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喜歡的人不是你(三合一)

我喜歡的人不是你(三合一)

如今她的心裏只有德勒克,她對明瑞并無男女之情,怎能嫁給他呢?

“可是皇額娘……”容錦想要說出心裏話,卻被一旁的和敬給按住了手背。

和敬本想撮合她與德勒克,但母親已經說了,皇阿瑪早有定奪,那她們就不該再反駁。

然而容錦不甘心就這麽聽從安排,毅然掙開手,起身對皇後道:“皇額娘,實不相瞞,其實兒臣早已心有所屬,那個人不是明瑞。”

皇後的笑意逐漸消失,倒不是生氣,而是有種深深的悲哀之感,“皇室宗親,何談心?錦兒,那些個道理你應該明白,不必本宮贅述。”

明白再多又如何?一旦動了心,還不是陣腳大亂?“遇見德勒克之前,兒臣明白,遇見他之後,我寧願糊塗。”

果然是德勒克,皇後略有耳聞,卻一直沒當回事,“旁人都說你們走得近,本宮以為你會有分寸,怎的也陷了進去?”

“開始的确是朋友,可是後來……”後來相處得久了,不知不覺間,容錦漸漸被他所吸引,連她都不曉得自個兒是何時喜歡上他的,等意識到自己開始吃醋時,她才發覺,一顆心早就給了德勒克,

“感情這種事,哪能由自個兒控制?”

皇後也曾年輕過,自然明白姑娘家的心意,“郎才女貌的兩個少年人,難免會互相吸引,你的心思,本宮理解,但絕不支持。

你與德勒克,不論情意深淺,那都只能是過去,等忙完木蘭秋狝,回到皇宮,皇上便會為你和明瑞賜婚,此乃板上釘釘之事,沒得選擇,你趁早收心,莫要陷得太深,更不能讓明瑞難堪。”

從前容錦不想嫁給蒙古人,如今她的眼裏心裏只有德勒克,她甚至不明白為何皇上要把她許給明瑞,

“皇額娘,是不是明瑞求的賜婚?”

明瑞确有來找過富察皇後,皇後也曾在皇帝面前撮合二人,但有些事不能說的太明确,一旦容錦知曉真相,必會生怨念,恨她也就罷了,若是恨上明瑞,豈不是徒添他兩人之間的嫌隙?

念及後果,皇後終是沒說實話,避重就輕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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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瑞的想法不重要,你的婚事與朝局政事皆有關聯。你姐姐已經與蒙古聯姻,滿洲這邊也不能冷落,必得有個公主與滿洲貴族聯姻。

純妃的女兒才兩歲,尚未種痘,現下能定親的只有你,所以你只能嫁給滿洲人,此乃形勢所迫,怨不得任何人,只能說明瑞幸運,如願以償罷了。”

事已至此,和敬也不敢再幫容錦說話,唯有勸她想開些,“錦兒,君無戲言,皇阿瑪既然這般安排,那咱們做子女的,只有聽從皇命的份兒。你與德勒克有緣無分,還是忘了他吧!”

如若昨晚德勒克未曾向她表明心意,今日聽到這個消息時,容錦也不會那麽難受,偏偏他說了,而她也終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是向着誰的,卻又突然發生這樣的變故,叫她如何甘心?

“可我真的喜歡德勒克,皇額娘,這賜婚聖旨不是還沒下馬?您看能不能跟皇阿瑪商議一番……”容錦還想再争取,卻被皇後毅然打斷,

“于皇上而言,滿蒙皆重要,兩邊都不能落下。錦兒,這可不是兒戲,沒有商量的餘地,德勒克那邊必須了斷,你們不能再有任何聯絡,即便你不顧及明瑞的面子,也得顧及德勒克的前程。

皇上十分器重他,這才讓他來京讀書,你們若是違抗聖意,繼續來往,一旦有人告到皇上那兒,那皇上勢必會遷怒德勒克!”

