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下了一夜的雨,清晨,曙光初露。

惦記着樓下那只即将命途多舛的小貓,郁卿一夜輾轉反側。

洗漱完,打開門,見對面那扇房門仍舊緊閉着,她才恍然發現自己今天起得有多早,就連霍斯言都還沒起來。

她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往樓下走。

王芬合上冰箱門,左手拿着一罐牛奶準備去加熱,見郁卿這麽早下來,也有些意外。

“哎,小姐你等等。”王芬見郁卿預往左邊的儲物間走去,連忙喚住她:“不用進去了,小貓已經不在裏面了。”

郁卿腳步一頓,難以置信的回過頭,“霍斯言連夜就将貓丢出去了?!”

這是連最後一面都不讓自己見嗎。

“哪能啊。”王芬從圍裙兜裏掏出一張診療單。

“先生知道小姐想養那只貓,可它不知道鑽去過多少地方了,身上肯定也有細菌,所以送去了寵物醫院先做個檢查。”

端看這座別墅裏外的裝飾就知道,霍斯言喜歡極簡整潔的風格,厭惡髒亂差,在郁卿住進這裏之前,入目只有黑白灰三個色調。

眼瞧着如今不管是矮櫃茶幾,桌上均擺放着新鮮的花卉,雖說多了幾分人氣兒,那也是整整齊齊的,就連花瓶底兒都得放在固定的位置。

“他,他同意我養了?”郁卿睜大雙眸,一半驚喜一半錯愕。

“他真的同意了嗎?”郁卿還是不相信,拉着王芬又問了一遍。

畢竟昨天晚上霍斯言一言不發離開的背影,也是她失眠一夜的緣由之一。

“真的同意了。”王芬慈眉微笑。

王芬其實也猜到先生最後是會留下小貓的,畢竟郁卿在先生心裏,是格外不同的。

其實在郁卿住進這棟別墅之前,這裏的管家都是霍家老宅安排的人。

如今那些人都被霍斯言清了出去,換了身家幹淨的王芬和一批新人。

而王芬也是經過了重重篩選的,以至于她一直擔心自己照顧的會是什麽刁鑽的雇主,誰知道竟然是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僅知書達禮,還乖巧有禮貌,就是人看起來瘦了些,她得想些能養身體但是又不會影響身材的膳食給她補補,畢竟現在的年輕人是最怕發胖的。

“早餐還沒煮好,我先将牛奶熱一熱,小姐先喝着墊墊胃。”

郁卿還沉浸在驚喜裏,見王芬往廚房走去,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芬姨,你能不能教我做早餐呀?”

她一向對廚房敬而遠之,但想到霍斯言允許她養小貓,她就想着要做點什麽事對他表示感謝。

“小姐是想做給先生吃?”

郁卿的頰邊紅撲撲的,很是可愛地點了點頭。

*

薄霧散去,晨陽慢慢攀升。

在她廢了三個雞蛋,并且手背上收集了兩個油泡後,總算把雞蛋煎好了。

煎蛋兩面金黃,香氣誘人,看得她都有些餓了。

将煎蛋裝盤擺好放在餐桌上,霍斯言正好從樓上下來。

他的腳步一頓,大概是沒想到會看見她,有些意外:“起這麽早?”

許是剛醒來,男人的嗓音有些微微的低啞,慵懶閑适,就像一滴清洌的清晨雨珠滴在了她的耳垂邊,涼涼的,卻很舒服。

郁卿點點頭,乖巧地站在餐桌旁等他:“我睡不着,幹脆就早點起床了。”

霍斯言微微颔首,并沒有問她為什麽睡不着,看了眼她身上系着的圍裙,也不在意,徑直往別墅大門走去。

見他在自己眼前走過,并未停留,她愣了下,連忙追了過去。

別墅的大門口站着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在等候着。

郁卿知道他是誰,陸冬。

陸冬是霍斯言的特助,管理着霍斯言的秘書部并兼任他的生活助理,外頭有無數人想通過他巴結上霍斯言。

這樣的人,大概是跟在霍斯言身邊久了,也是那股高冷又不茍言笑的模樣。

但看見郁卿,陸冬的臉上卻難得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與恭敬。

又見郁卿身上穿的是家居服,他低咳了聲:“霍總,我去外面等您。”說罷便自覺轉身離開。

郁卿望着霍斯言的背影,急急問道:“你不吃早餐嗎?”

霍斯言看了眼手表,“我趕時間,陸冬有準備 ,你自己吃吧。”

“可是……”

“乖乖在家待着,想吃什麽就讓芬姨給你做,想要什麽就給我發信息,或者給陸冬打電話,我會讓人給你送回來。”

郁卿搖搖頭,“我什麽都不缺”

她欲言又止,又見他着急離開,想說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只餘一句“那你路上小心。”

她在門口站了小半分鐘,活像個目送丈夫出門的新婚小媳婦兒。

悻悻轉身回到餐廳,拿過銀筷夾起煎蛋的一個邊角。

他不吃,那她自己吃。

這是她第一次下廚煮東西,瞧瞧煎得多漂亮,說不定廚藝是她隐藏的一門技能呢。

興致勃勃下嘴,結果還沒吃上兩口,就立刻吐了出來。

“唔——好鹹。”

蛋是煎得漂亮了,可鹽巴都堆在一塊兒,一口咬下去,又苦又鹹。

人菜瘾大說的就是她了。

她趕緊喝了兩口牛奶清嘴裏的鹹味,不由暗暗慶幸,還好霍斯言沒吃。

王芬正巧捧着一個菜籃子走出來,籃子裏頭是兩朵新鮮的西蘭花。

她看見那綠油油的一片就發憷,“芬姨,今天不會又吃西蘭花吧?”

