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夜晚，姜卿坐在自己的書桌面前，對着窗，手中的筆漫無目的的在草稿紙上畫着，眼神卻不在書上，只愣愣的看着黑黝黝的窗外。

今晚似乎格外的冷，關着窗也能聽到呼呼的大風吹，不會要下雪了吧。

N市的冬天來得特別早，也特別的冷，今天冷得更早了，說不定還真有可能，一想到這個可能姜卿就坐不住了，離開凳子，走到窗面前，打開窗戶往樓下看。

呼～呼～窗外的風像黑巫婆的怒氣一樣，有種憋着氣要把人吹跑的兇狠，空氣有點濕，打在人臉上生疼。

天色已經全黑，由于太冷的緣故，街上早就沒有了行人，也不知道宋淩在哪。

不過經過前幾次，姜卿是不會相信他走了的，他肯定還在樓下，說不定就在他們這排那家房屋的屋檐下，真是，不會被凍成冰棍了吧。

時鐘打過八點，客廳裏姜爸爸姜媽媽還在看電視，姜卿再房間裏踱來踱去，拿題來讓自己冷靜冷靜效果也不佳，最後只能練字帖讓自己沉靜下來。

噠，噠，分鐘轉過一圈半，客廳裏終于安靜下來，姜卿立即放下筆，收拾東西，跑去打開衣櫃，翻了幾件厚衣服圍巾出來，自己一一穿上。

穿上後又埋頭在櫃子裏翻找，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大點，像男孩子的衣服，只能把自己的校服冬裝拿出來，她所有的衣服裏就校服要大很多了，有兩個她那麽大，宋淩體型比她大那麽多，也不知這校服能不能穿上。

一切收拾妥當，這時姜媽媽他們應該已經睡熟了，姜卿又蹑手蹑腳跑去廚房，悄悄關上門，打火，燒水，放酒糟湯圓雞蛋。

酒糟喝了能暖身，湯圓能抗饑，煮得燙燙的，最适合吹了寒風的人了。

煮好後，拿出放在櫃子裏的保溫盅，小心的給裝上，再将竈臺收拾妥當，姜卿才摸着黑，提着東西回到卧室，然後輕手輕腳的跑去玄關處換鞋開門。

咔，姜卿緊緊捏着門柄，目光一錯不錯的盯着門，就害怕一個不慎出點差錯驚醒人。

在她的控制下，門以一秒一毫米的速度關上，在以最小的聲音關上門後她終于大舒一口氣，而後抱着保溫盅飛快往樓下跑，一顆心咚咚咚跳得飛快，瓷白的小臉上因為緊張泛起一層薄紅。

這還是姜卿第一次做這種出格的事，無論是快速的奔跑，還是悄悄的半夜出門，還是背着父母做事，都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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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雪亮的大眼睛緊張得撲閃撲閃，抿着唇角，就連身子似乎都顫抖起來，不過這并沒有阻礙她奔跑的步伐，她感覺胸腔裏的心跳得比平時更快，像是真正的活了過來一樣，呼吸的每一寸空氣都是自由鮮活的味道。

咚，咚，咚……

樓道的燈依次為飛奔的人亮起，照亮飛奔的人的路，而飛奔的姜卿抱着書，提着保溫盅，懷揣着跳動的心，頭也不回的奔進寒冷的黑夜裏，沒看到家裏有人出了自己的卧室，推開她的卧室門。

樓下，起身暫時活動的宋淩看見姜卿拖書帶盅的站在他面前，氣喘籲籲的喘着粗氣，粉嫩的小唇微張，雙眼直直看着他，明亮得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宋，宋淩，”她忍不住笑了出來，為自己驀地來的出格，這種感覺，好刺激。

細微的，和她一模一樣的聲音。

真的是她。

宋淩呆愣的目光瞬間清醒，眉頭霎時皺得能夾死三只蚊子，“你怎麽下來了，胡鬧，快回去。”

姜卿沒回答他的話，自顧自走到他先前坐着的小凳子面前，小喘着氣，眼睛亮得厲害，“宋淩宋淩，”她竟然敢半夜出門了诶！雖然有點後怕，但這種感覺也好刺激，好自由，感覺自己好厲害。

這樣想着她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來，“嘿嘿嘿，”笑着笑着，看他一眼又繼續捂着嘴偷笑，“嘿嘿嘿。”

宋淩扶額，得，可能被凍傻了。

他走過去給她擋住風口來的風，推着她，想把她推回去，“好了，你快回去，大晚上的，誰說還可以出門？”

“不要，”姜卿尤在笑，穿得像肥企鵝，滑溜得卻像魚一樣，彎腰就從他胳肢窩下拱了出去，跑到宋淩先前坐着的桌子旁，放下東西，“我給你帶了煮的酒糟湯圓，你快來吃，吃了身子就暖呼呼的，跟躺被子裏一樣。”

