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機會
機會
自臨江那次圓房之後,他們不是在趕路,就是很忙,兩人便再也沒有溫存過了。
今夜張元修既起了興致,祁明樂便也沒拒絕。只是上次明明很溫柔,時刻考慮着她感受的人,今夜也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動作急切中隐約還帶着幾分生氣。
但祁明樂又懷疑,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這個時候,張元修有什麽好生氣的?但很快,祁明樂就分不出精力來想這些了。
上次張元修十分節制,但這次,他卻攬着祁明樂,一直到天明方歇。是以第二日祁明樂起來時,覺得腰都快要斷了。
采荷進來伺候時,就見祁明樂趴在床上,一面反手揉腰,一面嘟嘟囔囔的罵着什麽。采荷走近之後,細聽才聽出來祁明樂罵的似乎是張元修。
而且罵張元修的理由,似乎還是因為房中事。
采荷頓時臉一紅,當即便要退下去時,卻被祁明樂叫住。平日生龍活虎的人,今日卻趴在床上,恹恹道:“備水,我要沐浴。”
采荷立刻命人照辦了。沐浴過後,祁明樂才勉強恢複了一點精氣神,便歪在靠近冰盆的榻上吃着荔枝。
外面突然傳來吵嚷聲,聽着像是張雲葶和張元昱。
果不其然,很快,他們兄妹兩個就進來了。兄妹倆見祁明樂歪在榻上時,還齊齊愣了愣。張雲葶快步湊過去,小聲道:“大嫂,你是來月信了麽?”
以張雲葶對祁明樂的了解,除了來月信之外,沒有什麽能打倒祁明樂。
祁明樂也不好說,昨晚張元修折騰了她一宿,便只囫囵道:“我有些苦夏,天一熱就有點受不了。”
跟在後面的張元昱打起精神,笑着問:“大嫂,你們倆在說什麽悄悄話?”
“你都說了是悄悄話,幹嘛還要告訴你!”張雲葶傲嬌哼了一聲,又轉頭同祁明樂道,“大嫂,我二哥今日皮又癢了,我本來還想着,帶他過來,讓你替我狠狠揍他一頓,消消氣呢!”但眼下祁明樂這樣,這個願望自然是達不成了。
張雲葶話雖是這麽多,但祁明樂卻隐約覺得,她不像是真讓自己幫她出手教訓張元昱,而是似乎想讓自己給張元昱喂招,借此讓張元昱高興。
畢竟張元昱進來時,祁明樂就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有點不對勁兒,祁明樂問:“怎麽了?”
“沒。”見祁明樂神色恹恹的,張元昱不想再煩祁明樂,便想将這個話題掀過去,可張雲葶卻不如他所願,“大嫂又不是外人,你瞞着她做什麽?”
祁明樂看向張元昱。
張元修只得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大哥昨日跟我說,陛下突然下旨,說今年要開恩科,問我是否有意下場參試。”
張家本是商賈出身,但商人地位低下,而唯一能改變他們身份地位的,便是讀書入仕。
自張元修高中之後,張家上下對族中子弟讀書,似乎就更為看重了。不出意外,張元昱也是要走科舉的。但既然要走這條路,那下場參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過瞧張元昱的表情,對下場一事似乎并不熱衷。祁明樂試探問:“你不想下場參試?”
“也不是不想。”張元昱神色有些猶豫。
張雲葶在一旁接話:“二哥今年下場的話,就是參加鄉試。但若參加鄉試,他得回臨江參試。”
所以這是張元昱不想下場的原因之一?
祁明樂将這對雙生子兄妹當自己的親弟弟和親妹妹,見張元昱似是有些猶豫不決,祁明樂便直接問:“你是不想下場參試,還是有什麽其他的顧慮?”
