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醒來
醒來
四周死一般的安靜,只有無邊的暗色蔓延。
祁明樂又夢見去歲地動時,她被困在佛寺的場景。她知道這是一場夢,醒來之後一切就都好了,可不管她怎麽努力,她就是醒不來。
黑暗的恐懼猶如潮水般朝她襲來,緊随其後的是佛寺坍塌前,衛恕毫不猶豫護住他的心上人,頭也不回的朝外奔去的場景。
那些事,對嫁給張元修的祁明樂來說,早已經翻篇了。但對當時還因此被困在佛寺的祁明樂來說,卻像是狠狠一巴掌,将那個滿心喜歡衛恕的祁明樂打醒了。
但偏偏她醒悟的太遲了。
祁明樂向來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短暫的傷心難過之後,她便開始自救。她才不要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就這麽狼狽的死在廢墟裏呢!
身體被壓着動彈不了,祁明樂便高聲呼救。
衛恕是指望不住了,但銀穗知道她今日來佛寺,佛寺坍塌的消息傳出來之後,銀穗定然會第一時間,就告訴祁老爹和祁明照她在這裏。
衛恕不會救她,但她的父兄會。
可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祁明樂聲音都喊啞了,可仍沒有人來。她饑寒交迫,身上忽冷忽熱,呼吸也愈發困難了。
祁明樂知道她要死了,死的可憐而又可笑,她不甘又無可奈何的閉上了眼睛。
可下一瞬間,她的身體突然往下墜。
祁明樂霍然睜眼,就被人抱了個滿懷。她擡眸,就對上了張元修焦灼關切的眼神。先前的黑暗,一瞬被黎明的曙光驅散。
“呼——”
祁明樂自那場噩夢中驚醒時,就見張元修坐在床邊,正在為她換手上的傷。
祁明樂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坐起來,一下子傾身上前,抱住了張元修。
張元修先是一愣,他們成婚這麽久,這還是祁明樂第一次主動抱他。短暫的失神過後,他用那只沒沾藥膏的手,擡手安撫順着祁明樂的背心:“好了,沒事了,別怕。”
自去栎棠關之後,祁明樂鮮少有失态的時候,這是第一次。
侍女聽見動靜,欲過來伺候,但剛進來,看見相擁在一起的兩位主子,立刻便識趣低頭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好一會兒,祁明樂才收拾好情緒放開張元修。
張元修什麽都沒問,只細心替她将掌心的布條綁好,轉身去淨了手之後,捧了盅溫茶遞給祁明樂:“還有哪裏不舒服麽?”
祁明樂搖搖頭,連喝了兩盅茶之後,才覺得整個人好些。
“廚房備有粥,我讓她們端一些來吧?”張元修詢問。
祁明樂剛醒來,沒什麽胃口,她恹恹道:“我不餓。”
“你已經昏睡兩日了,多少也用一點。”
祁明樂:“???”
她以為,自己只是睡了大半日,卻不想,竟然已經過去兩天了!
很快,侍女便将粥并六樣小菜端進來了。原本張元修想着,祁明樂身體未愈,便吩咐侍女拿小桌子,讓祁明樂在床上吃的。
“我沒那麽弱,坐外面吃,順便讓我活動活動筋骨。”
侍女便将飯菜擺在外間,祁明樂披衣在桌邊落座。張元修他們一家人原先吃飯講究食不言,但自祁明樂嫁進來之後,這個規矩就被打破了。
用飯期間,祁明樂問張元修:“你是怎麽這麽快就找到我們的?”
