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晚風16
晚風16
程闕說這話時沒什麽表情,一如既往地吊兒郎當。
但不知為何,商未晚卻從他言語間聽出了幾分小孩獻寶的味道。
随後又覺得自己想多。
像程闕這樣的男人,送出去的名貴禮物估計數不勝數。
怎麽會像獻寶似的專程來送?
恩賜還差不多。
程闕穿一身名貴的西裝,站在老舊走廊裏。
陳年積水暈染的水泥地顏色有些暗沉,跟他發白的襯衫形成了鮮明的顏色差。
兩人之間隔一扇泛黃的木門,門上的漆皮有幾處都鼓了起來,好似一動手就會掉落在地。
商未晚沒有去接他掌心裏那只鑲滿了鑽,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高貴天鵝。
只安靜地盯着他看。
程闕喝了酒,臉頰泛起微微的紅。
就連唇色都比平日紅幾分。
好似之前剛和她接過綿長的吻那般。
一身名牌的貴公子,光是站在這裏,都透露着一種跟這地兒格格不入的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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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看也知道他不屬于這裏。
但喝過酒之後的程闕也格外有耐心。
商未晚不說話不接東西,他就一直安靜舉着。
好像經歷了一場漫長的對峙。
最終,商未晚溫聲道:“不合适。拿回去吧。”
這只胸針也算今天她帶Park去看的禮物之一,在Cartier專櫃裏标價38W。
當時Park說,一個這麽小的東西敢要這麽多錢,這些人瘋了吧,怎麽不去搶?
Park只看到了它的大小,卻沒看它的精細程度。
商未晚沒說什麽,帶Park到其他的奢侈品店。
但在她們走出Cartier時,導購員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大概是因為聽見了Park的話。
當時的商未晚也沒想到,這款胸針會在幾個小時後出現在她家門口。
還是拆掉了所有包裝之後,安靜地躺在程闕掌心裏。
乍一眼看還以為是夜市小攤上九塊九兩只的那種。
商未晚看到它的第一眼是喜歡,第二眼便知道它不屬于自己。
于是冷靜地回絕程闕。
程闕說:“挺合适。你戴來看看。”
“太貴了。”商未晚說:“我沒有與之相配的衣服。”
買一件奢侈品不算特別難,普通人傾家蕩産也可以去買一件。
但難的是,需要配套。
近四十萬的胸針,總要一件昂貴的襯衫去別吧?
不然別在幾百塊的襯衫上,人們看了也只會覺得是夜市九塊九兩只的廉價飾品。
商未晚将自己沒錢這件事說得太過坦蕩,說得程闕愣了兩秒,爾後不假思索地說:“我給你買。”
商未晚的手緊攥着門把手,感覺掌心出了一層濕熱的汗。
許久,商未晚伸手把他的手指蓋回到耀眼的胸針上。
男人的手溫熱,和她發涼的手指不一樣。
但溫度是短暫的。
商未晚将他一直平舉的手放下,“你喝多了,回家吧。”
程闕皺眉,将那胸針握在手中把玩,語氣沉沉:“能接受別人給你買的LV,不能戴我給你買的胸針?”
他低着頭,剛好和商未晚的眼睛對上。
商未晚纖細白皙的頸向上仰,線條如同上等工筆畫那般流暢。
那雙桃花眼裏夾雜着太多晦暗不明的情緒。
商未晚看不懂,亦不想懂。
“今晚是陪領導給客戶挑禮物。”商未晚沒理會一個醉鬼話裏的刺,冷靜回答:“LV不是買給我的。”
她說:“我掙到第一個項目的獎金時,自己買了一個LV。那也是我唯一的奢侈品包。”
從沒跟人說過的話此刻開了一個口,如同洪水開閘。
商未晚深呼一口氣:“那個包可能對你們來說依舊很廉價,甚至不及你買的這個胸針的零頭,但對我來說是力所能及給自己最好的。”
“我知道我跟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我花的每一分錢都是我自己堂堂正正掙來的,我沒有走任何捷徑,更沒有去踐踏我的人格,你也不必專程到我家來用話刺我。既然跟你建立了契約,我就會遵守。”
商未晚說完之後,空氣都安靜幾秒。
說之前覺得自己心口堵着氣,說完以後才覺得這話有些矯情。
更何況,跟一個醉鬼置什麽氣?
