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爸爸去哪兒了
調整好心情的第二天早上, 夏目貴志裝作無事發生一樣, 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異樣藏了起來。
他本來就是個細心敏感的人,如果想把一件事掩藏的滴水不漏, 就一定不會讓身邊之人發現絲毫異樣。
尤其是夏悠似乎已經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因此他開始掩飾的更加用心。
頭偶爾會感到眩暈是半年前開始發生的事,一開始夏目貴志以為是自己忙于學業熬夜過多, 因此并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近來次數愈發的頻繁,夏目貴志覺得自己有必要去醫院做一趟檢查。
也許……只是單純的病了而已呢?
也許……昨晚上只是他眼花的錯覺呢?
不論如何,在未下定結論前, 夏目貴志都不願意讓身邊的人為自己擔憂。
夏悠把他昨晚的一絲反常記在心裏,暗中觀察了幾天,夏目貴志的表現卻一直很正常。偶爾在家做做飯照顧一下貓狗,或者是到外面去聽課聽講座, 其餘時間都呆在書房裏學習,完全沒有任何異常。
她皺了皺眉,感覺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但是心裏卻一直有種不踏實的感覺,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夏悠一直很相信自己這份莫名準确的直覺, 可她一時間又摸不準這份不安來自身邊的哪些人哪些事。再加上七月下旬悶熱的天氣, 更讓人心下焦躁。
商業街有一家知名的網紅冰激淩店推出新品打折, 斑在網上看到廣告, 不停念叨着想嘗嘗, 夏悠被它纏的沒招, 只好給自己的錢包瘦個身。
偏偏這家店因為太火爆而暫停了外送服務, 害的她大熱天的還得騎車親自跑去排隊。
這年頭養貓真不容易啊……
好不容易取到了屬于自己的那份甜品, 夏悠不敢耽擱時間,騎着自行車風一樣地朝着家裏奔去。
Advertisement
繁華的街道側立着一排排的美食店,空氣中散發着數種誘人口舌生津的香味,也難怪這裏會成為東京最受歡迎的美食街之一。
其中有一個售賣牛肉飯的店鋪格外火爆,夏悠歪頭掃了一眼,隔着透明玻璃牆不經然間對上一個老者的目光。
那個老者大熱天的還套着個高高聳起的帽子,露在外面的頭皮上一根頭發都沒有,一看就是個光頭吳克。
當然此刻的夏悠不知道,對方其實還是個光頭吳克plus版。
她騎車的速度很快,只撇了一眼,便像風一樣消失了。
然那老者一直緊盯着她的背影,不住地感嘆道:“啧啧……真像啊,長的可真像啊……”
坐在他身旁的白發少年正漫不經心地低頭翻看着手機,聞言他擡起頭疑惑地道:“爺爺你在說什麽?”
少年的頭發很長,發尾像被摩絲定型了似地彎起一道弧度,還是上白下黑的顏色。
這樣略顯奇怪的潮流造型在東京并不會太引起周圍人古怪的打量,反倒是他帥氣非常的俊臉惹的不遠處的小姑娘微紅着臉偷偷拍他。
奴良滑瓢咽下嘴裏的牛肉飯,不緊不慢地說道:“沒什麽,只是突然間想起一個很久很久以前認識的女孩子。剛剛看見個小姑娘,和她長的真是一模一樣啊,我甚至都懷疑那是不是她的轉世。”
難得見爺爺露出這種懷念往昔的神色來,奴良陸生眼中不由帶上了幾分好奇與興味。
“爺爺年輕時候認識的……人?難道說的是奶奶嗎?”
奴良組的妖怪時常提起,他的奶奶璎姬在四百多年前是難得一見的絕色人類公主。
奴良陸生朝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卻隐約只能瞧見一個騎着單車遠去的黑點。
“不……不是。”提起已經逝世的人類妻子,奴良滑瓢的神色柔和了許多,他搖搖頭道,“那已經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彼時我還年少,奴良組也才剛剛被成立不久。”
聽到這裏,奴良陸生終于來了興致,他半開玩笑地問:“爺爺居然能把一個人類記得這麽清楚,那不會是爺爺的初戀吧?”
“算也不算吧。”
奴良陸生沒想到他會這麽回答,愣了一下之後,臉上已是全然的好奇,他挑了挑眉,“怎麽這麽說?”