“此事多虧了子銘幫忙。”
賀子銘這人雖然是混不吝,但他混跡臨江城多年,遇到個人他都能與人家稱兄道弟說上幾句話,是以臨江城中的事,只有他不感興趣,而沒有他不知道的。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邵秉文與城外山匪勾結,時不時讓那些土匪幫忙,替他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祁明樂聽完之後,道:“那等過幾日,我們去臨江樓擺上一桌答謝他。”
他們這邊正說着時,院外突然響起了匆促的腳步聲。很快,奉墨站在門外,禀報道:“公子,賀公子來了。”
“賀子銘?”祁明樂立刻扭頭,“快請他進來。”
奉墨遲疑了一下,張元修接話:“他這個時辰來找我,應當是為公事,還是我去前廳見他吧。”
聽他們是要談公事,祁明樂便沒再多說什麽了。
張元修到花廳時,賀子銘正如沒頭的蒼蠅一般,在廳堂裏四處亂轉。甫一擡眸看見張元修過來了,賀子銘頓時如見到了救星一般狂奔過來。
“元修,你認識的那位謝少卿,今天一早突然帶人到我們府上,将我爹押走了。他說我爹涉嫌貪污索賄,以及參與謀殺去歲查赈官李文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賀子銘昨晚同他那幫狐朋狗友喝酒去了,今晨他正睡的迷迷糊糊時,賀家的仆人面色慌張找到他,說賀敏之出事了。
賀子銘趕回府中時,恰好碰見謝靈岚要帶走賀敏之。
謝靈岚知道他和張元修的關系,只簡短說了賀敏之的罪行之後,便同賀子銘道:“賀公子若想知道詳細的,可以去張家問張大人。”
說完,謝靈岚便将賀敏之帶走了。賀子銘不敢耽擱,當即便朝張家趕過來。但在來的路上,他隐約聽見百姓們議論,說不止是他爹,臨江知府邵秉文與趙同知也悉數被抓了,罪名似乎也與赈災糧銀,以及李文秀之死有關。
“那個查赈官李文秀不是死在弘安縣麽?而且我聽說,他是死于急症。仵作也檢驗過了,并沒有什麽問題的。為什麽突然又說,他的死跟我爹他們有關?”賀子銘站在張元修面前,情緒激動問。
賀子銘今日來張家,是張元修意料之中的事。
此時賀子銘既問到這事,張元修便如實道:“子銘,李文秀是死于毒殺,而後被人僞裝成死于急症的。”
關于案情的種種,按說不該随意透漏,但賀子銘與他相交多年,張元修便沒瞞他。他将自己所調查到的種種,悉數全告訴了賀子銘。
賀敏之是嚴父,平日耳提命面要賀子銘好好讀書。而賀子銘自覺不是讀書的那塊料,是以平日裏基本都是躲着賀敏之走的,所以關于賀敏之在官場上的種種,他壓根就不知情。
他只知道,他爹與邵秉文走得很近。但邵秉文是臨江的知府,他爹一個通判,跟上級走得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賀子銘怎麽都沒想到,他素來清正的父親,竟然會牽扯到貪污赈災糧銀,與參與謀殺查赈官這種事裏。
“我不信我爹會做這種事!這其中或許有什麽誤會!”賀子銘堅定的站在賀敏之這邊,他向張元修哀求,“元修,你讓我見見我爹成不成?你讓我見見我爹,讓我親口問問他,成不成?”
參與謀殺查赈官一事,賀敏之或許是被牽連的,但貪污赈災糧銀,與逼死李青山一事,卻是板上釘釘的事。
但見賀子銘情緒十分激動,張元修直到自己現在說什麽都是徒勞的,遂扭頭吩咐:“備馬車。”
李文秀是先帝派來臨江的查赈官,名義上已經屬于欽差了。但他被人毒殺在弘安縣,而後以突發急症報上去。若非李文秀的家人發現端倪,此案便會就此結案。
所以在張元修與謝靈岚來臨江之前,謝沉霜便猜此案牽扯甚廣,為了避免他們過來因人手受牽制,謝沉霜直接給了張元修一道可以調動附近守軍的手令。
如今臨江府衙的人全被撤下,換成了謝靈岚的人。
臨江諸事,本該由張元修裁決,謝靈岚從旁輔助。是以見張元修帶賀子銘來見賀敏之,看守的人當即便放行了。
“謝少卿特地吩咐過了,要将犯官單獨關押,就在前面。張大人,您随屬下來。”大理寺的人親自将張元修與賀子銘引過去。
賀敏之并未被上刑,只穿着一身囚衣坐在幹草垛子上。
賀子銘一看見賀敏之,立刻三步并作兩步過去,趴在欄杆上,急急叫了聲:“爹。”
原本坐在草垛子上,正仰頭看着牆壁的賀敏之,聽到聲音回頭,看見賀子銘時,頓時蹙眉道:“你怎麽來了?”
