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個世界(5)
第二個世界(5)
容青萱一連好幾日都在同蚊子鬥智鬥勇,她跟着落茴念書,兩人什麽都沒做,時間都拿來讨論如何讓蚊子知難而退了。
明明容青萱和落茴用的是同一種法子,落茴房間裏的蚊子已經不再咬她了,可容青萱房間裏的蚊子反倒越來越猖獗了。
容青萱拉下衣裳,哭喪着臉讓花語看個清楚,花語嘆為觀止,“你這蚊子……确實是太毒了些。”
更讓花語擔憂的是,容青萱住在小姐的房間裏,這些蚊子如此兇惡,再任由它們這樣下去,小姐也會慘遭毒手的。
聽到這裏的容青萱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她雙手合十請求道:“所以,花語姐姐,拜托拜托,一定要趕走那些讨人厭的蚊子。”
花語往外走,打算從民間尋個驅蚊的高人來,正巧撞上了下朝回來的淩十寒,淩十寒将帽子摘了遞給花語,花語又跟着她進去了,一面走一面問:“如何?”
“明日我跟公主會一起啓程去林州。”淩十寒一頓,看了看花語,“你方才準備去做什麽?”
早在嘉儀那日提過之後,花語就打點好了林州之行的一切,如今直接啓程就行,行李已經用不着花語費心了,那花語神色匆匆地往外走,就有一點怪異了。
不會是與容青萱有關吧?淩十寒挑了挑眉,她連這樣細微的異樣都不放過。
“小姐,容青萱這幾日接連被咬,你們房間裏的蚊子實在是太兇了,我有些擔心你。”
“又被咬了?”淩十寒上朝一向起來得很早,她收拾好出門的時候,容青萱還沒起呢。
淩十寒走到容青萱面前,熟練地将容青萱的衣服領子往下拉了拉,果然紅了一片,淩十寒輕咳一聲,“這些蚊子……是太兇了。”
容青萱鼓着腮幫子,眼含熱淚地點頭,她言之鑿鑿地跟淩十寒告狀:“我昨天晚上睡前還檢查了一遍門窗,這居然都沒防住。”
容青萱不理解,現在就連蚊子都成精了!!!
淩十寒是聽見昨日夜裏容青萱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麽,原來是在檢查門窗,淩十寒忽然有些想笑,唇剛剛揚起來,容青萱就氣鼓鼓地看了她一眼。
淩十寒艱難止住,她正色起來,有理有據地為容青萱分析:“青萱,門窗都鎖着,外面的蚊子确實進不來,可若是蚊子就在裏面怎麽辦呢?”
容青萱根本沒想到這個,她擡頭,淩十寒竟然還在笑,她們兩個,她們兩個是那什麽、什麽來着,對,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她被咬了,淩十寒也不能幸免,淩十寒居然還笑得出來。
“再這樣下去,你也會被咬的。”
淩十寒去到屏風後換下官服,出來後她坦然道:“我沒被咬啊。”
“哈?”
容青萱更加不高興了,為什麽明明是一個屋子裏,蚊子只咬她,不咬淩十寒啊。
蚊子也搞區別對待?
花語站到淩十寒跟前,不相信地問:“小姐,你真的沒被咬?”
淩十寒攤開手,“也就那一次而已。”
這下就連花語都琢磨不明白了。
“許是因為帳子的緣故。”
淩十寒這樣一點,花語和容青萱都豁然開朗,淩十寒的那張床是有帳子的,每日淩十寒入睡,她都會将帳子放下來,原本這個應該是容青萱幹的,可她後來比淩十寒還睡得早,根本指望不上,淩十寒就親自動手了。
但容青萱的那張小床是另外加的,根本沒有帳子。
為了免于容青萱一直被咬,花語道:“我下午請工匠回來,加道帳子。”
容青萱感激地看向花語,“謝謝花語姐姐。”
可是淩十寒卻道:“何須如此麻煩。”
“哈?”
不等容青萱反應過來,淩十寒又道:“明日就要啓程前往林州,不如青萱與我同睡。”
花語:“???”