皇後拿德勒克的前程來壓她,容錦還能說什麽?只能黯然告辭,不再多言。

緊跟着她出來的和敬一直在旁勸慰,她卻一句也聽不進去。她答應過德勒克,今晚要給他一個答案,現下出了這樣的事,她又該如何答複他?

仰頭望着碧藍的天空,容錦茫然無措,明知希望渺茫,她還是不願放棄,皇後那邊說不通,她就去找明瑞,若明瑞也不同意這門婚事,興許此事還有轉機。

和敬卻道此法不妥,“明瑞他心中有你,他對這婚事肯定很滿意,怎麽可能拒絕呢?你與明瑞注定要做夫妻,若鬧得太僵,将來成親時豈不尴尬?”

和敬勸她認命,別再抱希望,容錦明白皇姐是為她着想,但她已然顧不得那麽許多,面上答應的她假裝回了住處,待和敬走後,容錦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冒險一試。

彼時明瑞正在帶領其他侍衛一起巡邏,容錦問了幾個小太監才在湖邊找到他。

明瑞一瞧見她,面上笑意頓現,但看她愁眉緊鎖,他便能猜出,她大約又是來興師問罪的。

明知沒好事,他也不願讓她久等,跟其中一名侍衛交代了一聲,明瑞轉頭來到松樹下,含笑與她打招呼,

“容錦,你怎麽了?好像不太開心。”

中秋過後的天已然轉涼,尤其是湖邊的風,吹在人身上攜來絲絲涼意,此時荷花已凋零,惟餘暗綠的荷葉還懸浮在水面上,周遭一派枯敗之感,容錦的心也跟着黯淡下來。

垂下眼睫,容錦神情落寞,輕聲道:“皇阿瑪打算為我賜婚。”

賜婚?這麽快嗎?怔了一瞬,明瑞忙問道:“皇上把你許給了誰?是我嗎?”

他問這句有意思嗎?“你早已知情,又何必裝傻?”

看來是真的了!雖說是個好消息,但明瑞卻是悲喜交加,一絲苦笑自唇角蔓延開來,“我不知道,猜的,若是德勒克的話,你不會是這幅神情。”

“你若沒跟皇阿瑪提起,他又怎會突然想起給你我賜婚?”

明瑞是有私心,但此事亦在情理之中,“你十五歲生辰已過,本就到了該定親的年紀。放眼當下,最有資格與皇室公主聯姻的,自然是富察家族。

先前皇上将履親王之女頌淩許給我堂哥明亮,只可惜明亮戰死沙場,這樁婚事只能作罷。皇上有意再與富察氏聯姻,族中與你年紀相當,又有公爵之位可承襲的,只有我。

容錦,我無法左右皇上的想法,但你我成親,的确是皇上認為最合适的聯姻之舉,此乃天意,我們必須接受。”

“可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實話難聽,但她必須講明,“明瑞,我真的不想騙你什麽,盡管我們相識已久,我卻對你沒有一絲男女之情,我不想嫁給你。”

一早就明白的事,此刻親耳聽她說出來,明瑞的心還是會有刺痛之感,卻還要佯裝從容的反問,

“所以呢?你跟我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麽?”

“我希望你能反對這樁婚事,跟我一起去向皇上講明情況,求皇上不要賜婚。”這是眼下唯一的希望,容錦實在沒有旁的法子,這才硬着頭皮來央求明瑞,殊不知,她的請求于明瑞而言是多麽的紮心,

“你讓我講什麽?說你喜歡德勒克,說我願意退出,成全你們?容錦,你不覺得你的要求很過分,很殘忍嗎?你不喜歡我,可我喜歡你!你憑什麽要求我放棄與你成親的大好機會?”

過分嗎?她只希望這鴛鴦譜不要錯亂,不要讓三個人都痛苦,“我心中無你,你娶我為妻只會成怨偶,這樣的日子你能容忍?”

