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十年後。

一個綜藝節目，秦星做嘉賓。

臺上有個參賽少年是高中生，一幫同學陪他來比賽。

秦星一票保他進了決賽，演播室他的同學瘋狂尖叫。

秦星看着鏡頭帶過的這些少年的臉，笑得淡淡的。

真好啊，十七八。

主持人cue秦星，說這場比賽的主題是“少年”，秦星也是十八歲正式出道，還記得當時的情形嗎？

鏡頭到秦星，顯示屏被彈幕占領，很多粉絲在誇。

少俠威武，少俠好顏值，中國秦少俠，屠龍少年不用下三濫的武器……

秦星還是跟少年時一樣纖瘦白皙，這麽些年少年感焊死在身上了。

但他氣質很不一樣了，沉如靜水，安安穩穩的。

他穿了一件煙灰色的綢襯衫，脖子上戴着複雜的銀鏈子，銀鏈子挂着一個很小的玉牌。

手腕上戴着一條粉絲們口中的祖傳紅繩，還有一串小小的菩提子手串。

秦星笑了笑，說：“當時高考結束，我參加的第一個綜藝也是個比賽。我覺得少年意氣是很難得的，怎麽保護好這種意氣，是我們都應該去思考的。加油，未來路還很長。”

主持人接了話，故意問：“那麽今天你保護少年意氣，是否有自己的私心呢？”

秦星一笑坦然說：“我的私心是希望選手今天記得跟朋友們吃個飯，有朋友是很好的。”

離開演播室秦星上車，助理是個特別可愛的女孩，笑起來有兩個酒窩。

當時面試秦星助理的人很多，這個女生坐地鐵來遲到了，忙得七葷八素，但她一見人就笑。

因為她再忙亂也能笑得坦蕩，秦星就選了她。

小酒窩抱着一堆粉絲的禮物，遞給秦星一張溫熱的卸妝濕巾，說：“秦總，你放個假吧。”

秦星看她說：“怎麽了？我忙醜了？還是已經過氣了沒工作機會了。”

小酒窩還沒來得及說話，秦星自己算了算，說：“你今年沒休假？”

小酒窩無語，說：“我休了，你又不對我們苛刻，只對你自己苛刻。我是說，武哥給我打電話，說你們四端今年要回久治聚會，時間無論如何給你空出來。”

高考結束之後，秦星接受了一個節目組的邀約，全程參加了比賽，拿了當年的第三名。

之後去到北京上學，有了能力的第一時間他就開始辦演出。

任何一個邀約他都會去，任何一個機會他都會抓。

他超負荷讀書工作，連軸轉了十年。

除了每年跟四端同學固定聚會，他幾乎不休息。

秦星拿卸妝濕巾蓋住臉，躺倒，說：“我還以為我忙殘了，我可不能長殘。”

小酒窩說：“凡爾賽了啊，你皮膚比我還好，哪兒殘了？”

秦星笑：“你少熬兩個夜什麽都有了，我們聚會我本來也要去啊。”

小酒窩說：“嗯，我的意思是時間空出來，你多休息幾天，一個月夠不夠？”

秦星笑着揉掉臉上彩妝，對小酒窩說：“老板就是用來剝削的，我休息了，你跟武哥喝西北風去。”

小酒窩說：“說真的呢，武哥說這次再不能成功勸你休息，他就把我辭了。”

秦星笑得不行，說：“我給你記着呢，他說辭你一百零八回了。”

小酒窩可憐極了：“武哥是獨立經紀人，他直接能讓我在圈子裏找不到工作的，老板。”

秦星說：“我跟他說。少來威脅你，少給我玩這套……诶，要不咱這樣，咱倆合謀，讓你武哥也休息一個月，怎麽樣？”

小酒窩默默縮了縮，這些人，全是套路。

受傷的只有她，她才不幹。

秦星成功把經紀人也給拖下水，跟武哥一塊坐飛機回久治放大假。

武哥上飛機給秦星黑臉，秦星樂：“小武哥哥，放假，你高興點行嗎？”

武哥就是當年馬女士碑坊那間咖啡館的店長。

楚辰跟蔣千樂出事之後，小武哥哥跟突然覺醒了一樣，自己找到秦星說：“我給你當經紀人。”

當時小武哥哥可是一點圈子資源都沒有，一點人脈不掌握。

他倆屬于是一個敢自薦，一個敢答應。

然後這些年，小武哥哥陪着秦星在圈子裏披荊斬棘，事業越做越大，已然赫赫有名。

秦星問過小武哥哥，為什麽他會來吃這種苦，以往他不是一直挺逍遙，過一天算一天麽。

小武哥哥給了秦星一個模模糊糊的答案，他說如果自己早點動用自己的全部能力去變強，那很多事就都會不一樣。

逍遙是種好态度，但是護不住該護的人。

如果當年能擔得住事兒，那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秦星到了久治先回家，奶奶知道他今天回來，早就冰好了梅子酒釀湯圓等着他。