“因為……算了,不提了。”奴良滑瓢擺了擺手。
“為什麽啊?爺爺告訴我吧,我對爺爺年少的風流韻事真的很感興趣哎……”奴良陸生一邊說着,眼神中帶上了幾分揶揄。
“咳咳……什麽亂七八糟的風流韻事,根本不存在的。吃完了,結賬結賬。”
憶起年少時期,奴良滑瓢難得抽了抽嘴角,懷着不良目的接近少女,然後被她的愛慕者以及父親追着打實在是一段難以啓齒的黑歷史。
奴良陸生還想問什麽,店內的服務員卻已經敬業地走來結賬了。
奴良滑瓢扣扣搜搜地從衣服兜裏掏出一大堆抵扣券和優惠劵來,在服務員無奈的神情下帶着孫子結完帳後揚長而去。
“唉……沒想到優惠劵和抵扣券居然不能疊加使用,失策了。”
“爺爺不要轉移話題!”
“真懷念曾經那些吃霸王餐不付錢的美好時光啊……人類的世界就是不方便。”
“爺爺……”奴良陸生抽了抽嘴角,心裏因好奇而被撓的癢癢的。
好在回去的一路上通過他的不懈努力,終于從對方嘴裏撬出了一些消息。
“既然是爺爺的初戀,那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嗯……和你的奶奶不一樣,她很聰明也很狡猾,力量很強大,最主要的是,她很兇。”
“聽起來像是爺爺的單相思。”
“差不多吧,她拒絕了我,她的父親也拒絕了我。不過爺爺一開始接近對方本來就抱着不好的目的,這樣的結果也是顯而易見啦。”
“哦?”奴良陸生挑了挑眉,瞳中閃動着明亮的光彩,“人類能抵擋得住奴良組的妖怪嗎?”
“那個時候啊……剛剛說過,奴良組才成立不久,爺爺也還沒有成為什麽魑魅魍魉之主,那個時候的百鬼之王另有其人。”
似是提起酒吞童子,就會讓他想到另一個又氣又恨牙癢癢的妖怪,奴良滑瓢迅速轉移了話題。
“而且她雖然是人類之軀,實際上卻是神明誕生的孩子,所以被拒絕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啦。再說了,爺爺年輕的時候英明神武風流倜傥,怎麽可能會做出強迫女孩子做不情願的事情呢……”
胡說八道!明明大家私下都說爺爺年輕的時候是個流氓妖怪!
奴良陸生抽了抽嘴角,但雖讓他吃驚的卻是對方的前半句話,“神明的孩子?”
人類和妖怪結合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但妖怪和神明扯上這種關系就是相當勁爆的消息了。
就連并不八卦的他,也愈發地好奇起來。
“是啊,對方是高天原的人物,整天一副冷冰冰面孔,見到誰都是'呵,愚蠢的妖怪,呵,愚蠢的人類'……”
奴良滑瓢撇了撇嘴,神色相當嫌棄,随後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孫子的肩膀,“唉!封建制度害人啊!爺爺那時候還不是名震一方的大妖,整個奴良組才剛剛起家,根本争不過別的妖怪啊!”
再加上神明與妖怪相互敵視,這段戀情真是一出人間悲劇。
要是女方同樣對他有意思的話,奴良滑瓢覺得他和那姑娘活脫脫就是的平安時代版“羅密歐與朱麗葉”。
看着他一副意難平的模樣,奴良陸生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眼神古怪地問道:“爺爺是說,還有別的妖怪和你争奪那個人類嗎?到底是什麽樣的女性,才能引起這種鬥争啊……”
“按照事實來講的話,其實應該是爺爺和對方争才對。”
“我明白了,這種女生我在電視上見過的,冰麗說她們都叫瑪麗蘇。”
“……”
“不過那個妖怪是誰啊?”
“是大江山組的茨木童子,不過爺爺一開始只是單純的想氣死那家夥而已。你不知道,當初奴良組剛起家的時候,和大江山可謂勢同水火,就是後來簽下和平條約,那兩方勢力在半路上遇到也能一言不合打起來。”
“茨、茨木童子?”奴良陸生聽到這個名字,瞬間驚了,“他不是羽衣狐的部下,和晴明一起去了地獄嗎?”