他的心是肉長的,他也會嫉妒,也會疼痛,可他更明白,吃醋總好過徹底失去,

“說不在乎是假的,可誰讓我他娘的就是喜歡你!我願意等你,等你回心轉意。我相信總有一日,你能看到我的好,願意接納我。”

等待?說着容易做着難,只怕等不了多久,他就會發瘋,“明瑞,你這是在折磨自己,折磨我!”

紅線一開始就是錯亂的,她只想趁早将其解開,他卻偏要将其打成死結,讓它們纏連在一起,根本不顧忌後果,

“親事是皇上的決定,我只是遵從皇命而已,我有什麽錯?你為何要來責怪我?”

此刻的明瑞雙目赤紅,已然陷入偏執,任她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

心知再論下去也無法改變他的執念,容錦悵然哀嘆,不再與他争辯,“你沒錯,錯的是我,不該生于帝王家,不該對德勒克動心。”

“你明白就好,皇室不講感情,但憑運氣。假如皇上将你許給德勒克,那我無話可說,哪怕再難受我也會放棄。偏巧我運氣好,得了皇上青睐,此乃我心之所向,我斷然不會放棄,你也該與他了斷,等着賜婚聖旨下達。”擔心她仍有僥幸心态,明瑞事先警示道:

“倘若你們再有糾葛,別怪我對他不客氣!後果是什麽,不必我說,你也應該明白,你若不想毀了他,那就謹記分寸二字!”

明瑞之言輕而易舉就拿捏住她的軟肋,她不怕被皇帝訓斥,但她不能連累德勒克,不能拿他的前程去冒險,正因為顧忌這一點,是以她不敢去找皇上。

此事已無回轉的餘地,容錦的一顆心像是沉入黑暗的深淵,虛飄無底,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這一整日,她都渾渾噩噩,食不下咽,不知不覺間,夕陽已落下山坡,這本該是她最期待的時刻,然而這會子,她已不知該如何面對德勒克。

她甚至在想,幹脆不去見他,可若不去的話,以他的性子,肯定會一直等着,她又怎麽忍心讓他空等下去?

逃避不是辦法,她終究得給他個答案。

前思後想,猶豫了許久,最終容錦還是決定去赴約。

今夜無星,唯有清冷圓月暈開一圈柔光,孤寂的挂在斑駁的枝頭,容錦到的時候,德勒克一早就等在湖邊。

聽到動靜,德勒克轉過身來,唇角不自覺的緩緩上揚,“容錦,你來了。”

他那清澈的眸子和純粹的笑容似有一種魔力,每每望見,她都會深陷其中,不由自主的盯着他看,以往她都會回之以笑,可是這一次,她實在笑不出來,只因心底的苦澀已然滿溢,連勉笑都難。

細心的德勒克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神情不對勁,“我瞧你無精打采的,可是哪裏不舒服?”

說話間,他擡起手背觸及她額頭,發覺她額頭并不燙,問她可是患了風寒,她卻垂下眼睫,黯然搖頭,“我沒事。”

若然無事,她的眸子怎會紅紅的,好似哭過一般,聲音也明顯沙啞,

“不對,你肯定有事,容錦,你有什麽難處跟我直說,千萬別瞞着,不論發生什麽,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盡全力幫你。”

他越是這般關心她,她越是難受,傷人的話她遲疑着不願說,可若一直拖着,只會連累他。

違背皇命的後果她很清楚,與其這般痛苦掙紮,倒不如快刀一揮,就此了斷!

無路可退的容錦只能忍着心痛對他道:“昨晚你說的那件事,我回去後仔細考慮過,我覺得我對你……只是友情,并非愛情。”

德勒克一直認為她所謂的需要考慮只是因為害羞才找的借口,他以為她心裏是有他的,未料她竟會拒絕!

