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瞪他
瞪他
很快,借着夜色的遮擋,祁明樂偷回來的人被帶到了西苑。
看見那人時,張元修還愣了愣。
因為祁明樂偷回來的不是旁人,而是弘安知縣李青山的兒子。上次這個小孩,曾将祁明樂推進水中,後來又被張元修罰了三鞭。
張元修轉過頭看向祁明樂,無聲詢問她是何意。
“上次那事是個誤會,泓溯你跟他說。”祁明樂想讓那孩子将前因後果,親自告訴張元修。卻不想,因着上次那三鞭,李泓溯有些怕張元修,便躲在祁明樂身後,怎麽都不肯出來。
祁明樂只得道:“上次泓溯推我下水,不是真的性子頑劣,而是因為,李青山的秘密,就藏在府衙的水塘裏。”
“藏在府衙的水塘裏?”張元修擰眉。
“對,府衙水塘的水,與李青山在外宅的水是相通。泓溯說,縣衙的水塘裏,藏有很多屍骨。你上次在水裏時,沒有發現麽?”祁明樂看向張元修。
那時候她還是個旱鴨子,但張元修不一樣,張元修既然會水性,那應該能發現水塘下的秘密才是。
張元修:“……”
當時水下昏暗,又水草叢生,他的心思皆在祁明樂身上,哪裏還有空去觀察水中。
祁明樂一看張元修那個表情,便明白了,她遂将泓溯拉到自己身邊,小聲同他道:“泓溯,你不要害怕,只有他能救你娘,你把之前跟我說過的話,再重新跟他再說一遍。”
上次那三鞭,讓泓溯至今都心有餘悸,所以他看到張元修時,還是下意識會害怕。但想到他娘,和祁明樂的諄諄鼓勵,他攥了攥拳頭,忍着害怕,慢慢從祁明樂身後走出來。
“我……我聽見我爹,在跟一個臉上長了顆黑痣的人交代,要讓他毒殺一個人。”
李泓溯将他去歲偷聽到的話,一五一十又複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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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說完之後,張元修問道:“你可記得,那天是十月幾號?”
“十月二十三。”李泓溯不假思索答了出來。
張元修看着他沒說話,李泓溯瞬間急了:“我沒撒謊,那天是真的是十月二十三,再有兩天便是我的生辰了,每年我生辰那天,我爹都在府裏為我大辦,城中大戶人家都回來為我慶賀生辰。但去年因為我偷聽到了那些話,我爹就對外宣稱,說我冰嬉失足落水病了,将我關在府裏不讓我出門,也不給我辦生辰宴,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見李泓溯說到最後,情緒已經激動起來了,祁明樂忙擡手拍了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撫。
張元修倒沒太大的反應,待李泓溯情緒平複下來之後,他又問了幾個問題,便讓奉墨帶李泓溯下去歇息了。
祁明樂本以為,自己将李泓溯帶回來,張元修會很高興,卻不想張元修竟然是這個反應。
“我做錯了麽?”祁明樂皺眉問。
張元修剛吩咐完傳飯,聽到祁明樂這話,便笑了笑:“沒有,你幫了我一個大忙。先用飯吧,用完飯我們再細說。”
很快,侍女們便将飯擺好了。這兩日,祁明樂又累又餓的,她吃過飯又去沐浴更衣過後,才覺得整個人好些。
等祁明樂出來時,張元修正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封信。
祁明樂走過去瞄了一眼,發現是她帶回來的那封信。信是洗硯寫的,去了弘安之後,他們兩人便分頭行動了。
今夜洗硯也沒同祁明樂一道回臨江,而是還獨自在弘安守着。
“洗硯那邊有查到什麽?”祁明樂問。
張元修直接将信遞給祁明樂,他則熟稔的替祁明樂擦頭發。
祁明樂接過信掃了一遍,洗硯負責調查的是,去歲李文秀在弘安的活動範圍和軌跡。洗硯在信中說,李文秀平日除了查赈,便是去佛寺上香,瞧着也無甚奇怪之處。
見祁明樂看完之後,張元修才問:“你怎麽想從李泓溯入手的?”
“上次在縣衙的時候,我就覺得他有點怪怪的。昨天我去弘安縣之後,私下打聽了一番,才知道,李泓溯從前确實驕縱蠻橫,但并未做過傷人殺人之類的事。而且自從他去歲生辰前,冰嬉落水後,整個人就性格大變了,平素也鮮少看見他出門了。”
“這倒同他說的對上了。”頓了頓,張元修又問,“那你是如何遇見他的?”
“我在李青山的私宅外面蹲了大半天,下午見李青山出門了,便偷偷溜進去找到了李泓溯。我從李泓溯口中知道這些之後,覺得讓他留在李家太危險了,便問他跟不跟我走,李泓溯當即便答應了。”
這事聽的很順暢,但張元修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不過眼下祁明樂在興頭上,他便也沒說什麽,只問:“那你是如何将李泓溯帶出來的?”
“我去見過他之後,便跟他約好在我在府衙外的巷子裏等他。李泓溯自己想辦法從府裏溜出來跟我彙合之後,我就将他偷偷從弘安城帶了出來。”
聽到祁明樂這話,張元修輕輕笑了笑:“李泓溯是李青山的老來子,且又是獨子,你悄然将他帶走,只怕眼下弘安縣衙已經亂套了。”
“亂套了才好呢!”祁明樂側過身子,一臉摩拳擦掌的模樣,“我讓洗硯在那邊守着,就等着亂套了好抓李青山的把柄呢!”
