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被橋姬纏身的忍足
“穿着舒服嗎?”
茨木從長椅上站起來左右走動了幾步, 笑着點頭道:“很舒服。”
“他的眼神真是看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向日岳人偷偷摸摸地對忍足侑士說道, 忍不住微微打了個酣戰,
他見過那麽多情侶, 沒有一個男生的眼神跟茨木看夏悠似得, 簡直能膩死人,讓他怎麽也無法相信這和剛剛那個高冷自傲的兇狠男是同一人。
然而夏悠經過這兩天的一系列風霜錘煉,早已百毒不侵,對茨木堪比X光射線的眼神已經免疫力。
忍足侑士沒接話,只是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們, 在看見付錢的人居然是夏悠的時候,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家夥……夏悠別不是偷偷包養了個小鮮肉吧?
作為最愛浪漫與閱讀愛情小說無數的紳士, 忍足侑士覺得這個叫茨木的人簡直不符合跡部所說的美學,購物要女孩子來付賬也就算了, 竟然一點表示也沒有!
茨木并不清楚這個世界的貨幣度量, 他作為大江山的第二把手, 鬼城裏不管開什麽店鋪的妖怪從來都不向他收取任何費用, 自然也沒有太深的金錢概念。但他從夜鬥的話中隐約得知, 錢財對這個世界的人類來說一直很重要。
夏悠對他的好, 他全都一點不落地記在心底。
剛剛路過大廈一層的時候,他看見許多玻璃櫃中擺放着各式各樣的珍珠玉飾, 還有許多閃閃發光的透明小石頭,似乎很昂貴的樣子, 旁邊圍着的大多都是女人。
比這更好看的珠寶在大江山中藏放着許多, 他會把這些全都送給夏悠。
而且那些透明的小石子未免也太小了, 個頭如米粒般,根本比不上大江山行宮牆壁上嵌着的夜明珠。如果夏悠喜歡,他願意頂着被摯友打一頓的風險把房頂最大最亮的那顆都給她摘下來。
這是茨木一百多年來頭一次喜歡上一個異性,他并不懂得什麽叫做浪漫,也不知道纏綿情話該在什麽氣氛下去讨對方歡心。
他只知道什麽東西好,就把什麽東西給她。
情話不是情話,每一句都是認真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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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推了推沒有度數的眼鏡,忍足侑士走過去微微一笑,“既然恰好碰上了,不如一起去吃午飯吧,今天我請客。”
“謝謝侑士哥,不過我今天和別的朋友一起來的,她剛剛去衛生間了。”
“沒關系,既然是夏悠的朋友那就一起好了。”
夏悠點點頭應下,随後拿起手機給一歧日和發短信。自打搬家之後好久沒見忍足侑士了,難得今天岳人也在,一起吃個飯還是不錯的。一歧日和收到短信,風一樣地從衛生間跑了過來。
“兩位女士想吃什麽?”忍足侑士微微一笑,頗有紳士風度地柔聲問道,又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旁邊身姿挺拔站的像是雕塑一樣的茨木。
他能感覺到,對方看他的眼神很不爽,讓自己隐約有一種被大手扼住喉嚨的緊迫感。
這男人對夏悠身邊的雄性生物惡意還真大啊。
不過他不是岳人,才不會就這樣輕易被對方吓到。
“随便吃什麽都可以啦!”
向日岳人見她們都沒主意,幹脆開口建議道:“那不如就去對面那條街吃披薩好了,據說今天限量售賣新品小龍蝦披薩,我非得好好宰侑士一頓不可,嘿嘿。”
“好啊好啊,聽說口味是辣的,我記得夏悠最喜歡吃辣味食物了。”一歧日和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
茨木聞言,默默地把夏悠的口味記在心中。
此時接近飯點,披薩店裏人滿為患,好在夏悠他們到的早,占下了角落裏為數不多的空位,熱氣騰騰的披薩很快被呈上了桌。
向日岳人率先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起來,口齒含糊不清地道:“學園祭之後東京最大的街頭網球場自組友誼賽,小悠要不要一起來?”
“幸村之前和我說過這件事了,不過我還缺個雙打搭檔呢。”夏悠喝了一口果汁,随後眼前一亮,“對了,要不然日和也跟我一起來吧!”
“啊咧?網球嗎……我技術不太好呢,會拖你後腿的。”一歧日和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關系,我也是半吊子,咱倆正好湊一對。”
她們就是劃水的,主要看大佬們展現自己的英姿。
一歧日和正要高興地應下,就聽茨木臉色猛然一緊,沉聲道:“你想打誰?我幫你揍他!”