小姐在說什麽東西,她怎麽突然就參透了什麽呢。
在容青萱錯愕的目光中,花語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小姐已經決定了,那就如小姐所願吧,畢竟她、她、她……是被咬得有點狠。”
花語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是在幫小姐啊,為什麽小姐還冷冷地看着她,淩十寒問:“你怎麽知道她被咬得有點狠?”
剛想說她已經看過了,但花語那準的要命的直覺告訴她,她要是這樣說,一定會被小姐刀的,話在未出口之前被她利索地換掉,她道:“是我猜的,不然容青萱也不會如此苦惱。”
她一定要趕在容青萱說出事實真相之前先行逃離這裏,“小姐,我還有些事要打理,就先走了。”
淩十寒微微颔首,再擡頭的時候,花語已經出了門,容青萱茫然地道:“花語姐姐不是猜的啊,是我給她看了。”
她邊說還要邊演示一遍,領子拉得齊低,幾乎一大片肩膀都要露出來了,淩十寒走到容青萱面前,拉上她的衣服,咬牙切齒地道:“花語!”
聽見小姐聲音的花語恍若劫後餘生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真是好險吶,差一點就要被小姐抓住了。
花語順帶拉走了過來給容青萱分享新的趕蚊子的方法的落茴,容青萱大概需要的不是趕蚊子的方法,她需要的是小姐啊。
淩十寒還在生氣,将容青萱的衣服整理好,磨了磨牙道:“以後只能給我看。”
“同是女子,看一看也沒關系吧。”容青萱活學活用。
淩十寒幾乎氣到心梗,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會被自己的話刺中,沒好氣地捏了捏容青萱的肩膀,“這話,是讓你這樣用的麽?”
“哦。”容青萱吐了吐舌頭,回頭去看屏風後的那張床,她磕磕巴巴地問:“我晚上真的要同你一起睡麽?”
她好像還沒準備好。
“是被蚊子咬,還是同我睡,你自己選吧。”淩十寒環着手,低頭看着容青萱。
好糾結,容青萱為難的時候她那張小臉會皺成一團,淩十寒看了更不高興了,她冷哼一聲:“不想同我睡?”
“那就去喂蚊子吧。”
淩十寒側過身,但沒挪步子,大概是在等着容青萱來哄她。
容青萱算是被她拿捏住了,她知道,容青萱是一定會哄她的。
容青萱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淩十寒,小聲道:“那我晚上同你睡吧。”
比起喂蚊子,當然是和阿淩睡在一起最好啦。
“這麽沒有底氣?”淩十寒還是不滿意,“那就是不願意了,還是喂蚊子吧。”
淩十寒作勢要走,容青萱突然覺得好笑,她明明知道阿淩是在虛張聲勢,但她很願意去哄阿淩,她臉上帶着笑湊到淩十寒眼前,“我願意和阿淩一起睡。”
臉上的表情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淩十寒伸手捧住容青萱的臉揉了揉,“這還差不多。”
淩十寒的動作很快,不到一刻鐘,容青萱睡的那張小床就被撤掉了,大抵是她怕容青萱反悔。
反悔也沒用,容青萱除了跟她睡在一起之外,沒有旁的地方能睡了,趁着容青萱去廚房纏着桃娘給她做新點心,淩十寒看着屋裏的陳設問花語:“是不是還應該撤點什麽?”
花語掃了一眼,她覺得小姐問的應該是那個貴妃榻,她順着淩十寒的話往下說:“那就把那個貴妃榻撤掉吧。”
“不止呢。”淩十寒指向她面前的那些凳子,“這些凳子也應該撤掉。”
花語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要撤掉凳子,小婢女總不能大晚上的起來将這些凳子拼成一排,好在凳子上睡下吧。
花語覺得小姐是多慮了。
但智者千慮都必有一失,何況是她,最後淩十寒還是毫不猶豫地讓人将凳子也撤了。
容青萱和落茴端着碟子進來的時候,屋子裏幾乎只剩下一張桌子一張床了。
容青萱和落茴面面相觑,直到花語領着人進來,那張桌子也沒了。
“那我們在哪裏用飯啊?”