奴良滑瓢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假的假的,都是加了特技的!那根本不是真正的茨木童子,八成是大江山組遺落的部下。”
狐假虎威或者冒名頂替這種事情他見多了。
“本尊我認識的,只是已經許久沒見過了。畢竟現在主導世界的是人類,我們這些妖怪都只能隐于市或匿于野。”
戰亂紛争的年代已經過去,其他妖怪勢力都隐匿分散在世界各地,曾經名震一方的大妖一個比一個低調,難尋蹤跡,只留下許多捉摸不定的轶事。
“那麽,那個女孩子最後和妖怪在一起了嗎?”
“不知道,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奴良滑瓢悠悠地說道,“我不知道她的結局是什麽,或許是作為人類之軀死去了,或許是被妖怪神隐了,也或許是被她的父親帶去高天原了吧。”
奴良陸生摸了摸下巴,神情若有所思,“聽爺爺講完,還真好奇對方長什麽樣子。”
剛剛在餐館的時候沒能看見,真是可惜。
不過,他對這個好像叫做“夏悠”的人物的好感并不高。
奴良陸生清楚地記得,不管是影視作品還是歷史上,都把這種瑪麗蘇一般的女性稱之為紅顏禍水,他覺得這很有道理。
能引起雙方妖怪勢力之争的女性,絕對都不是什麽單純的角色。
好奇心被滿足以後,奴良陸生便對爺爺口中的人物失去了興趣,這還不如他關注的博主妹子有意思呢。
想到這裏,奴良陸生習慣性地打開手機博客掃了一眼,便驚喜地發現那斷更了一個月之餘的人終于更新了。
博主的名字叫做“純情女高中生”,平常會更新一些“人類與妖怪”題材的溫馨漫畫。比起那些妖怪被塑造的非常可怕的故事,作為混血兒的奴良陸生更喜歡這個博主筆下的畫。
他是這個博主的老粉絲,從剛上初中那會兒到現在已經關注對方快有五年了。親眼見證對方的id從“純情小學生”變成“純情女初中生”再到“純情女高中生”。
對方産量不高,所描述的故事也斷斷續續,但卻治愈人心。有時候奴良陸生甚至覺得,她并不是在簡單的畫畫,更像是在以旁觀者角度用心記錄着什麽,仿佛那些故事都是真實存在過一般。
博客內容之前一直停留在“黃金蝦仁炒飯和餓鬼小男孩”的故事上,這次對方沒有更新小漫畫,只上傳了兩張彩色手繪圖上來。
第一張圖,是一個金瞳赤角的男性角色,一頭白發眼神桀骜,身上穿着古時的戰甲,看起來十分威武霸氣。
第二張圖,是一個年幼的小男孩,稚氣的面龐,寶藍色的雙眸,臉上洋溢着快樂滿足的笑容。
或許是下次漫畫中的主人公吧?
奴良陸生這樣想着,迅速地在這篇更新下留言。
魑魅魍魉之主:哇~終于更新啦!撒花^_^!好棒的角色呀,期待下一篇故事,大大加油,永遠支持你!
按了下刷新按鈕,對方很快秒回了他。
純情女高中生:麽麽噠久等啦~不過最近可能要停更一段時間,抱歉啦!
奴良陸生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學着同學們刷博客那種語氣賣了個萌。
魑魅魍魉之主:沒關系!我會一直等待大大更新的(*∩_∩*)
淡紫色系的房間裏,夏悠回複完粉絲的留言,又拉上去再仔細看了看這幾天新畫好的兩張畫。
這次她大概有十天左右都不能更新博客了。
生理期結束,她手上的腫脹也已經消退了,二次穿越尋父的事情再次提上了日程。
懷着之前一次穿越留下的心裏陰影,夏悠心情十分複雜,好在夏目貴志一直安慰鼓勵她。
臨走之前,夏悠将一塊透明的勾玉挂墜和一份合同交給了夜鬥。
“咳……那什麽,我覺得你幹活很努力,做事效率也高,所以在管三面前推薦了你一下。這是事務所的合作合同,你如果願意簽下的話,以後就同樣可以在事務所接取委托任務了。”
“這樣的話,就不用每天辛苦的花費那麽多時間在發傳單上了,也不會被過路人當成騙子……”
聞言,夜鬥微微一怔,雙眼猛然亮起來。
“記得去高天原拿戶口證明複印件,在網站注冊一下身份賬號。由于你沒有神使從中分成,所以你完成的委托酬勞和網站四六分,你四網站六。”
一般來講,完成任務後的委托報酬分成為網站三,神使一,神明六。但夜鬥的情況不同,他只是三流末的無名小神,事務所根本不把這樣的小神明看做合作客戶,夏悠能在管三面前為他争取到這份合約已經實屬難得了。
夜鬥緊緊地把勞動合同攥在手裏,然後控制不住地抱住雪音轉圈發瘋。
“啊哈哈哈哈!雪音!我們以後再也不是沒有保障的散人個體戶了!”
