要跑路了?”
柏哥笑眯眯:“哪能啊?我是先深入敵區,打探敵情,回頭我們好擒賊先擒王,一舉搞定刁總。”
宋凱:“刁總已經到了?”
柏哥眯着眼聞了一下空氣中的味道:“保準快來了,濃密的雄性激素我隔着三條街都聞得到。”
宋凱:“......”
柏哥裹着緊身褲的長腿邁出幾步,突然又轉了回來,出其不意地偷襲了宋凱的褲兜,摸出一只金屬打火機,臉上露出果不其然的勝利表情。
宋凱立刻舉起雙手投降,兩眼澄澈透亮:“我真沒藏煙!這是昨天塞進褲兜的打火機,我今天忘了拿出來了。”
柏哥不信地掏了宋凱另一只褲兜,掏了一個空。對上一臉無辜的宋凱,柏哥堅定不移地沒收了打火機:“既然沒帶煙,打火機你也別帶了。別亂走,省得我待會兒回來找不着你。”
一直目送柏哥背影消失在宴會廳大門,宋凱立即手往背後的帽子一撈,從帽兜裏撈出一個藏青色煙盒,心裏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抽出一根白色的香煙,找旁邊的裝點慶功宴氣氛的燭火中點了點,推開落地窗。
落地窗外是一片露臺,角落還擺着幾盆齊肩高的綠植。宋凱信步過去,坐到綠植後的藤條椅上。宋凱其實并不是一個老煙槍,只是宴會廳人多煩雜,悶得他頭疼,只想找一個安靜清新的地方好好地聞聞香煙的味道。
沒錯,不是抽,是聞。
柏哥苦口婆心念叨了一周吸煙有害健康,吸煙消費厲害,四舍五入就是吸煙謀財害命的危險論,成功地逼迫剛出道的宋凱徹底不沾煙。
雖然柏哥心底打着是有損藝人公衆形象的旗幟,宋凱還是聽從了,只是背地裏偷偷像現在這樣點着香煙聞上幾口。他十分鐘愛萬寶路藍冰爆珠的味道,清涼的薄荷味,夾雜着煙草的香氣萦繞在鼻尖,一洗腦子裏的疲倦。就像身體飄蕩在浮雲端,等一支煙結束,又要回歸凡世。
在宋凱指尖捏爆第一粒爆珠後,兩指夾着香煙在鼻端細細品聞時,一片陰影投到了藤條圓桌上。
宋凱睜開迷蒙的眼睛,微仰頭望去。
宴會廳內燈火璀璨,投在來人冷峻的側臉上,使半張臉隐在一層陰影中,可偏偏讓宋凱覺得眼前的人雙眸如同冬夜裏的寒星一般,牢牢地鎖在自己身上。
來人微俯身,曲指扣在藤條圓桌上,聲音清冷:“不介意的話,借支煙?”
言語是疑問句,可語調卻用陳述句的方式,有令人無法拒絕的力量。
宋凱下意識乖順回答:“不介意,只是沒有火。”
男人利落地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叼在嘴裏,将身子俯得更低,如電影的慢鏡頭緩緩湊向宋凱稍微發愣的臉。
宋凱還沒來得及解釋手裏聞的這支煙是別人幫點的時候,男人叼在嘴裏的煙已經觸在宋凱指間微紅的星火上。
宋凱的大腦根本沒在運轉,腦海裏騰起的唯一意識是,與自己隔着如此近距離的男人竟然長得如此好看。
而去而複返的柏哥此刻腦袋正在爆炸。
他只看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一手撐桌,一手撐着椅背,将自家搖錢樹圈了起來,看那背影,仿佛兩人在......
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