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比賽之前秦星遇到了莫大阻撓。

比賽正日子是周日,周六晚上秦星回家一直狼嚎,驚動了爺爺。

秦星爺爺是老派紳士,保守而正統,并不覺得以歌唱為志業算什麽出息。

平時秦星小打小鬧唱唱歌,爺爺也不認真管。

這次聽說他竟然要去參加比賽,爺爺坐不住了。

秦星六七歲的時候就有星探上過門,要帶他參加唱歌比賽。

結果是那位星探被秦星爺爺氣場吓到,沒敢再給小秦星遞什麽進入娛樂圈的橄榄枝。

愛好可以,修身養性,但是專門走這條路,爺爺不準。

爺爺的不準通常來得非常迅猛,這次他要破壞秦星的比賽。

作為一個大家長,爺爺自來習慣一言九鼎,但随着秦星日漸長大,挑戰爺爺底線無數次,爺爺不得已,管家裏的事還得民主投票。

反正現在做什麽決定,都得整個家族大會。

一家人坐在負一層游戲室開會,秦星爸爸遠程參加會議。

會議主題,投票決定秦星是否能去參加比賽。

秦星方的主要論點是,他現在長大了,應該自己做決定了。

爺爺方的主要論點是,唱歌不是正經行當,趁早收攤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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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話說得挺重,說秦星:“從小做什麽事兒都沒個長性,自己細算算,放棄的愛好有多少?”

秦星不服:“所有經歷都是財富,我雖然放棄了,但愛好教會我的功課那都是功不唐捐,沒有消失。”

爺爺哼一聲:“拽詞兒一套一套的。那都是你爸供着你造,讓你功不唐捐,你自己說說,唱歌對社會有什麽貢獻?”

秦星說:“我同學,我媽見過那個女孩蔣千樂,本來都要放棄高考了,因為聽我的歌決定繼續了,這不是貢獻嗎?”

爺爺對這種鬧着玩的小事兒沒興趣,說:“那是小姑娘年紀小不懂事,你要是好好學習,正經拉動經濟,得多少人受益?”

秦星碎發擋着耳朵,耳朵上戴着一顆無線耳機。

他在跟楚辰語音連線,讓楚辰場外指導他呢。

爺爺立場很穩,總之就是唱歌沒什麽用,多半給社會添亂。

老秦也是這個意思。

鬧着玩可以,真要走這條路,家裏是不可能同意的。

秦星一個人說不過兩個中老年,陣腳微亂,楚辰的聲音定着他。

楚辰說:“給你家人來個freestyle吧。”

秦星張口說:“開什麽玩笑。”

爺爺訓:“誰跟你開玩笑呢?”

秦星下意識接:“您說這是玩笑,您不許我玩着音樂笑,您身上是中流砥柱不放棄的驕傲,忘了年少闖世界時帶的刀。”

爺爺:“?”

楚辰在電話那頭笑了笑,聲音堅定,說:“繼續。”

秦星于是繼續:

“你說世界很大,小我不是對手,不能成大器,

可我不敢忘記,

爺爺的父親也曾帶刀為我們斬開太平,兵臨城下,不退不棄,

英雄勳章後繼,鬥志紮根天地,

風浪高千尺,男兒不得懼,這是爺爺教我的道理,

對手橫行焦頭爛額一笑置之,這是成功人士老秦從來沒有外露的手記,

開天,辟地,星光,萬裏,

後來人又,怎敢辜負,家傳至今,浩然之氣?”

幾句flow很穩的freestyle唱完,秦星又成小孩了,偷眼看爺爺。

爺爺沒什麽表情,心裏很疑惑,那個舉着小短腿滿世界撒野的肉乎乎小秦星什麽時候長這麽大了?

爺爺頓了會兒說:“孩子長大了,不聽話了。”

“沒有!”秦星分辨,“您的話我句句聽。”

爺爺給他一眼:“我管不了了。”

老秦在視頻裏給爺爺各種使眼色,怎麽辦,感覺自己老父親要被兒子哄倒戈,他爺兒倆打下的商業基業後繼無人了?