算了。
商未晚輕嘆口氣:“你……”
剛說了一個字,便被程闕的問句打斷:“我們是哪個世界的人?你又是哪個世界?”
很奇怪的問題,偏偏程闕又問得很認真。
好似是真的不知道。
商未晚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更覺得沒有必要跟他深入去聊這個問題。
她跟程闕,就停留在表面肌膚相親的關系就可以。
商未晚語氣都松下來,勾唇譏笑:“明季集團的二公子,你覺得我們之間沒差距嗎?”
“就這麽說吧。明季集團旗下子公司,吉陵電子有限公司預計兩年後上市,以我的層次,去拿這個項目無異于天方夜譚。”
吉陵電子拟上市的消息早已在投行流傳開,據說現在都已經在接洽合适的投資銀行,兩年間要整改得萬無一失,等兩年後一舉上市。
估計也會在萊星證券和百利證券,這兩大龍頭證券公司中選擇,一些小公司連接觸到這個項目的資格都沒有。
商未晚就屬于後者。
“你說,我連你們旗下子公司的項目都夠不着,怎麽去夠你?”商未晚輕笑:“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她有自知之明,所以會把控好那條線。
不讓自己越界。
“你想要吉陵的項目?”程闕問。
商未晚一下就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反問道:“怎麽?想說你拿給我?”
程闕緩緩搖頭:“我做不了主。”
家裏公司的事兒,他插不了手。
自然不會承諾商未晚。
“但你如果想要。”程闕說:“我可以給你争取一下。”
商未晚卻低笑:“不必費心。我工作上的事會自己解決,不屬于我的,就算你遞到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能做好。”
客氣又疏離地拒絕這個機會,也順勢與程闕隔開距離。
分明只隔着一扇門,卻好似隔了千山萬水。
這扇門,似是楚河漢界。
而他們,泾渭分明。
程闕沉默,修長的手指翻轉着鑲鑽胸針,碎鑽将他的指腹摁出印跡,很快又恢複。
“那你跟我怎麽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程闕再次問她。
商未晚微怔。
程闕卻接着道:“不都是地球人?”
商未晚:“?”
喝多了的程闕聲音低低啞啞的,愈發散漫随性,就跟在和朋友開玩笑一樣,“再縮小一點,不都是中國人?”
商未晚:“……”
她說的不是這個。
“而且。”程闕斜睨她一眼:“社會主義國家,你在這裏大談階級。合适嗎?”
商未晚:“……”
商未晚将這自動歸為醉鬼的胡攪蠻纏。
“行。”商未晚縱容他,“不合适,往後不談了。”
這些話本也是在受到極度驚吓後才說出口的,可能再也不會對程闕提及。
程闕則将手裏的胸針往前一放,徑直塞進了她襯衣口袋裏。
“送你的就是送你。”程闕說:“你覺得不合适就放在櫃子裏蕩灰,或者拿出去賣了都行。”
商未晚頓時感覺這件襯衫沉甸甸的。
一天緊繃的神經在此刻快要到頭了,快要沒有多餘的精力繼續應對程闕。
商未晚也不再跟自己擰巴,沒給他将胸針退回去,而是應了聲:“好。”
她伸手關門,“謝謝你的禮物,回去時記得喊代駕。”
卻在門即将關上的那刻,被一股力量阻攔。
程闕推着門,兩人站在門口離得很近。
商未晚看到他幽深的眼睛,那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的:“不請我進去坐坐?”
商未晚還是把程闕放了進來。
她太累了,很想去洗澡放松,沒有精力再去應對任何人。
于是将程闕放進來以後,她便拿了睡衣和浴巾去了浴室。
熱水沖刷過皮膚,将她的身體燙紅,她才感覺如獲新生。
商未晚不知程闕想做什麽,畢竟兩人已經有段時間沒聯系了。
可能是喝多了來跟她找樂子。
也可能是今天在商場看見她跟別的男人走在一起覺得落了他面子,來找場子。
男人這種奇怪的生物,商未晚不懂。
沖澡時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冒出來,但商未晚都沒往深處想。
等她洗完澡換好睡衣出去時,發現程闕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是某短視頻平臺,推送的是“動物世界的秘密”。
很難想象,像程闕這樣的人會對動物世界感興趣。
見她從浴室出來,程闕擡頭瞟了眼,阖上手機。
房間內沒了視頻解說聲,只有從浴室傳來的滴水聲。
狹小的空間安靜下來,程闕的大長腿坐在兩人位的沙發上,都顯得有些逼仄。
商未晚問他:“你要在這裏過夜?”