容青萱問得好,花語也想知道,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淩十寒。
淩十寒從不心虛,她理直氣壯道:“院子裏不是還有個石桌?”
那裏就不能用飯了?詭計多端的容青萱。
容青萱還不知道淩十寒已經暗地裏給她安上了詭計多端的無妄罪名,她又同落茴一起出去了。
最開始吃飯的時候只有容青萱和淩十寒,但其實淩十寒原來是和落茴、花語一起用飯的。
直到容青萱來了之後,淩十寒為了試探她,三人才沒在一起,但這些日子是淩十寒先忍不住的,她處處偏心容青萱,功課是她做的,就連容青萱的衣食住行她也快要上手了。
落茴的身份瞞不住了,淩十寒索性就不讓落茴裝教書先生了。
容青萱和落茴都同時松了一口氣,但她們兩個還是得在一塊兒念書,容青萱教落茴認字,落茴教容青萱飛镖。
仔細算算,如何殺死蚊子好像也是必須要有的,跟扔飛镖識字沒什麽差別,容青萱這樣想着,覺得就不告訴淩十寒她們今天又在讨論殺蚊子了吧。
每日晚上,淩十寒都會問容青萱同落茴在一起做了什麽,昨天淩十寒已經有點生氣了。
是不是因為說殺蚊子太血腥了?那下次要不要說拍死蚊子,這樣淩十寒會高興一點嗎?
容青萱胡思亂想着。
222:是殺或者拍的事情嗎?重要的明明是蚊子啊。
它怎麽覺得宿主攻略了這麽久攻略了個寂寞啊,反派比她主動多了,心思都快遞到她手裏了。
如果它綁定的是反派,說不定現在任務都已經完成了呢。
落茴和容青萱悄悄對視一眼,兩人達成共識。
幸好那石桌是在樹蔭底下,否則非要将剛才撤走的桌子椅子凳子都在搬回來不成。
出去用飯之前,淩十寒掃了一眼屋子內,這下真是萬事俱備,只剩下夜晚的到來了。
晚間淩十寒覺得容青萱太過磨蹭,很容易在這磨蹭的時間裏逃之夭夭,她主動拿過容青萱手裏的帕子,要為容青萱擦頭發。
容青萱懶洋洋的,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問:“阿淩,我今天晚上,應該不會再被蚊子咬了吧?”
淩十寒的手一頓,“我會把帳子掖好的。”
“我們房間裏的蚊子真的很奇怪。”
“怎麽奇怪了?”
“咬了也不癢。”容青萱伸手在“蚊子”咬過的地方蹭了蹭,只是紅而已,好像還有點別的什麽印子,容青萱對着銅鏡看的時候,也沒看個明白。
淩十寒說瞎話也不打草稿:“不幸當中的萬幸。”
想來也是,容青萱點了點頭,淩十寒握起來的頭發随着容青萱的動作往下滑落,淩十寒重新拎了起來,其實也并非不癢,她莫名就心癢難耐。
容青萱躺在裏側,臨睡之前,她将被子拉到蓋住下巴,念念有詞道:“希望今天蚊子大發慈悲地放過我。”
淩十寒彈了容青萱的額頭兩下,“快睡吧。”
容青萱合上眼睛,在淩十寒躺下來之後,往她那邊動了動,手被淩十寒握住,淩十寒輕聲問她:“想要做什麽?”
容青萱哼哼唧唧的,直接一頭紮進淩十寒胸口,“我想挨着你睡。”
淩十寒:???還有這種好事?
淩十寒手徑直橫過容青萱的腰,将人整個環住了,“睡吧。”
第二日一早,将要出發之際,容青萱背着她的小包袱跑到淩十寒眼前,興高采烈地告訴她:“阿淩,昨天晚上蚊子沒有咬我。”
她一邊說一邊還要拉下領子給淩十寒看一眼,淩十寒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安慰道:“沒被咬就好。”
花語和落茴跟在容青萱後面,兩人站在臺階上,落茴吃驚地問:“原來跟小姐一起睡覺,可以不被蚊子咬啊?”
