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四端五只被整整齊齊請進了教導主任辦公室。
不包括楚辰。
首先秦星運動會開幕式罷演,是因為蔣千樂。
其次他們在運動場上鬧一出,也是為了蔣千樂。
追個姑娘追出這動靜,已經不是梁三高教育兩句就可以了的。
樂隊老師、蔣千樂及其班主任、範可月及其班主任,都在場。
唯獨缺了楚辰,楚辰跑挺快,好像已經預料到要進教導處,迅速從領獎臺脫身了。
秦星心頭怪楚辰這未蔔先知的不仗義。
老師們吵得風疾雨驟。
秦星聽了會兒,覺得再不插話得把老師們吵出感情問題。
秦星主動承認他是主動罷演的,他是故意在領獎臺拉《戰馬崩騰》的。
但前提是範可月打了蔣千樂,而樂隊指導老師不問青紅皂白就罵他。
“你胡說!”範可月分辨,“我為什麽要打她?你怎麽能這麽說我。”
說着範可月就哭了。
女孩子的眼淚是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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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理也能給他變成沒理。
教導主任什麽幺蛾子沒見過,這類事情在他看來,十次有八次是小夥子們的青春期燥熱症搞出來的。
教導主任估摸着就是蔣千樂跟範可月拌了幾句嘴,秦星因為對蔣千樂過于關注,所以搞事情。
教導主任對秦星說:“不管什麽原因,你作為特長生運動會演出臨時罷演,是不是觸犯校規了?”
教導主任經年打壓青春期燥熱,氣壓太強,其他老師學生都不敢說話了,一陣沉默。
這時許森忽然接話:“老師,我認為不是這樣。”
梁三高忙要打岔,教導主任看着許森說:“你不知道他觸犯校規了?要給你找特長生管理辦法嗎?”
許森搖頭說:“我知道,但依舊不對。我說您不對,是說我們不能‘不管什麽原因’。”
教導主任戰術沉默,許森接着說:“秩序法則的确應該有它的威嚴,不能輕易動搖,但是執法者是誰?決定人犯了錯的是誰?”
“你意思是我不配說他犯錯了?”教導主任奇了,“怎麽着,還得學校開大會,把校長也喊來?”
許森頂着壓力說:“執法者是人,是人就有偏私。法理之外有人情,如果權力的執行者也是普通人、也有人情,那我們防備權力濫用,就該有程序正義。”
秦星雖然沒太明白許森的深意,但是不妨礙他很感動。
雖然許森一不小心就搞出了個這麽大的話題,并不那麽适用于眼前情況。
但秦星依舊認定許森是他一輩子的宿舍長!
教導主任懵了一下,說:“那請問這位同學,你認為我應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我沒有偏聽則信,把你們相關方都請來了,夠不夠得着你說的程序正義?”
教導主任倒是鄭重了起來,青年同學在誠摯注視,他必須得謹慎處理這件事。
“為什麽你們不願意相信秦星說的呢?”許森說。
教導主任笑了,說:“用你的話來說,你願意相信秦星,是因為你跟他一個宿舍,你們之間有你們的‘人情’。我不相信他,因為不符合一般認知。我作為你說得執法者,就不能只聽一邊的,你還覺得我的懷疑不合情合理嗎?”