“怎麽可能?我們明明相處得很友好,你若不喜歡我,又怎會教我學漢文,怎會那麽關心我,為了跟我在一起,不惜弄傷自己,還時常與我寫信,與我分享你的喜怒哀樂,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我都銘記于心,我能感覺到你心裏是有我的。”

他每說一件事,她的心就跟着痛一次,起初她只是被他俊野的容貌所吸引,後來又被他堅毅的性格和端正的人品所折服。

如今再回想從前,她才驚覺自己從一開始就對德勒克有好感,才會下意識的去接近他,只可惜她到現在才醒悟,等她終于明白自己的心時,那樁突如其來的婚事一如巨石壓頂,迫得她無處可逃!

盡管兩顆心早已相印,她卻不能承認,還得編造理由去否認,

“那只是你的錯覺,我幫你只是看你被人欺負,覺得你可憐,趕巧我無事可做,這才找你玩兒,打發光陰,僅此而已,并無其他。”

“如若真無感情,昨晚你為何不拒絕我?”德勒克的直覺告訴他,此事有蹊跷,

“容錦,我們認識那麽久,你的性子我很了解,你一嗔一笑我都能感覺出你的情緒變化。

昨晚的你并不排斥我,你的眼神溫柔又純粹,可你今晚神情黯然,明顯藏着心事,你态度驟變,一定有原因,你跟我說實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

被戳中的容錦心中越發難受,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有種想把真相告訴他的沖動,然而僅僅只是一瞬,很快她便恢複理智,

“沒有任何苦衷,我不喜歡你,這就是事實,你別再自欺欺人了好嗎?”

目睹她那絕情的神色,德勒克始終想不明白,“那你喜歡誰?明瑞?”

她若真喜歡明瑞,也就不至于像現在這般苦惱,心虛的容錦移開視線,倉惶否認,“這不重要。”

“這很重要!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歡明瑞?倘若你沒有心儀之人,那為何不能是我?”

德勒克實在想不通,兩人明明那麽和睦,那麽關心彼此,如果這都不是感情,那麽先前的一切又算什麽?

若說不是,只怕他還會猜疑,還會抱有一絲希望,不肯死心,無奈之下,容錦只好順着他的意思去說,

“我與明瑞自小相識,青梅竹馬,這情分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說出這樣的違心之詞,她本就痛苦難捱,再看到德勒克那雙失望的眸子,她越發自責。

德勒克心地善良,待她極為真誠,她最見不得他受欺負受委屈,可如今,她卻成了那個傷他最深之人,無邊的愧疚侵蝕着她,快要将她吞沒……

她口中所謂的旁人便是他吧?她的每一句言辭都如鋒利的利刃,狠狠的刺進他心髒,心都痛得流血了,他卻還在倔強的尋找一些她在乎他的蛛絲馬跡,他總覺得她說的那些理由看似很有道理,卻又經不起推敲,前後矛盾,

“你既喜歡明瑞,為何還要對我那麽好?”

遲疑了一瞬,容錦面不改色的找借口,“因為琨兒總是欺負你,我覺着虧欠于你,怕你告他的狀,所以才對你好,想彌補他的過錯。”

他每提出一個疑點,她都能輕易的破解,毫不留情的打破他所有的夢,

“所以你不只對我一個人好,你對明瑞也很好,給我送糕點的同時也會給他送,你對我的照顧和幫助只是出于內心的善良,我卻誤以為那是獨屬于我的柔情,以為你喜歡我……”

說到後來,德勒克的心緊揪在一起,疼如刀絞,難以抑制!

容錦感同身受,卻又不能安慰他,不能去辯解,只能讓他就這麽誤會下去,唯有傷透心,方能死心,放下執念,他才不至于再被痛苦折磨。

強壓下心底的郁結,容錦故作平靜地道:“有些話,說出來大家都難堪,你明白就好,趁早放棄,別再報什麽期待,我其實沒你想象得那麽好,會有更好的姑娘在等着你。”

可他的心門只為她開啓,旁人好與不好,與他有什麽關系?緊扶着容錦那窄瘦的肩,德勒克凝望着她,聲悲神切,一雙眸子已然通紅,似有晶瑩閃爍。

“我不要別的姑娘,我只要你!”