她怎麽有點蠢蠢欲動……可那是小姐诶。
花語敷衍地應道:“是的吧。”
到底是跟小姐一起睡可以不被蚊子咬,還是昨天晚上“蚊子”收手了呢,一切都尚未可知。
花語嘆息了一聲,像落茴這樣什麽也不知道的,其實挺好的。
馬車空間很大,足以容下四個人,但花語和落茴都在外間趕車,于是馬車內只剩下了容青萱和淩十寒。
在城門與公主會合之後,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起向着林州出發。
相比較淩十寒這邊,公主帶的人并不多,除了小荷之外,只有一個沉默寡言的影衛跟着。
至于車隊……有不少的護衛,聖上知道這一路上山高水遠又山匪衆多,赈災的銀子非同小可,還特意派了兩個殿前衛随行。
這是天子護衛,對付山匪應該綽綽有餘,但恐怕淩十寒和公主這一路上最大的敵人并不是山匪。
白天加快行路,終于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驿站,驿站早已經打理好等待公主入住,公主進了驿站之後,不着急用飯,而是上樓整理着裝,其間請了淩十寒過去。
小荷為淩十寒開門,坐在裏面的公主早已換了一套衣服,華貴的珠釵已經取下,京城時興的發髻被梳成一個馬尾,只用一根簪子束起,那套天子禦賜的衣裙落在地上,蒙上了塵,公主一身短打,幹脆利落,擡眼之間,眸若寒星。
公主正漫不經心地把玩着那把匕首,刀鞘上的寶石閃閃發光,但又哪裏及得上刀鋒呢。
嘉儀親自為淩十寒倒茶,将茶杯推到淩十寒面前,她輕聲問:“你覺得,誰會先對我們動手?”
淩十寒對上嘉儀冷淡的目光,她若無其事地給出自己的答案:“二皇子。”
二皇子有心拉攏淩十寒,但倘若拉攏不到,也不會白白地看着淩十寒和嘉儀立功,這一路上實在是危機四伏。
“這個驿站說起來還與你們淩家有幾分淵源。”
淩十寒神色冷了冷,“不是我們淩家,淩家和我沒關系。”
嘉儀繼續道:“淩家投靠二哥之後,水漲船高,就連夫人一個小小的遠方表舅,也能謀到驿館的差事。”
驿館一樓後院桂花樹下,驿丞正在低聲與驿卒說話。
“公主就是公主,還要上樓整理行裝,這些女兒家就是麻煩。”
“可誰叫她生做了公主呢,即使是個女子,那也是天子的女兒。”
“有什麽用,只要二皇子一即位,管她什麽公主,只要礙着了二皇子的路,還不是要死。”
等他們将什麽牢騷都發盡了,這才覺得背後有些陰寒,按理來說,快要入伏了,即使是夜間,也不該如此陰冷才對,兩人臉上的笑同時僵了僵。
驿丞推了推驿卒,“你回頭看看。”
驿卒抖着腿,他搖着頭,死活不肯,“你怎麽不回頭看看,萬一是什麽勾魂的女鬼,回頭可就完了。”
“到底我是驿丞你是驿丞。”
驿丞瞪着那驿卒,驿卒沒辦法,只好提起燈籠往背後一照,他緊閉着雙眼,一面雙手作揖一面碎碎念道:“別勾我的魂別勾我的魂。”
“你這裏這麽多人,沒有人敢勾你的魂的。”這個人怎麽比她的膽子還小啊,容青萱不解。
驿卒聽着這樣無害的聲音才敢将眼睛睜開,他認得眼前的人,是淩十寒身邊的一個婢女,他頓時松了一口氣,看來女鬼什麽的,也不能盡信。
“你要做什麽?”