許森點頭,是合理的。
但許森依舊不服,說:“疑罪從無,如葆赤子,老師,這是你們教給我們的道理。”
疑心的罪不能直接定,不知者的罪也不能直接定,像要保護鄰家因為年紀小不知事而掉入井中的小孩子一樣。
教導主任對這幫少年刮目相看。
這确實是他們教給學生的道理,有少年能如此記在心裏養志,他其實很震動。
但他也很難啊。
一時僵持住了。
秦星正準備破罐子破摔接下處罰,有人在外頭敲門,聲音不急不緩:“報告。”
秦星一顆摔打了一半的破罐子之心忽然就定了下來。
“誰?有事兒呢。”教導主任說。
外頭楚辰聲音沉穩:“老師,我是秦星室友楚辰。能進來嗎?我有事要彙報。”
楚辰進來,劃開自己的手機給教導主任看。
楚辰剛才先一步撤,是去找校園新聞社那幾個同學拷視頻去了。
結果人家器材高級,素材太特麽大,攝像機又不能外借,只能找軟件壓縮,耽誤到這會兒。
楚辰拷到手機裏的視頻裏有兩段,一段是跳繩比賽結束收繩的時候,範可月故意絆了蔣千樂。一段是間領獎臺上,秦星的二胡獨奏開始之前,範可月領完獎用力推開蔣千樂。
教導主任看完臉都黑了,楚辰于是悄無聲息推波助瀾。
楚辰說:“老師,您覺得,她這種敵意可不可能說明,秦星說得或許有一定的可能,是真的呢?”
教導主任沒有把視頻分享給其他老師看,鎖屏手背後,看了一眼範可月。
範可月一概不管,就是哭。
蔣千樂突然開口,說:“我們附中一直是我很溫暖的家,我家裏條件不好是吳老師給我免了一年的學雜費。吳主任說,附中是一視同仁的。”
蔣千樂終于忍不住了,眼淚掉了下來。
她哭着說:“難道就因為我家裏條件不好沒人給我撐腰,我今天挨了範可月一巴掌就得什麽都不敢說嗎?不是說……一視同仁嗎?”
不是會哭嗎?
那咱們就以眼淚對抗眼淚。
楚辰超會戳人心窩,蔣千樂學了個皮毛。
但她比不上楚辰旁觀者清,她其實真的很委屈,她也才十七歲。
吳老師就是教導主任,名叫吳慶,花名無情主任。
吳主任沉着一張無情臉不說話。
楚辰看了一眼範可月,被這大小姐哭得頭疼。
還是看大少爺比較賞心悅目。
楚辰側臉看秦星,秦星眼淚快都被蔣千樂哭出來了。
沉默良久,吳主任一錘定音:“那就這樣,楚辰,你把這個視頻删了,老梁盯着點校電視臺也別剪進去。秦星行為不端,但是為同學出頭情有可原,功過相抵。範可月,寫檢查。有不服的都直接來找我,散了。”
出了教導處秦星立馬安慰蔣千樂:“以後我給你撐腰,別哭!”
梁三高一巴掌糊秦星後腦勺,“你那二尺細的腰自己撐得住再說吧!”
蔣千樂擦幹眼淚笑了笑說:“真麻煩你們了,我請你們吃東西。謝謝你們,謝謝老師。”
梁三高把這不省心的六只請進自己辦公室,背手踱步良久,看着他們說:“你們四端,多少有點無厘頭了,你們覺得呢?”
其他同學不以為如此。
只有楚辰在心裏:嗯嗯。
梁三高說:“老吳那邊就這樣了,你們這事兒還是過了,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六份檢查。”
第二天早讀還沒開始,梁三高就收到許森帶來的六份檢查。
一看這些檢查,确實是出自各自之手,秦星的就更加不可能是代筆了。
因為他結尾還畫了顆愛心,油膩無比地給老梁在紙上比了個心。
梁三高看完六人各自的感言,竟然還有點感動是怎麽回事。
他一定是被四端六傻子給傳染了。
下早讀之後梁三高叫許森去辦公室,許森回來給全班通知了梁三高的指令,他們要辦一個班級雜志,由四端宿舍主理。
竟然還有這種因禍得福的事,秦星都驚了。
榮譽來得很突然啊。
放學之後秦星自己在教室磨蹭。
楚辰一直在他背後看書,見教室沒幾個人了,楚辰站起來跟秦星說:“走吧,去訓練啊。”
秦星拖長聲音:“啊……楚老師……你能不能裝作不知道啊!”