“走上神生巅峰的日子就在眼前!好好幹活,五百平方米的巨大神社就在前方等着我們!”
“嗷嗷嗷嗷!”
聽着夜鬥不住高興地怪叫,夏悠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來,“先別高興太早,記得接委托的話,一定要量力而行。”
事務所裏面的很多任務都并不簡單輕松。
夜鬥小雞啄米似地點頭,他漸漸冷靜下來,看着夏悠的目光帶着一絲莫名的神色。
随後,他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夏悠,謝謝你,這份合約對我來說很重要。”
他早就想要這樣一份合約了,可他知道希望渺茫,所以從來都沒有提過,萬萬沒想到夏悠一聲不吭地就把合約弄來放到了他眼前。
雖然夏悠沒有提,但他知道對方一定花了很大力氣。
夜鬥心下感動,鼻尖微微發酸。
“不用謝,你好好幹,加油啊!”夏悠笑着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先走了。”
實際上她也沒費多大勁,只是趁着管三還在理虧歉疚的時候軟磨硬泡提了這麽個要求罷了。
這份合約要下來消耗的是人情,此外就是不得不答應管三提前結束假期立刻二次穿越修行的要求。
“嗯,你準備把傳送陣法的入口落在哪裏?”夜鬥好奇地問道。
這一次的傳送陣是事務所再三試驗過沒有任何問題的,只要固定在一個位置,今後就可以随意來回進出往返。
“衣櫃裏。”夏悠指了指自己卧室裏的衣櫃,如果以後要經常往返,衣櫃無疑是最好的選擇,無論是隐私性還是方便性。
“既然準備好了的話就開始吧,家裏有哥哥在,你放心。”夏目貴志聞聲說道。
夏悠會意地點了點頭,動用力量激活圖紙上繁複的陣法,很快房間中柔和的白光大作,一個巨大的陣法騰空而起,旋轉着随她的指尖落在了敞開的衣櫃中消失不見。
她走至衣櫃前,握住了胸口處的勾玉挂墜,下一秒,原本貼着牆壁的衣櫃後壁便消失了,露出一個漆黑看不見畫面的通道來。
夏悠深吸一口氣,背上了一個大大的旅行包,朝着衣櫃緩緩走去,“我要走了!”
這一次,她可是做全了萬足的準備。
哪怕管三信誓旦旦地道:放心,這可是我們最新研制的高科技傳送陣法,保證你從哪兒進去就從哪兒出來,一定能把你送到父神身邊,絕不出錯!夏悠也是持懷疑态度的。
身上的現代衣裝被她換成了方便行動的改良日常和服,她還特地準備了一個鼓鼓囊囊的旅行包,裏面換洗衣物壓縮餅幹礦泉水以及指南針手電筒打野刀等野外求生工具樣樣不少,尤其是以防萬一的姨媽巾!
夏目貴志和斑等人就眼睜睜地看着夏悠跨進衣櫃中然後消失不見,那漆黑的通道也被關閉,恢複成了原本的模樣。
“這一次看來很順利呢,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喵嗷?”
夏目貴志笑着點了點頭,“放心吧,小悠不會有事的。”
關掉房間的燈,夏目貴志将妹妹的房門掩上,随後微微松了口氣。
趁夏悠不在這兩天,正好能去醫院檢查一下,希望什麽事情都不會有……
*****
幹淨簡潔而不失大氣的房間內,一個身着神官服飾的墨紫發色男子正端坐在案邊,似是在凝神思索着什麽。
“荒大人,陰陽寮中的陰陽助大人有事求見。”
荒眉頭微微一皺,冷清中帶着威嚴的聲音低低響起,“請陰陽助進來。”
不一會兒,便有一個陰陽師模樣的男子走了進來。
“荒大人。”
“有何要緊之事?”
