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長安的微小請求1
夏長安的微小請求1
耿介其人,性情淡薄,對外形象冷漠高傲,禮貌而疏遠,妥妥的高嶺之花一枚。整個學校除了同宿舍的幾個人外,大概誰也想不到這朵高嶺之花竟是懶癌晚期患者,能坐絕不站,能躺絕不坐,生活技能基本為零,也不知道過去二十年是怎麽活下來的。
耿介平生有四大愛好——吃喝玩睡,最大的夢想是賺夠足夠的錢,買幢小房子,再收養個小屁孩。
耿介的生活态度可以用四個字概括——得過且過。遺憾地是,他這一偉大理想還未起步便被無情地扼殺在搖籃之中。
耿介死了,死得還挺冤枉。
同宿舍的室友與人結怨,也不知道到底結了多大的仇,那人竟然在男生的水杯裏下毒。
好死不死地,那天耿介渴得厲害又懶癌發作,抄起男生的水杯“咕嚕咕嚕”幾口之後……華麗麗地over了。
死掉的耿介感覺自己輕飄飄的,睜眼一看,他竟然飄在空中,與天花板咫尺之距。耿介翻了個身,好奇地看了看他的身體,覺得還挺稀奇。
原來人真的有靈魂啊。耿介想。
【喂,你死了。不怕嗎?】一個機械的電子音突兀地響起。
耿介仰躺在空中,翹着二郎腿晃晃悠悠,懶洋洋地說:“有什麽好怕的?知道我的生活準則嗎?得過且過,完完全全的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
“能過就過,不能拉倒。死就死呗,還不用擔心溫飽問題。”耿介一副“現在這種生活相當不錯”的表情。
【……】
電子音表示十分無語。
【恭喜您将有幸光榮的成為本系統的宿主,如果同意綁定系統接受并完成任務,您将獲得一次許願權,請問您是否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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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介面前突然出現兩塊漂浮的面板,一塊寫着“是”,一塊寫着“否”。
“否。你就可勁兒騙吧,誰知道要做多少任務?”耿介漫不經心地點了一下。再說了明明可以當只無所事事的小鬼,幹嘛非要委屈自己。
【……】
電子音聽見他嘀嘀咕咕的,嘴角抽搐幾下,毫無起伏的電子音再次響起。
【你難道不想找到害你死去的兇手?】
“沒興趣。”耿介百無聊賴地回答。
【那你父母雙全,家庭和諧,一點也不留戀?】
“……”耿介垂下眼簾沒說話。
說來也奇怪,像系統說的那樣,他應該很幸福才對。可實際上,他時常會有一種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
耿介沉默着,他可不覺得和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物體?說這些是什麽明智之舉。
系統也是無語極了,話題一轉繼續上一個話題。
【很好,你已經成功綁定本系統。請問你是否為自願?】
耿介反應慢了半拍,心道:這怎麽還說轉話題就轉了?算了,管他呢。不過,莫非這東西理解的“否”與本土意思相反?
不然他記得自己明明選擇的是“否”,怎麽會綁定成功?果然文化差異誤事,那這次選“是”好了。
這才剛綁定連敬語都不用了,真同意了指不定怎麽折騰呢。
【OK,那麽愉快地開始穿越吧。】
“喂,你……”耿介還沒說完,整個人陷入黑暗。在失去意識前,他想:我為什麽從系統的電子音裏聽出一絲得逞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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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介猛地睜開雙眼。
明媚的陽光自窗外射入,在他面前的桌面上留下一道溫暖的痕跡。微熱的輕風吹送來蟬鳴,“知了知了”叫得歡。耿介正對面是熟悉的紅色條幅,條幅上的一行黑色大字被多媒體擋住幾個,留下“懶惰厭學出狀元”幾個字……
嗯……是不是哪裏不太對?
一張又一張排列整齊的課桌,一個又一個青春洋溢的學生。其或坐着以筆為劍、頑強抗戰,或趴在桌上安安靜靜夢會周公。
是高中啊……
【夏長安的微小請求:我喜歡我們班的一個人很久了,關于他的事全部記在一本日記上,希望他能看到這本日記。】
【請問宿主,現在是否接收記憶?】
“拒絕。”耿介斬荊截鐵地回答。
【已選擇接收,原主記憶将在五秒後送達,請宿主做好準備。】
系統明顯适應了耿介的小性子,半點不帶停頓地替宿主做了決定。
“你大爺!”耿介一直憋着的粗口終于爆了出來,“還強買強賣嗎?!”
