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來之前他就下定了決心,真到了這一刻,太多的話盡數湧在喉間,德勒克竟不知該如何起頭,“說什麽?”

方才容錦并未生氣,這會子她開始有點兒難受,但還得故作平靜地為他支招,“說我喜歡你啊!感情這種事不需要拐彎抹角,太委婉她可能聽不懂,無法确定你的心意。”

“可她若拒絕了呢?”

迎上他那真誠請教的眼神,容錦喉間微堵,這才意識到他沒在開玩笑,似乎是真的想跟誰表明心跡。強壓下不斷上湧的澀意,容錦勉笑鼓舞道:

“你生得俊俏,家世又好,人品也端正,最讨姑娘家喜歡,誰會拒絕你呢?放寬心,別害怕,勇敢說出來還有機會,不說便永遠不曉得她的心意,錯過豈不可惜?”

原來她對他的印象這麽好?被誇贊的他心下稍慰,多了一份底氣,“好,我這就跟她說。”

說話間,德勒克站起身來,向後走去。

他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在黑夜裏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尖上,容錦笑容漸失,那種疼痛的感覺令她陌生又惶恐,她甚至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不敢去看他究竟要與誰表白,只默默的低着頭,眼眶漸紅……

她也不明白自己在難過什麽,甚至還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莫名其妙。

大約是因為身邊人時常跟她說,說德勒克喜歡她,聽得多了,她便信以為真,以為他對她真的有些特殊,以致于這會子德勒克說要跟別人表白時,她竟有些接受不了。

可仔細想想,他從未與她承諾過什麽,也沒過喜歡她的話,從始至終,他說的都只是朋友而已。是她想太多,忘了自己連難受都沒資格。

抱膝坐在樹邊的她無比壓抑,将小臉兒埋在膝間,小嘴兒輕撇,險些哭出聲來,情緒失控之際,忽聞一聲輕喚,

“容錦。”

這聲音……好生耳熟!容錦詫異回眸,但見德勒克就在立在她身後,唇線緊抿,看向她的眼神異常鄭重。

那一刻,她更難受了,“你怎麽又回來了?不會想讓我陪你一起去表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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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別人告白,也要讓她親耳聽到嗎?他未免太殘忍了些!

“我沒走遠,在摘花。”說話間,德勒克将背于身後的手轉于身前,映入她眼簾的是幾朵菊花,但聽他道:

“我們蒙古有個習俗,跟喜歡的姑娘表白一定要有一束花。如果對方收下這束花,就代表兩人同心。”

這一次,他再無猶豫,直視于她,大膽的道出深藏已久的心聲,“容錦,我喜歡你!你願意收下這束花嗎?”

他要表白的人居然是她?反轉來得太突然,容錦難免懵然,甚至以為自個兒出現了幻念。看着他手中迎着夜風搖曳的白色菊花,她哭笑不得,輕咬榴齒,小聲嘀咕道:

“不願意。”

滿懷期待的德勒克聽到這個答案,心驟痛,“你……不喜歡我?”

嗔他一眼,容錦輕聲抱怨道:“你送什麽不好,居然送白菊花?這是祭奠用的,多不吉利啊!”

經她提醒,德勒克才發現他摘的居然是白色的菊花!登時懊悔不已,當即将花給扔了,

“天太黑,我沒瞧清楚,我再重新去摘。”

“哎---”容錦忙将他叫住,“不必了,其實我……”

答案即将揭曉,德勒克既期待又緊張,害怕聽到的是拒絕,但又想着能給個痛快也是好的。

他想過許多種可能,萬未料到容錦居然說,“我平時都把你當朋友看待,沒往深處去想。”

這倒也是,怪他說得太倉惶,她完全沒個準備,“無妨,現在開始想。”

方才她還沉浸在他心有所屬的悲傷之中,轉眼她就成了那個被告白的人,此刻的容錦心如亂麻,根本不得空去仔細思量兩人的關系,

“這樣會不會太倉促?我覺得我應該認真的去考慮,然後再答複。”

回想方才的情形,德勒克總覺得對不住她,花都選錯了,她大約以為他沒什麽誠意吧?