雖然他們兄妹倆,與張元修才是血脈相連的手足,但祁明樂能察覺到,這對兄妹倆對張元修的敬重大過了親近,甚至某些時候,他們會懼怕張元修。
今日他們既來找她,想必是有意想讓她從中調和,祁明樂遂看着張元昱:“若有什麽顧慮,你可以同我說,我會酌情同你大哥商量。”
張雲葶一聽這話,立刻用指尖去戳張元昱,示意他快說。
雖然祁明樂是唯一一個,與他們四個人沒有血緣關系的。但她是他們的大嫂。之前張雲葶和祁明樂鬧別扭時,張元修便明明白白告訴過張雲葶,祁明樂是他娶回來的夫人,她是他們的大嫂,他希望他們之間能好好相處,否則夾在中間難做的只有他而已。
後來相處過程中,雙生子兄妹倆被祁明樂的性格所吸引,便十分願意與祁明樂親近。
再加上蘇沁蘭性子柔軟,遇事只會啼哭傷心。而張元修雖是兄長,但他更多的卻是在充當父親的角色,所以雙生子兄妹倆對他總是敬重有加,但卻親近不足。
而祁明樂不一樣,祁明樂雖然名義上是他們的大嫂,但她為人随和好說話,與他們相處起來更像朋友。
且祁明樂做事能獨擋一面,他們兄妹倆便自然而然更願意親近祁明樂。
見張元昱還不說話,張雲葶都替他着急:“你還愣着做什麽?快說啊!”整個張家,在張元修面前能說上話的,也只有祁明樂了。
祁明樂見張元昱似乎不想說,正想說,若他不願意說就算了,卻不想,張元昱道:“我确實是在因為下場的事有些躊躇。不過倒不是因為,要回臨江參加鄉試,而是我覺得我……我不一定能考得中。”
張元昱雖然與張元修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張元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張元修之間的差距。
祁明樂沒想到張元昱的理由竟然是這個,她還愣了愣,反倒是她身側的張雲葶十分能看得開:“這次考不中就考不中呗,那有什麽呀。像咱們大哥這樣,能一次就高中的人,完全是鳳毛麟角,你放眼整個姜國能挑出幾個來?再說了,遠的不說,就說賀伯父吧,我聽人說,他也是而立之年才考中的呢!”
張元昱被噎了一下。張雲葶口中的賀伯父是賀子銘的爹,眼下正在大獄裏關着呢!
祁明樂接了張雲葶的話:“雲葶說的不無道理。而且以我對你大哥的了解,他應該是知道開恩科了,所以單純想問問你,并不是要你今年一定就下場的意思。若你覺得,你今年還沒準備好,那你同他直說便是,他應該也不會說什麽的。”
“對呀,大哥雖然嚴厲,但除了原則性的問題之外,他平日從來沒強迫我們做過什麽。你若這次當真不想去,那你就去同大哥說清楚你是怎麽想的呗。”
祁明樂與張雲葶一人一句說着,張元昱悉數全聽進去了。他沉默須臾,然後道:“好,我回頭好好考慮一下,然後再同大哥說。”
聽張元昱這麽說,祁明樂與張雲葶尊重他的決定,也都沒再多說什麽了。
他們三人又閑聊了一會兒之後,見祁明樂精神不濟,雙生子兄妹便告辭走了。祁明樂又趴在榻上睡了一覺,整個人的精氣神才恢複了些許。
而就在祁明樂剛補完覺時,此時待在衛家的姚凝若手中正拿了一沓紙,紙上全是祁明樂回到上京之後的過往。
那上面,自然也詳細的記載了,祁明樂回上京後,傾心于衛恕,倒追了衛恕許久的事。
姚凝若看完之後,又向侍女确認了一遍:“你确定,他們說的是,祁明樂心儀倒追景明哥哥?”
“奴婢确定。”那侍女忙答話。
姚凝若的兩道柳葉眉頓時蹙在了一起。
可衛恕說起從青州帶回來的那箱小玩意兒時的表情時,并不像是祁明樂單方面傾慕他的模樣。而且見衛恕情緒不對,姚凝若便悄悄給她的侍女使了個眼色。
那侍女會意後,遂道:“我家小姐常常說,想念青州的物什。公子這箱東西既送不出去了,不妨贈給我家小姐,我瞧這裏面好些東西,都是我家小姐喜歡的。”
衛恕平常對人很是大方,平日底下人看中他什麽,若開口問他讨要,他基本都大方應允了。可那次,他卻拒絕了:“這本是我送給別人的賠罪禮,若再轉贈給你,于你有些不公,待改日,我讓人重新尋些更好的給你。”
雖然衛恕說的像是在為她着想,但直覺告訴姚凝若,其實是衛恕舍不得那箱東西。
而讓姚凝若确定這一點的,是祁明樂回京那日,衛恕在首飾行門口的失态。那一刻,女子的直覺告訴姚凝若,衛恕與祁明樂之間,絕對不止祁明樂曾單方面傾慕過衛恕那麽簡單。
姚凝若暫時将紙放下,問:“不是說,祁明樂與賀小侯爺交好麽?昨日賀老夫人的壽辰,祁明樂自然也去了,她和景明哥哥可有私下見面?”
“奴婢找公子身邊的人打聽過了,說是公子昨日到賀家之後,便将他們全都打發走了,所以……”
後面的話,侍女沒再說,但姚凝若已經明白了。
她如今的身份不比從前,不能時刻都跟在衛恕身邊。但如今她什麽都沒有了,只剩下衛恕了,所以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将衛恕搶走,潛在的威脅也不行!!!
