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別跟他走
“那個……姐姐大人, 你剛剛為什麽叫我的夫君父親大人呀?”撫子疑惑地望向她。
“呃……啊哈哈……不好意思, 我剛剛腦袋被撞了有些發懵,一不小心就認錯人了。”夏悠指了指發紅的額頭, 尴尬地笑了兩聲。
那人對她胸口的勾玉挂墜完全沒有任何表示, 夏悠基本可以确信自己認錯了人。
“一會兒我拿藥草給你敷一下,很快就會消腫的!”撫子心疼地看了一眼她的額頭,又繼續不解地問道,“不過,姐姐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我家?那個和你在一起的白發大妖怪呢?”
夏悠正欲搭話, 便聽的外面的庭院裏發出一聲巨響,似是有樹木折斷的“咔嚓”聲, 還有一道夾雜着焦急與怒氣的男音傳來。
“讓開!別當我的路!”
夏悠渾身一震,下意識地抓緊了撫子的手。
“姐……”
“噓……”夏悠迅速捂住撫子的嘴, 示意她不要出聲, 然後咬了咬牙, 不動聲色地移步至窗邊, 隔着木雕小心翼翼地朝外面看了看。
玉藻前正與一只赤角妖怪敵對而立, 那妖怪一身戰甲, 臉色比天邊的烏雲還要陰沉。大風刮過吹起他略顯淩亂的白發,金瞳在暗色下閃動着狂怒與兇狠的光芒, 活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能把吓得人尿褲子。
夏悠臉色猛然一白, 本能地縮回頭藏在了窗外, 一顆心怦怦直跳。
那妖怪不是別人, 正是半個月前她不辭而別的對象茨木童子。
“完了完了……要是被他看見,一定會弄死我的……”
真是黴運年年有,今年特別衰。
怎麽兩次穿越都被送到了這個大妖怪身邊?萬萬沒想到茨木竟然也在附近,要是被對方看見,她該怎麽解釋十一年來突然消失的事情?
茨木的脾氣可算得上是沖動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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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悠正尋思着怎麽避過這場風頭,屋外的對話聲就隐約傳了進來。
“無禮的小子,你們兩方勢力的鬥争不要牽扯旁人,要打便去林子那邊打,莫擾我夫妻二人清靜!”
“讓開,我要找人!”茨木擰眉冷聲道,聲音中透着一絲焦急和掩飾不住的憤怒,“我已經嗅到她的味道了,她就在這裏,我只管把人帶走,無意與你為敵。”
雖然語氣滲人,但這番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已經算得上是客氣了。
“你擾了我妻子的靜養安休。”玉藻前皺眉淡淡地說道,察覺到對方來勢洶洶,但屋子裏那小姑娘似和撫子關系不一樣,他目前還不宜輕舉妄動。
話音落下,屋子夏悠頓時打了個哆嗦,“完了完了……”
聽這話,怎麽像是沖着她來的?
夏悠躲在屋子裏,隔着牆壁卻如芒在刺,那家夥氣成這樣子,讓她有種自己走出去就會被一巴掌拍死的感覺。
“姐姐大人……”撫子驚疑不定地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夏悠,“那個妖怪不是當初姐姐身邊那一只嗎?”
把對方駭人的神色和夏悠害怕的神情收入眼中,撫子轉瞬間便像是明白了什麽。
“那個妖怪在找姐姐,姐姐是從他身邊逃出來的嗎?”
撫子記得,夏悠好像是那妖怪的女人。
“我知道了,一定是他對你不好所以你才逃走的,姐姐別怕,我給藻哥傳音,不會讓他把你帶走的!”
撫子自以為猜到了真相,心疼地望了夏悠一眼,然後凝聚靈力向玉藻前悄悄傳音。
“……這,其實……”夏悠抽了抽嘴角,一時間又緊張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
“不用多解釋了,讓我來用靈力幫你掩蓋氣息!”
只一瞬間,玉藻前便聽到了撫子的聲音,他眉頭微微一簇,随後緩緩松開來,冷淡地說道:“這裏除了我和我的妻子以外,沒有別人,你尋錯地方了,快走吧,我不想和你動手。”
真是個麻煩的小家夥……也罷,畢竟是妻子的救命恩人,幫一幫也是應當的。
感受到剛剛那股熟悉的氣息逐漸變淡,時隐時現起來,本就急火焚心的茨木連最後一點耐心和理智也消失殆盡了。
“不要以為你用手段把她的氣息掩蓋住我就察覺不到了!玉藻前,那是我大江山組的人,你把她藏起來妄圖做什麽?”
