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目睹(二更)
目睹(二更)
她要去麽?!
祁明樂幾乎沒有半分猶豫,便直接給了答案:“不去。”
在那次地動時,衛恕護着他的心上人,頭也不回的沖出大殿之後,祁明樂便看清楚,她在衛恕心裏的位置了,所以她釋然了,也放下了。
如今她既嫁為人婦了,便不會背着她的丈夫,與旁的男子私下約見。
祁明樂對着鏡子,平靜的将耳環戴上,末了又不忘叮囑銀穗:“我跟衛恕的事,早就翻篇了,日後若衛家小厮再找你傳話,你直截了當拒了便是,不必再報給我了。”
聽祁明樂說的這般決絕,銀穗便知她心如磐石,當即便應下了。
但祁明樂并不知道的是,此時身在官署的張元修,也收到了這個消息。
彼時張元修正在桌案後處理公務,官署的仆從進來,将一個折起來的紙條交給他:“張大人,剛才門外來了一個乞兒,讓小人将這個交給您。”
張元修接過紙條打開,只掃了一眼,面容頓時倏忽一變。
“元修兄,又是哪家姑娘給你寫的情詩啊!”有同僚見狀,忍不住出言打趣。
張元修才貌雙全,如今他雖已成婚,但仍有不少潑辣大膽的姑娘,私下給他送紙條,試圖想做他的妾室。
平日同僚也常拿這些打趣,張元修皆一笑置之,而今日他卻難得面色微沉:“國喪期間,還請子瑞兄慎言!”
一聽張元修這話,原本跟着打趣起哄的幾人,瞬間便全都偃旗息鼓了。
張元修将手中的紙條折起來,放在燭火上燒了,繼而面色如常處理公事。整個早上,張元修沒有半分反常,到了下午時,他便時不時下意識往窗外看。
在他第五次看向窗外時,旁側的官員忍不住道:“元修兄,這天兒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啊!”怎麽張元修時不時就要往外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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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元修囫囵答了一句,再低頭時,卻發現先前寫的折子不堪卒讀。他深吸一口氣,将那道公文作廢,打算重新提筆再寫一份。
最開始幾句還十分順暢,可寫着寫着,他的思緒便不受控的飛走了。
“元修兄,你有心事啊!”旁邊的的官員好奇看過來。
張元修知道,這封公文自己今日是寫不出來了,所以他沒再強求,而是起身道:“我還有事,先行一步。”說完,便突然起身離開了。
奉墨和洗硯在同守衛閑聊,見張元修出來了,便以為他是下值了,忙撩起車簾讓張元修上去。卻不想,馬車甫一駛動,就聽張元修道:“去城外的十裏亭。”
現在?!奉墨有些驚詫。
這都申時二刻了,公子去城外的十裏亭做什麽?!但驚訝歸驚訝,奉墨知道,主子的事非他能打聽的,便稱了聲是,将馬車往城門口的方向趕去。
車廂內的張元修端正而坐,面容肅冷深沉。
洗硯跟在張元修身邊多年,雖然張元修一語未發,神态也十分平和,但洗硯還是從他那細微的表情裏窺探到,此時的張元修在緊張。
窺探到這一點之後,洗硯心裏大吃一驚:他家公子少年老成,平素永遠都是溫和從容的模樣,他已經記不清楚,上次張元修緊張是什麽時候了。
如今是二月末,春風拂在臉上時,帶着春日獨有的暖軟,似能驅散人心底所有的煩心事。
但卻沒能驅散張元修的。
很快,馬車就駛出了城外,在即将到十裏亭的地方時,卻又突然被張元修叫停。
奉墨不明所以,但張元修突然讓他停,他也不敢置喙什麽,便聽令勒停馬車。
十裏亭俢在一個依山傍水的地方,周圍遍植松樹與柳樹,這裏離官道不遠,因此又被稱為送別亭。
如今已是天暮,這裏并無行人往來。而且洗硯發現,他們在的這個地方,前面有柳樹與松樹遮擋,他們能看見亭中的一舉一動,但亭中的人卻無法看見他們。