只這一句,便如利器重錘,輕易就砸開她心底的防線,容錦心痛難耐,懊悔不已,甚至開始動搖。然而皇後和明瑞的話不斷的在她耳畔回響,猶豫再三,她終是沒有冒險的勇氣,

狠心一把将其推開,冷然反嗤,“可我不喜歡你,我說的已經夠清楚了,你何必死纏爛打,非得讓我讨厭你嗎?”

原來他這麽努力的去争取,在她眼裏竟是死纏爛打,惹人厭煩,那麽以前的和睦相處,言笑晏晏都是假象,都是他的錯覺嗎?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我們還可以做朋友,我往後退一步,絕不越雷池半步,我們回到過去,還像從前那般,可以嗎?”

他那悲楚絕望,近乎祈求的眼神令她有種深深的負罪感,若再繼續待下去,只怕她會心軟,會忍不住把真相告訴他。

強按下心底的苦澀,容錦冷然道:“回不去了,該說的我都說了,為避免誤會,往後我們莫再來往,只做陌路人。”

看似灑脫無情的轉身,實則掩藏了太多的無奈和委屈。她不想對他撒謊,不想傷害他,可除此之外,她別無選擇啊!

她太了解德勒克了,若把真相告訴他,他必定會想辦法去抗争,甚至很可能向皇帝表明心跡,可是皇後都說了,皇上之意已決,定親是為政局考量,又豈會因為德勒克的請求而更改?

一旦他忤逆聖意,後果不堪設想,她不想毀了他的大好前程,是以了斷是唯一的選擇。

唯有佯裝絕情的傷害他,他才會死心,會放棄。

這便是她的目的,她終于做到了,不是應該很輕松才對嗎?為何心竟那麽疼,像是被誰撕扯,疼的難以自持。

豆大的眼淚一顆顆的往下落,被迎面而來的風一吹,冰涼而幹澀,好在這夜色替她做了遮掩,沒人會看到。

茫然的回到住處,容錦一句話也不願說,不管月藍說什麽,她都不吭聲,沐浴更衣就寝,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神情哀戚,不哭也不鬧,月藍見狀,憂心不已,

“公主,您若難受就跟奴婢說,或者哭一場也好,這般憋在心裏多難受啊!”

才剛回來的路上她已經哭過,然而哭又有什麽用呢?能讓皇上改變心意嗎?能改變眼下的局面嗎?并不能,所以她有什麽理由,有什麽資格去哭呢?

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自己做的事就該承擔後果,她要忍着,忍着不去想德勒克,時日一久,她大約就會忘了吧?

躺在帳中的容錦将長長的青絲捋在枕邊,側躺着的她思緒紛亂,明明告誡自己不要去想,卻滿腦子都是德勒克的身影。

半夢半醒之際,她依稀夢見了他。

猶記得那時皇上與太後等人都去了熱河,而她與德勒克留在皇宮。當時兩人只能書信往來,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有一回,德勒克居然跑到壽康宮西側的廊蕪後牆外來找她。

成日的寫信,見不着面,他便想了這樣的法子。

容錦驚喜的同時又生憂慮,“你怎的會來這兒?萬一被人瞧見可如何是好?”

德勒克卻道無妨,說是提前幾日觀察過他們巡查的時辰,此處半個時辰才有侍衛巡邏一次,他來的時候,侍衛們剛過去,

“許久沒見你,我想跟你說說話。”

“咱們不是時常寫信嗎?”信中都會把身邊所發生的趣事告訴彼此,兩人很了解對方的生活,即便不見面,也不會覺得生分。

“信中只能看到字,聽不到你的聲音。”

他的聲音自牆外傳來,低沉而模糊,然而每個字都烙印在她心底,令她心頭一軟,唇角微彎,不自覺的笑出聲來。

牆外的德勒克似是聽到了她的笑聲,問她在笑什麽。

沉吟片刻,容錦才輕聲道:“被人惦念的感覺真好。”

兩人就這般隔着厚厚的宮牆而坐,一同望着天上的雲彩,讨論着它們的形狀,一起感受夏日裏難得的一陣清風。

偶爾他也會為她哼一首蒙古曲子,徐徐而來的小風将他的歌聲吹至她耳畔,那樣的日子惬意溫馨,當時只道是尋常,如今再回想起來,容錦越發心塞。

德勒克對她那麽好,她卻說了那麽多傷他自尊的難聽話,他大約會很難受,興許還會恨她吧?

