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轉眼人間四月天,秦星得到一個消息。
這是一個讓他坐立難安又不得不守口如瓶的秘密。
海遠跟路野在一塊了。
去年元旦海遠告訴秦星自己主動喜歡了個人,秦星給海遠各種獻計。
結果呢,海遠理智尚存,什麽給喜歡的人買早飯啊、拉橫幅表白啊種種傻事他都沒幹成,但是他确實有個男朋友了。
秦星開始回溯追憶。
靠,秦星感覺,自己應該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事兒的。
去年十一見到路野的時候,秦星還曾認為路野想跟海遠天下第一好。
現在他算是明白了,全天下就他是一個傻子。
周圍人全是孫悟空轉世,就他一只二師兄!
這天晚上結束了訓練,秦星在藝術樓下頭的一樹玉蘭花下頭等楚辰出來。
他必須跟楚辰确認自己是不是天下第一傻。
楚辰最近用功,出來得挺晚,走了會兒看到秦星,馬上就知道他是在等自己。
等不及春天,秦星早就馬不停蹄換上了帥氣的外套,一件棒球服,背後有一些龍的刺繡。
如果此人不是待不住,在樹下走來走去,沒事兒還踢一踢小草,那他還真是個長身玉立的标準帥哥。
Advertisement
秦星見到楚辰,迫不及待地說:“楚老師,不得了了。”
楚辰慢慢走近,說:“多不得了啊。”
秦星說:“後方起火,路野狗賊乘人之危!”
楚辰問路野怎麽了。
秦星說:“路野,跟海遠,他倆在一起了。”
楚辰失笑,說:“他倆不是早就互相吸引了嗎?”
秦星盯了會兒楚辰,好麽,确認了。
确實全世界就他一只二師兄。
秦星老不服氣了,說:“你早就感覺到了啊,什麽時候?”
楚辰想了想說:“就你去年十一回安平那次啊,你不是跟我發消息說了麽?”
啊——
秦星不活了。
他記性好,自己說過的話歷歷在目。
他當時給楚辰嘚瑟來着,說自己很敏銳地察覺路野想取代自己,跟海遠天下第一好。
合着人家楚辰哈,不聲不響的,早就看出苗頭來了。
就悄默聲兒地看他笑話呢。
尴尬。
尴尬到能摳出一套房。
秦星說:“楚老師,下次你送我手把件小玉雕這類東西的時候,送豬吧。”
楚辰笑得不行,說:“豬多可愛啊。”
秦星不滿意了,說:“你說我是豬,求生欲呢?”
楚辰說:“我說你可愛。”
見話題要歪,楚辰這次克己複禮,轉移話題,對秦星說:“小可愛,中午給你發的海報看了沒,有興趣嗎?”
中午秦星收到楚辰發來的海報,久治過段時間要辦一個說唱比賽,關鍵詞:underground,freestyle,battle。
這些是秦星不擅長的,他沒那麽強的攻擊性,也不喜歡為了罵人而罵人。
秦星說:“那個比賽啊,小可愛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
楚辰笑了笑說:“不會有完全準備好的那一天。”
秦星反正是不想去,他覺着自己佛系地發發歌就挺好。
追名逐利怪累的,靜待有緣人,就是秦星的态度。
秦星顧左右而言他,打算憑實力岔開話題。
雖然他也知道在楚辰跟前,這些小動作基本屬于徒勞。
他能蒙誰都蒙不了楚辰。
何況他誰也蒙不了。
果然楚辰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來,湊近秦星細細看了看,說:“不會吧,星寶兒,你怕了?”
秦星暴躁:“你再學馬女士這麽叫我,我讓你感受一下人間暴力。”
楚辰馬上哄:“小可愛,我錯了。你真的會怯場嗎?但是元旦晚會你拿琵琶臨場發揮的,比精心準備的還要精彩。我覺得你沒問題。”
秦星說:“我也知道我沒問題,但是場合不一樣。平時diss小打小鬧,我挺不習慣那種滿口兄弟、女人大金鏈子的感覺。”
楚辰說:“你可以不用兄弟女人金鏈子,那只是象征,象征的是不屈跟自由,你可以有你自己的意象。”
秦星一想,也是啊。
說唱其實很包容的,連詩人都有,他這樣不算什麽。
大不了他就當說唱圈的一股泥石流。
秦星說:“但我對炸場真是不抱啥希望。”
楚辰說:“人來瘋感染力都挺強,去吧,讓我看一看。”
秦星問:“看什麽?不對……誰人來瘋?”
楚辰說:“榜樣。給我個百無禁忌的榜樣,讓我看看。”
秦星有點不習慣楚辰灼熱認真的模樣,瞥眼看旁邊,微風習習,一朵花落了下來。
楚辰擡手幫他把落在肩膀上的花拂開。
楚辰收掉那種慣常的松弛,像一個正兒八經十七八的少年一樣,說:“讓我們看看,我們能到哪兒。”
要踏出去見世界,才能知道天外有天。
楚辰要在未來沒來之前,帶秦星去看天外天。
秦星報了名之後就開始狂練。
四端首當其沖被秦星迫害。
每個人都能成為他freestyle中的元素。
包括梁三高。
這天梁三高給他們講杜甫《客至》的時候做對比,講到了王維的《雜詩三首·其二》。
梁三高問他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麽王維在見了家鄉來人,什麽重要的問題都沒問,反倒問了一個沒關緊要的問題“寒梅著花未”。
梁三高點名秦星回答此問題。
梁三高覺得這幫小孩應該答不到點子上。
王維見到故土來的同鄉,為什麽只問梅花開沒開?
