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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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樂背着柳如絮在林間快步穿梭着。
柳如絮心下過意不去,便伸手替祁明樂去撥開前面的樹枝。柳如絮雖然看着清瘦,但背着走久了,祁明樂還是有些吃不消。
柳如絮察覺到了,便小聲道:“我自己下來走吧。”
祁明樂确實也走不動了,她将柳如絮放下,自己扶在樹幹上喘氣,同時查看四周的環境。
柳如絮心下愧疚,将自己的帕子遞過去:“你擦擦汗。”
祁明樂毫不客氣的接過用了。眼下那幫人還沒追上來,但這個季節蛇蟲鼠蟻都出來了,他們沒有火把,繼續走也很危險。
祁明樂朝四周看了看,最終選了一棵樹身粗壯,樹冠茂盛的樹,沖柳如絮招手:“過來。”
柳如絮立刻一瘸一拐走過去。
祁明樂先捏了捏柳如絮的腳腕,确定她沒傷到骨頭之後,祁明樂這才站起來,指着樹問:“會爬樹麽?”
柳如絮立刻搖頭。
祁明樂:“……”
她就不該問這個蠢問題。
一刻鐘後,祁明樂連推帶拽,将柳如絮弄上樹頂。
柳如絮自幼被教導女子要娴靜文雅,這算是她人生第一次爬樹。甫一上了樹頂,她便緊緊抱着樹幹,不敢低頭朝下看。
祁明樂擡手抹了一把汗,把身上的外衣脫下來,将柳如絮與樹綁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之後,祁明樂才道:“你就在這兒待着,記得,待會兒不管看見什麽,都不能發出任何聲音,知道麽?”
經過這一晚上的逃跑,如今柳如絮已經是祁明樂說什麽,她便應什麽了。
但應過之後,柳如絮又有些不安:“那你呢?你不留在這裏麽?”
“我先去把他們引開,然後再回來。”祁明樂交代完之後,正要下樹時,一擡頭,無意看見了柳如絮頭上的珠花。
她二話沒說,便将柳如絮頭上的珠釵耳環等全取了下來:“等回去之後,我再賠給你。”
說完,不等柳如絮答話,祁明樂便麻溜下了樹。她站在樹下,仰頭又往上看了看,确認茂密的樹冠已經遮住了柳如絮的身影之後,這才将樹下的痕跡抹去,握着匕首,轉身往密林深處走去。
柳如絮獨自坐在樹上,看着這無邊的夜色。
祁明樂走了沒一會兒,柳如絮便見不遠處亮起了火把。她一顆心瞬間懸到了嗓子眼,立刻緊緊抱住樹幹。
很快,先前綁她們的那幫人已走到了樹下,柳如絮當即臉色煞白,忙将身子又往樹冠裏藏。
“奶奶個熊的,你們兩個慫包貨!連個女人都看不住,老子要你們有什麽用!”領頭那人狠狠踹了旁邊的小喽啰一腳。
借着火把的亮光,柳如絮看見,被踹的那個小喽啰,就是先前押送她的之一。
“老大,這事也不能全怪我啊!誰能想到,祁明樂那個女人,竟然會殺了個回馬槍!”那小喽啰躺在地上,一邊呻/吟,一邊小聲辯解。
眼下祁明樂和柳如絮跑了,那個老大正在氣頭上,聽見這話,當即又洩憤踹了那小喽啰好幾腳:“連個女人都看不住,老子說你幾句,你竟然還給老子犟嘴!老子最近讓你吃太飽了是不是?”
“哎,大哥,您消消氣!消消氣!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找到那倆娘們!”有人拉着那老大勸道,“夜裏山路不好走,她們兩個女人肯定跑不遠……”
他們正說着時,前面探路的一個小喽啰高聲道:“大哥,這裏有女人戴的珠花。”
原本在樹下争執的幾人,立刻齊齊朝前奔去。距離有些遠,柳如絮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但很快,那些人便往祁明樂離開的方向追去了。
柳如絮抱着樹幹,神色頓時變得擔憂起來。
祁明樂一個人,能應付那麽多人麽?!看着那道火光越來越遠,柳如絮心裏本該是慶幸的,可現在她卻一點都慶幸不起來。
如今雖已入了夏,但夜裏山裏還是有些冷,柳如絮卻似渾然不覺,只抱着樹幹,目光緊緊追随着火光移動。
驀的,火光在一個地方停下了。
柳如絮瞬間伸長脖子,試圖想看清楚那邊發生什麽事了。但他們的距離實在太遠了,她只隐隐約約看見,那邊似乎是一條河。
而追過去的那些人,似乎拿着火把,正在河邊走動。但是距離太遠,她壓根就看不清誰是誰,更別說确定祁明樂有沒有被他們捉住了。
柳如絮抱着樹幹,惴惴不安的想:祁明樂的身手那麽好,沒有自己這個累贅,她應該不會被那些人捉住吧!