驿丞迎上來狐疑地問,護衛都在一樓,她個小婢女跑到後院來,是不是有什麽別的圖謀,驿丞越這樣想,便越發覺得眼前的容青萱可疑。
可今晚上的一切都是二皇子精心安排的,她一個小小婢女怎麽能猜透二皇子的心思呢。
容青萱将燭臺捧着往前照了照,燭光昏暗,卻照得她一張臉燦爛起來,她道:“我們家小姐讓我過來問,吃食好了沒有,一樓沒有你們,我才找到後院來的。”
倒是說的有理有據,全無纰漏,方才還要整理妝容,現在又在問吃的了,這些女子的心思就是難猜,幸好驿館裏早就将一切都備好了。
“吃食很快就會送到……”
那驿丞放下些防備,不耐煩地說到一半,不再往下說了,有人蒙住容青萱的眼睛,容青萱聞到令她心安的香氣,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乖巧地等着淩十寒她們将事情處理好。
容青萱翕動着鼻子,淩十寒的手往下移,将她的鼻子也捂住了,嘉儀手起刀落,那兩條魚,果然只是個開始。
容青萱:阿淩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她怕出聲會壞了淩十寒的計劃,便一味地憋着,直到淩十寒松開手,她才猛地呼出一大口氣,一張小臉也是憋得通紅,淩十寒擋在她的身前,不偏不倚,将身後的光景遮得嚴嚴實實的。
她擡起容青萱的下巴,“好笨,不知道用嘴巴呼氣嗎?”
眼睛被遮得太久,容青萱一時不能視物,緩了一會兒才見好,她小聲地反駁:“我才不笨呢。”
淩十寒沒舍得再說一次容青萱是笨蛋,她握住容青萱的手,果然感受到她手心發冷,再瞧容青萱,容青萱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好了嗎?”
一點兒也沒有害怕的樣子,淩十寒心裏顫了顫,軟的厲害,她将容青萱擁進懷裏。
嘉儀從淩十寒身後走出來,“好了。”
她朝淩十寒微微點頭,“帶着人上二樓吧,隐月她們也快回來了。”
牽着容青萱的手上了二樓,小荷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動靜,聽見敲門聲之後,立即将門打開了。
也虧得驿丞這個房間安排得好,從這裏的窗戶往下望,幾乎看見整個後院,只除了那棵桂花樹。
驿丞與驿卒橫屍在桂花樹外,原本由驿卒提着的燈籠掉落在地上,正好照亮兩人的屍體,也能照出來那些個去檢查屍體的護衛的臉。
接下來只需要守株待兔了。
小荷和嘉儀在窗邊站着,淩十寒将擦幹淨了的匕首重新別到容青萱腰間,容青萱還一個勁兒地望着淩十寒,淩十寒頓了頓,手指離開匕首,在容青萱的腦袋上拍了拍,“做得好。”
嘉儀被她們這邊的動靜吸引,扭頭過來望了一眼,有沒有可能她身邊的不是主仆,而是一對???
容青萱總算是心滿意足,她乖巧地在淩十寒身邊坐着,也不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她知道,只要事情結束,淩十寒會主動告訴她的。
“公主,有人過去了。”
聽見小荷的聲音,淩十寒走到窗邊,和嘉儀一起往下看,兩個護衛正在翻查屍體,應該是在确認他們到底死了沒有,嘉儀伸過手,小荷将哨子遞到她的手裏。
哨聲一響起,立刻就有另外的護衛沖出來,将那兩個護衛壓住,等着嘉儀發落。
快天亮的時候,容青萱已經窩在淩十寒懷裏睡着了,花語、落茴和隐月才回來,三人都狼狽至極,看起來經歷了一場惡戰,所幸的是,三人都沒有受傷,身上的血全是別人的。
淩十寒抱着容青萱下樓,先行去了馬車,嘉儀停在那兩個護衛面前,面不改色地道:“殺了,将驿站之事,快馬加鞭地上報給父皇,父皇會來查的。”
至于到時候二哥子要怎麽頭疼想着遮掩的事情,那已經不是嘉儀該擔心的了。
她不會為這些去費心思,她始終都看着高位。
容青萱在淩十寒懷裏醒過來,她一面揉着眼睛,一面去抓脖子上癢的地方,淩十寒将她的手按住了,她湊近了去看,已經紅了一片了,這恐怕真是蚊子咬的。
容青萱迷迷糊糊地道:“可能又被蚊子咬了。”
老被蚊子咬,容青萱已經接受良好了。
淩十寒從懷裏取出藥膏,在容青萱被咬的地方輕輕抹着,容青萱精神頭很好地分析:“是不是因為地界不一樣啊,思危院的蚊子咬了不癢,可這裏的蚊子咬了,癢得要命。”
藥膏都已經抹開了,淩十寒道:“還在癢?”