說完之後,賀敏之看見了賀子銘身後的張元修,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張元修瞧見了,他心知他們父子兩人有話要說,便同賀子銘道:“我在外面等你”,說完之後,張元修将獄卒也帶走了。
待到只剩下他們父子兩人時,賀子銘立刻急不可耐的問:“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們說,你牽扯貪污赈災糧銀,以及參與謀殺朝廷命官?爹,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在賀子銘的心裏,賀敏之是嚴父,但同時也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官,他不信他爹會做這種事。只要他爹說一聲,他是冤枉的,他願傾盡所有幫他洗清冤屈。
但賀敏之卻不說話。
賀子銘心裏頓時咯噔一聲,他不安道:“爹!你說話啊!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爹,你說啊!”說到最後時,賀子銘的聲音裏已染了哭腔。
賀敏之被他這副模樣弄的心煩,直接怒聲道:“好!我跟你說,貪污赈災糧銀,謀殺朝廷命官,這些事都是我做的,你滿意了嗎?”
“爹!!!”賀子銘聽到這話,一臉不可置信看着賀敏之。
賀敏之高中時已經是而立之年了,當時賀子銘也已經記事了,直到現在,賀子銘都記得,他爹高中被分配回臨江下屬的平安縣當縣令時,他爹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
明明只是個七品的芝麻官,但他爹卻是一臉的躊躇滿志。他将他抱在膝頭,滿臉認真同他說:“子銘,爹一定會做一個為百姓辦實事的好官。”
當初賀敏之的諾言,賀子銘至今都記得。但他不明白,說的人怎麽就忘了呢?
別人怎麽看他,賀敏之都無所謂,但他無法接受,自己的親兒子用這般眼神看他。
賀敏之滿臉戾氣道:“別用這種無知的眼神看我!你當你爹我不想做個人人稱贊的好官?可好官是那麽好當的麽?在這個人人都欺上瞞下中飽私囊的官場裏,你若不和光同塵,不上下打點孝敬不識時務,你爹我墳頭上的草,只怕都長到一人高了!”
賀子銘站在欄杆外,眼裏的光,在賀敏之說這番話之後,瞬間全熄滅了,只剩下無邊的死寂。
張元修等在外面。那日他将祁明樂從山上帶回來之後,祁明樂先是高熱不退,後來一直噩夢連連沒醒來,他不放心便一直在守着祁明樂,只抽空讓人将謝靈岚請去了西苑,将自己手中的賬簿交給謝靈岚,讓謝靈岚處理這些事。
今日他既過來了,便同看守的獄卒打聽了一下。
他們正說着話,就見賀子銘搖搖晃晃從牢房的甬道中走出來。同來時的急切不同,此時的賀子銘臉色煞白,眼神死寂,看來他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只是那個答案,對賀子銘來說,似乎太殘忍了。
張元修揮手讓獄卒下去,他朝賀子銘過去、剛走近,張元修還沒來得及開口,賀子銘突然蹲下來,嚎啕大哭:“怎麽會這樣?我爹他怎麽會變成這樣啊!!!”
張元修與賀子銘從小一起長大,他知道賀子銘對賀敏之的感情,所以什麽都沒說,只默然站在賀子銘身側,悄然擡手讓周圍的衙役全退下。
賀子銘這人向來愛面子,他最不願讓別人看見他這樣。
賀子銘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一通之後,才撐着膝蓋站起來,眼睛通紅看向張元修:“所以邵秉文抓弟妹她們,目的是想換你手中可以給他們定罪的賬簿?”
剛才見過賀敏之之後,賀子銘出來時,路過了邵秉文的監號。
邵秉文認出他之後,出聲譏諷道:“賀賢侄,你拿張元修當兄弟,連你爹的仕途都不顧了,也要幫張元修找到祁明樂。可人家張元修拿你當兄弟了麽?”