柳如絮一面在心裏不住祈禱,一面時刻盯着那邊的動靜。
那些人在河邊找了一圈之後,便陸續下河的下河,沿着河岸尋找的沿着河岸尋找。
她記得,祁明樂不擅凫水。顯然是祁明樂用了什麽法子,讓那些人誤以為,她們從水裏逃走了,這樣她這裏就安全了。
柳如絮松了一口氣,但旋即目光又四處張望着,想找到祁明樂的身影。
奈何中樹木茂盛,她此刻雖然坐在樹冠上,但目之所及,卻只有沐浴在月夜下的山林。
天地間一片靜谧,柳如絮坐在樹幹上,心裏沒來由湧起一抹懼意。她下意識抱緊面前的樹幹,期盼着祁明樂快點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樹下傳來樹枝被踩斷的清脆聲。
柳如絮下意識低頭,借着已經不甚明亮的月光,就見祁明樂站在樹下,正扶着樹幹喘着粗氣。
甫一見到祁明樂,柳如絮頓覺一顆心落到了實處,她顫聲問:“你,你還好麽?”
“嗯,回來的路上掩蓋蹤跡費了點時間。”說完,祁明樂手腳并用,很快就爬上了柳如絮旁邊的樹上,選了一棵粗壯的樹幹坐下之後,祁明樂才長舒了一口氣。
柳如絮抱着旁邊的樹幹,一臉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祁明樂看見了,但一晚上的奔波,已經讓她筋疲力盡了。而且她和柳如絮,也不是那種能一起談心的關系。
“那些人暫時不會回來,你先抱着樹幹睡一會兒,等天亮了我再想辦法帶你下山。”說完之後,祁明樂便選了個舒服的位置,閉眼歇息了。
柳如絮也知道,祁明樂今晚累壞了。見狀,她便将話又咽了回去,乖乖抱着樹幹閉上了眼睛。
月明星稀,山林蔥郁,她們各自占着一棵樹歇息。
祁明樂是真的很累了,那些人給她下的迷藥很重,自醒來之後,她便一直覺得手腳發軟,今夜能跑這麽遠,一半是因為她骨子裏不願人為刀俎她為魚肉的韌勁兒,一半則是靠痛保持清醒——
祁明樂右手的掌心上,胡亂包着一塊帕子,上面能看見斑駁的血跡。
掌心的傷口很疼,但祁明樂卻渾不在意。再有一個時辰,天就該亮了,她得抓緊時間眯一會兒,天亮之後估計還有一場硬仗。
祁明樂調整了一下坐姿,靠在樹幹上,這才閉眸睡着了。
山裏的夜裏實在是太冷了,柳如絮睡不着,但她不想影響祁明樂睡覺,便乖乖抱着樹幹,去看月亮一點一點往下沉。
鬥轉星移,一個時辰轉瞬即逝,慢慢的,天際逐漸泛起了魚肚白。
祁明樂還倚在樹幹上熟睡着,柳如絮已經自覺的開始放哨了。驀的,不遠處的山林裏突然腳步聲。
柳如絮瞬間慌了,她忙轉頭同祁明樂:“不好了,有人來了。”
“什麽?”祁明樂睡眼惺忪,一時沒反應過來。
柳如絮臉色煞白:“那邊有人過來了,你說會不會是昨晚那幫人發現了什麽,所以他們又折返回來了?”
祁明樂一聽這話,下意識迅速扭頭看過去時,身子卻猛地晃了晃。幸虧她眼疾手快扶着樹幹,才沒讓自己摔下去。
祁明樂晃了晃暈沉沉的腦袋,順着柳如絮指的方向看過去。
此時天色熹微,山中樹木茂盛,他們依稀能看見人影在樹林中穿行,但卻看不清楚是誰。
而且那些人離她們的距離越來越近了,以柳如絮下樹的速度,只怕她們前腳剛下去,後腳就與那群人碰個正着。
須臾間,祁明樂便做了決定:“先靜觀其變,不要發出聲音。”
柳如絮聽到這話,立刻将身子往樹冠裏藏了藏。
祁明樂也将樹葉攏到自己身前,屏着呼吸從樹葉的間隙往下看。沒一會兒,那群人便由遠而近過來了。
打頭的那人,一身皺巴巴的雨過天青色寬袖圓領錦袍,平日溫潤含笑的人,此時面容肅冷,冷白的手上提着一柄長劍,從彌漫着霧氣的樹林裏走出來,仿若是山間剛化成人形的精怪。
祁明樂先是一愣,旋即如釋重負笑了笑。她擡手揪了一個青果子,正欲砸下去給張元修一個驚喜時,身側卻有人先一步顫聲喚了句:“表哥。”
原本正欲抛果子去砸張元修的祁明樂,見狀只得将果子攥在掌心裏。
張元修循聲仰頭望上來,就看見了坐在樹上的柳如絮。
張元修立刻快步走到樹下:“如絮,明樂呢?”