馬女士看着老秦,說:“要麽咱倆再生一個搞生意吧。”

老秦:……

老秦說:“胡鬧。”

秦星跟父親說:“社會上有的是人才,也不是非要我們壟斷資源資本。我們四端的舍長都說了,時代太燥熱,現代病讓很多人都過得很苦,需要真正的好東西,我輩應該弘揚中國文化,為往聖繼絕學。我不只是要唱歌,我是要肩負起輸出東方氣象的責任。”

秦星本來是拿許森出來打官腔,結果說着說着,他發覺許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潤物細無聲地讓他明白了一件事。

秦星對爺爺跟父親說:“爺爺,爸,我知道很難,肯定是實打實的難,但我不想放棄理想。我輩雖然愚鈍,但是也不敢懈怠擺爛,秦家沒有這麽教過我。”

爺爺跟老秦一直知道秦星同學挺好,沒想到把秦星帶得這麽好。

儒門四端,仁義禮智。

大儒四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好大的志向。

真正的少年之氣。

爺爺說:“哪天把你宿舍同學請過來吧,這次比賽你先參加着看看吧,這路沒你想得那麽簡單,沒準你自己鬧着要放棄。”

秦星一蹦,猴爺爺身邊去:“謝謝爺爺!”

事已至此,老秦囑咐了秦星幾句,也沒再阻攔。

秦星回到自己房間,滿屋子撒歡。

鬧了會兒,他把自己重重扔床上,對耳機裏的楚辰說:“辰哥,我牛逼嗎?”

楚辰說:“你可牛逼大發了。”

這場叫做“嘻哈之門”的Underground久治區比賽就在之前秦星帶四端他們去過的那個星耀club舉辦。

入門的時候,檢票員看到這一隊高中生,心裏還嘀咕了一下。

因為這隊男生一水兒的良民就算了,畢竟沒人規定玩說唱就得野。

但他們旁邊還跟着一個女孩,進門的時候還拿着一本單詞速記手冊在背單詞。

蔣千樂說什麽都要來捧場,可她馬上要高考了,見縫插針地學習。

來參加比賽的多數都是熟面孔,秦星之前老來星耀,見過不少。

秦星之前還搞了個三無樂隊,上了高二之後樂隊解散,因為成員一要去外頭闖蕩,隊員二號要考研。

打算考研那個男生是久治師大畢業的,玩音樂沒玩出名堂,女朋友一直壓力不小,最後兩人決定一塊考研。

這男生跟他女朋友現在還在奮戰,沒時間來參加秦星的處女賽,就給秦星發了加油等着看比賽回放。

秦星這個樂隊辦得跟散得一樣迅速,幾乎一點響沒聽見。

但因為兩位成員畢竟在圈子裏待了一些時間,給秦星介紹了不少前輩。

秦星簽到抽了出場順序之後立刻就有一個前輩跟他打招呼。

這個前輩一頭金發,滿身紋身,是個混不吝中的出頭鳥,他一拍秦星的背說:“你還真來了啊,老酒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呢。”

老酒就是之前樂隊裏那個出去闖蕩了的隊員一號,之前就負責編曲跟制作混音。

這次秦星作品賽的beat伴奏還是老酒幫做的。

嘻哈之門比賽規格不小,不過是個新人選秀比賽,不允許成名的廠牌派人參加。

這位混不吝前輩是個比賽釘子戶,出道數年歸來仍是新人,還腆着臉來參加新人選秀。

混不吝前輩看秦星,說:“你也太乖了,在這場子跟特麽誤入歧途似的,難怪老酒說跟你那刮不到油水。”

秦星皺眉:“什麽?”