“大人,巫女撫子背叛神明與九尾妖狐茍合,實乃京都之恥,但寮中各位大人雖然氣憤,卻也痛心不已,紛紛要求派人将其勸說回神社中,您看……?”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這個面無表情的俊美男人,立刻又低下了頭。
似是想到了什麽,荒古井無波的面上顯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瞬間又消失不見蹤跡。
“既然是陰陽頭的意思,又何須再來詢問我的意見,多此一舉呢?我似乎還沒有那麽大的權利可以随意左右寮辦的舉動吧?”
“呃……”陰陽助讪笑了一聲,支支吾吾地說道,“不瞞荒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大人應該也知這些年來,妖怪中的大江山組與後起之秀的奴良組沖突不斷,同時兩方強盜常犯京都邊界,南面天狗一族保持中立不做表态,形勢糾紛複雜難析。那九尾妖狐膽敢攜撫子居于京都外的三岔口處,顯然對自己的妖力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
“長話短說。”荒冷不丁地掃了陰陽助一眼,頓時讓他額角滲汗。
“陰陽寮希望荒大人能夠出面幫忙勸回撫子,您的力量強大,聲望也高……”
“哦?”
陰陽助一哆嗦,頭埋得更低了,“呃……主要還有那處地段妖怪紛争不斷,聽說大江山組和奴良組常常在那裏打起來,寮中人士自認靈力低微……”
“我知道了。”荒擡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
說白了,陰陽寮的意思就是想把巫女“請”回來,但又畏懼九尾妖狐玉藻前,以及境外的三方妖怪勢力,所以才想請他出面。
“撫子不過一介普通巫女,比她靈力高強的巫女大有人在,你們偏偏倒是很執着要她回來呢。”
“呃……畢竟、畢竟陰陽寮撫育她長大,自然是希望她能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回頭是岸的。”
聞言,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陰陽助一陣心虛,将頭埋得更低了。
真的只是把那個巫女“請”回來嗎?只怕是為了京都那醜陋而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不過,即便知曉一切秘密,荒什麽也沒有提。
“荒大人,您是否答應……”
就在陰陽助再次開口詢問的時候,外面陰暗的天空中突然微光一閃,京都中所有的陰陽師都感受到平安京的結界被什麽東西給撞擊了一下。
荒迅速地轉頭看向天空,他清楚地感覺到了,那個屬于自己的力量氣息在呼喚他。
“現在的妖怪真是越來越猖狂……”
“好了,你退下吧,我這就帶人出面去尋撫子,不過能不能請回來,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事了。”
原本一直不說話的荒突然答應下這件事,陰陽助愣了一下後,狂喜地答道:“多謝荒大人!”
荒沒有理他,只是自顧自地離開了房間,帶着幾個陰陽師朝城外去了。
*****
這個夏季多雨,今天依舊是陰天。
明明才下午時分,天邊的濃雲便都聚集在了一起,從山坡往京都看去,黑雲壓城分外壓抑,不久後便有大雨來臨。
“哎,夫君快幫我把衣服都收起來!”撫子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她今天才剛把櫃子裏放太久有了味道的衣服拿出來清洗幹淨。
不遠處的一個男子卻似是沒聽到一般,皺眉仔細地感應着什麽。
“夫君?”
玉藻前回過神來,便見撫子追着一件被風刮走的衣裳而去,連忙頭疼地把衣服和妻子一并抱了回來。
“你已經有寶寶了,多加注意些。”男子的長相美豔非常,聲音卻十分渾厚。
“而且這件奇怪的衣服都多少年了,你怎麽還一直留着它,又不穿……”
“這件衣服不能丢掉!”撫子連忙把那件洗的發舊的藍色外衫抱在懷裏,看起來十分珍惜,“這是當初那位救下我的姐姐大人留下的……怎麽可以随便丢掉呢……”
聽到撫子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起那個她多年來都念念不忘的“姐姐大人”,玉藻前在心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摟着妻子和半濕的衣裳進了屋。
“你剛剛在那裏看什麽呢?難道是京都府又派人來了?”撫子略帶擔憂滴問道。
作為巫女,她卻與一只妖怪産生了不解之緣。
原本她已經打算放棄巫女身份與一身靈力,作為一個普通的女子和心愛的人生活在一起,和陰陽寮和神社的人卻怎麽也不肯放過她。
無奈之下,她和玉藻前在幾個月前只得從平安京內搬至城外這個山腰上生活。
“別擔心,那群膽小的陰陽師不敢來這裏的。”玉藻前微微嗤笑了一聲。
這附近是多方妖怪勢力盤根錯節的地方,那群怕死的人類怎麽敢來?