上次他們打過一次交道,祁明樂就發現,李青山這人滑不溜秋的。對付他這人,得出其不意才行。
“你這還真是不走尋常路。”張元修笑着說完,傾身從身後抱住祁明樂。
祁明樂還在暢想怎麽抓李青山這事,冷不丁被人抱了個滿懷時,她還愣了愣,下意識轉頭看向張元修:“你幹什麽?”
“累了。”
祁明樂:“……”
這兩天四處奔波查證的人是她好不好?他有什麽好累的?但轉頭一想,自己不在這兩日,想必張元修也應付了不少探病的人。
祁明樂便掰開張元修的胳膊,站起身道:“累就睡吧,正好我也累了。”說完,祁明樂打着哈欠,趿拉着鞋往床邊走。
待祁明樂躺下之後,張元修才熄了滅燈過來,與祁明樂并排躺在一起。
祁明樂辛苦了兩日,躺下沒一會兒就睡着了。張元修擡手将人攬入懷中,聽着祁明樂熟悉的呼吸聲,他這才覺得,懸着兩天的心,終于落了地。
他們夫妻倆是一夜好眠,但弘安縣的縣城卻被李青山掀了個底朝天。
夜裏李青山剛回府,小厮便來報,說他兒子李泓溯不見了。李泓溯是李青山的老來子,也是獨子,并且這個獨子還聽到了他的秘密。
如今他突然不見了,李青山一顆心,頓時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找!所有人都出去給我找少爺!要是找不回少爺,我要把你們都剁了喂狗!!!”李青山憤怒咆哮着,不小心扯到了後背上的傷,頓時疼的龇牙咧嘴的。
師爺見狀,忙上前扶住他:“東翁,您身上的傷還沒好齊全切勿動怒啊!”
一面安撫李青山,師爺一面轉頭吩咐:“還有你們,都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找少爺去!”
一幫仆人頓時做鳥獸狀散開。
獨子就是李青山的命根子,此時他不見了,李青山整個人又氣又怒,瞧着似乎想親自出門找。師爺見狀,忙勸道:“東翁,你請稍安勿躁!我這就回衙門去吩咐,讓縣衙的人也跟着去找!弘安縣就這麽大,下面的人也都知道少爺的身份,沒有人敢打他的主意。想來少爺是小孩子心性,偷溜出去玩兒忘了時辰。東翁,你且安心,我這便回衙門去調集人手,讓他們務必将少爺找到。”
“去!快去!告訴他們,誰要是能找到我兒,賞銀十兩。”李青山不住催促。
師爺應了聲,忙匆匆去了。原本他們想着,弘安縣就這麽大,而且城中的百姓都認識李泓溯,不可能有人會老虎頭上拔毛去動李泓溯。他們便知當李泓溯是出門貪玩忘了時辰,卻不想縣衙的衙役,外加李家的仆人找了大半宿,将整個弘安縣都翻了個底朝天,仍沒找到李泓溯。
師爺這下頓感不妙,只得硬着頭皮去向李青山彙報。
李青山顧不得有傷在身,氣的砸了一套他最為鐘愛的古董:“一群廢物!弘安縣就這麽大的地方,連一個小孩子都找不到,本官要你們何用!!!”
“砰砰砰——”
上好的古瓷花瓶在師爺腳邊碎開,師爺頓時吓的心驚膽戰。
這些花瓶都是李青山的心頭寶,如今他卻将這些棄之如履。不過師爺也明白,在李青山心裏,這些死物如何能與他的寶貝兒子相比。
畢竟當初知曉他們毒殺李文秀一事的人,基本都被趙青山處理掉了,唯獨只剩下李泓溯一個了。
一念至此,師爺眼皮猛地一跳。他下意識道:“大人,您說,少爺會不會是被人帶走了?”
李青山舉了個花瓶,正要繼續砸時,聽到師爺這話,倏忽轉過頭。
那師爺只得磕磕絆絆道:“這全弘安縣,誰不知道,少爺是大人您的心頭肉。借那些賤民們一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去少爺下手。但……”
師爺小心翼翼觑了李青山一眼:“所以您說,少爺有沒有可能,是被弘安縣之外的人帶走了?”
弘安縣之外的人?!
師爺都說的這般明顯了,李青山要是再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那他就是天大的傻子了!
“你是說,是張元修或者趙同知帶走了泓兒?”李青山将手中的古董放下了,臉色十分陰郁。
師爺小聲道:“放眼整個弘安縣,無人敢對少爺下手。”
是了!這兩個人的嫌疑最大!張元修是查赈官,他來臨江第二天,便突襲來了弘安縣。
而趙同知跟他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說不定,是張元修在臨江府衙核查赈災糧銀的時候,查到了什麽不該查的,所以趙同知他們便想将所有責任全推到他身上,便提前下手綁了他兒子,好到時候逼迫他就犯。
李青山蹭的一下站起來,怒聲道:“備馬車,我要去臨江。”
不論這事是張元修做的,還是趙同知他們做的,他都得去趟臨江。
恰好此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了,師爺忙讓人去套了馬車,李青山連衣服都沒換,便坐上馬車往臨江去了。
他這一路上緊趕慢趕,終于在辰時末到了臨江。
而李青山前腳剛到府衙,後腳便又有一撥人也來了臨江府衙,而且這來的人中,還有是一位張元修與祁明樂的老熟人。
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