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奈何現實有太多的阻礙,德勒克雖是蒙古世子,卻終究是外男,無召不得入壽康宮,可他實在擔心容錦的狀況,便用左手寫了一封信,而後去找永琪,想請永琪幫忙轉交給容錦。

偏巧這會子永琪并不在屋裏,住在隔壁的永琨瞄見他的身影,出屋問他找永琪作甚。

“沒什麽。”

饒是他快速的将信背于身後,永琨那雙敏銳的眼睛也已捕捉到信封上的那幾個字---容錦親啓。

略一思量,永琨已然明了,“你想讓五阿哥把信交給我姐?永琪去給他的額娘愉妃請安,估摸着會陪他額娘用晚膳,若要等他,最遲也得到明日。假如你着急的話,我可以幫你去送信。”

永琨會這麽好心幫忙?德勒克心生狐疑,暗自思索着這小子又在打什麽算盤。

他眼中的質疑刺痛了永琨,永琨頓覺挫敗,傲然揚首,“你可別以為我想巴結你,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而已,幫你送個信兒,權當還了你的恩情。”

誠如永琨所言,若等永琪回來,又得耽擱一日,今晚他怕是無法安眠,德勒克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相信永琨。永琨知他有所顧忌,幹脆帶他進屋,用蠟将信封封住,

“喏——有蠟印在,我不會拆看你的信,放心吧!”

既如此說,德勒克也就沒再遲疑,決定信他一回,“那就有勞你了。”

“甭客氣,誰讓我欠你的呢!”眨了眨眼,永琨朗然一笑,囑咐他先回去,等他的消息。

永琨說到做到,還真帶着信去了壽康宮,拜見過祖母之後,他又去找他姐,彼時頌淩還在這兒,永琨有所顧忌,不敢明言,支支吾吾的半晌說不到正題。

容錦莫名其妙,心道這孩子來她這兒大都是順完糕點就跑,今兒個怎的坐在這兒,吃了幾塊糕點還不走呢?

問他有何事,他也不明言,眼神時不時的落在頌淩身上,頌淩立馬會意,借口暫避。

待她出了屋子,永琨這才将信交給他姐,當看到信封上那不算工整的筆跡,容錦便能猜出這應是德勒克用左手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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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字雖是歪歪扭扭,但一筆一劃皆是他的心意,她仿佛能透過這些字看到他努力用左手握筆的認真模樣,那場景一如旭陽映面,令她心間一暖。

方才她還在想着,德勒克會不會想辦法找她,這會子信便到了,唇角微彎的她拆開一看,但見信紙上寫着兩行字:

許久未見願安康,桃花将謝待卿賞。

細細讀罷,容錦不由眸光一亮,欣慰笑贊,“呀!德勒克居然會作詩了!”

雖說遣詞用句并不絕妙,平仄也不嚴謹,但他才來京城兩個多月,便學會了漢文,還能寫出詩來,着實難得。

目睹他成長的過程,容錦格外自豪!

“是嗎?”永琨下意識探頭想瞄一眼,怎奈她直接信紙合上,不許他瞧。

永琨不悅撇嘴,“不讓看便罷,肯定沒我寫得好。”

将信紙收好後,容錦狐疑的盯着自家弟弟,“他怎會讓你來送信?”

永琨将前因後果一說,容錦這才明了,遂又回了封信,交代弟弟務必親手交給德勒克。

已然習慣了被人懷疑,永琨主動提醒道:“姐你還是用蠟把信封上吧!省得他又懷疑我偷看。”

容錦訝然啧嘆,“嘿!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啊!我發現你小子今兒個還挺可愛的,招人喜歡。”

不就是送個信嘛!舉手之勞,居然也會被誇?笑嗤了聲,永琨閑問了句,“就今日可愛?以前呢?”

“以前是可恨,恨得牙癢癢。”提及他以前的行徑,那真是熊孩子一個,容錦都不樂意跟人說那是她弟,

“好好讀書,甭做那些調皮搗蛋欺負人的事兒,你就會發現你姐姐我其實也挺溫柔的。”

小嘴兒一撇,永琨十分不滿的嘀咕道:“我看你只對德勒克溫柔。”

“剛誇你兩句你就嘚瑟是吧?你給我站住!”容錦作勢要揍他,永琨拿了信兒,扮了個鬼臉,轉頭就跑。

自打把信給了永琨之後,德勒克便坐立難安,只因他無法确定永琨是否會遵守承諾,萬一他轉手将信交給皇太後,豈不是會連累容錦?

思及後果,他不禁有些後悔,暗恨自個兒不該一時沖動,實該等永琪回來再說。

直至看到永琨帶着容錦的信來找他,德勒克方知自己竟是小人之心。

這孩子沒坑他,是真的送信去了。

這封回信上,容錦只說有人告狀,裕貴太妃才不許兩人再見面,但卻沒寫究竟是誰說的。

當他看向永琨時,永琨一臉無辜的攤手,“我可沒偷看你們的信,我姐的回信也有蠟印呢!”

方才有那麽一瞬間,德勒克的确懷疑過永琨,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若真是永琨搗鬼,他沒必要幫忙送信,那麽究竟會是誰?