【5、4、3、2、1,記憶已送達。系統已選擇休眠,宿主無事莫擾。】系統吐子彈似的飛快說完,立馬消失。
“……艹。”
耿介的腦中突然一陣針紮般的刺痛,過了幾秒也或許幾分鐘後,疼痛才停下。耿介低聲喘氣,緩了好一會兒。
“鬼系統,什麽鬼的記憶傳送,這麽疼。”即便這麽說,耿介還是開始梳理原主的記憶。畢竟只是送本日記,跟送情書一樣,簡單得很,只希望完成後趕緊離開。
耿介在原世界最不喜歡的,便是高中的那段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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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長安,一個害羞內斂的少年,平日裏很少與陌生人交流。初中時發現自己的性取向與其他男生迥異,因為害怕被當作怪物,所以愈加不敢和其他人交談,屬于班級裏的弱勢群體成員之一……
理着理着,耿介臉上帶着的黑框眼鏡慢慢向下滑落,眼皮子也耷拉下來,“叮”一聲,睡了過去。
鈴聲在毒辣的太陽照耀下緩步走來,像一名步入老年卻精神矍铄的老人。
耿介從夢中醒來,有些不知今昔是何昔。
他呆呆地晃了一會兒,睡覺時不小心壓到的頭發樹立起來,随着主人的動作晃來晃去。
過了好一陣他才晃過神:哦,自己死了,被一個臭不要臉的系統強行綁定做任務,現在附身在夏長安這名高二學生身上。
耿介看了看夏長安的桌面——滿滿當當的全是書,大的小的,全是教課書與習題之類的。夏長安和同桌之間被書壘起書牆所阻擋,書和牆之間是屬于自己的小空間,可見原主極度敏感且缺乏安全感。
講臺上不知哪科老師在侃侃而談,聽起來大概是化學。
講臺下,有人認真聽講,有人昏昏欲睡,有人神游天外,有人默默做“小紙條搬運工”,哦,還有在教室外罰站。
耿介在原來的世界已經大二了,對于高中的知識大半已經模糊。為免自己離開後原主的成績一落千丈,耿介只好認真聽課做好筆記。
耿介單手托腮,屈起指關節把黑框眼鏡向上托了下,另一只手捏着筆順着老師的思路在紙上寫寫畫畫。
轉眼便到了傍晚,太陽依依不舍地墜向地平線,在天空一邊留下一大片火燒雲,暖暖的色調讓人禁不住心情和緩露出笑意。
夏長安的同桌兼班長李清明看了一眼奮筆疾書的耿介,想了想還是輕聲說:“長安,回家再寫吧,免得回家晚了家長擔心。”
耿介筆下一頓,習慣性地揚起禮貌的微笑道:“嗯,我知道了。謝謝。”
李清明被他的笑晃了神,愣着說再見,走出校門才回過神,心道:長安今天有點不同尋常啊。不過倒是比以前好些,總算肯和其他人說話了。
耿介一邊按腦中夏長安的記憶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邊回想夏長安的記憶。
剛來時只顧着跟系統唱反調了,現在才意識到一件事——他不知道夏長安的暗戀對象是誰。
因為過于自我封閉,夏長安心中非常渴望別人的關懷。別人對他好一點都會被他放到心裏,這直接導致耿介在他腦中扒拉半天,硬是沒找到一個十分,啊不……稍微特殊那麽一點點的人!
算了,晚上回家看看他的日記吧。耿介無奈地想。
問題是……本該只有十五分鐘的路程,為什麽他走了半小時還沒到!這不科學!
耿介煩惱地扒拉幾下頭發,原本在午休被他睡覺壓翹的發絲一時更加慘不忍睹。耿介以前沒有戴過眼鏡,今天剛帶了一下午只覺得眼鏡墜的鼻梁疼。他沒好氣地摘下眼鏡扔進書包,結果發現眼前的景象清晰度突然由藍光變成了流暢……
這就是近視的神奇體驗感嗎?
耿介上下看了一圈,雖然四周看起來有些模糊,讓他有些沒安全感,好在不是很妨礙走路。他試探着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了下來。
什麽聲音?耿介皺着眉轉進小巷。
不長的巷子,恰好躲避過陽光的照耀,于是黑暗在此停駐。
五個兇神惡煞的社會青年正堵在一個少年面前。那少年靠牆坐着,背靠牆坐着,腦袋無力地下垂,不住地喘着粗氣,似乎被打傷了。
社會青年中一個染着黃毛看似老大的人手抓着少年的頭發,迫使對方仰起頭。他眼中滿是嘲弄,惡狠狠地說:“小子,剛才不是挺橫嗎?連老子小弟的馬子也敢搶,不知道打狗還要看主人嗎?”
這話繞的,沒聽清的說不定還以為是他馬子跟人跑了。
“大哥大哥,讓我也打他一下!”旁邊一個略顯猥瑣的人滿臉興奮地說。這人是幾個青年中看起來年齡最小的,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學生。
“你小子,剛才慫得躲在一邊不敢動,現在怎麽敢出來了?”大哥踹了那人一腳,不耐煩地說:“趕緊的。”
“好嘞好嘞。”那人狗腿地笑笑,朝身邊一人看了一眼,得到對方一個肯定的點頭。随後轉頭一臉獰笑靠近少年,看着總是壓自己一頭的人現在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不經意間就有一種想要施虐的沖動。
那人道:“邵雲帆,你不是很厲害嗎?現在怎麽跟只可憐蟲一樣?我可跟你說,你這狼狽樣全被我拍下來了。等會兒就把完整視頻發給倩倩,我就不信她還會喜歡你!”說着握緊拳頭就要朝少年臉上招呼。
“啧。我說啊……喜歡人家就去追,跑來威脅情敵算怎麽回事兒?”
那人被吓到,揚起的拳頭顫了顫,竟又慢慢地收了回來。
“你、你誰啊你?”
五人轉身,連那坐着的少年也擡起頭,朝聲音源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