宋淩算是體會到當時姜卿想讓他別來等他偏來的心情了。

真是，宋淩咬牙，腦海裏想到那句經典gg詞:孩子鬧騰總不好，多半是慣的，揍一頓就好。

宋淩板着臉，把她放在桌上的書重新又給她抱在懷裏，牽起她的手就要拉着她往回走，“別鬧了，天冷你受不住，快上去。”

姜卿這時真的像熊孩子上身一樣，抱着一根檐柱子就是不放，“我不，我不上去。”

宋熊孩子家長淩:……

宋淩瞪起雙眼，像初次見面那樣虎着臉，舉着拳頭威脅，“再不上去我要打人了哈，我沒有不打女人的習慣的，你這小身板我一拳一下去你就得醫院躺一個月，快回去。”

對此，正在興頭上的姜卿才不怕，“哼，你才不會打我，我不怕嘞。”

“我，我，”宋淩舉着拳頭不上不下，空有校霸威嚴卻一點實權威力都沒有，讓他只能自己一個人幹瞪眼。

姜卿這時偏還笑出聲來，膽子肥了不是一點兩點，拉着他走到桌邊坐下，“好啦好啦，你別瞪眼啦，快來吃點酒糟湯圓吧，好香的。”

宋淩瞪她一眼，并不想吃什麽湯圓，走過去，像初次見面那樣，雙手一捏，捏住她兩邊腮幫子往兩邊扯，“你膽子挺肥的，怎麽，不怕我了？誰給你的勇氣？嗯？”

姜卿無辜的望着他，杏眸水潤，軟軟的，含糊不清道，“似泥呀。”

是你的真心增長了我的勇氣，讓我知道你時刻緊張着我，擔心着我，事事以我為先，這樣的你，怎麽可能打我啊。

她的眸如光芒萬丈，亮得很，但此刻，她的眼裏，只印着他的影子，讓人真是……怎麽看怎麽爽，宋淩被心裏翻湧出來的喜悅怔住了，一時愣在原地。

在靜默着，姜卿伸出小爪子，扯他衣服，“快呲吧，好次。”

好次……

如果這話是他的小弟說的，宋淩可非要還一句就知道吃不可，然而這是姜卿說的，他現在還很高興，高興到他要努力板着臉才能壓住上翹的嘴角。

咳，他咳嗽一下清清嗓子，心思總算回到正事上。松開鉗住她腮幫子的手，上手捏捏她胳膊上的衣服，有點厚，心裏總算稍微放了點心，還算沒傻，知道穿件厚衣服過來。

“對了，”姜卿見他摸自己的衣服厚度，拿起桌上的那件校服，“這是給你帶的，你快穿。”

“給我帶的？”宋淩本來就被撞了幾下的心再次被撞了一下，快要被撞出來的那種，他接過這件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校服，珍之又惜，仿佛接過的是珍貴的珠寶。

“對啊，你別只顧着看，快穿上，”姜卿見他一動不動，急了，抖開衣服就往他身上批，“你快試試，不知道能不能穿上，這還是我的校服，當時去做的時候報大了兩個數，校服本身也大，不知道能不能穿，不能穿你就慘了，今晚這麽冷，肯定要被凍成傻狍子。”

她像個小陀螺一樣，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将衣服披在他身上，然後拉起他的胳膊穿胳膊，而宋淩就跟古代被人伺候的大爺一樣，讓擡胳膊就擡胳膊，讓轉身就轉身，兩只眼睛鎖在面前圍着他轉的小矮子身上，冬裝披在身，禦了冬天的寒，也祛了心上的冷，整個人從內而發的暖和。

“呀，剛好合适诶！”穿好衣服，姜卿像航海的人發現大陸一樣，驚奇又喜悅，滿意得不得行。

穿在姜卿身上總是大兩個號，每次都會垂到膝蓋的校服穿在宋淩身上剛剛合适，一下子就從肥大款變成了修身款，看起來更好看了。

“哈哈，合适就行合适就行，”姜卿滿意得不得了，心裏對校服的喜愛再次上了個臺階。

不像一般的學生那樣讨厭校服，姜卿其實還挺喜歡校服的，因為穿校服可方便了，穿着活動又方便，又不用煩惱什麽搭配什麽的，而且校服兜特別大，現在的衣服都沒啥兜了，就算有兜也又淺又小，根本裝不了東西，而校服就不是啦，一個兜能裝一個小背包那麽多的東西，可方便了，因此姜卿很喜歡校服，現在見校服還能男女共穿，對它的喜愛更上了一層樓。

