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吹他上天
大概是怕夏悠真的吐他一手，茨木連忙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身體已經漸漸能夠動彈，茨木從地上撐坐起來，放開了被壓在地上的夏悠。但剛剛坐起來，他的眼眸又暗了下去。
借着皎潔卻黯淡的月光，茨木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這個人類穿着一身奇奇怪怪的衣服，不同于他所見過的任何女人。
夏悠穿着只及膝蓋上方的棉質連衣裙，舒适而透氣，一雙纖細而光潔的小腿露在外面，腳上要掉不掉地挂着一雙涼拖鞋。
這在茨木眼裏看起來未免過于暴露，就好像差點遭遇了什麽不幸似的。
夏悠還沒能動彈，就被茨木抓着腰拎了起來往山洞裏面拖去，吓得她打了個激靈，“你幹嘛？不是要吃我吧？”
“髒兮兮的東西，我沒興趣。”
夏悠臉色一黑，說她身上髒了吧唧，還不都是因為他才沾了一身血跡和泥土？
不過，聽到茨木說不會吃她，夏悠心裏安了安心。
“裏面什麽也看不見，你把我拖進去做什麽？”
“蠢嗎？不藏深一些，想被奴良組的妖怪抓到？還是說你想找機會給他們報信？”
“我又不認識他們……”夏悠覺得這妖怪真是多疑。
茨木當然不覺得這樣弱小的人類和奴良組有什麽關系，只是對方還未走遠，他不能讓夏悠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處。
“安安靜靜的在這兒待到明天早上，你就可以走了。”
夏悠松了一口氣，随即又身軀一僵。
對方聽起來好像真的不怎麽想管她，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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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特麽到底是哪兒啊！
她剛剛在洞口的時候清楚地看見了外面是一片深深的森林，遠方暗處還有幽藍色的鬼火在晃動，四處都顯得那麽詭谲可怕。
茨木童子，這個名字夏悠在許多怪談裏都聽到過，也就是說她如今被陣法傳送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平安時代。
任她再厲害，也不覺得自己能在這麽久遠的過去上演荒野求生和百鬼大戰。
想到這裏，夏悠一陣胃痛，也不知道是餓的還是愁的。
見她沒反應，茨木微微皺了皺眉。
走到洞穴最裏面，他擡手用鬼焰點燃了地上的幹柴，四周終于又亮了起來。
“你是誰？怎麽出現在這裏的？”
夏悠拉回思緒，迅速地冷靜下來定了定心神。這妖怪雖然兇狠，但說不殺她就不殺她，看起來并沒有那麽壞。
如今突發這樣的情況，她在這荒郊野嶺再找不到第二個靠譜的人，想要逃離這裏，還得靠眼前這個妖怪。
于是她決定……先抱住眼前這條大腿再說！
眼珠一動，夏悠心裏立刻就有了主意。
“咳咳……請問、請問閣下就是茨木大人嗎！”夏悠擡起頭，眼中綻放着驚喜地望向他。
這反應到讓茨木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夏悠咬了咬唇，開始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起來，“我……我的父親不是人類，所以我一直被村子裏的人排擠和不喜。”
“前些日子有除妖師來捉妖，我不小心聽到有人說要把我也一同除掉，一時害怕所以只好借着父親留下來的陣法逃掉了。”這樣一來，就能解釋清楚她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山洞裏了。
她剛說完，茨木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原來是半妖，怪不得雖是人類的模樣，卻能憑空出現在山洞裏。
半妖這種力量弱小的生物，他從來都不放在眼裏的。更何況就算是半妖，也有着比人類強大的力量，竟然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真是丢妖怪的臉。
夏悠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心下依舊鎮定，繼續做出一副仰慕的模樣看着他，“聽說平安京附近有一個叫做大江山的地方，那裏的妖怪是方圓百裏最強大的！尤其是一位叫做茨木童子的大人，更是百鬼中數一數二的存在，所以我便想着能投靠大江山，追随茨木大人就好了！”
聞言，茨木的神色放緩了許多。能想到遠離人類投靠妖怪，倒也不算無藥可救。
他才不會承認，是夏悠那番奉承和肯定的話語讓他感到十分受用。對方璀璨眸子裏盛滿的仰慕和驚喜，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自尊心和虛榮心。
茨木童子，本就是一個極度追求力量和強者的妖怪。
頓了頓，夏悠臉上繼續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卻沒想到，逃到半路上，竟會遇見茨木大人！”
