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思緒飄飛的他驚覺自己竟然走了神,并未認真看書,恍惚間,有一道熟悉的湖綠色身影自窗前閃現,是她?

德勒克眸光一亮,立時站起身來!

待他定睛一看,才發現來人是宮女雲霜,來給他送湯的。

先前和婉公主每日都在這兒,雲霜會備兩個碗,為世子和公主各盛一碗,最近公主沒來,雲霜是想着,指不定哪日公主就來了,是以她照舊備了兩個碗。

見狀,德勒克眸光微刺,沉聲吩咐道:“往後只拿一個碗,她不會再來。”

“啊?為什麽呀?”雲霜忍不住問了句,但見世子神色晦暗,默了半晌才道:

“多做少問,禍從口出。”

雲霜再不敢多嘴,低眉認錯,“奴婢逾越了,還請世子見諒。”

将盛好的羊肉湯端至桌邊後,她便趕緊告退,不敢再停留。

世子最近心情不大好,雲霜已經處處小心謹慎,未料竟還是惹怒了他。

這天午後,雲霜剛從浣洗院裏拿衣裳回來,就見小武子急急忙忙的朝她這邊走來,說是世子正在找她,看樣子似乎很生氣。

雲霜心道我也沒打碎書房的東西啊!當她戰戰兢兢的來到書房時,便見世子沉着一張臉,負手而立,指着桌上的白瓷花瓶,沉聲質問,

“花是誰換的?”

雲霜不明所以,怯聲回道:“先前公主每隔兩日便會更換不同的花枝,可她已有四五日沒過來,奴婢瞧那桃花枝已放了許久,不複鮮嫩,便将它扔掉,換了杏花枝。”

“扔了?”德勒克峰眉緊皺,怒指厲斥,“誰讓你扔掉桃花?不請示本世子便擅作主張,你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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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一聲厲呵,吓得雲霜腿一軟,當即跪下請罪,“奴婢知錯了,奴婢這就把杏花拿走,再去折枝桃花來。”

旁人折的桃花又有什麽意義?只有容錦折的花枝他才看的順眼。

她雖然不在這兒,可房中處處都有她的影子,瓶中的花她時常更換,磨墨的松鶴端硯也是她送來了,有她的講解,他才曉得,原來一方小小的硯臺竟也可以如此的講究。

周圍的一切都能輕易的令他亂了心緒,看着宮女跪在地上顫聲求饒的模樣,德勒克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站在宮女的立場上,她只是在清掃書房而已,這是她的份內事,她并無過錯,他似乎不該沖她發火。

默然許久,德勒克閉了閉眼,肅聲警示,“往後未經本世子允許,不可亂動房內之物!”

“奴婢謹遵世子之令。”如臨大赦的雲霜倉惶退下,再不敢多待一刻,生怕又礙了世子的眼。

出得書房,雲霜暗自慶幸世子沒有罰她,但她越發覺得世子最近有些不對勁兒,原本他只是話少,待人冷漠,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并不挑剔,近來竟時常無端發脾氣,令她摸不着頭腦。

仔細回想,這種改變大約是從和婉公主不出現之後開始的,原本兩位主子相處得那麽好,怎的公主突然就不來了呢?難不成身子抱恙,不便前來?

雲霜心生疑窦,又不敢問世子,便只能私下裏向旁人打探。

和婉公主身邊有個叫月藍的宮女,曾随公主來過兩回,雲霜與她說過幾次話,也算有過幾面之緣,得空時,雲霜去找月藍,閑問起公主的狀況。

得知公主身子安康,并無不适,雲霜奇道:“那她怎的不去跟世子一起讀書呢?”