程闕反問:“你想讓我留下過夜麽?”
語氣很平淡,仿佛只要商未晚拒絕,他随時都可以起來離開。
商未晚品不準他的意思,但因為之前他轉錢的事情,商未晚對他的态度不算好,感覺是有點惹到了這位大少爺。
這段時間也沒再聯系,如今大少爺屈尊上門,還帶了禮物來。
這麽想,商未晚倒是感覺到了一絲求和意味。
程闕給了臺階,她也就順勢下了,“留下也行。”
沒怎麽學過婉轉說話,撒嬌也學不會。
于是話出口時,怎麽都覺得生硬。
程闕也沒介意,他站起來,個子太高,竟遮住了一半的燈光。
商未晚整個人都站在他影子的籠罩之下。
莫名多了些安全感。
“我去洗個澡。”程闕說。
商未晚怕這位大少爺沒用過這種花灑,把他領到浴室之後問他會嗎?
程闕笑起來,帶着幾分痞勁兒,略顯無奈:“我以前大學宿舍很爛。”
商未晚讪讪地松開手:“你會就行。”
說完退出浴室,順勢關好門。
她擦幹頭發以後拿出吹風,坐在沙發上吹頭發。
剛才程闕坐過的地方溫熱,她盤腿坐着。
程闕的手機就随意放在茶幾上,時不時會亮起,有人在給他發消息。
但看上去好似是群聊。
商未晚瞟一眼便收回來。
這房子她租了三年,只有趙南星和周悅齊來住過,還有上次帶實習生Lina回過一次家。
其餘時候都是她一個人住。
趙南星和周悅齊來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商未晚也習慣了獨居生活,只是偶爾、偶爾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感到孤獨。
這座城市太大太擁擠,她好像只是散落在人潮之中的孤獨游魂。
在熱鬧中完美隐神。
這還是第一次,有男人來她家住。
商未晚想起程闕對居住環境的高要求,打開櫃子,又搬了張凳子從櫃子最上邊拿了洗過曬好的床單被罩枕套出來。
先褪掉了舊床單和被罩。
一大團扔在旁邊,準備一會兒拿去放在洗衣機上,等明天有空再洗。
光是褪去舊的就已經廢了商未晚好大力氣,她坐在床中間喘氣休息。
浴室的門打開,帶着蒸騰而出的熱氣。
商未晚擡頭看過去,就見程闕只在下半身圍了條浴巾走出來。
他的衣服還扔在浴室裏。
程闕平常應該會健身,穿着襯衫看上去瘦,但并不是幹瘦那種。
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挂。
腹肌隐隐若現,并不算很白,膚色介于冷白皮和小麥色之間。
看上去勁瘦又健康。
程闕看她眼神略有些呆,輕笑一聲:“仙女散花呢?”
商未晚這才回過神,低頭看了眼被整得淩亂的床。
被子褪掉了被罩,此時散開窩在她腿邊。
她整個人都被困在這個“法陣”裏,還真有幾分天女散花的既視感。
不過……
“你見有哪個仙女是散白色的花?”商未晚一邊回怼一邊收拾床,額頭浸出薄汗,回頭去床邊摸空調遙控,将空調開至25度。
程闕問她有沒有其他能穿的衣服。
商未晚搖頭:“你現買吧。”
程闕便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戳手機,不知是吩咐誰買了送過來。
也可能直接聯系商場工作人員。
商未晚套被單确實有些累了,手腕酸得都擡不起來,擡頭瞟了眼程闕。
卻又下意識覺得這少爺是不會做這些事兒的,于是捏了捏小臂準備繼續,結果下一秒手中的東西就被人奪了去。
“去休息。”程闕命令似地說。
商未晚仰頭看向他。
“我來弄。”程闕說。
商未晚盯着他看的眼神分明在說——你會?
