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第四章情思
他敢，他當然敢。
多爾衮回到營地的第一件事便是央求阿濟格給他找了個女人。自從剛剛之後，他覺得自己血脈贲張，仿佛有什麽滾燙灼熱的東西卡在自己的身體裏了。
他知道，那是因為布木布泰，因為這個該死的小東西成功地調動了他的好奇心和占有欲，還有身為一個男人對女人最初始的欲望。
享用完一個女人，完成自己的成人儀式。
他又突然覺得空虛。
畢竟人身體上的快樂是短暫的，而內心的憂慮卻是永恒的。
月華風清，草原上有遙遠悲涼的氣息。窗口敞開，多爾衮穿着亵衣坐在床沿，讓他滾燙的身體得到一絲涼意。
身側的小姑娘羞怯地抱着被單一聲不吭，多爾衮揮了揮手，小姑娘立刻很順從地穿好衣物退下。
獨自一人，多爾衮頭枕着雙臂躺在混亂的被單下。
身體上殘留的感覺還未消退，這種事的感覺很激情，很美好。然後激情和美好之後便是深層次的空虛，會讓人突然有種自己一夜之間長大成人，不再相同于原來的感覺。
多爾衮想到了布木布泰。
他覺得自己心中突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以至于他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手指會突然撫摸上自己臉上那道細小的傷口。
鞭尾造成的，不出五六天，就能看不出痕跡了。
可是為什麽，他居然甚至會有點想這道疤痕在自己臉上多停留一些，讓那個名叫布木布泰的，臉上愠怒的表情再多一些，眼神再明亮一些，嘴角再上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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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爾衮接連着幾天無所事事地在帳篷外晃悠。
就是想不知什麽時候能夠再碰上那個潑辣的小鬼一回。可是布木布泰似乎在避着他，不僅讓他一無所獲，有時候還會在他剛走進自己的帳篷不久，她就溜出去。他只能從別的侍衛那裏等到她的一個遙遠的背影。
這天，多爾衮在假意躲進自己的帳篷沒多久後，便看到布木布泰鬼鬼祟祟地和她的侍女蘇瑪出來。
多爾衮并不想打草驚蛇，待她們走得有些遠了之後才悄悄跟上。
他離得很遠，又很隐蔽，布木布泰一直沒有發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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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咱們要到哪裏去？”蘇瑪跟着布木布泰的腳步說道。
“不知道。”布木布泰用鞭子一下一下打着草地，這幾天她被多爾衮弄煩了，誰知道他每天老在她帳篷附近晃悠什麽，進來又不進來，走又不走，有時候瞥見她坐在窗口邊，還煞有其事地大聲說話，惹她注意。
她快煩死他了。
趁他不在，想好好透一口氣。
和蘇瑪漫無目的地閑逛了一會兒，時而擡起頭遠眺天空，時而又無聊地垂眼看草地。她快滿十三歲了，也到了女兒家藏滿心事的年紀。
阿瑪和額娘在為她張羅夫君，她知道，只要他們商量好了确切的人選，這件事很快就會定下來。只是難免，她有些擔憂啊。
“格格，你看，那是不是大格格？”
布木布泰擡頭一看，遠處一個匆匆過去的人影，果然是哈日拉珠。
她來這裏做什麽？
布木布泰頓生疑窦，朝蘇瑪道：“走，咱們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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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蘇瑪躲在一堆草丘外。
哈日拉珠似乎在等待什麽人，面容有些着急。
一身月白鍛藍裝的海蘭珠今年十六歲，正是女子風華正茂，身體最為美麗的時機，加之她容色柔妍，年紀輕輕便享有科爾沁第一大美人的稱號。
布木布泰從小聽過，讓努爾哈赤用之為借口發動兵變的女真族第一美人布喜娅瑪拉，又名東哥，是薩滿的巫師占蔔可興天下，可亡天下的女人。
布木布泰沒有見過東哥，可是自她懂事，懂得分辨美醜以來，她便覺得，如果世上真的有第一美女之說，那麽哈日拉珠跟布喜娅瑪拉應該是能不分上下的。或者在她心中，能興天下，能亡天下的絕世美人，至少應該有哈日拉珠的美貌。
只是哈日拉珠出生時，巫師的預言太過嚴重。
他們這些部落首領的孩童出生之時都會請本族最有名望的巫師前來占蔔守歲，祈求平安，為他們取名。
哈日拉珠的預言是天降災星。
這也是，她今年十六歲了，卻還沒有出嫁的原因。
不知道她等的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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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木布泰和哈日拉珠因為性格的迥然不同，平時的聯系倒并不是很密切，但她們畢竟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妹，除卻基本的親情之外，布木布泰對哈日拉珠的命運倒也是頗感好奇。