秦星該去民樂團參加日常訓練了,但他還沒想好怎麽面對樂隊老師,遂磨蹭。
楚辰說:“怎麽了,不敢去了?”
這句話百試百靈,秦星高貴地站了起來。
秦星出了教室發現楚辰還跟着自己,說:“你要押我過去?”
楚辰說:“說得這麽不好聽,我是押你嗎?我是送你。”
楚辰跟在秦星身後不緊不慢地走着,秦星覺得哪兒都不對。
秦星感覺楚辰太反常了,他甚至猜測範可月是不是帶了十八壯漢在排練室堵他呢。
秦星說:“你給我個準話,到底咋了?”
楚辰吓人吓得差不多了,說:“我也要去訓練,順個路。”
秦星奇怪:“你練啥?肯定不能是體育,也不能是樂器我沒見過你。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報了主持人大賽!為了榮譽你也挺拼啊。”
楚辰咳嗽一聲:“我長得不像特長生嗎?”
呦,這不是巧了嗎。
秦星做出一臉平淡,不是很關心地問:“你哪方面特長?”
楚辰笑了聲,學秦星說:“這可不興說。”
秦星立馬嘁:“不說算了,我也不想打聽。”
靠,老好奇了!
秦星立馬找人打聽。
秦星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麽了。
他越想楚辰因為喜歡蔣千樂跟自己打賭,就越想贏了楚辰。
不知道是什麽離奇的腦回路,他在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之處,隐隐預約覺得,只要他贏得夠狠,楚辰就能不那麽喜歡蔣千樂了。
楚辰不知道秦星念頭一拐三千裏,說:“去跟你樂隊老師道個歉,罷演是你不對。”
秦星說:“我也知道是我不對,這不是還沒想好怎麽道歉麽……”
楚辰蔫壞:“要楚老師教嗎?”
秦星說:“你說,我酌情采納。”
楚辰憋着笑說:“你九十度鞠躬,誠誠懇懇地說對不起。你這張臉,只要一誠懇,鐵石心腸也不忍心生你氣。”
秦星覺得心底一絲異樣漾過,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先怼了回去:“你才傻白甜。”
楚辰:?
他沒這個意思啊。
楚辰說:“弟弟,你是人幹淨,不是傻,不許這麽說自己。你不是傻白甜,你是高富帥。”
秦星聽他這一串一點磕絆都沒,覺得楚老師這人,簡直糊弄學練到登峰造極了。
這人怎麽有點渣男潛質。
楚辰送秦星到排練廳門口就走了,秦星指導老師剛好過來,秦星拉住老師,立正站好,一個九十度鞠躬。
楚辰剛走到樓梯拐彎處,聽到秦星指導老師說:“你幹啥?”
楚辰回頭,差點笑死。
真是個能屈能伸知錯就改的好孩子。
楚辰拿出手機把秦星少爺九十度鞠躬的英姿拍了下來,悄悄下樓去了。
秦星誠摯道歉,說自己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就算天塌下來他也得先表演完。
秦星指導老師說:“行,知道了,那天我也是着急,不是不相信你。範可月的事兒沒鬧大,她還是團長,你們都對付點,別起沖突啊。我這心髒,我受不了。”
“放心老師,我不會對她怎麽樣的,我又不在乎她。”秦星保證完,放下心頭大石,推門進訓練室。
樂隊團員多少知道點他跟範可月的沖突,怪不自在的。
結果當事人秦某一進排練廳就大喊一句:“對不起!我再臨時退出演出我是狗!對不起各位姑奶奶各位大哥……奶茶!我請!”
鬧了一會兒,這事兒就翻篇了。
這事是範可月的污點,楚辰保證她不會主動提。
眼下這情況,能相安無事就是雙贏。
果然過了差不多一個月,這事兒都沒再起什麽餘波。
倒是許森,楚辰覺得許森不對勁有一段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