程闕卻沒說話,健壯有力的長臂伸展,随意一抖就将被子展開,找到新被罩的四個角,有條不紊地換床單被罩。
他做家務時也很随性散漫,但不疾不徐地進行每一步,跟從教科書上學來似的,一板一眼。
商未晚抱臂站在一側,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這個男人。
他在刷新她的認知。
房間內燈光昏黃,床單和被罩都換成了配套的暖色系姜黃色,把狹小的房子襯得愈發溫馨。
商未晚安靜地看一個男人在她的房間裏,給她換床單被罩。
莫名地,很有魅力。
他流暢的手臂肌肉線條也更吸引人。
這對商未晚來說都是很新奇的體驗。
在鋪床單時,商未晚上手跟他一起鋪,兩邊同時将床單壓到床墊底下,在沒有排練和交流的情況下,十分默契。
等鋪完床單後,程闕又将鋪好的被子放到床上。
商未晚以為他是十指不染陽春水的大少爺,在家裏光吃飯都得有十個傭人伺候那種,但沒想到他生活技能點滿。
而且,商未晚第一次看到男人做家務。
除了電視劇以外的現實生活中。
她爸媽就無須提,古翠芳性格強勢,但在家中亦是重要勞動力,承擔了家裏家外大大小小的活兒。
可即便是她來雲京之後,在那個家生活的幾年裏,也沒看到男主人進過一次廚房,要麽是保姆阿姨做,要麽是太太做。
若不是商未晚上網,看到很多美食博主家居博主也是男性時,才知道原來男性是會做家務的。
而且,男性在做家務這方面更有優勢。
說白了還是父權結構下的社會關系,盡管時代變化,觀念卻仍在更新疊代之中。
商未晚很怕遇上像她父親、像他弟弟那樣的男人,所以從未考慮過結婚。
在程闕鋪床單的時候,有那麽一個瞬間,商未晚甚至閃過念頭,如果有天她結婚了,這會不會成為她的日常?
好像也沒那麽糟糕。
但也僅限于一個瞬間。
很快,商未晚便清醒過來。
門鈴響起,程闕叫的外送抵達,新的內褲和全套的衣服。
商未晚窩在沙發上,一時有些無措。
分明是她的家,卻又不知該幹什麽。
反觀程闕,倒是當自己家一樣自然,去衛生間穿了條褲子,順帶搭了白T,一下看着跟男大學生似的。
年輕了很多,但他身上的痞勁兒卻更強。
洗過澡,又折騰了一番,程闕的眼神比剛才站在門口時清明許多。
卻也沒有走的意思。
要留下來過夜,要發生什麽顯而易見。
但直接做,顯得很幹巴。
以往幾次都是進了酒店,洗過澡,關燈,程闕主動吻過來,水到渠成。
商未晚看了眼表,已經十二點。
幸好明天不用上班,不然她會崩潰。
看程闕好像也很累的樣子,應該是……不做了吧?
但以他們的關系,什麽都不發生地躺在一張床上。
好像又很不合理。
在商未晚胡思亂想時,程闕忽地開口:“家裏有酒麽?”
商未晚游走的思緒被拉回來,“有的。”
她擡手一指,“冰箱裏。”
程闕斜睨她一眼,一向使喚人慣了的大少爺許是沒想到商未晚使喚他如此得心應手。
商未晚在說完以後也反應過來,準備自己起身去拿,結果程闕先她一步起身,打開冰箱拿了兩罐啤酒。
回頭扔給商未晚一罐。
他們好似最尋常不過的朋友,在周五的晚上見面,一起喝罐啤酒,聊聊近況,談談人生。
只是還沒到聊人生那步。
這只是商未晚的錯覺。
程闕問她:“困了沒?”
商未晚搖頭:“還好。”
她的睡眠不太好,所以平常也很容易累。
“那做點兒什麽?”程闕問。
商未晚微怔,“睡覺?”