“的确是我唐突了,準備得不夠周全,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喜歡你,不是一時興起,很久之前,那顆心就動了,直至今日我才有勇氣當着你的面兒說出來。感情之事不能馬虎,你好好考慮,明晚此時,我在這兒等你。”

她大約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年的秋月山林湖畔間,有一個少年就這樣望着她,長長的密睫下,他那墨亮的眸子仿佛蘊着深情厚意,認真而鄭重的向她表明心跡,那堅定且執着的眼神撥動她心弦,泛起悠長的餘韻,經年難忘,歷久彌新。

先前旁人打趣時,容錦還不敢正視這件事,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對德勒克究竟是友情還是其他。

直至德勒克說要跟人表白,她心泛酸意的那一刻,容錦終于明白,實則她對德勒克早已有了特殊的情愫。

那一瞬間,她很想告訴他,她已經有答案了,然而附近有人影走來,天太黑她看不真切,看那衣着輪廓,應該是某個戴着圓頂立檐帽的蒙古少女。

想起獻哈達的那個少女,容錦打趣道:“你的小迷妹又來找你咯!”

說着容錦先行一步,德勒克即刻跟上她,與她寸步不離,那小姑娘與他打招呼,他只颔首以應,連句話都沒給。

容錦見狀,心下稍慰,卻也有所顧忌,“我先回去,你等會兒再過來,若讓人瞧見咱們一起,我又得挨訓。”

兩人約好明日的見面地面,這才分道而行。

将将轉身,才分別,他已經開始期待明晚的到來……

回去後的容錦心念百轉,一直走神,頌淩沒來,此處與她最要好的便是和敬,她便将心事說與皇姐聽,不确定自己該如何答複。

和敬知情後倒也沒打趣玩笑,而是認真的與她商讨着,“咱們暫且不提皇宮規矩,你跟姐姐說句真心話,你喜歡德勒克嗎?”

輕咬貝齒,容錦無措的捏着手指,小山眉微低,羞聲細語,“那自然是喜歡的。”道罷她又隐隐生憂,

“可宮規也不能無視啊!皇阿瑪肯定不會讓我自個兒選夫婿,這可怎麽辦?”

這嘴硬的丫頭總算是承認了,和敬一早就覺得他二人挺般配,但能不能成還真不好說,沉吟片刻,和敬柔聲道:

“你若真喜歡他,我倒是有個主意。咱們可以去找皇額娘,讓她為你做主。”

這事兒能問嗎?容錦美眸輕轉,紅着臉小聲道:“我一個姑娘家,主動提婚事不太好吧?”

“你不必提,只管旁聽即可,由我來提,咱們先探探皇額娘的口風,看她和皇阿瑪是如何打算的。”

和敬說話最是妥帖,容錦很放心,次日一早便和她一起去給富察皇後請安。

彼時那些個妃嫔們才給皇後請過安,各自散去,皇後正準備去侍奉皇太後,瞧見女兒們過來,遂又坐下,命人看茶。

這兩姐妹一向形影不離,打從和敬成親後,皇後便很少見到她們一起走動,今日再見,憶起她們兒時的情形,皇後感慨萬千,

“平日裏感覺不到歲月變遷,一看到孩子們,由那麽小的蘿蔔丁兒長成了大姑娘,這才真正體味到光陰的流逝啊!”

與容錦并排坐着的和敬笑看她一眼,而後又望向她母親,狀似無意的閑聊道:“兒臣成婚後一直住在宮外,不能時常入宮給皇額娘請安,唯有錦兒妹妹還能常與皇額娘見面,兒臣着實羨慕。”

母女分離,是皇後最不忍看到的,然而這是她們的終身大事,她不能耽擱孩子們啊!

“錦兒也快了,待她定下親事,嫁了人,也會與你一樣,常年住在宮外,到時本宮想見一面都難啊!好在你們姐妹倒是可以時常見面。”

兩姐妹一聽這話,面面相觑,容錦登時緊張起來,和敬知她憂心,主動替她問道:

“皇額娘此話何意?難道皇阿瑪要給錦兒定親?”

點了點頭,皇後欣慰笑道:“前兩日你皇阿瑪提及錦兒的婚事,說是已經有了鐘意的人選,打算親上加親,将錦兒許給明瑞。”

明瑞?怎麽會是他?容錦聞言,面色煞白,眸光頓黯,一顆心驀地沉下去,修長的指節緊抓着黃花梨的圈椅扶手,腦袋嗡的一聲,幾近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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