秦星躺沙發上，在外頭多翩翩佳公子，一回家還是坐沒坐相。

只是再不會有只傻狗過來撲他了。

三年前奶球去世，沒病沒痛，只是活到了狗的生命晚期，無疾而終。

奶奶也上了年紀，說話絮叨，來來回回。

有時候猛地一下，她就不認識秦星了，要自己呆坐着想很久，才能把這個清逸幹淨的青年跟自己那只奶乎乎的星寶兒聯系在一起。

晚飯的時候老秦回來，吃着飯跟自己兒子彙報進度。

老秦十年前開始有意做了很多事，現在成功退居幕後，不再繼續站在風口浪尖。

但他實在是閑不住，當年他動用鐵腕，半路橫插，花大量資本盤下了楚辰家那個城中村，修成了一個居民小區。

而楚辰小時候那個大院，本來就在拆遷準備建酒店，老秦安排建了一個社區中心，老年人跟小朋友的樂園。

改建、補償等事兒慢慢推進，到了今天。

秦星每年回來都要過去親自過問工程，老秦覺得自己完全是屬于給兒子打工。

當年誰都不看好那片兒，工程一直推進緩慢，才讓老秦給買斷。

結果現在人家是寸土寸金的高新區，房價水漲船高，老秦竟然還賺了。

老秦把糖醋排骨推到秦星面前，告訴秦星，當年領了賠償房的楚辰媽媽今年又在同小區買了另外一套房子。

她生意做得很大，當年培養出來一個主播今年忽然爆火，楚辰媽媽在幕後拿着股份，有了錢。

分到錢第一時間，她立刻又買了一套房。

這些年她反而跟妹妹劉書玲又好了起來，再一度，她們相依為命。

今年她把分給封銳明的那套房給買了，封銳明拖着劉書玲離婚手續，後來劉書玲索性搬去姐姐那住。

跟封銳明住在同一個小區裏，楚辰媽媽覺得髒自己的風水。

房子一賣，封銳明又能花天酒地一陣子，也就少折磨她們一陣子。

老秦知道秦星這些年明裏暗裏，一直掌握着這些信息。

他再怎麽想瞞也不可能，索性他就親自去了解，免得秦星要在這些事上分心。

現在秦星在外網有大量粉絲，官方極其認可他傳播中華文化的能量。

十年前，四端宿舍六個同學，兩個保送北大，一個最頂級的音樂學院，一個九八五，一個拿了國外頂尖名校社會學offer。

這事兒現在還會被人拿出來說。

老秦從那時候就認可了秦星拳拳少年心，也認可四端這幫孩子為往聖繼絕學的志氣。

這确實是中華青少年該有的氣象。

馬女士可不這麽認為，她認為秦星事業搞得确實不錯，但是美中不足的是，秦星到現在還單身。

飯桌上馬女士點秦星，說：“你們主席是不是差不多該結婚了？”

秦星說：“嗯，曉倩姐博士畢業回來在北京高校當老師，這兩年穩下來了，估計就今年或者明年了吧。”

馬女士羨慕：“看看人家孩子。”

秦星擡頭看媽媽，說：“人家孩子也羨慕我媽呢，怎麽還參加滿五十減三十這種活動，越來越年輕了。”

馬女士繃不住笑起來，說：“別打岔，越來越熟練了你。你張阿姨女兒從國外回來了，準備定居北京，這幾天剛好在家。”

秦星笑：“您給我介紹對象黃了快八十個了，媽，咱能不能別這麽越挫越勇？您有沒有考慮過，上帝可能真的沒給您打開牽紅線這扇窗？”

馬女士眼波給到秦星，看奶奶，說：“少油嘴滑舌，你讓你奶奶什麽時候抱重孫子？”

奶奶吃着蛋羹，忽然又呆住。

她這個眼神一般是又忘事兒了，秦星趕快拉住奶奶的手。

奶奶一會兒回神，在秦星手上拍了拍，問：“楚辰呢？不是說今天要來家裏玩？”

秦星手一瞬間冰涼。

楚辰。

這是家裏的違禁詞。

好多年他沒在家裏聽說過這個名字了。

奶奶此刻的思緒停留在秦星十七八歲的時候，她記得秦星有個很要好的好朋友，把秦星帶得很好。

秦星沉默了會兒，心口冰冰的。

馬女士扭頭看兒子。

真了不起啊她兒子，這麽些年了，一提到楚辰，他就一點出息沒有了。

奶奶又對秦星說：“你不是跟他最要好了嗎？別吵架。”

秦星對奶奶笑了笑說：“他參加畫室集訓去了，春天回來，奶奶。”

奶奶看着廚房的大落地窗，說：“春天好，春天回來奶奶親自給他炒香椿，哦，對了，他愛吃蝦，我記得的。”

秦星笑着沒說話。

他愛吃蝦，不吃內髒，不能喝太刺激的，不能吃生冷。

煮面魚兒不能放太多生姜末，要不然他能把末兒給挑出來。

我也都記得的。

我也沒忘記自己是在哪天把他丢了的。

十年未見。

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