夏悠明明應該聽到了他的聲音,也嗅到了他的妖氣才對,可她為什麽不出來見自己?
想到她可能被迫囚藏在裏面處境不妙,茨木急的瞳眸發紅,忍無可忍地沖破撫子的結界向玉藻前襲去,“無恥的九尾妖狐,把她交出來!”
話音落下,雙方的身影迅速交戰起來。
見到這幕,遲來一步的奴良滑瓢攔住部下,提着武器饒有興趣地在遠處的角落裏看起戲來。
“啧啧啧……這茨木瘋了?居然和這只九尾狐打了起來……”
玉藻前的妖力很強,是一個勁敵,奴良滑瓢從來都沒有想和對方結仇,此刻見對手突然與之交惡,便幹脆抱着雙臂看起熱鬧來。
“那家夥在急什麽啊?”
聽他的話,似乎再找一個人?到底是什麽人,能讓這只妖怪失去理智急成這幅模樣……
奴良滑瓢若有所思地看向那座木宅屋。
“大将大将!剛剛鸩來報說山腳底下出現了陰陽師,好像有厲害的角色自京都府裏來了,我們……?”
奴良滑瓢神色微凝,當機立斷道:“叫所有妖怪都藏匿起來,不要輕舉妄動和任何一方沖突!”
屋內,看到外面雙方動起手來的夏悠立刻就坐不住了。
“不行不行……我必須出去了……”
“姐姐大人!”撫子連忙拽住她,用力搖了搖頭,“不要出去,小心傷到你。”
“那家夥看樣子是沖我來的,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我不能給你們添麻煩!”夏悠咬唇搖了搖頭,拉開了撫子的手。
她雖然不辭而別十一年惹的對方大怒,但好歹之前也幫他采解毒草,茨木要是還念那麽一點點舊情的話,應該不會一爪子直接了結了她吧……
媽耶……誰能來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啊!
夏悠微白着臉,硬着頭皮朝庭院外走去,絞盡腦汁地思考着見到茨木以後該怎麽說才好。
要不然……裝失憶說你認錯人了?
她覺得這是個比較可行的法子。
就在這時,一個墨紫長發的俊美男人終于出現在了木屋前方。兩方交戰大妖的妖氣煞的這座山裏的小妖怪們瑟瑟發抖,他卻仿佛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一顆大樹被妖氣撞斷,緩緩地倒在荒前方的路上發出一聲巨響,在風雨中濺起地上的泥土。
掃了一眼自己那被弄髒的衣擺,荒不悅地皺了皺眉,微沉下了臉色。
“夠了……住手吧,愚蠢的妖怪!”
一道紫光随低沉威嚴的聲音響起,閃電一般地落在茨木與玉藻前中間,将兩人交纏在一起的妖氣盡數切斷。
玉藻前微微一怔,迅速向後撤去,皺眉望向那一身神官服飾的紫衣男子,“……荒?”
“是你?你來做什麽,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撫子不會和你們回京都的。”玉藻前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威脅,暫時把交戰的茨木撇在了一邊。
“京都來的家夥?”茨木臉色微沉,寒聲道,“少多管閑事!”
“我不是來尋撫子的,也沒興趣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我此番前來,不過是為了帶走我的人而已。”
“什麽意思?”玉藻前微眯起狐眸,上下打量起荒來。
“抱歉,我的人遲鈍愚笨,不小心誤墜在了此地,我現在就帶她走。”他說完,不緊不慢地看向了一只腳剛跨出門外的夏悠。
見她一副不明情況的傻乎乎模樣,荒微微皺眉,壓低聲音道,“還不過來随我回京都去,愣在那裏做什麽?”
他明明記得當初捉住的是一個十分聰穎的靈魂,怎麽初次見面看起來傻乎乎的呢?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錯愕地愣在了原地,包括躲在角落裏的奴良組。
“姐姐大人……你和荒大人是什麽關系?”撫子悄悄地扯了扯夏悠的衣袖。
“大、大概……是我爹……吧……?”夏悠腦袋卡殼,機械般地回應道,雙眼一片茫然之色。
今晚上發生的劇情是怎麽回事,她看不懂啊!