雖然避開了那群人類的惡意,卻避不開另一群混蛋的騷擾。
話音落下,遠方傳來妖力激烈碰撞的動靜,撫子迅速擡頭,擔憂地道:“聽動靜……這是又打起來了?”
一般這種情況,大多發生在奴良組和大江山組的妖怪之間,幾個月來她已經目睹了不下十起事件。
“別擔心,他們打他們的,不來妨礙我們就好。”玉藻前吻了吻她的發,随後不悅地看向外面,眼中劃過一絲冷意。
作為天生九尾的妖狐,力量之強大讓他有絕對的信心和實力可以保護妻子生活在這裏,其他領地的妖怪也不敢輕易來犯,反倒是拉攏居多。
但玉藻前真的十分不喜奴良組與大江山組的妖怪,看今天這架勢,一副要打架打紅眼,滾到他家門口來的趨勢。
那些小家夥最好識相點。
“唉……這些妖怪的糾紛何時才會休止呢?”
玉藻前微微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你關心那些不相幹的妖怪做什麽?如果住在這裏要是讓你愁眉苦臉的,那我就要考慮帶你離開這裏了。”
玉藻前微嘆了一口氣,緊緊地抱住了妻子。
他只想和所愛之人平淡幸福地生活下去罷了。
晏晏情話之間,他意圖擁抱親吻撫子,然而還沒來得及有所為,家裏的櫃子就突然發出“砰砰乓乓”一聲巨響,吓了他一跳。
他警惕地護住撫子朝衣櫃看去,卻發現櫃子裏不知何時憑空滾出了一個……小姑娘?
“嘶——”
夏悠倒吸一口涼氣,捂着額頭的包淚流滿面。
剛剛在時空隧道中,她走着走着,不知為何“duang”的一下像是撞到了電線杆上,随後便腳下一空,像個皮球一樣從櫃子裏跪了出來。
每次穿越都要搞點事……很好,這筆賬,她記在管三頭上了!
——放心!保證你從哪兒進去就從哪兒出來!
還真他媽是從衣櫃裏進去就從衣櫃裏出來,幸虧她沒選擇在廁所裏穿越。
夏悠爬坐起來,捂着額頭淚眼朦胧地望了望周圍,便發現前方有一男一女正神色驚奇、臉色各異地盯着她看。
看到那個力量氣息不似凡人的漂亮大叔,夏悠微冷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這就是她的父神?
旁邊那個……莫非是她媽不成?
管三說過,見面直接喊對方父親就可以了,有勾玉做信物對方會明白的。
想到這裏,夏悠遲疑地小聲叫了一句:“呃……父、父親大人……?”
“……”
“呃……請問你就是我的父親大人……嗎……?”
這話一出,玉藻前警惕的神色一僵,瞪着夏悠抽了抽嘴角,臉色開始發綠。
他什麽時候有這麽大一個閨女了?
這一定是陰陽寮的詭計!用來離間他和撫子的惡毒詭計!
感受到懷裏的人身軀開始微微發抖,玉藻前一慌,連忙準備向撫子解釋,卻不料懷中的人猛地掙脫他朝着地上那個陌生少女撲了過去。
“姐姐大人——!”
聲音中帶着無法掩飾的激動和喜悅。
“天哪……姐姐大人!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聽到這聲呼喚,玉藻前石化在原地,目瞪狗呆。
夏悠同樣好不到哪兒去,她一臉懵逼地看着這個容貌姣好的女人,腦袋瓜突然卡殼。
什、什麽情況!
她爹的女人……管她叫姐姐?
不對對不對,難道說眼前的女人,也是父神的孩子?
可對方明明看上去比她大好幾歲啊!難道她藤原夏悠就那麽顯老嗎?
“撫子,你說什麽?”
“夫君!她就是我常常和你提起的人啊,那個當初在城外村莊中除掉強盜,救了我們一村人的姐姐!”
撫子欣喜地說着,從夏悠懷裏直起身,緊緊地握住她的雙手,“姐姐大人……自那一別以後,已是十一年光陰過去……我時常惋惜當初沒能記下姐姐大人的名字,卻不想今日竟會再次與姐姐大人重逢。”
撫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滴,吸了吸鼻子,“看姐姐大人的樣子或許是不記得我了,也是……那個時候我才只有九歲多一點。”
“不過十一年過去了,姐姐大人看起來還是和當初一模一樣呢!”