就在姚凝若正費盡心思想着,要怎麽确定這件事時,很快,機會就來了。
轉眼間,便又到了去歲佛寺地動的日子。
一次祁明樂與蘇沁蘭并雙生子兄妹用飯時,無意說到了這事,蘇沁蘭向來對佛祖虔誠,當即便道:“既然去歲佛祖庇佑了你,那今年到那一日,你該去向佛祖磕個頭,再添些香油才是。”
祁明樂覺得蘇沁蘭說的在理,當即便也應了。
原本蘇沁蘭要與祁明樂一道去的,可偏偏頭天夜裏,張雲葶來葵水了。因這是張雲葶第一次來葵水,她整個人很虛弱。
張雲葶這邊離不了人,但之前她們又說好要陪祁明樂一道去佛寺的,如今讓祁明樂一個人去,蘇沁蘭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明樂,要不讓元修陪你一同去?”
提到張元修,祁明樂就有些生氣。
最開始那幾日,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呢!可一連今日,張元修白日忙的不見人影,每日傍晚回府時,他都是一臉疲憊的模樣。
可一旦用過晚飯,沐浴更衣上床躺下之後,張元修瞬間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祁明樂以前不理解,燕爾新婚如膠似漆是什麽意思,拜張元修所賜,她最近這段時間有些懂了。是以現在祁明樂除了吃飯練刀之外,其餘的時間都在補覺。可盡管如此,祁明樂仍舊覺得自己很困。
也不知道,每天忙的腳不沾地的張元修,精力怎麽會那麽旺盛?不過她是不行了,祁明樂決定,等今天她從佛寺回來之後,就要跟張元修好好談一談。
如今聽到蘇沁蘭要讓張元修陪她去佛寺,祁明樂立刻拒絕了:“不用了娘,郎君最近這段時間公務很繁忙的,我自己帶着銀穗和采荷去就好了。而且那佛寺我都去過好幾回了,您不用擔心,好好在府裏陪着雲葶便是了。”
蘇沁蘭只得點頭應了,出了府門後,祁明樂便攜着銀穗和采荷直奔佛寺而去。
祁明樂上次來這裏,還是年前她與蘇沁蘭他們一行人一同來的。如今時隔半載再來,這裏的寺廟還是老樣子,但香火已然沒有去歲他們來時那麽好了。
不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如今正值酷暑難耐時,若非必要大家都不出門的。
祁明樂去大殿拜過佛祖添了香油錢之後,想起上次來這裏時,張雲葶十分喜歡這裏的素包子,便讓銀穗去齋堂為張雲葶帶一些,她則帶着采荷,輕車熟路往前走。
她的父兄如今都在邊關,所以每來佛寺一次,祁明樂便會為他們祈一次平安。
依舊是上次那株祈福樹前。不過來都來了,除了她父兄之外,祁明樂也為蘇沁蘭他們母子四人寫了祈福帶。
寫好之後,祁明樂站在樹下,挨個兒将祈福帶往樹上抛,前面幾個都挂的十分順利,唯獨最後一個,祁明樂扔了兩次,它都掉下來。
“再扔一次,要再挂不上,今日我就不幫你祈福了啊!”祁明樂嘟囔說完,正要彎腰去撿掉落在地上的祈福帶時,一只手先一步拾起了祈福帶。
“多謝。”祁明樂笑着道謝,結果一擡頭,她的笑瞬間就僵在了臉上。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衛恕。
祁明樂:“!!!”
呆愣了兩個彈指,祁明樂一把抽走衛恕手中的祈福帶,往後退了兩步,客氣疏離的笑了笑:“好巧,你也來拜佛啊!”
說完,祁明樂轉身,将手中的祈福帶朝樹上扔去。
雖然祁明樂将那祈福帶拿走的很快,但衛恕眼尖卻看見了上面的內容——
那祈福帶是祁明樂給張元修寫的。
一般妻子寫祈福帶,大多都會寫,想與丈夫一生一世一雙人,但祁明樂寫給張元修的祈福帶上卻只有一句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這完全不像是一個妻子給丈夫寫的祈福的話。衛恕心下一熱,他頓時又想到,之前他遣人私下打聽祁明樂與張元修突然成婚的原因。
關于這一點的說法有很多,但其中一個說法是,祁明樂是因為與他賭氣,才嫁給張元修的。
之前衛恕還不敢确定,但如今看見祁明樂給張元修寫的祈福帶時,衛恕突然又有幾分确定了。
這一次,祈福帶很順利的就挂在樹上了。
挂好之後,祁明樂便不打算再逗留,她正要帶着采荷離開時,就聽身後衛恕突然聲色沙啞道:“不巧,我今日是為你而來的。”
衛恕深情款款:“不巧,我今日是為你而來的。”
祁明樂:“???”這人是不是有什麽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