“……”
“……”
飯桌上迷之沉默了片刻,向日岳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小悠你的男朋友外表看起來高冷,沒想到其實還挺幽默的嘛。”
“高冷?”茨木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個子的确是很高沒錯,但他一點也不覺得冷啊。
“呃……只是假象啦,他就是長得兇了點而已,其實脾氣很好的。”夏悠打着哈哈,連忙轉移了話題,“對了,月中馬上學園祭,這次你們有準備什麽節目嗎?”
“網球部現在都是大一大二的學生比較活躍,他們會表演舞臺劇,我應該還是給他們做伴奏。”忍足侑士笑了笑,遂而反問夏悠,“你們呢?今年又要推出什麽新的黑暗料理?”
夏悠在冰帝加入的是料理社團,她摸着下巴思考道:“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老幹爹辣醬沾果凍吧,作為料理趣味問答的特等獎。”
“……聽起來比去年的冰糖苦瓜還可怕。”
“畢竟我們是冰帝最棒的料理社團嘛,日和到時候也一起來玩啊,到時候會有很多好吃的。”
“哎,夏悠再邀請我嗎?好啊,到時候我一定去!”
茨木聞聲默默地看了一歧日和一眼,坐在一邊吃着自己的食物,一句話也不說。
剛剛飯桌上的沉默讓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說錯話了,可是夏悠和她的朋友們在談論什麽,他聽的半懂不懂,一句話也插不上。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然正當他感到被孤獨地隔離在了人群之外時,夏悠卻突然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眨眨眼睛小聲道:“你乖乖的,到時候我做章魚小丸子給你吃。”
夏悠覺得很有必要讓茨木多接觸一下這個世界,這樣才能盡快地了解這裏的各項常識。
茨木微怔了一下,緩緩露出一個淺笑來,“好。”
他還以為夏悠怕他會惹麻煩,根本沒有打算邀請他。心情瞬間愉悅了起來,連玻璃杯裏的冰鎮檸檬汁都變甜了許多。
一歧日和正翻手機刷着新文頭條,突然嘆了一口氣道:“立南橋又出事了。”
“立南橋?”夏悠記得這個地方離她搬家之前的住所不算很遠。
“夏悠你一定沒看早間新聞報道吧,網上一個多小時前才發布出來的新聞。”說着,一歧日和把手機遞過去讓她掃了幾眼。
立南橋再生事故,是幽靈作祟還是領有緣由?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半年來落水的第五個人了,平均兩個月就會有一個路過的人落水,好在這次出事的人比較幸運,被路過偵探事務所的人員救下了。”
一歧日和講述完,夏悠隐約也記起了關于這座河上橋的事故,好像自打年初到現在起,已經落水淹死過四個人了。
聽她們談論起這件事,忍足侑士的鏡片微微閃過一道反光,沉聲道:“你們在說新聞嗎?昨晚出事的那個人,是我的舅舅。”
“哎?”
“昨晚我舅舅因為在醫院裏做一項緊急手術,很晚才從醫院離開,結果沒想到車子開過立南橋的時候就出事了。”忍足侑士冷靜地解釋道,“不過他現在沒有大礙,就是昨晚睡覺一直不停地在做惡夢。”
說夢裏有一條紅圍巾不停地想要纏住他的脖子,讓他不能夠呼吸。
忍足侑士微微垂眸,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藏在衣領裏面的禦守。
一個多月前,他也曾被這樣的噩夢日夜糾纏不休了許久,直到夏悠把這個禦守送給他,夢境才再度恢複正常。
“忍足學長的舅舅竟然也是醫生?”
“忍足家中很多親人都從事醫學行業,包括他自己,不過你為什麽這麽問?”向日岳人好奇地問道。
一歧日和皺了皺眉,遲疑地道:“因為……因為那個靈異傳言。”
“靈異傳言?是妖怪作祟吧。”茨木眼中劃過一絲冷光,看來這個千年之後的世界,也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麽安寧。
“日和指的是那個抑郁症自殺女人的傳聞吧。”夏悠眯了眯眼,解釋道,“去年平安夜的時候,有一個女人在立南橋跳河自殺了,聽說是因為有嚴重的抑郁症。”
“後來半年間,陸陸續續開始有夜晚經過橋上的人員因為各種意外落水身亡,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醫生。”
一歧日和點了點頭,“所以網絡上一直謠傳說,自殺的女人怨恨醫生沒能治好自己的病症,所以怨魂停留在此地報複路過的行人。警方調查了好久也沒能查出什麽線索來,只能判定是意外事故。”
如果是意外事故的話,這也太巧了吧?
“嘶……你們不要講的那麽可怕好不好!大白天吓得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向日岳人打了個寒顫。
忍足侑士眼中劃過一道莫名的光,下意識地看向茨木,“你們覺得是妖怪作祟?”