“你什麽意思?”賀子銘看向邵秉文。
邵秉文冷笑道:“将我與你父親定罪的賬簿是張元修拿出來的。”
賀子銘除了在讀書上沒天分之外,在其他方面都很聰慧。邵秉文這麽一說,他瞬間便明白邵秉文話裏的意思。
張元修沒看賀子銘的眼睛,但卻颔首默認了。
“若張元修真拿你當兄弟,那交賬簿的時候,他大可将跟你父親有關的撕掉。反正李青山已死,賬簿上的明細便只有他知道,可是張元修沒有。賀賢侄,你交錯朋友了。”
邵秉文的話,像惡毒的詛咒一般,一遍又一遍在賀子銘的腦中重現。逼的賀子銘不得不問:“元修,我們相識至今十一載,我拿你當兄弟,當至交好友看,你呢?你可曾拿我當兄弟,當至交好友看過?”
若擱在平日裏,張元修向來不屑回答這種問題。
他這人做事的一貫風格是,說的永遠都沒有做來的真誠。但今日賀子銘既然問了,他便答:“有。”
“那你在将這些賬簿交給謝靈岚時,可曾看在我的面子上,想過撕掉關于我爹的那部分?”縱然直到現在,賀子銘還是無法接受,賀敏之變成了現在這樣。但賀敏之總歸是他的父親,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子,他都是他父親。
如今賬簿已經在謝靈岚的手上了,再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了。張元修大可說一句假話騙賀子銘。
可看着眼睛猩紅望着他的賀子銘,張元修還是如實道:“沒有。”
賀子銘倏忽間攥緊身側的拳頭。
“我撕與不撕都沒什麽意義。邵秉文與趙同知皆下獄了,他們供出賀伯父是遲早的事。而且賀伯父用李泓溯的長命鎖,逼迫李青山自缢這件事,也已是人證物證俱在。”
張元修長身玉立站在賀子銘面前,面容冷靜同賀子銘分析的十分清楚。從前因為張元修這一點,賀敏之沒少說賀子銘。
說他們倆既是至交好友,為什麽他不能學學張元修這般冷靜處理事情。理智告訴賀子銘,張元修說的沒錯,可他過不去情感上的那一關。
他們十一載的感情,都不能讓張元修生出一瞬動容徇私的念頭麽?
賀子銘當即怒氣沖沖轉身走人了。但只走了兩步,他卻又停下來了。從前那個不可一世的賀家少爺,可以一言不合就甩臉子走人。
但現在他不是了。
他爹如今是階下囚,他唯一能尋求幫忙的人,只有張元修了。
賀子銘攥了攥放在身側的拳頭,轉過身,話未說出口,膝蓋卻已跪了下去:“元修,我……”
在他膝蓋挨地的前一瞬,一雙強勁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事到如今,賀子銘什麽也顧不上了,他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塊救命的浮板,嗓音沙啞道:“元修,求求你,你救救我爹。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該找誰了。”
說完,賀子銘還要繼續下跪時,卻被張元修托着胳膊動彈不得。
張元修臉色肅冷,沉默須臾,問:“你是以什麽立場同我說這話的?我相識十一年的至交好友?還是單純的賀家少爺賀子銘?”
他們相識十一載,張元修這神色和語氣,一看就是在生氣的邊緣,賀子銘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這個問題。
張元修繼續道:“若是與我相識十一載的至交好友,你便不該跪我。若只是單純的賀家少爺賀子銘,即便你跪了,我也不會幫你。”
話音落下那一瞬,張元修松開了賀子銘的胳膊,他将選擇權交到了賀子銘手上。
賀子銘怔了一瞬間,眼眶瞬間泛起熱意,這才顫巍巍站了起來。張元修看了他一眼,這才擡腳朝外走。
張元修離開之後,祁明樂用過飯又喝了藥,便坐在廊下看院中的灼灼的榴花。
昨日是端午節,但她昏睡着沒醒,再加上張家還有三個病人,聽說這個端午節過的十分潦草。
祁明樂用蒲扇擋住臉,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晃蕩着,心裏在想張元修那邊。
剛才張元修去前廳沒一會兒,便遣了下人來說,他要出門一趟,讓祁明樂用過飯後記得喝藥。剛才祁明樂已經從侍女口中知道了,臨江外面已經變天了這事。
不消說,賀子銘剛才來找張元修,定然是為了他爹的事!