她可是怕了這個味道了,這輩子都不想啃第二朵了。

王芬搖頭道:“先生說小姐不愛吃西蘭花,叫我以後都別買了,這些我是打算送給門外的花工,讓他們帶回去吃,也不算浪費了。”

郁卿一愣,鼓起腮幫控訴,“他竟然知道我不愛吃!”

所以昨晚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看着自己在那兒演。

不過轉念一想,他知道自己不愛吃,所以吩咐人扔掉。

那是不是說明,她這個挑食的毛病,他其實是不介意的。

想明白這一點後,小姑娘捧着牛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亮晶晶的眸子裏皆是笑意。

*

車子疾馳穿行在城市的高樓大廈中。

陸冬按慣例彙報要事,“霍總,高泰被放出來了。”

高泰是以私闖民宅的罪名被逮進去的,因為沒丢失什麽財物,押期很短。

“派人盯緊他。”霍斯言坐在後座翻閱着手中的文件。

若非高泰是個關鍵的餌,還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否則就他對郁卿做的那些事,絕不僅僅是這麽簡單的下場。

“是,我們的人已經跟上他了,只是,他要是把之前的事情說出去,怕會影響郁小姐的名聲?”

自從知道自家boss要處理郁家的事情後,陸冬這個總裁助理的工作考量也從霍總一人,變成了霍總和郁卿。

“他不敢說。”

高泰還沒有那個膽子敢違逆霍家人的警告。

像是想到了什麽,男人漫不經心的臉上多了幾分沉肅,“盯着霍庭年那邊,別讓他出來攪郁家這趟渾水。”

作為瀾川赫赫有名的財閥世家,霍家家族龐大,子侄後輩衆多,旗下産業無數,但要說最賺錢的,當屬寰宇集團。

但是誰也沒料到,最後接下寰宇這塊香饽饽的,會是在霍家低調多年,前不久才回國而且毫無根基的三少爺霍斯言。

聽到這個消息後,霍庭年摔了大半個房間的珍玩珠寶。

外界都在傳言,老爺子舍得将寰宇給霍斯言練手,可見其在霍家的身份地位,并沒有外界傳言的那麽微不足道。

要是讓霍庭年知道霍斯言在背後幫着郁家,以他那愛挑事的性子,勢必會插一腳進來。

霍斯言倒是不怕那條瘋狗,只是想到郁卿。

想到她在他懷裏哭得那樣可憐脆弱,他便下意識的多了幾分考量。

*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市中心高檔小區門口,一個男人打開副駕駛的門,熟門熟路坐了上來。

陸冬轉着方向盤開出去,并朝那人恭敬問了聲好,“蘇副總早。”

“早早早。”蘇南禹打着哈欠,那雙鮮眉亮眼下泛着明顯的烏青,一看就是沒睡好。

霍斯言仍舊在翻看着文件,頭也沒擡問道:“你的車又停在哪家酒吧門口了。”

“說實在的,我也忘了,昨晚轉場太多次了,連我怎麽回來得都記不太清了。”

蘇南禹側身翻出一瓶冰水,仰頭灌了兩口,腦子才得到清醒。

他從密封的文件袋中取出一本報表,嘚瑟地拍了拍那本印有郁字財務報表的封面。

“別看我是去找樂子,其實我是犧牲自我去辦正經事兒的。”

霍斯言勾了勾唇,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陸冬給面子誇了一句敬業,倒是把蘇南禹哄得更加驕傲,要是長了尾巴,估計都翹到車頂去了。

只不過看着那堆密密麻麻的數字,蘇南禹突然覺得宿醉的頭更疼了。

剛樹立起來的高大形象瞬間垮掉,只翻了兩頁就不耐煩地往後遞給霍斯言。

霍斯言接過報表,一目十行的速度翻看完,眉心微蹙,沉思半晌才道:“光有這東西還不夠,關鍵還是劉義,只有找到他,郁遠山才有減刑的可能。”

“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經動用底下所有人脈去找了,不過這孫子是真能躲,老婆孩子說抛下就抛下,自己遠走高飛。”

霍斯言合上報表,望着窗外飛馳而過的市中心商圈,瓊樓玉宇,無數人犧牲一切趨之若附。

蘇南禹懶洋洋靠着椅背,向霍斯言彙報這些天查到的另一樁消息。

“要說這郁遠山的确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就是眼光不咋地,年輕的時候被一個女人騙去了半副身家不說,如今又被合夥人坑了好大一把,搞不好下半輩子真得鐵窗淚。”

他啧啧稱奇道:“不過你家老爺子這招是真絕啊,将精心打造的棋子送給競争對手,所謂誅人先誅心,郁遠山要不是被那個女人害得一蹶不振,以他當年的風采,如今的郁家說不定能與霍家分庭抗衡了。”

說完一大串話,才發現身後聽衆面色不發一語,面色平靜。

仿佛對這些陳年秘聞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蘇南禹狐疑道:“你不會早就知道這些事了吧?”

霍斯言語氣淡淡:“不算早。”

他也是無意中看到那個女人能夠随意進出父親的書房,而那個時候,郁遠山已經将她放在了心尖上。

像是想到了什麽,霍斯言頗為認真地對蘇南禹道:“這種陳年往事,以後不必再提。”

尤其不必讓郁卿知道。

聽說郁遠山當年為了要留下這個女兒,還把郁家老兩口都給氣病了。

小姑娘天性純良,從小被寵愛着長大,實在無需知道這些烏糟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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