“咳咳……網上不都是這麽說的嗎?”
“好了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妖怪這種可怕的生物存在啊!”向日岳人堵着耳朵叫喚了起來,“依我看立南橋的護欄就應該加高到兩米!”
聞言,夏悠默默地和一歧日和對視了一眼。
怎麽會沒有?你旁邊就坐着一位呢。
忍足侑士淡淡一笑,眼神落在櫥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中,陷入了沉思。
為什麽舅舅忍足理士會做和他一樣的噩夢呢?是因為他們都躲避掉了那個奇怪女人的魔爪,因此被纏上了嗎?
他沒有向任何一個人提起過,三個月前的某個晚上,他夜晚駕車從立南橋上路過時,也遇到了一個蹲在橋邊哭泣的奇怪女人。當時,他也像舅舅忍足理士那樣走上前去詢問對方,可和舅舅不一樣的是,忍足侑士走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因為他隐約在大霧之中,看見對方脖子上帶着一條濕漉漉的圍巾。雖然他戴着眼鏡,卻并不是近視眼,相反視力很好。所以他清楚地看見,那紅圍巾上的水漬落在地上并沒有印跡,霎時間冷汗涔涔。
直覺自己可能遇到了什麽不妙的事情,他當機立斷回到了車上迅速離開了橋上。
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仿佛一切都是錯覺。但是從那個晚上開始,他便不停地夢見那個陌生女人的哭泣聲,和那條風中擺動不止的紅圍巾。
忍足侑士也曾在神社裏購買禦守,可生活依舊平靜,夢魇卻從未離去,直到他得到夏悠贈與的禦守一切方才終于休止。
是意外嗎?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存在嗎?忍足侑士半信半疑着。
“時間不早了,抱歉我要先回家了,多謝款待。”一歧日和接完媽媽的電話,歉意地說道。
“沒關系,我下午也還要去訓練呢,今天就到這裏了,下次再見吧。”向日岳人收拾起自己的運動鞋袋子來。
付完賬後,一群人離開了披薩店。
臨別前,忍足侑士猶豫了一下,終是開口道:“夏悠。”
“嗯?”
“之前你送給我的那個禦守是在哪裏買的?”忍足侑士推了一下眼睛,微笑道,“我想買一個送給我舅舅。”
“呃……這個啊,沒事,我之前買了好多呢,家裏還有新的。”夏悠沒想到他突然提起這個,急中生智道,“侑士哥想要的話,我再送你一個好了,反正我也用不上。”
“……這樣嗎?”忍足侑士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點頭笑道,“好,那謝謝你,我先回醫院探望我舅舅了。”
“嗯嗯,你要禦守的話,明天打個電話給我,學校見。”回去給管三說一聲,事務所今晚就能送貨到門口。
兩人就此別過,夏悠松了口氣,和茨木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鞋子回家走去。
“絕對是有妖怪在作怪。”茨木冷不丁地說道,似乎還在思考剛剛他們口中讨論的事情。
“咦?你為什麽這麽确定?”雖然她也覺得很可能是妖怪,可斑說高天原對這方面管理很嚴格的,不會輕易放任妖怪搞事情。
“夜晚下引誘路過的行人靠近,在扯入水中溺斃,這類妖怪叫做橋姬,最好離她們遠點。”
夏悠還想說什麽,卻覺得左腳踝隐隐刺痛,不由停下走的酸疼的腳,低頭看去。
涼鞋上隐約沾着點點血漬,原來是鞋子不太合腳,今天又逛了一上午,把腳踝磨破了。
“你流血了!”茨木神情一緊,立刻拉着她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擡起她的左腳來。
“你們人類還真是脆弱!”他用往常那般略帶不屑的語氣說了一句,更多的卻是心疼與懊惱。
“早知道應該穿雙襪子……”夏悠也有些郁悶,不過她沒那麽嬌氣,再說走上十五分鐘也就到家了。
但她剛準備站起來,茨木卻立刻按住了她,不容置疑地道:“不準亂動。”
說罷,他動作飛快地褪下她的涼鞋放進袋子中,又奪過她手上的衣服袋子拎在手裏,不容反抗地将她背了起來。
“茨木!”夏悠驚呼了一聲,眼睛對上路人投過來的視線感覺有些別扭。
“不要亂動。”茨木微微皺眉輕斥了她一句,随後背着她朝友枝町的方向走去。
夏悠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環住他的脖子穩住了自己的身形,“謝謝……”
“不許對我說這兩個字。”
茨木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不高興,他目不斜視地背着夏悠超前方走,步伐穩健。
夏悠縮了縮脖子,這兩天來茨木在她面前一直都表現的像個乖寶寶,這還是他們重逢後,茨木第一次對她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