所以他家公子今日反常來這裏,跟在亭中相聚的人有關。
張元修正襟危坐着,始終保持着同一個姿勢。他眉眼低垂,看着神色平和,但卻無人知道,他寬袖下的手早已捏緊了。
今日那乞兒送給張元修的紙條上只寫了一句話:今日酉時,祁明樂與衛恕會在城外十裏亭幽會。
張元修相信祁明樂,可偏偏約祁明樂來的人是衛恕,而衛恕又是祁明樂傾慕之人。
所以猶豫煎熬許久,張元修終是來了這裏。
隔着蔥綠的的樹枝,張元修将目光落在十裏亭中。此時亭子裏已經有人在等着了,瞧那人的背影,依稀有幾分像衛恕。
很快,便到了酉時。
亭中的人在等,坐在馬車裏的張元修也在等。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酉時一刻。
酉時二刻。
酉時三刻。
直到酉時四刻了,祁明樂仍未出現。
自來十裏亭外,便一直緊張的張元修,突然一瞬便放松下來。
這一刻,他知道,祁明樂不會來了。
他們約的是酉時,如今已經是酉時四刻了,若祁明樂要來的話,定然早就來了,不可能會拖到現在。
張元修松了一口氣後,祁明樂沒有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如今已經放下衛恕了呢?!
這個念頭浮現出來之後,一貫冷靜平和的張元修,眼底驀的騰起幾分熱烈。但很快,他便将這個念頭暫時壓了下去,因為眼下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祁明樂如今已是他的夫人了,衛恕約她出來不說,還遞信來挑釁自己,他真當他是擺設不成!
張元修擡手整理了一下衣襟,正要下馬車去會一會衛恕時,卻見十裏亭中突然闖進了幾個人。
張元修動作倏忽一頓:衛慜怎麽會在這裏?!
“蠢貨!你說的到底是不是酉時!”衛慜一進十裏亭就對着底下人發脾氣,因為他嗓門大,所以張元修他們這邊也聽的一清二楚。
“小人說的确确實實是酉時。”那小厮跪在衛慜面前請罪。
若與衛恕相熟的人,便能一眼認出來,這小厮其實是衛慜的随從。
“既然約的是酉時,那祁明樂為什麽沒有來?!她那麽喜歡我二哥,她為什麽沒有來!!!”說到氣憤處,衛慜還狠狠踹了坐在亭中那人一腳。
那人被踹的吃痛,當即跪下請罪。他側過臉時,張元修一行人才看清楚——
那人背影酷似衛恕,但他轉過頭之後,張元修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衛恕。
電光火石間,張元修瞬間便想通了其中的種種。
祁明樂之前打過衛慜兩回,衛慜一直懷恨在心,不斷在伺機報複。昨日衛恕剛回上京,今日他便迫不及待假借衛恕之命約祁明樂來此。
與此同時,他又讓人給自己遞信,故意想讓自己來此撞見這一幕。
沒有哪個丈夫,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在自己面前與別的男子幽會。衛慜這一招,不可謂不毒。
但張元修在馬車中靜坐片刻,并未下馬車,而是吩咐道:“回城。”
奉墨聞言,甩着馬鞭,趕着馬又往回城的方向走。
張元修坐在馬車裏,單手撐着膝頭,有兩道聲音在他腦海中争執:一個說,祁明樂是因為識破了這是衛慜的詭計,所以才沒來。另外一個說,祁明樂是因為自己已為人婦的身份,所以才沒來的。
這兩道聲音在衛恕的腦海中争執不休,吵的張元修頭疼欲裂時,張元修猛地擡手扶額,摁住了那兩道嘈雜的聲音。
“公子?!”洗硯見狀,擔憂望向張元修。
張元修并未答話,只默然扭頭,看着窗外飛逝而過的山景。
這一次,是衛慜假借衛恕之名約祁明樂,那下一次,若衛恕當真約祁明樂呢?他總不能一直這般患得患失下去。
明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