不過僅是一瞬間,夏悠便在那個俊美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感受過的氣息。
透着絲絲神秘,威嚴中卻又深藏着溫柔。更重要的是,對方的氣息讓她感到全然的安心與信賴,之前緊張害怕的心情也全都消失不見,她夏悠的心中沒由來地産生一絲了依戀。
茨木就這樣緊緊地盯着那抹熟悉的身影,雙眸因激動而微微發紅,他貪婪地凝視着對方,仿佛天地間再也沒有其他事物可以轉移他的視線。
無法抑制的酸澀和喜悅從胸口猛地迸發出來,震得他四肢百骸都在痛。
他不肯相信她已經死了,他堅信着,對方一定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終有一天會回來。
十一年過去,他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夏悠……”
如夢中呢喃般喚出這個多年來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名字,茨木的顫抖的聲音也變得沙啞。
但是,在看到夏悠仿佛沒有聽到這聲呼喚般地走到了那個神官模樣的男子身邊後,茨木的臉色猛然僵住。
“夏悠!”茨木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充滿敵意地看向了荒,“你靠近京都府的人做什麽?快過來!”
夏悠被這聲音喚醒,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無意識地循着那氣息走到了對方身邊,頓時微微一愣。
荒不悅地看向茨木,微微擡起下巴高冷的說道:“愚蠢的妖怪,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不理會茨木,荒擡手結起陣法,冷漠地看向了玉藻前,“我的人我先帶走了,至于你的事……過幾日後再談。”
他的人?
茨木渾身一震,因急怒交加而發紅的金瞳猛地望向夏悠,滿眼不可置信。
那混蛋的話是什麽意思?
一個奇怪的手印自荒手指尖被打出,下一秒,二人腳下亮起一個紫光茫茫的陣法來。
“……別跟他走!”仿佛像是恐懼失去什麽,茨木緊張失措地叫出聲,就要追上去抓住她。
夏悠下意識地看向茨木,星眸對上茨木的目光,他眼神裏的思念與炙熱夾雜着恐慌,令她的心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的眼中……好像并沒有預料中的憤怒和殺氣,夏悠心下一松。
“我……”意識到自己或許誤會了什麽,她微微張開嘴來,想要對茨木說什麽。
可是身邊那個奇怪的男人并沒有給她一點解釋的機會,幾乎是一息之中,她就被紫光環繞着與身邊的男子一同消失在了庭院裏。
那只鬼爪晚了一步,穿透空氣與紫芒停滞在半空中,只抓住了幾滴晚風中的雨點。
傍晚昏沉的暗幕閃爍了幾下,雷鳴之聲緊追步伐而來,傾盆大雨從天空中洩下。
茨木怔怔地愣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臉上,腦中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終于等到你回來。
不是說好要和他一起回大江山嗎?
為什麽……為什麽卻和京都府中的家夥走了呢?
玉藻前率先從這場鬧劇中回過神來,他掃了一眼戰意全無的茨木,迅速地閃身到撫子身邊,把她帶回了房間裏。
“下雨了,小心着涼,快去進去添件衣裳。”
“你剛剛怎麽又擅自動用靈力了,快給我去好好休息,晚飯我來做……”
赤角金瞳的妖怪仍孤獨地伫立在夜色下的雨幕中。
“大将大将,下雨了哎!”
“大将大将,我們該回家收衣服了!”
“大将大将……”
“別吵了!我知道了,走吧!”奴良滑瓢打斷部下的話,離開前深深地望了一眼茨木,“有意思……”
“大将大将,你說茨木童子剛剛是在和京都府搶人嗎?”
“啧啧,這個妖怪真是嚣張的不可一世,剛挑釁完九尾狐,又和京都府結了梁子……”
奴良滑瓢摸了摸下巴,漫不經心地說道:“也不知道那女人什麽來頭。”
想起那個背着奇怪背包的女人,部下擰眉道:“莫非是烏龜精不成?不對……她背上那個好像不是龜殼啊……”
奴良滑瓢輕笑了一聲,金褐色的瞳中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來。
“不管她是什麽,總而言之先綁回來就對了。”
能讓死對頭如此緊張反常的角色,他還是頭一回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