“有一點點。”
容青萱伸手想去撓,被淩十寒握住了手,她湊近了容青萱的脖子輕輕吹了吹,“別撓,會破皮的。”
“可是阿淩你這樣,”容青萱忽然笑了一聲,“我更癢了诶。”
“癢了也受着。”淩十寒沒好氣地答,伸手在那一片地方揉着。
行至中午,車隊停下來修整,花語和落茴擠進車裏,容青萱的皮膚白,因此那一片紅的地方格外顯眼,讓人想不看見也難。
花語震驚,看完了容青萱又看淩十寒,剛剛在馬車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反倒是落茴同容青萱一樣的天真無邪,她望着容青萱那一片紅道:“又被蚊子咬了?”
容青萱點了點頭,兩個一直被蚊子咬的人已經司空見慣,落茴露出自己的胳膊,“夜裏埋伏的時候,我也被咬了,這裏的蚊子實在是太毒了,隔着衣服也能咬我。”
落茴那手臂上全是小疙瘩,天可憐見的,花語總算是明白了,落茴她是真的招蚊子啊。
“怎麽早上不說?”花語給落茴抹着藥。
“我覺得不要緊,比起被那大漢砍一刀,被蚊子咬算什麽。”
落茴遇見的是山匪頭子,她已經繪聲繪色地告訴給花語了,那頭子揮着大刀,差一點就砍中她了。
倒吸一口冷氣,是容青萱,她神情緊張地問:“你被人砍了?”
“沒有,我武功雖算不上天下第一,也勉強稱個天下第二吧。”落茴一驕傲起來,嘴上就沒個把關。
“那花語姐姐呢?”
“她稱天下第二,我自然是天下第一了。”
只要她們敢說,容青萱就敢信,她深信不疑,眼裏都是崇拜,“那你們好厲害。”
比起花語和落茴孤身去引山匪,她做的其實算不上什麽。
唯一不高興的只有淩十寒,她冷哼了一聲,容青萱立刻轉向她:“阿淩,你也好厲害的。”
淩十寒:“……”
她怎麽覺得這麽敷衍呢。
大概容青萱也覺得敷衍,于是她又道:“昨晚上你就很厲害。”
她說完還摸了摸挂在腰間的匕首。
淩十寒一愣,她皺眉問:“昨晚上?你都看見了?”
“沒有啊,”容青萱理所當然:“光是想想都覺得阿淩好厲害了。”
淩十寒:“……”
昨日夜裏,幾乎是一到驿站,嘉儀和淩十寒就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不對勁,加之驿丞與淩家有着一層關系,要在此處動手的很有可能是二皇子。
但這層關系很好查,一旦事情敗露,二皇子很容易成為被懷疑的那一個,所以淩十寒覺得,二皇子不可能膽大妄為讓驿丞直接帶着驿卒對她們動手。
勾結山匪是最好的選擇,到時候直接将一切都推到山匪的身上,他便可以高枕無憂,最好是驿丞也在救公主的時候死了,那便就是萬無一失。
通往驿館的不止有一條路,除了官道之外,還有兩條小路,花語她們要做的就是守在那三條路上,攔住山匪。
擒賊先擒王,只要殺了老大,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落茴不但遇見了山匪頭子,還遇見了三個去帶路的驿卒。
而留在驿館中的嘉儀和淩十寒除了要解決驿丞和驿卒之外,引出護衛中的奸細也至關重要。
當時她們缺一個人去吸引注意力,容青萱是主動要去的。
淩十寒說到這裏,看了一眼容青萱,容青萱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忽然摸了摸她的頭,問道:“不害怕?”