“我也還不困。”程闕說。
商未晚側過臉看向他,總感覺今晚的程闕情緒不高,好似剛經歷了什麽難過的事兒,也不知是從哪受了委屈。
于是,商未晚提議:“看電影吧。”
電影選的是經典影片《綠皮書》。
用商未晚的IPad看。
看電影時,商未晚問他要不要去床上去看,程闕的眼神幽深了些。
商未晚卻解釋,“我有床上桌,更舒服一點。”
她租住的房間,衛生間、陽臺和卧室加起來還沒有明季酒店的一個房間大,可她并沒有因為空間狹小就自卑,也沒有因為住在這裏怯縮。
不似周朗來到她家時,她感覺無地自容。
大概是因為她不喜歡程闕,所以并不介意程闕知曉她的貧窮,知曉她這窘迫的人生。
也可能是因為程闕早已知道她缺錢,見過她比此刻更窘迫的模樣。
所以此時跟程闕縮在這個空間裏,她沒有任何的不舒服。
邀請程闕時也格外自然。
兩人一起躺在床上,剛換過的床單有洗衣液的清香,床上桌擺在兩人中間,IPad屏幕上躍動着光影。
程闕和商未晚的冰啤各放在兩邊的床頭櫃上。
冰啤放在常溫空間裏,易拉罐外很容易浸出水,程闕要拿時沾了一手的水,商未晚很自然地給他遞紙。
程闕接過,靠在枕頭上。
晚上喝的酒醒了些,腦子裏卻還沒清醒。
不然怎麽會找到商未晚門上來,還跟她縮在一張床上看電影。
電影是很久以前看過的,程闕也還是看得認真。
但腦海中雜亂得很。
很多事兒都堆疊在一起,就像是一團亂麻的線,根本找不到線頭在哪,自然無從解決。
可是站在沙發前,看商未晚換被罩的那瞬間,他好似看到了避風港。
于是短暫地避了進來。
商未晚倒沒想那麽多,她關掉了房間的主燈,只留了兩側的床頭燈。
房間的氣氛愈發溫馨。
若看的是愛情電影,此刻大概會很像情侶日常。
商未晚兩條腿曲起來,看得很入迷。
而她沒注意到的是,程闕一直在看她的側影。
燈光下投下的她的剪影很好看。
好看到讓人忍不住采撷。
電影播到十幾分鐘,商未晚忽然感覺自己被人從側邊抱住。
長臂環過她的身體,一個極有安全感的擁抱姿勢。
程闕的腦袋埋進她頸間,還未說話就聞到了酒味。
他手指泛着涼意,沿着商未晚的睡衣下擺滑到小腹。
商未晚下意識地瑟縮了下,程闕湊到她耳邊低聲問:“要不要做?”
商未晚:“……”
這種事哪有直接問的?
商未晚沉默,程闕忽地在她側頸親了下。
這一刻的吻帶着炙熱溫度,讓商未晚整個人好似一瞬間燒起來。
程闕含住她的耳垂。
商未晚吞咽了下口水,喉嚨幹澀。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把桌子放下去。”
程闕收了小桌和IPad,而商未晚坐直了看向他。
在昏黃的臺燈光線下,他似也純情得很。
也可能是這件白T給商未晚的錯覺。
商未晚看他的眼睛,而他有意識避閃。
“你是不是累了?”程闕問她。
商未晚躺下,伸手關了自己這側的臺燈。
只剩他一個人坐在昏黃光線裏,孤獨的剪影投射在白牆上。
好似随時都會破碎。
但他似風,似月,永遠捉摸不到,琢磨不透。
此時他溫柔地詢問,關切她是不是累了,很像一個紳士。
而商未晚此刻透過他的眼睛,好似看到了很多年前的周朗。
商未晚擡手去摸他的眼角,“程闕,你笑一下。”
程闕笑不出來,他忽地俯下身,湊在商未晚耳邊低語:“商未晚你看清楚。”
說着,他咬在商未晚的鎖骨上。
鎖骨的肌膚脆弱,骨骼也脆弱,最易感到痛。
商未晚的身體猛地蜷縮,忍不住悶哼一聲,伸手穿過他還未幹的頭發。
程闕單臂撐在她臉側,聲音帶着幾分說不上來的陰暗:“我是程闕。”
商未晚用鼻音發了個回答:“嗯?”
程闕捏她的腰,語氣沉沉:“不是周朗。”
程闕:氣死我。(要讓這女人下不了床才能滿意)
商未晚:……誰讓你今晚換性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