可那些話都是她親口所言,她又怪得了誰呢?

悔恨和遺憾悄無聲息的吞噬着她,說好的不哭,可枕頭還是被眼角的淚打濕。

哭醒的容錦還能清晰的體會到那種心髒抽痛的感覺,後半夜她怎麽都睡不着,只能下帳來,行至桌畔,拿起碟中的糕點,不停的往嘴裏塞。

她以為找點事做,吃點兒美食便能可忘卻那些煩擾,可不管她吃什麽,都難以彌補心底的遺憾。

入口的糕點明明是甜的,到她口中卻成了苦的。

一看到那些糕點,她又想起自個兒曾給德勒克做糕點的場景,非但沒緩解痛苦,反而使得她愈發煎熬。

究竟要怎樣才能止住想他的念頭?絕望的容錦緊捏着紅豆糕,趴在桌邊壓抑的哀泣着,手中的糕點一如她此刻的心,被捏的稀碎,再不完整……

這些事,她不敢跟任何人說,只能自個兒默默承受。

自那日以後,容錦沒再去見過德勒克,乾隆帝帶着一衆王公大臣在圍場打獵,除此之外還會舉行各項比賽,獵物最多或比賽取勝者皆有獎勵。

容錦本不想過來,和敬看她心情不好便打算留在這兒陪着她,奈何和敬的身份擺在那兒,今日這比賽尤為重要,滿蒙王親皆在其列,若是兩位公主都不到場,難免惹人非議。

為着大局考慮,容錦只能強顏歡笑,與和敬一道出席今日的比賽。

德勒克亦在其列,唯有賽馬打獵,身處忙碌之中,他才能忘卻她的那些絕情話,暫時浮出傷痛的旋渦,不至于被痛楚淹沒。

箭術比賽中,德勒克勝出,贏了明瑞,明瑞也不惱,只因他很清楚,容錦是他的,他才是真正的贏家!

周圍皆是恭賀聲,德勒克卻毫無喜悅之感,當他的目光望向遠處的容錦時,她卻并未看他,若無其事的與其他人說着話。

明知自己與他已無可能,但當德勒克比賽時,她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被他所吸引,等到比賽結束,她卻不敢再看他,迅速移開目光,裝作漠不關心的模樣。

目睹這一幕,永琨不明所以,湊上前去朝着德勒克眨了眨眼,小聲對他道:“是不是想跟我姐單獨相處?要不我幫你去傳話,讓她在哪兒等着你?”

傳話?有何用?容錦肯定不會去赴約,默然許久,德勒克閉了閉眼,毅然拒絕,

“不必。”

道罷,他黯然轉身離去,永琨莫名其妙,疑惑的撓了撓頭,轉頭去問永琪是怎麽回事,永琪聳肩攤手,他也不知內情。

心知德勒克對永琪更信任些,于是永琨慫恿德勒克去問個清楚。

現下人多,永琪不便詢問,待到晚上,宴席過罷,衆人各自散去,永琪卻沒回房,而是跟上德勒克,狀似無意的與之閑聊着,

“最近怎的不見你與四皇姐說話?你倆碰面連個招呼也不打,互相回避是怎麽回事?該不是吵架了吧?”

提及容錦,德勒克眸光愈暗,不意多言,“沒什麽,別問了。”

可他若是不管,誰又能幫德勒克呢?冒着被嫌棄的危險,永琪再次表态,豪言勸說,

“朋友之間就是分享喜悅,分擔痛苦的,你有什麽煩心事大可與我傾訴,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一直壓在心裏,豈不是折磨自己?”