“好，好，好，”連說三個好，姜卿這才滿意的拉着宋淩坐下，給他盛湯圓。

保溫盅輔一掀開，騰騰的熱氣就直面鋪來，在熱氣中，幾個白白胖胖的圓溜溜的湯圓乖乖的躺着，表皮上一層誘惑的光，讓人一看就食指大動。

晚上吃東西不好，所以她煮得比較少，剛好就一大碗的樣子，給宋淩滿滿盛了一碗，正好裝完，嘤嘤嘤，她也挺想嘗一下的。

她撅起嘴，硬是扭開視線，忽略湯圓的誘惑，把碗遞給宋淩，“吶，你快吃吧，吃完我們一起學習。”

宋淩接過來，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她偷偷回頭瞅了一眼，宋淩正用勺子舀起一顆白白胖胖的湯圓。

媽呀，那湯圓這麽白胖，剛好躺滿一個勺子，皮薄餡多，隐隐能看到裏面黑黑的餡兒，一看就很好次的樣子！

然而好次的湯圓不屬于她，她抹了抹不存在的口水，立起書擋住視線，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肯定比湯圓好次……才怪！

啊！有一個湯圓破了！醇香的芝麻餡兒發出更加誘惑的味道，姜卿覺得自己眼都綠了，然而這是給宋淩煮的，就一碗，宋淩那大個子說不定還不夠吃呢，她怎麽可以再去吃人家的，這樣正義的一想，姜卿頓時好過起來，終于能收回心神看書。

宋淩目睹她的整個心裏掙紮過程，笑得不行，在他故意戳破一個湯圓後，聞到這濃厚的香味，她眼睛立即就綠了，在她抹口水時宋淩再也忍不住，舀起一顆湯圓遞到她嘴邊，“給，我吃不完，你吃點。”

啊！心心念念的湯圓！

姜卿不好意思，“這怎麽好意思，本來就是煮給你的，”她瞅了宋淩一眼，嘿嘿嘿不好意思的笑，然後飛快張開小口，一口包住勺子，一個湯圓就沒了。

宋淩:……

姜卿:……我也沒想到我下嘴那麽快，本來還想寒暄兩句的，唉，美食誘人。

宋淩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眼裏眸光一閃，以前居然都沒發現她愛吃。

心裏這樣想着，宋淩再次給她投喂了兩顆，不過兩顆過後就沒再繼續投了，晚上東西吃多了不好，尤其是這種軟糯粘粘的團子，不好消化。

在姜卿渴望的眼神中，宋淩呼嚕呼嚕幾口就把湯圓吃完了，連口湯都不剩，吃完先前被寒風凍得冰涼的手腳真的開始冒其熱氣。

吃完了，兩人也沒再聊閑話，坐在一塊，各自看着自己的書。

自從早上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後宋淩也沒瞞着自己在看初中的書，遇到不會的題就直接問姜卿，而姜卿也不愧是同學口中的學神，兩句話就将一道題解釋得清清楚楚，比平時宋淩一個人琢磨不知快了多少。

桌子比較小，兩人寫字的同時不可避免手就碰到一起，在一次碰觸到後，宋淩突然伸手拉住姜卿的手，然後又摸了摸她的臉，冰冷的一片。

雖然姜卿穿得厚，但也沒穿棉襖，就是有點絨的衣服，後半夜變得更冷了，距離吃湯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姜卿身子弱，自然就受不住，已經開始發冷了，要是再這樣下去，明天非得感冒不可。

然而現在宋淩也知道姜卿是個死腦筋，肯定趕不走，想了想，撂下筆，留了句，等一下就朝一個方向跑去。

做什麽呀，姜卿疑惑，不過這種疑惑沒到一會兒就解了，只見宋淩抱着一床被子過來，展開披在姜卿身上。

被子果然是禦寒神奇，往身上一蓋，什麽冷都沒了，她捏着被角，疑惑，“你從哪裏來的？這麽晚還有人開店？”

宋淩坐下，給她細心的掖好被角，“是前邊的超市，那個超市24小時營業。”

哦，是那個，姜卿突然也想起來，解決了溫暖的問題，兩人又各自看自己的書，只是姜卿看着書，想到剛才碰到的手也是冰冷的。

捏了捏身上的被子，她捏着一個被角，朝宋淩小小揮了揮，“宋淩你也來蓋着吧，好暖和的。”

宋淩眼一閃，想保持正義拒絕，不過姜卿已經坐了過來，将被子往他身上一蓋，兩人的氣息頓時在被子裏混合起來，明明只是穿着衣服，坐在凳子上蓋着被子，卻上是共睡了一張床一樣，而姜卿卻還什麽都沒覺得。嘿嘿嘿直笑，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真棒。

宋淩扶額，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