玉藻前微張着嘴望着妻子,他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好像剛剛發綠的人不應該是撫子,而是他。
夏悠同樣呆呆地看着撫子,她背着旅行包,像個忍者神龜一樣坐在地上陷入了震驚與沉思之中,久久無法回神。
*****
“嗤……南邊那塊地盤,就算對手是大江山組,我們奴良組也不會輕易放棄的,更別提拱手相讓!”
一個男性妖怪彎起嘴角,桀骜不馴地看向前方那個神色狂傲的金瞳妖怪,握緊了手裏的佩刀。
他長相十分俊美,雙眼下有勾人妖冶的妖文,淡金的長發舞在風中,上金下黑。
“奴良組現在還沒有資格和大江山叫板!”
對方冷淡地回了一句,兩只大妖怪再次糾纏在一起,鬼爪兵刃相交,碰撞出絲絲火花,雙方部下也再次扭打起來。
天色陰沉,風雲湧動。
“滑頭鬼又如何……區區妖怪也敢自稱魑魅魍魉之主,這世間的百鬼之王,唯吾友酒吞童子!”
“啧,你還真是忠心耿耿啊……一直聽說你和這位鬼王有些不清不白,如今看來嘛……”滑頭鬼擠眉弄眼地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茨木是個奇怪的妖怪,從來不近任何女色,又時常把酒吞挂在嘴邊,難免會讓八卦的群衆多想。
果然,茨木的臉色微微一黑,下手更重了幾分。
“對吾友出言不遜者……”
話未說完,空氣冥冥之中似乎凝結了一瞬間,茨木的雙瞳驟然一鎖,猛地朝半山一個方向看去。
滴雨落,風不止。
空氣中,有一個在熟悉不過的陌生氣息從附近傳來,讓茨木生生僵在原地。
怎麽可能……是錯覺嗎?
不、不是錯覺,這個每晚上都陪伴在他身邊的氣味,他絕對不會認錯。
薄唇抖了抖,茨木一顆沉穩的心瞬間劇烈狂跳起來,顧不得還在交手的奴良滑瓢,他扔下對方朝着那個氣味追去。
“先撤!”
大江山的妖怪一愣,卻還是迅速反應過來,追随他而去,徒留奴良組的一群妖怪數臉懵逼,面面相觑。
奴良滑瓢擺了一個招架的姿勢,正打算接下來自茨木的強力一擊,卻沒想到對方莫名其妙地丢下他就跑了。
“大将……這、這?”
奴良滑瓢挑了挑眉,輕哼了一聲,“這還用問?當然是追啊!沒看剛剛茨木那大驚失色的樣子嗎?啧啧……”
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會讓他露出那種神色來。
話音落下,滑頭鬼已經自行追了上去。
剩下的妖怪們望了望彼此,欲哭無淚,“這……大将就這樣追上去不好吧?”
“上面那個地方……不是九尾妖狐所在的地方嗎?”
說話的妖怪打了一個寒顫,他掃了一眼天空中細細密密落下的雨滴,突然有一個不祥的預感。
今晚的戰場或許會十分混亂。
*****
簡陋卻結實的木屋裏,夏悠總算在撫子的解釋中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回過神來,恍惚地想道,原來她二次穿越後的世界,竟已經是十一年以後……
那是否意味着,那個妖怪還記得她呢?
思及此,夏悠的心猛然間漏了一拍。
玉藻前無語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與眼前這個明顯小她好幾歲的小姑娘相認,剛想開口問她是不是認錯了人,就感受到數道強大的妖氣在快速地超這裏逼近。
他臉色一沉,瞬間氣勢陡升,“撫子,你們呆在屋裏不要出來,那群不知輕重的家夥竟敢靠近這裏!”
說完,他掩上房門獨身朝外迎敵而去。
夏悠見還不知道是不是她爹的那人臉色不對勁,心下忐忑,連忙問道:“怎麽了?”
該不會這次倒黴催的又穿錯了吧?
“姐姐大人,外面有妖怪在厮殺!別怕,我在住宅外面設下了結界,加上夫君在這裏,是不會有事的!”
夏悠小雞啄米似地點點頭,從地上一滾爬了起來随撫子走進了內室。
這個世界太危險了……
夏悠心下沒由來的開始慌張,她直覺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