主子之事,月藍不敢亂說,只借口道:“這不三公主快要成婚了嘛!有許多瑣事需要應對,我家公主也在幫忙,是以最近不得空。”

真的只是為這個嗎?但看月藍眸光閃爍,雲霜總覺得此事沒這麽簡單,為了能讓自個兒有安穩的日子過,雲霜狀似無意的與月藍抱怨起她的遭遇,

“姐姐你是不曉得,最近世子時常發火,我都被訓了好幾回呢!昨兒個就因為我把公主早前折的那幾枝桃花給換了,世子便對我大發雷霆。

唉!也不曉得世子這是怎麽了,煩請姐姐轉告一聲,公主若是得空的話,還請她去看望世子,我嘴笨,不會說話,公主若是去了,世子肯定高興。”

還有這等事?月藍聽來頗覺訝異,回宮後便将此事轉告給公主。

彼時容錦正在試戴內務府送來的新護甲,銀護甲上鑲嵌着翡翠和粉碧玺,色澤清新亮麗,很适合春日佩戴。

護甲下方的底圈大小可以依據手指的粗細自行調節,月藍一邊幫主子調整着,一邊閑唠着桃花枝的事兒,末了還不忘添補一句,

“世子八成是睹物思人了吧?”

容錦這才想起,她最後一次去德勒克的書房時,行至半路,看那桃花開得正盛,燦若雲霞,便随手折了幾枝桃花,放在那瓷瓶中,她以為那花早就被他扔了,未料竟會保存這麽久。

時隔幾日,德勒克的那些絕情話還清晰的印刻在她腦海裏,容錦能感覺得到,他是真的嫌惡她,不可能對她有一絲惦念,

“興許他只是喜歡桃花而已,跟我有什麽關系?”

“若然世子只是喜歡桃花,再讓人折一枝回來便是,又何必為這點兒小事而動怒,依奴婢看啊!世子他在意的其實是公主您吶!”月藍兀自琢磨着,

“雲霜平日裏話很少,她突然跟奴婢說這些,極有可能是世子授意,估摸着是世子難為情,不好意思來找您,這才變着法兒的讓雲霜來請您。”

他已明确表态說不想看到她,又怎麽可能在乎她送去的花?“一枝花你們都能胡思亂想?話本子看多了吧?”

容錦待人一向真誠,最初接近德勒克就是因為聽說他被同窗欺負,她是真心想幫助他,才會想方設法的陪他讀書,然而他并不領情,不領情便罷,她也是有骨氣的人,絕不會再去為他着想,更不會為他擔憂。

桃花如何?杏花又如何?那都是他的事,她才懶得多管,

“我是不會再去找他的,本公主丢不起那個人!往後雲霜若是再提關于他的事,你莫再轉告我,我沒興致。”

公主直接回絕,根本就不留商量的餘地,月藍還能如何?只能怪世子把話說得太絕,現下她想幫忙都沒轍,有心無力啊!

兩人剛鬧別扭那幾日,容錦的确有些不适應,每日午後她都渾渾噩噩的,不曉得該做些什麽,後來的日子閑忙閑忙的,和敬的嫁妝得清點,婚儀得熟悉,容錦也在旁張羅着,這一忙起來,便漸漸的把那些不開心的事抛諸腦後,又變成原來那個開朗的小姑娘。

這日午後,和敬正在試成婚那日所穿的吉服,這吉服早早就做好了,每隔一段時日她都得試穿一次,看大小是否合身,是否需要裁修。

容錦在旁瞧着她裏一層外一層的穿着,啧啧嘆道:“還好你成親是三月,這若是夏日,不得把人給熱壞了?”

在旁伺候穿衣的嬷嬷笑道:“三公主婚期将至,四公主您也快了,多瞧瞧有好處,往後等您成親的時候心裏有底兒,不慌張。”

容錦尚未定親,她才不着急呢!巴不得皇上忘了此事,能拖一年是一年。

衆人正閑聊時,有宮女進來傳話,說那位蒙古世子來了壽康宮,皇太後想起四公主會蒙古語,請她過去一趟。

一聽說德勒克到訪,容錦頓感不悅,不想與他打照面,借口推辭,“那就請個譯官呗!我懂的也不多。”

宮女頓感為難,“這會子世子已經到了,若再請譯官又得耽擱許久,讓皇太後和世子就這般幹坐着豈不尴尬?四公主,您就行行好,去一趟吧!”

旁人不清楚,和敬卻是心如明鏡。擺了擺手,和敬示意其他人先停下。緩步行至容錦跟前,壓低了聲兒勸道:

“甭管你二人之間有什麽矛盾,既是皇祖母相邀,你還是走一遭吧!斷不能拂了皇祖母的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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