容青萱明明是個走夜路都害怕到要哭出來的人啊。
容青萱搖了搖頭,她坦然道:“我只害怕鬼,又不害怕人。”
驿館那麽多人,是絕對沒有飄來飄去的鬼的,她當然放心啦。
“況且……”容青萱慢吞吞地道:“你不是說會在暗處看着我嗎?我就更不害怕了。”
诶,淩十寒勾了勾唇,她的小婢女真是了不起,淩十寒伸手一拽,就将容青萱拽進了懷中。
“可是你們是怎麽知道護衛中有奸細的?”容青萱輕聲問,她可看不出來,驿館有問題她也沒看出來。
“猜的。”
“猜的?”花語、落茴、容青萱齊聲道。
可剛剛嘉儀公主真的處置了兩個奸細,現下只怕是血都還沒幹透呢。
“不是都這樣嗎,隊伍中總得有一兩個奸細的,要麽是二皇子的人,要麽是三皇子的人。”
如今細細想來,應當是二皇子的人,否則公主明明吩咐聽見哨聲才動手,那兩個護衛為什麽要沖出去。
公主已經将事情報回朝廷,二皇子收到消息怕是會急的上火,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找她們的麻煩了。
“你這樣厲害,公主也這樣厲害,你們兩個合在一起,怎麽會輸呢。”容青萱喃喃道。
她看過222給她的結局,這本書的男主是二皇子,女主是淩家的二女兒,也就是淩十寒的二姐,最後二皇子即位,女主成了皇後,而當時與二皇子鬥得最兇,全程将二皇子騙得團團轉的淩十寒和公主被斬首示衆。
容青萱想到這裏,心裏一跳,伸手摸了摸淩十寒的腦袋,她認真道:“你一定會贏的。”
她一定不會讓淩十寒死的。
“在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淩十寒拍了拍容青萱。
容青萱捂着頭道:“誇我?”
“沒有,只是想拍你而已。”
容青萱聽了不滿地張牙舞爪地撲進淩十寒懷裏,在淩十寒身上撓了兩下,落茴看着,突然覺得自己被蚊子咬了的地方又癢起來,她挽起袖子伸手撓了撓,“青萱,你不癢麽?”
說完她又感慨道:“看來和小姐一起睡,也不一定就不會被咬。”
馬車內驟然冷下來,落茴莫名其妙挨了淩十寒一眼刀,饒是遲鈍如她,也覺得大事不好,她拉着花語道:“好像快要啓程了,我們出去吧。”
不等淩十寒同意,落茴就一頭鑽出了馬車,花語緊随其後。
一看就是溜走的,因為花語和落茴昨晚上都沒有休息,下午定的是淩十寒趕車。
“是哦,落茴說的對。”容青萱贊同地點了點頭。
淩十寒冷聲道:“這就說得對了?”
她才和容青萱睡上一晚,還因為想将同她一起睡蚊子就不會咬容青萱的事情坐實,她在府裏時還忍着沒咬容青萱。
這下都被落茴毀掉了,淩十寒咬牙切齒:“落茴!”
落茴在馬車外一抖,覺得這裏也不太安全,急忙下了馬車找了棵樹靠着。
呼,這裏安全多了。
“她是說得對啊,除了要跟你一起睡之外,還要有帳子,昨晚上就沒有帳子啊。”
容青萱本來是和淩十寒一起等花語她們回來的,只是後來她越來越困,才栽進淩十寒懷裏睡着了。
所以即使蚊子咬她,也跟她的阿淩沒什麽關系啊。
淩十寒一愣,大概沒想到容青萱竟然可以這樣自圓其說,她勾起一抹笑意問:“那還要同我一起睡麽?”
“是啊,我想和你一起睡。”
淩十寒湊到容青萱面前,容青萱總覺得這樣的淩十寒有一點不太一樣了,她慌亂之中,想要将目光瞥開,但淩十寒圈住了容青萱,叫容青萱無處可逃。
容青萱只好直直對上淩十寒的眼睛,淩十寒眼中是湧動的情緒,容青萱看不清到底是什麽。
淩十寒撩起容青萱的一縷頭發在指尖繞着,仿佛情絲纏繞,其實無路可逃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淩十寒輕聲問:“青萱,想和我一起睡覺,是喜歡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