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鹿鳴的要求

19鹿鳴的要求

夜深了,閉目養神的時刻猛地睜開眼睛。

來了。

他暗中探出頭,只見一只貍花貓探頭探腦地躍進趙老六的院子,它的身後還跟着一只白胖白胖的吐着長舌頭的鬼魂。時刻一愣,心道:這不對啊,這鬼魂明明毫無怨氣,怎麽可能在這作怪?他正疑惑間,便見那貍花貓搖身一變成一女子,披頭散發、吐着舌頭,竟然跟她身後的女子一模一樣,然後飄進某個房間。

只聽“啊”一聲尖叫,打屋子裏連滾帶爬地跑出來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男子慌不擇路,一頭撞上了院子的門板,“嘭”一聲沒了聲音。

那貍花貓變成的女子鄙夷地“嘁”一聲,拉着白胖的鬼魂就要離開。

時刻這時方想起來自己的任務,雖然他并不打算插手這件事,但對于事件的因果關系其實還是有些好奇的,于是偷偷跟上貍花貓,待貍花貓離了趙老六家才現身。

“你想做什麽?”貍花貓将白胖鬼魂擋在身後警惕地問。

“我沒有惡意。”時刻連忙擺擺手,“我就是想問,你和趙娘子是什麽關系?為什麽要每天去趙老六家?”

“管你屁事!”貍花貓低喝,弓着腰呲着牙,一臉兇狠。

“別沖動,別沖動。”時刻急道:“你打不過我的。”

貍花貓:“……”你在看不起我?

貍花貓氣得要冒煙,腳下一蹬,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沖向時刻。時刻微微嘆氣,身體一動,宛如殘影般消失在貍花貓面前。貍花貓一擊不成,待回頭一看,卻見時刻已經到了白胖鬼魂跟前。

“我真的只是想要聽聽原因。”

貍花貓氣得磨牙,氣沖沖地說:“趙娘子小時候救過我,幫我包紮傷口,但是傷勢太重,我只能閉關。我立志閉關結束後要報答她,卻沒成想出關後見到卻是一個已經失了智的魂魄。懂了嗎?”貍花貓簡直是吼着說出最後一句話。

“懂了,”時刻道:“但是你為什麽不讓趙娘子去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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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胎?那不行,”貍花貓氣沖沖道:“我還沒報答她呢。因果未斷,我怎麽修煉?而且當人有什麽好的?性命只有短短十幾年,活着受盡了痛苦,死了又要輪回繼續受苦。當個鬼挺好的,不會死,而且她現在什麽都不懂,多快樂。”

“我覺得你說的不對。”時刻擰着眉頭道。

“哪裏不對了?”貍花貓沒好氣地問。

“我不知道。”時刻很實誠地回答。

貍花貓:……明明我是一只貓,為什麽會脹成河豚?

貍花貓沒弄明白面前這人想要幹什麽,但至少弄明白了對方不會跟她動手,于是大搖大擺拉起鬼魂就要走。

“等等,你還是讓她去投胎吧。”

貍花貓不想理他,自顧自地走。

“人類雖然會經歷許多苦難,但也有許多幸福,而且……人死後會保持死前最後一秒的狀态,你總不想她一直保持現在吐舌頭的模樣吧。”

貍花貓撇撇嘴,沒搭理他。

時刻回到客棧時,耿介正在睡覺。整個人攤成一個“大”字,将床鋪占了個囫囵。

時刻心裏想着事兒,也沒有計較耿介不給他留空間,往凳子上一坐,撐着下巴這一愣就到了天明。

耿介打着哈欠伸着懶腰醒來,猛地發現自己房中竟然坐着一個人還下了一大跳,好在他記得時刻跟他一個房間。

“你幹嘛呢?一夜沒睡?”耿介看見時刻的狀态,“嚯”一聲發問。

“我在思考,想了一晚上也沒想明白。”時刻将之前趙老六家的事情解釋一番,很苦惱地問:“你說一個人死後,是去投胎比較好呢?還是以鬼魂的狀态留在人間好呢?”

耿介聳聳肩,“誰知道,看你自己喽。當鬼自然有當鬼的好處,做人自然也有做人的好處,個人自有個人的選擇。”

時刻皺着眉想了一會兒,道:“我還是沒懂,但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出去一會兒,馬上回來。”

耿介眼睜睜看着他從窗臺一躍而下,抽抽嘴角道:“這可是大白天……能不能考慮一下周圍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耿介正在樓下大堂吃飯的時候,時刻回來了。耿介沒有問他去做了什麽,就像他之前說的——各人自有各人的選擇。

兩人啓程,半路遇見了一個官員,據說是個青天好官,斷案如神。耿介便用妖術托夢,将趙娘子一案告訴了這個官員。

各人自有各人的處理方式。貍花貓願意用鬼怪方式去報複,耿介願意用活人的法律來制裁。

作惡總要付出代價的。

兩人繼續往前走,流民越來越多。他們聽說前方戰事吃緊,皇帝在主和派的主張下決定求和。他們還聽說将軍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再難領兵。

一路走來,時刻看遍了流民的狼狽與痛苦,他越來越沉默。有一天兩人正趕路,時刻突然停下來說:“阿介,我想去戰場。”

“你想好了?”

