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問題
問題
保羅是一名轉業軍人,他與林松熟識,是因為以前在部隊的時候他是林松母親最為忠誠的下屬。當時林松的母親遭遇空難,也是保羅第一時間帶人前去搜救,及時發現了重傷的長官,否則這位女英雄可不止是截肢,恐怕性命亦會不保。
“不知将軍近況如何,我聽說……”保羅關切地問,欲言又止。
林松笑笑:“保羅叔叔,多謝您的關心,母親陪父親在遠方度假,他們大概十分逍遙自在,已經好久沒有回家了。”
爽朗憨厚的漢子沒有多想,便說:“将軍戎馬多年,确實也該好好休息了,您父親也一樣,只是辛苦林少爺操持這麽大的公司和家業。”
林松笑着搖了搖頭:“保羅叔叔,要試試我的飛船嗎?”
“這……”保羅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剛才只是好奇,随便看看。”
“沒關系,來吧。”林松攬着保羅的肩膀往飛船那邊走,“雖然比不上戰機,在民用飛船裏算是動力性能和操作感都很不錯的了,不過我帶着朋友只能開得四平八穩,正好碰到您,我們一起爽一把。”
他把保羅推上駕駛位,自己坐了副駕,然後關閉艙門,啓動了飛船。
越歌和曹老板仰頭看着二位飛行員精湛的表演,不禁驚嘆稱奇。
繁花接着天宇,只見無盡芳菲之上,一艘飛船劃出悅動的弧線,在空中縱情馳騁。那時起時落,時而翻滾不停的矯健身姿,讓人根本想象不到這是一艘民用飛船,而更像一架戰場上的軍機,或是某種帶有靈性的生物,比如空中的鷹隼。
飛船躍上高點,忽然失重一般,直直墜下。
曹老板驚叫一聲,以為是在剛才一輪讓人眼花缭亂的技巧動作之後,這艘飛船不堪重負出了問題。
越歌讓他不必擔心,說:“大概是主駕和副駕切換了操作位置。”
果然,在一陣讓人心驚的下落之後,飛船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動力,揚了一道弧線,重新沖上雲霄。
接下來是又一組讓人目眩神迷的動作,仿佛兩位飛行員在較量比試,卻又像他們在交替起舞……
飛船終于落下,兩個人跳出船艙的時候,臉上全是興奮的神采,腦門上都挂滿了汗珠。
“好了,我們該走了,曹老板,保羅叔叔,下次有空了,我再過來做客。”林松明顯是十分盡興,連對曹老板的态度都改觀很多,不再是方才的鄙夷和敵視。
“那是當然,雖是歡迎。”曹老板連忙說,“不先歇一歇再啓程嗎?”
“不了,”林松調皮地揉了一把越歌的頭發,“我們回家。”
越歌拍開他的手,道過別,然後跟在林松身後踏上了飛船。
昂貴的飛船再次起飛,這次的速度不似方才火辣,而是優雅沉穩,連一絲多餘的晃動都沒有。
他們再次飛掠織錦一般的花海,消失在雲層彼端。
回到越歌家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
林松連續接了五個通訊呼叫,到最後眉頭直接皺成倒八字,陰着一張臉對越歌說:“我明天必須要回去了。”
“你确實該回去了。”越歌平靜地直視他的眼睛。
林松看着他,忽然露出一個寵溺而無奈的笑容。他上前抱住了越歌。
“別這樣看着我,好像舍不得我走一樣。明明今天早晨還在趕我。”
越歌很想反駁他,但此刻他的情緒确實有些複雜,在林松的懷抱中,有太多話難以說出口。
“我們……”越歌說,“……已經結束了。”
“是啊,你把我送你的花都放到門外了。”
“那是因為……”
“為什麽呢?”
為什麽呢?
林松這樣問他。
越歌不知如何回答。
最後,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先吃晚飯吧。”
這個晚上,林總辛辛苦苦支起來的折疊床并沒有派上用場。像以前的許多個夜晚一樣,他躺在越歌的單人床上,把這張床的主人攬在自己的懷裏。
“疼嗎?我怕碰到你的傷口。”
“早就不疼了。”
林松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手指溫柔地撫摸着越歌的臉頰,他忽然低沉地笑了兩聲,讓整個屋子都回蕩着悅耳的尾音。
“手術之後,你身上長了新肉,整個身體都是淺紅色的,我都不敢多看。剛才我忽然想,萬一,你這個樣子被別人看到了,我可能會把那個人的眼睛挖出來。”
“……金文是個好醫生。”
“哈哈哈,我不是說他。”
林松笑着,越歌的心情似乎也變得輕松。他的臉頰枕着林松的胸肌,舒服又惬意,呼出的空氣染上林松的體溫,又被越歌吸回鼻腔,有一種上瘾的錯覺,他不禁用嘴唇啄吻林松的皮膚,讓一切渴望與沖動都在這種淺嘗辄止的觸碰中緩緩消解。
“你怎麽像小鳥一樣,我身上有米粒嗎?”林松輕輕扳着越歌的腦袋,把自己的嘴唇送上去,“來,往這兒啄。”
兩個人接吻,甜蜜纏綿,似乎比以前的吻更加熾熱而令人心動。
一吻結束,越歌微微有些失神。在告別演唱會的那一天,當他飛跑出音樂廳跳上演藝公司飛船的時候,他明明以為一切到此為止,他與林松從此分道揚镳。但為什麽只是做了一個小手術,只是共度了幾日時光,此時此刻,他心中竟升騰起從未有過的強烈酸澀,他無法容忍自己變得如此脆弱。
林松的聲音忽然響起,他問:“你跟別人,也會像這樣接吻嗎?”
“……不會。”
“越歌,”林松說,“你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
越歌怔住了。他聽到自己耳邊,在林松胸腔中跳動的那顆心髒,澎湃的聲音。
心音如同浪潮,讓人沉溺,将人吞噬。
“……是,喜歡。”越歌閉上了眼睛。
林松沉默了幾秒,然後說:“沒有騙我嗎?”
“我從不騙你。”
像是獎勵他的誠實,林松吻了吻越歌的額頭。
“能不能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嗯。”
林松收緊自己的手臂,将越歌緊緊箍在懷抱中。
“為什麽要做基因閉鎖,為什麽拒絕基因治療,你到底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越歌的呼吸停頓了片刻,然後選擇了沉默。
“不能說嗎?”
“不能說,但我沒有騙你。”
林松失笑:“是,你沒有騙我。”
他細細摩挲着越歌的皮膚:“你就沒有什麽問題想問我嗎?”
“沒有。”
“好吧……晚安。”林松替他掖好被角,又戀戀不舍地添了一個吻,“就算你不問,我也可以回答你。對不起,你躺進手術室我才意識到這件事,我喜歡你,我們不要再當老同學、老搭檔,我們來當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