那些傷心事,德勒克本不想跟任何人說,偏他喝了些酒,心情郁郁難舒,永琪正好問起,他曉得這孩子嘴緊,便沒再瞞着,道出壓抑在心中的苦悶,

“我喜歡容錦。”

永琪嘿嘿一笑,“這事兒不消你說,我跟永琨都瞧得出來。”

是啊!所有人都瞧得出來,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只可惜,世事未能盡如人意,“可她不喜歡我。”

說出這話時,德勒克喉間堵得發疼,停在大樹下,望着天上的圓月發呆。

月是眼前月,人卻已非昨日心。

中秋節前,他還心懷憧憬,中秋之後,兩人便形同陌路,這樣的變故他難以接受,卻又無力去改變。

永琪聞言,難以置信,“怎麽可能?皇姐明明對你很關懷,怎麽可能不喜歡你呢?”

原來有錯覺的不止他一人,德勒克苦笑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以為她與我同心,可她卻拒絕了我,說她只當我是朋友。”

“這不應該啊!”永琪總覺得不對勁,“興許皇姐她有什麽苦衷,才故意與你說那些狠話。德勒克,你別難過,我想辦法去打探一番。”

苦衷?德勒克也很希望這一切都是個誤會,可她的态度太過堅決,他至今還記得她那嫌惡厭煩的神情,以致于他根本沒勇氣再去找她。

永琪之言倒是給了他一絲希望,他只盼着永琪能夠探得真相,能告訴他,那些絕情之詞不是容錦的真心話。

永琪是誠心想幫忙,奈何這會子時辰太晚,容錦大約已就寝,他只能等明日再去找她。

心知德勒克焦慮不安,次日永琪沒敢耽擱,抽空去了一趟,問及此事的因由。

容錦心道:永琪與德勒克走得近,她若說實話,保不齊永琪會将真相告知德勒克,那她的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她不敢冒險,便什麽也沒說,一口咬定自己對德勒克沒有男女之情。

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永琪看得出來,容錦說話時的眼神明顯在閃爍,她肯定有所隐瞞!

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永琪幹脆告辭,但他并未放棄,轉身又去找他皇姐---和敬公主。

容錦一早就交代過和敬,和敬有所防備,亦配合着撒謊,不肯透露一句。

她們越是諱莫如深,永琪越覺得有問題,可現在他又該從何人着手呢?

就在永琪惆悵之際,永琨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低呼道:“我知道緣由了!方才我遇見明瑞,跟他閑聊了幾句,明瑞說讓我叫他姐夫,我一問才知,原來皇上已經打算為我姐和明瑞賜婚呢!”

賜婚?永琪暗嘆不妙,皇阿瑪這不是亂點鴛鴦譜嘛!

不過這個消息倒是證實了他的猜測,激動的永琪趕忙小跑着去将此事告知德勒克,順便道出自個兒的看法,

“我猜啊!皇姐肯定是得知皇阿瑪要為她賜婚,她不敢違抗皇命,是以才刻意說那些狠話,與你保持距離。”

倘若真是為這事兒,那容錦的一切反常行為便都可以說得通了。得知真相的德勒克再顧不得懊惱,當即去找容錦。

人尚未找着,卻在半路遇見了明瑞。

見他神色匆匆,明瑞特地走過來,問他要往何處去。

正所謂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德勒克一見他便火冒三丈,然而他此刻趕着去找容錦問清楚,顧不得與明瑞糾葛。

漠然負手,德勒克睇了明瑞一眼,面冷聲沉,“本世子之事,與你何幹?”

“世子去找旁人,自是與我無關,但若是去找容錦,那便與我有關。”傲然揚首,明瑞挑眉冷哼,肅聲警示,

“實不相瞞,皇上已為我和容錦賜婚,從今往後,她便是我的未婚之妻,世子實該與她保持距離,若再糾纏,我絕不客氣!”

此事尚未公開,德勒克始終抱有一絲希望,“聖旨未下,一切皆有轉機,你別得意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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