混不吝說:“啊你不知道啊,老酒為什麽跟你搞那些小玩意兒,不就是為了坑你那點票子麽?不然你以為誰願意幫你們這種小孩兒斷奶呢。”

混不吝以一種看金光閃閃“冤大頭”的眼神看秦星,嘲諷開大。

許森沉聲說:“你禮貌一點。”

混不吝嚼着口香糖一臉欠抽,推了把許森。

秦星一下炸了,楚辰拉住秦星。

但楚辰沒拉住蔣千樂,蔣千樂死盯着混不吝,甩出自己的單詞手冊砸混不吝肩膀上。

蔣千樂最近不知道怎麽了,很容易過激。

她一憤怒就一身冷汗,控制不住自己。

混不吝不跟姑娘見識,拍了拍自己肩膀,然後伸手搭在秦星肩膀上,嘲笑:“媽媽,他欺負我哈哈哈……回家喝奶去吧弟弟。”

楚辰推開混不吝的手,攬住秦星的肩膀,歪歪痞痞地說:“哥,您先把牛仔褲拉鏈拉上咱們再論。”

混不吝低頭罵了聲操。

楚辰笑着說:“別在我們這咋呼了,逮着新人欺負的神通也麻煩收一收,讓人看見了笑話。你看那邊前輩都笑呢,我們雖然是新人,還挺要臉的。”

混不吝罵了聲媽的,說:“你說誰不要臉呢?”

秦星勾唇笑:“不說你,難道說傻逼呢?”

四端幾個高高大大的男生向前堵住秦星,主席直接推了一把混不吝。

混不吝外強中幹,見對方人多勢衆,攤開手往後退,嘴裏說:“不是我說你毛沒長齊的好吧?real,chill,ok?”

秦星看此人的眼神,好像看一具非常real兼chill的木乃伊。

秦星少有這種氣勢,混不吝罵罵咧咧閃人。

楚辰站直,搓了搓秦星肩膀,說:“不理傻逼。”

“對,”周得接話,“狗咬咱們,咱們也不咬回去。”

秦星看楚辰,沒什麽表情,自嘲似的說:“我都叫不上他名字,他愛咋說咋說。但是他說老酒,原來老酒一直是那麽想的啊楚辰……”

楚辰心頭一個咯噔,打斷他,說:“我說過你是人幹淨,不是傻。老酒如果那麽對你,你不會感覺不到。”

楚辰很急,連環說:“世界上沒有感同身受這句話的反面是,他們說什麽你根本不用管。

“他們感受不了你的感受,你也感受不到。

“你難過他們不難過,但我難過。我們難過,明白?”

秦星看楚辰:“我其實……”

他其實沒怎麽生氣或者難受或者沒了鬥志了。

楚辰怎麽這麽急。

秦星看着楚辰,他為什麽這麽急?

楚辰之前幫秦星一塊作曲的時候加過老酒的微信。

楚辰從來沒這麽着急過,說:“不信我現在問老酒。”

楚辰立馬就給老酒撥語音過去,複述混不吝剛說的那些話。

老酒瞬間暴怒,臉都快沖出屏幕了,大罵傻逼:“操他媽的臭傻逼,老子買機票回來幹他!秦星呢?”

秦星出現在屏幕裏對老酒揮手,老酒氣得直發抖:“星兒,你沒信那狗扯淡吧?咱們什麽關系啊。我他媽的,不弄死他不混了。”

秦星笑了笑說:“哥,等你回來菜都涼了。幹他不用你出手,我來。”

挂了電話,秦星帶着隐匿不了的笑看楚辰。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不只是他的喜怒被人牽住了。

楚辰從什麽時候開始,也喜怒不由己了呢。

秦星該去做準備了,七只手搭在一起,主席說:“舍長說句話。”

本來以為會說大人不記小人過的許森面色平靜,端方地說:“幹他。”

大家大笑:“幹他!”

秦星上臺之前,在旁邊人群中,對楚辰說:“你過來一下。”

楚辰湊近他,太吵了聽不見,秦星說悄悄話一樣,擋着楚辰的耳朵。

秦星說:“你今天為我着的急,我得給你找回來。”

然後秦星親了親楚辰的耳朵。

楚辰一驚轉頭,秦星又親了親楚辰的臉。

在他戴着潮酷戒指的、戴着四端紅繩的手的掩蓋下,秦星悄然親了他生平第一個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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