因為他不敢。
近鄉情更怯的那種不敢。
敏銳如王維,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不敢。
秦星魔怔着呢,站起來就來了一段freestyle:
“君自故鄉來,鄉音潛藏着的暗語是故園熱土遙遠的愛;
你說為什麽只關心梅花是否開?‘不敢問’擁我心懷,将熱切掩埋,尋一個無關緊要的替代;
怕水月鏡花殘敗,時差中徘徊,将物是人非都推開,幹盡餘杯一夢哀。”
全班愣了。
然後開始鼓掌。
拍桌子起哄者如主席,手都不要了。
梁三高倍兒有面兒,但他傲嬌了一下,維持秩序,說:“都瘋了啊?”
梁三高到底沒忍住,下課前跟許森說:“許森,把秦星那個登到班級雜志上。”
滿分答案就算了,還是唱出來的。
這孩子是要上天。
王維聽了都得點贊。
秦星純屬現場發揮,他回宿舍嚴正感激了成天逼他好好學習的楚辰跟成天給他灌輸大道理的許森。
以及四端各位給他的素材。
許森難得開玩笑,但也不算開玩笑。
許森說:“你可以的,小天才。”
叨叨接話:“早就說了是天降紫微星,文昌星君的故舊。”
主席點頭:“早就說了進入樂壇是将維打擊,這個比賽就是你成名第一站。”
這次比賽,四端大家就跟那次幫秦星搶劍客手辦一樣,比自己的事兒更要上心。
楚辰尤其上心,楚辰勸學記再度上演。
楚辰一個之前不聽說唱的人,把國內外頂尖黑怕歌手的歌翻出來來來回回聽,然後摳最細的細節,讓秦星反複學習。
秦星的優點是松弛,缺點是過于松弛。
從木雕館磨他性子開始,楚辰就有計劃的讓秦星不躲細節。
舞臺上那幾分鐘的爆發,背後其實是無數枯燥的樂理知識跟重複訓練。
秦星愛新鮮,沒一會兒就要無聊,楚辰就各種哄他。
先把人給整不高興了,一會兒再哄回來。
這都快成他倆的相處模式了。
秦星覺得,楚辰果然像個媽,因為他不愛吃青菜就把青菜剁碎了放肉丸子裏那種媽。
不對,還得是孟母三遷那種嚴格的媽。
四月底,這周末要比賽了,周六中午上完課秦星很嚴肅地找楚辰談話。
秦星說:“你不能這樣。”
楚辰問:“哪樣?”
秦星說:“你不能光指導我這個那個,不表揚我。”
楚辰擡頭看他,說:“我沒表揚你嗎?”
秦星說:“那天我回答王維的問題,大家都誇我,你沒誇。你得反思一下你自己。”
秦星瞥眼看楚辰,仿佛他就是義正言辭地要糾正楚辰同學一個不恰當的舉動。
楚辰一下笑了,懂了。
秦星馬上要比賽,緊張了,這會兒跟自己胡攪蠻纏,要安慰呢。
楚辰拿出手機,打開備忘錄,找到那天上課秦星震驚梁三高的歌詞。
他全都記下來了。
然後他還寫了兩句評語。
一句是,跟王維一樣的少年天才。
另一句是,久治有我很多份鄉愁,其中一份,可能會叫“秦星”。
楚辰把自己的備忘錄給秦星看。
秦星看完立刻就好了。
好得有點過頭。
什麽比賽什麽榮譽什麽緊張,他都不在乎了。
楚辰哄人哄到底,買一送一,又翻出一張備忘錄,是秦星創作那首“要一道光”那天寫的。
備忘錄上寫:他吃火鍋喜歡燙油豆皮,要最辣的鍋。我覺得他說要去給我要一道光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站在同一道光下,一起長大。
秦星心頭瞬間又酸又暖。
那天楚辰狀态那麽不好,還沒有忘記去發現,自己吃火鍋喜歡吃油豆皮。
不過——
秦星說:“你竟然有個小備忘錄,你卷誰呢?”
完全沒有要卷秦星的楚辰無言以對。
此人抓重點之功力已臻化境,恕楚辰無法預判。
秦星打開手機上的word軟件,轉了轉肩膀,建一個文件夾,命名為“楚辰”。
秦星拿出手機給楚辰看,說:“我的是Pro版的office軟件,我贏了。”
楚辰沉默一會兒,說:“甘拜下風。”
楚辰說完看秦星,倆人幹瞪眼三秒鐘,同時爆發一陣笑。
楚辰笑得瞥開頭,罵了聲操。
真了不起啊,office。
秦星真的是他深邃到乏味的精神領域中,一個光怪陸離的可愛。
這段freestyle我寫了十分鐘,秦星即興唱出來沒問題吧!
我說沒問題就沒問題。
小可愛能有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