看他一臉惆悵,永琨頗覺好奇,“正所謂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有什麽難題大可與我直言,本少爺今兒個心情好,一并幫你解決。”

這些私事,德勒克本不想說,可若單憑他去查,估摸着很難查到,憶起容錦所說的人情網,德勒克轉念一想,永琨人脈廣,對周圍的人和事更加熟悉,指不定他還真能打聽到什麽。

于是德勒克沒再瞞着,将實情告知于他。永琨略一深思,便知是怎麽回事兒,

“不必去打探,這題我會,肯定是明瑞告的狀。”

“明瑞?”德勒克對此人印象極淺,兩人說過的話一把手數得過來,“我與他無冤無仇,他為何要這麽做?”

“你們是無恩怨,但卻是情敵。”身子微傾,永琨湊近他壓低了聲道:“你倆都喜歡我姐,他看我姐與你走得近,就想拆散你們呗!”

聞言,德勒克耳根微紅,義正言辭地否認道:“別這樣說,我和容錦只是朋友。”

一說起這事兒,他那原本洪亮的聲音變得低沉暗啞,面上雖在否認,但眼神明顯閃爍,永琨這雙眼尖着呢!他看得比誰都清楚,

“是朋友還是心上人你心裏有數,實話跟你說吧!原本我跟明瑞關系好,想讓他當我姐夫,這才故意針對你,後來我發現他對我姐并不是很上心,意志不夠堅定,也就不再幫他。”

回想先前的所作所為,連他都覺得自個兒挺混賬的,

“這兩日我也想明白了,往後我姐嫁給誰還是未知之數,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就給你使絆子,萬一你是我将來的姐夫呢?豈不尴尬?”

姐夫二字仿若春風夏雨,滋養着德勒克因見不着容錦而幹裂的心田。

永琨說,友情還是愛情,他自己最清楚,德勒克一直沒有認真思量過,但從今日起,他終于有些開竅了,內心好像有種陌生的情愫被悄然喚醒……

臨走之前,永琨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雖說明瑞此舉有些過分,但你也沒理由怪他,你總得為我姐考慮吧?

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時常與你待在一起,終歸不合規矩,往後你有什麽話,直接寫信便是。”

事已至此,德勒克的确不能再明着去找容錦,畢竟他受了傷,不能再拿學漢文做借口,裕貴太妃看得那麽緊,他不能再給她添麻煩。

見不着便罷,只要容錦願意給他回信就好。

自此以後,兩人大都是書信往來,他每日讀了什麽書,做了什麽事,功課有什麽疑點,都會寫在信裏,永琨和永琪輪流幫他和容錦送信,愉貴太妃只當他們喜歡吃容錦做的糕點,倒也沒多想。

明瑞看他倆不再見面,還以為這兩人真的斷了聯絡,他這才稍稍安心,繼續備戰,為六月的考核而努力。

每年六月間,乾隆帝皆會去往熱河行宮,在避暑山莊度過漫長而炎熱的夏季。

明瑞順利的通過了考核,乾隆任命他為藍翎侍衛,安排他随行熱河。

皇太後亦會前往行宮,按照舊例,容錦也該陪同,然而今年她不願去,只因德勒克不在列,他得留在宮中讀書,她若去了熱河,便連寫信都是難的,是以她故意在臨行前崴傷自己的腳,如此一來,她便可留在宮中養傷,不必再去熱河。

得知容錦受了傷,德勒克憂心不已,很想去看望她,可即使他能想辦法進得壽康宮,也不可能進入容錦的閨房,依舊見不着人。

不過月餘,永琨已然成了此處的常客,此刻的他正翹着二郎腿,一派無謂的坐于羅漢床邊,邊剝着鹹花生,邊勸他勿憂,

“你就不覺着這事兒太巧合嗎?實話跟你說吧!她根本沒受傷,為了留在宮裏陪你才假裝跌傷。”

去熱河本是人人豔羨的無尚榮光,容錦居然為他放棄了這個機會,原來他在她心底竟是如此的重要!

德勒克心下感念,卻仍有疑惑,太醫不是傻子,她若裝病,又豈能瞞得過太醫?

容錦也曉得這一點,是以她只能真的受傷,唯有自個兒遭點兒罪,方能令太醫信服。但她不希望德勒克擔憂,這才騙永琨說自個兒沒事,永琨倒是信了,德勒克卻是不信。

容錦為他做出那麽大的犧牲,他既感動又擔憂,見不着容錦,他只能差人給她送些補品和藥膏,除此之外,他又請永琨幫忙,給她帶了一樣東西。

踩着夕陽的餘晖,走在長長的宮道上,永琨不禁在想,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當初說好了只送一次信,如今竟成了他倆的信鴿,總在幫他們跑腿兒,将來他倆要是不成一家人,都對不住他送的那麽多信!

送來的其他東西,容錦都看了,唯獨有個紅木盒子,永琨特地交代,

“德勒克說了,這個暫時不能看,要到晚間就寝之際,拿到帳中再看。”

“到底是什麽?如此神秘?”不只容錦好奇,永琨也很想瞧一眼,變着法兒的慫恿她現在就打開,她卻強忍着好奇心,不肯開鎖。

直等到夜裏入睡時,宮人皆已退出房門,屋內就剩她一人時,她才将盒子抱入帳中,拿鑰匙開鎖。

期間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兀自猜測着,難道他送了什麽羞羞的,見不得人的東西?該不會是情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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