因為如果她堅信薩滿巫師賦予自己的命運，那麽她是否也應該堅信哈日拉珠的命運？
她們這對截然相反的親姐妹是上天刻意的安排，讓她們降生在同一個家庭，面對同樣的環境，她們只能無能為力地看着對方命運的軌跡？
上天的預言已經初步顯現出來。
亦或者預言成就了預言。
十三歲的布木布泰有阿瑪額娘參謀，一定要為她尋一個好的，能夠為整個科爾沁部落帶來榮耀的夫婿，而現年十六歲的哈日拉珠，在科爾沁其餘女子皆是十三四歲正常出嫁的時刻，卻還待字閨中。
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
為什麽她還是溫柔順從，即便阿瑪和額娘當着她面提的時候，也只是靜靜低垂着頭，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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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出現了。
布木布泰覺得不可置信，眼神微微眯起，連手也不自覺握緊。
是皇太極。
是她心中一直認定深沉睿智的皇太極，可是現在看他急匆匆跑過來的樣子，卻是興奮之至。
“格格。”蘇瑪也驚訝了，回頭看了一眼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示意她別說話。
不遠處的他們兩個擁抱在一起，哈日拉珠把頭放在他肩上，就這樣緊擁了許久才分開。然後哈日拉珠不知在說些什麽，聽得皇太極連連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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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木布泰轉過頭背靠在草丘。
她倒不是有別的情緒，事實上，她和皇太極只是見過幾面，連一句話也無。她敬佩的只是他臨危不動的睿智。
只是皇太極和哈日拉珠，這件事太不可思議。
她真的需要消化一下。
靜悄悄地帶着蘇瑪離開。
蘇瑪以為她生氣，跟在她身後大氣也不敢出。
布木布泰卻覺得腦子有些亂。其實，她之所以對皇太極密切關注，就是因為，皇太極是她自己選中的，覺得最适合自己的人。
但是現在，他竟然跟姐姐哈日拉珠……看剛剛的情勢，皇太極和哈日拉珠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皇太極遲遲沒有透露一絲口風。布木布泰猜測得到，依皇太極謹慎的性格，喜歡一個女人也必然不會貿然說出。
只是哈日拉珠的身份那樣尴尬，一直努力想讨得努爾哈赤歡心的皇太極敢麽？
更何況，她還知道前幾天，哈日拉珠無意中被察哈爾部首領林丹汗看見，頓時驚為天人。而且他竟然也不懼哈日拉珠受詛咒的預言，想向阿瑪求親。
而看阿瑪的意思，多半是會答應的。
那麽皇太極和哈日拉珠……剛剛，他們大概就是為這件事煩憂吧。
布木布泰揚起嘴角笑了笑：皇太極，你到底也碰到了一件棘手的事，看看你作何反應？是想要你的美人還是你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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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這麽高興？”耳旁突然竄出一個聲音，把布木布泰吓了一大跳。
轉頭看。
蘇瑪的一條腿不知什麽時候被樹藤綁在了樹樁上動彈不得，遙遙地看着她，卻仿佛受了什麽威脅似的不敢說話。
此時，她離他們已經有一段距離了，她想事情太入神，居然都沒發現。
“你幹什麽？！”布木布泰對面前這個人沒有什麽好聲氣。
“來看看你，順便問問你對剛剛那件事有什麽感想。
布木布泰吃了一驚，他跟了她多久，“你看到了？”
多爾衮嘴角揚了一下，顯然是承認了。
看着遠處不能動彈的蘇瑪，布木布泰想，多爾衮倒還不傻，剛剛那件事顯然不能随便說出去，否則牽涉的就不一定是皇太極和哈日拉珠了。
蘇瑪雖然從小跟着她，可以信任，但有些事，卻也是不能讓她聽的。
“那你呢？”布木布泰問他。
“沒什麽感想。”多爾衮大言不慚道，他只是沒想到他一直覺得冷酷嚴肅，每日腦子裏都是戰事、戰事的八哥也會對一個女人動心。但是天性和環境造就的直覺，也讓他知道，有些事是不可以随便說出去的。特別是涉及到生性沉默的八哥。
八哥的眼神總是讓人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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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高估了他。
顯然他還不了解這件事的嚴重性。不過她也沒什麽心思解釋給他聽。
“不過——”多爾衮突然加了一句。
布木布泰豎起耳朵，“什麽？”
多爾衮顯得充滿怒氣地質問：“你幹嘛躲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