祁明樂正想的出神時,外面突然響起腳步聲,隐約還夾雜着寧寧的說話聲。祁明樂移開蒲扇,就見張元煦的夫人帶着寧寧從外面進來了。
“嬸娘。”寧寧小跑着過來,撲進了祁明樂的懷裏。
張元煦的夫人搖着團扇,跟在後面笑着嗔道:“你慢些,你嬸娘如今身子還沒好全呢?”
“無礙的。”祁明樂笑笑,一面摟着寧寧,一面招呼侍女給她們母女上茶。
張元煦的夫人柔和笑道:“快別忙了,你這剛醒來,身子還虛着呢!趕緊先坐下歇一歇。”
“大嫂放心,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寧寧窩在祁明樂懷中吃果子,聽到這話,她懵懂擡眸看向祁明樂:“嬸娘,你明明看起來比姑姑嚴重多了,怎麽你都好了,姑姑還出不了屋子呀?”
“寧寧。”張元煦的夫人輕聲斥責。
寧寧茫然睜大眼睛,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祁明樂卻不在意,她笑着同寧寧解釋:“那是因為嬸娘得的是風寒,睡一覺就好了。而你姑姑是扭傷了腳,得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好的。”
張元煦的夫人見狀,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她們母女過來沒一會兒,張大夫人那邊也派人過來探望祁明樂了。祁明樂留那姑姑吃了碗茶之後,那姑姑便離開了。
想着祁明樂剛醒,身體尚未恢複,張元煦的夫人陪她說了會兒話之後,便帶着寧寧離開了。她們離開之後,祁明樂又回房睡了一覺,等她醒來時,外面已是紅霞漫天,恰好張元修也回來了。
一看見張元修,祁明樂便急急問賀家的事。
張元修同祁明樂說了,祁明樂聽完也是唏噓不已。她雖沒見過賀敏之,但像賀子銘那樣的性子,怎麽會有個貪墨的父親呢?
“賀伯父從前是一個很清正的人。後來大抵是在官場上待久了,便失了本心了吧。”說完這話之後,張元修便打算去淨室沐浴了。
小皇帝與謝沉霜點張元修來調查臨江赈災銀貪污案,前幾日因着祁明樂昏睡未醒的緣故,謝靈岚才幫忙處理。在聽說祁明樂醒了之後,第二天一早,謝靈岚便将所有的事全還給張元修了。
是以之後張元修便整日忙的腳不沾地。
這一日他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回府時天已經黑了。正欲穿過花園往西苑行去時,廊下走出來一個人,柔柔叫了聲:“二表哥。”
是柳如絮。
她知道,張元修一般都這個時辰回府,是以今夜故意在這裏等他。
張元修應了一聲,神色寡淡道:“夜裏風大,你身體未愈,還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說完,張元修便欲擡步走人,卻又被柳如絮叫住。
“二表哥,有一事如絮至今都不明白,還請二表哥給如絮一個答案。”
張元修只得轉過身:“你說。”
“當年姑姑提及我們二人婚事時,二表哥婉拒的原因是什麽?”這件事,柳如絮一直如鲠在喉。
她與張元修青梅竹馬長大,小的時候,張元修一直對她照顧有加。那時候,長輩們打趣,說讓等他們長大了,讓張元修娶她做夫人,張元修也并未拒絕。
但不知道什麽時候,張元修突然就對她疏遠了。
柳如絮自省了許久,也沒想明白,自己做了什麽,讓張元修突然就對自己疏遠了。如今在放下張元修之前,她想要個答案。
二合一,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表妹在這一趴其實是個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