“嗯。”

“那就去吧。”

“我不想看百姓身處水深火熱……欸?”時刻一愣,他還以為耿介會問他“為什麽”。

“如果你想清楚了,那就去。但是你要記住,你自己走出了這條路,以後不管發生什麽,那都是你應該承擔的責任。”

“我知道。”時刻臉上沒有露出遲疑,很是堅定地回答。

“你去吧。”耿介擺擺手,往前走,“阿姊交給我,我很快就會找到二哥的。”

“等救出了阿姊,你們就一起來邊關吧。”時刻笑着說:“說不定我能讓你們看見一個太平的邊關。”

“記住了。”

兩人就此分離,耿介繼續往北,去尋找唐鏡,時刻掉頭往南,趕赴戰場。之前與耿介兩人恰好錯過的嘉樂已經距離戰場不遠,身邊跟着一只瘦骨嶙峋的貓和一只瘸着腿的灰狼。

耿介說很快會找到唐鏡并沒有誇大,那個尋人的法術太過耗費妖力,當初勉強用過一次,還是帶兩個人,幾乎用盡了耿介的妖力。最近好不容易養出了一些,一個人便十分勉強,若是時刻還在,就是耿介再如何也是使不出的。

走出不遠,耿介雙手結印,調動全身的妖力,只是積蓄的妖力還是太過微薄,還是有些勉強。這尋人法子最大的不好就是,只要使用了妖力,不管之後能不能發動,妖力都不會回歸使用者體內。耿介不想讓自己的妖力打水漂,便只能勉勵堅持,後果便是……出現在唐鏡面前的,是一個幾乎全身染血的人。

“師弟!”

唐鏡有那麽一刻整個人都是懵的,找到小師弟的喜悅還沒來的升起,便被小師弟渾身浴血的模樣驚到。

“二哥。”耿介松了口氣,“可算找到你了。”

“是誰傷你?”唐鏡沉着臉問。

“沒誰。”耿介抹了一把臉,“就是看着吓人。我剛才用法術找你,這個法術廢妖力,有點兒沒承受得住。”

“妖?小耿介你竟然是妖?為什麽小時候我完全沒有發現你的妖氣?”虛谷好奇問道。

“怪師兄。”唐鏡抿着唇道:“應當早些找到你的。”

“不怪師兄。我們本來就是出來歷練的,各人自有各人緣。”

“喂喂,我說你們理我一下行不?”虛谷堅持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這位是?”不言單手作禮問。

“那是耿介,山主第四位弟子,唐問心最小的師弟。”虛谷終于找到自己的定位,開始為不言科普,“你迷路那年,耿介還沒有到無時山……”

那邊虛谷賣力向不言科普,這邊唐鏡問耿介,“為何這般着急尋我?”

“阿姊出事了。”耿介盤坐在地道:“二哥可還記得鄭韶?”

唐鏡點點頭。

“他是鄭國的明王爺。據他說阿姊和我們分開後随着一群難民流浪,然後遇到了他。鄭韶将阿姊帶回王城的路上遇到刺客,阿姊為了救他受傷,但是傷愈後失憶。”耿介嘴角抽搐道:“我跟阿刻去看阿姊時,她、她在做女紅……”

唐鏡雙目微睜,想來也是沒想過自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師姐做起女紅來是何種模樣。

“但我覺得阿姊是在與鄭韶虛與委蛇,阿姊可能根本沒有失憶。鄭韶有事離開後,阿姊曾讓我與阿刻看了她的繡品,上面繡着一個手镯……不是,是鏡子。阿姊還說要在鏡中繡上一位仕女,我便想到了二哥。”耿介抿着唇道:“想來是阿姊覺得明王府兇險,我與阿刻不足以在救出阿姊後成功身退,這方不敢與我二人相認,便以繡品為謎,讓我二人來尋二哥。”

耿介是懊悔的,若是他和時刻更強一些就好了。在這個世界已有十年,他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裏還是重視山竹小院的幾人的。霜楓是個什麽性子他十分了解,可也正是因為了解,如今看見那個完全失了本性的霜楓才會更加悲哀。

“別擔心。”唐鏡單手蓋在耿介頭上,“我會救回師姐。”

耿介便點點頭。

“欸……”虛谷舉手問:“我有問題。問心可是立刻要走?”

唐鏡颔首。

“那這裏的食屍鬼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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