不知怎麽的,聽到張元修問這句話時,祁明樂心裏莫名蹿起一股無名的怒火。柳如絮剛要開口答話,祁明樂便先一步将手中的青果,朝張元修砸下去:“你那倆眼睛是擺設麽?我這麽大個人,你都看不見?”
張元修被青果砸中了肩膀,他立刻轉頭看過來。就見祁明樂衣裙髒污坐在樹枝上,臉上有幾分不高興。
柳如絮見狀,便知自己剛才多嘴了。她咬了咬唇角,低頭去解腰上的外衣。
這外衣是祁明樂昨晚臨走前幫她系上的,外衣将她與樹幹綁在一起,以防止她不小心摔下去。
祁明樂說完那一句之後,突然又覺得自己這怒氣着實有些無理取鬧。她正欲下去時,不經意間扭頭看了柳如絮一眼,頓時瞳孔猛地一縮。
“別動!”祁明樂驚叫一聲,手中的匕首,随即朝柳如絮所在的方向擲去。
柳如絮聞聲,下意識擡頭,看見向自己飛過來的匕首,她條件反射性想躲開匕首,卻忘了她現在坐在樹上。
她剛朝後一仰,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便直直往樹下掉去。
而旁邊樹上的祁明樂,此時也沒比柳如絮好多少。剛才她目光無意掃過柳如絮那邊時,就見柳如絮身側趴着一條蛇,正在對柳如絮吐信子。
那蛇頭大頸細,身上顏色鮮豔,打眼一看便知是有毒的。
所以祁明樂想都沒想,便将手中的匕首朝那蛇擲去。可就在匕首紮進蛇的七寸時,柳如絮被吓的摔了下去。祁明樂下意識想去拉她,但一股暈眩感驀的襲來,她沒能拉住柳如絮不說,自己也從樹上摔了下去。
祁明樂在心裏罵了一句,已經做好要摔的缺胳膊斷腿的準備了。卻不想,最後她沒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了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裏。
祁明樂下意識睜眼,就對上了張元修那張焦急的臉:“明樂,你怎麽樣?”
祁明樂沒答話,而是下意識轉頭,朝柳如絮摔下來的方向看去。
“表小姐,你沒事吧?”洗硯一面說,一面将柳如絮放下去。柳如絮臉色煞白,不住搖頭,眼淚不受控的往下掉。
雖然她知道,祁明樂是張元修明媒正娶的妻子,張元修選擇接住她是理所當然的事。可他們之間好歹有青梅竹馬長大的情誼,剛才她們同時摔下來時,張元修毫不猶豫選擇去接祁明樂這一舉動,還是刺痛了柳如絮的心。
“明樂?”張元修的聲音還在耳畔響起,祁明樂這才回過神來,“我沒事,放我下來。”
張元修将祁明樂放下時,發現祁明樂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兒,他下意識擡手摸了摸祁明樂的額頭。
祁明樂一把拍開張元修的手,扭頭正要說話時,張元修突然又将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步流星朝下山的方向走:“你在發熱,我帶你下山去找大夫。”
祁明樂:“……”
跟在後面的賀子銘看見這一幕,無奈搖搖頭,焦灼一夜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他們一行人下了山之後,官道上的士兵,已經将昨夜綁她們那群人抓起來了。張元修帶着祁明樂甫一上馬車,便急聲吩咐:“回府。”
奉墨親自趕着馬車進城。
馬車內,張元修攬住祁明樂,神色擔憂問:“明樂,你感覺怎麽樣?”
“沒什麽感覺,就是有些困。”如今甫一見到張元修,祁明樂緊繃的神經瞬間松懈下來,她在張元修懷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我先睡一會兒,到了你再叫我。”
可等到張家府門口時,祁明樂整個人已經燒成一個火爐了。
祁明樂與柳如絮被擄之後,寧寧病了,大夫人也跟着病了,如今張家便有現成的大夫在。張元修前腳剛将祁明樂抱回西苑,後腳大夫便來了。
而此時的祁明樂并不知道這些,她長長的睡了一覺。
待她再睜開眼睛時,卻發現四周一片漆黑。祁明樂向來怕黑,她當即想起身去點燈,卻發現自己怎麽都動不了。
“來人!來人啊!!!”她高聲喊着,卻無人應聲。
祁明樂不願坐以待斃,她試圖想推開面前的東西,奈何她整個人怎麽都動不了。無邊的黑色在她面前蔓延開來。
那些她曾經恐懼的記憶,頓時如潮水般朝她湧來。
“來人!救命!有沒有人,救命啊!”祁明樂躺在床上,突然無意識呢喃起來,眼淚也大顆大顆往下掉。
張元修原本正在替祁明樂拭汗,冷不丁見祁明樂似乎很害怕,他立刻試圖喚醒她:“明樂,醒醒,明樂。”
但祁明樂卻陷在那段痛苦裏無法自拔。
我争取明天雙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