說完，夏悠為自己的厚臉皮和演技狠狠地點了個贊。
“你說的沒錯，我大江山乃是最強的存在，無論是南端天狗一族還是東面的奴良組，都無法與我們相抗衡！”茨木淡笑了一聲，微微擡起下巴，似是感到十分驕傲自豪，“不過，你這樣弱小的半妖，是不夠資格留在大江山的。”
聽出他話裏的蔑意，夏悠在心裏“呸”了一聲。
你厲害，你厲害能讓那什麽奴良組的妖怪給弄成這幅德行。
不過夏悠慫，這話沒敢說出口，她看得出來，自己的奉承對茨木十分受用，對方的語氣和臉色都較之前柔和了許多。
“那……大人為什麽會在這裏，這裏是大江山嗎？”夏悠小心翼翼地打探起情況來。
“不，這裏是京都外去往奴良組的半途森林中。”茨木說完，眼眸又是一暗，顯然是想起了現在令人不快的處境，氣氛一時間有些尴尬沉默。
夏悠微微哆嗦了一下，生怕面前這位大爺不高興了。
她咬了咬牙，再次滿眼仰慕地看向他，“茨木大人真是厲害極了，能在對方的地盤上如過無人之境。還有剛剛那麽多妖怪抓捕茨木大人一個，都被大人在眼皮子底下耍的團團轉，想來一定是群笨蛋！”
說完，夏悠心裏淚流滿面。
為了活命抱大腿，她真是連最後一丁點節操都丢掉了，大概全世界都只有她一人能把茨木這幅狼狽的模樣和遭遇都吹上天去。
她以為自己非常識時務地給了對方一個面子和臺階下，緩解了剛剛的尴尬氣氛，話題就會這樣被轉移開。
卻沒料到茨木臉上的陰影再度一掃而空，擡起下巴蔑笑了一聲，“你說的沒錯，奴良組都是一群蠢貨，我不過是随意灑了些妖怪和野獸的血在林子裏，他們就嗅不到我的妖氣了。”
“……”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妖。
真他媽不要臉……夏悠被對方的臉皮厚度給驚呆了。
“大人最厲害，大人最機智，大人最威武！”
既然對方不要臉，她還要什麽節操呢？
卻沒想到茨木突然收起了笑容，神情嚴肅地看向她，一本正經地說道：“不！我固然很強，可是這世間最強之妖并不是我，而是我的摯友酒吞童子！”
“他！才是站在鬼族頂峰的百鬼之王！能令我心甘情願追随一生的妖怪！”
夏悠本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惹他不悅了，心中咯噔一下，卻不想下一秒，這個金瞳赤角的妖怪突然話匣子大開，對着她叽裏呱啦地談論起另一個妖怪來，一掃方才的高貴冷豔。
那激動的語氣，那仰慕的神色，那似乎發着光的面龐，一切都讓夏悠感到十分熟悉。
跟她在電視電腦上見過的瘋狂追星族一模一樣，夏悠很肯定，此刻的茨木跟她見過的腦殘粉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她幹笑了幾聲，很給面子的順着他的話把他和酒吞都吹了幾句，結果茨木頓時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變得更興奮了。
她只好狗腿地尬吹了半天，卻見茨木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樣子，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許多。夏悠簡直懷疑他能不停歇地說上三天三夜，漸漸地，她在這場慘無人道的摧殘中變得麻木。
不過一邊吹牛，她也沒忘記側敲旁擊去打探對自己有利的消息。
通過交談，她這裏是京都的南面，再往南是屬于奴良組妖怪的地盤。而京都的西邊，便是大江山妖怪所居之地。
兩方妖怪中間雖隔着一個人類之城，卻多年來勢同水火，不合已久。
不合的原因茨木沒有多提，夏悠擔心惹他不快也沒敢多問。她只知道，茨木要回大江山勢必會路過京都府。
她按耐住心下的激動，一邊吹噓茨木一邊央他帶自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或許是被她奉承的心情大好，茨木竟當真答應了她的要求。
夏悠松了一口氣，有人類在的地方必然會有神明。她捏住先前掉在洞中的勾玉挂墜，一邊應付茨木，一邊漫不經心地思考。
有神明的話，應該就能和管三那混蛋聯系上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逝去，夏悠不知道她跟着茨木吹了多久的愛豆，漸漸意識渙散地睡了過去。
火光之下，茨木靜靜地打量她，一番暢談之後，他一掃之前的陰郁不快，心情大好。
雖然是個又蠢又弱的半妖，沒有資格留在大江山中追随他，但看在她還算有眼光的份上，茨木覺着，這女人看起來挺順眼的，把她帶出林子也沒什麽。
就勉為其難的捎上好了。
回想起少女璀璨星眸中的仰慕，茨木如是想着。
*****
京都內的行宮中，一個身着紫色神官服飾的男子似是感應到了什麽，走至庭院內，眼神幽幽地眺望向南方的某一處。
男子有一頭深色紫黑的長發，身形極為修長，在月光下拉出長長的斜影。
“荒大人，深夜還未入睡，您是否又在夢中看見了什麽？”
被稱作荒的男子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獨身朝屋內走去。
現在還不是見那個孩子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