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晚風21
晚風21
程闕的強盜邏輯讓商未晚怔愣片刻,尤其是他伸手戳在自己額頭上。
有種說不上來的親昵。
那種不該屬于他們這種關系中的親昵。
可偏偏這人吊兒郎當的,說話時也不是情人間呢喃的語氣。
喊她商老師的時候,帶着幾分不算刻意的陰陽怪氣。
落在商未晚耳朵裏,還是不舒服。
商未晚抿唇,反駁道:“生病不是辛苦加班造成的,所以我不努力工作就不會躺進醫院,需要支付大筆醫療費是悖論。”
程闕抱臂,好整以暇地聽她說。
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盯過來,在對視的瞬間,商未晚忽然想到一個形容:看狗都深情。
于是她短暫地避開程闕那雙深情的眼睛。
卻又在片刻後不卑不亢地迎上去。
商未晚摒棄掉一切雜念,低咳一聲清嗓,試圖重新找回自己正常的聲音:“程先生,昨天很感謝你送我來醫院。但現在我需要去換衣服,洗漱,上班。”
但剛經歷了重度脫水,發燒到昏迷的人嗓子還是無法恢複。
聲音變細之後說話就顯得有點夾,雖一本正經地說話,聽起來卻像是示弱。
商未晚對着眼前的“人牆”,低聲說:“讓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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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闕卻擡手按在她肩上,突如其來的重力讓商未晚腿一軟,站在原地打了個踉跄,差點跌倒。
但最後還是沒有狼狽地摔倒,她不大高興地看程闕:“做什麽?”
“你就這點兒力氣。”程闕說:“還打算去上班?”
漫不經心的語氣透露着大少爺此刻的不耐煩。
商未晚自是知道她在挑戰程闕的底線,在他剛才不高興到堵在她面前時,商未晚就應該退卻。
畢竟昨天他送自己來了醫院。
但商未晚不是嬌養在籠中的雀,是需要搏擊長空的鷹。
她的天地不該是程闕給圈出來的這片地。
看得出來,如果她說寶萊一個項目她能分到一百萬到兩百萬,程闕會毫不猶豫地給她。
對程闕來說,這點兒錢不算什麽。
但對商未晚來說,她需要花六個月到一年的時間,兢兢業業熬夜加班,一次又一次去調查,去寫報告,修正《招股說明書》,去挖掘一家企業外在表裏所有問題,列出一條條重大風險提示,将一家企業包裝得完美,才能讓它順利上市,利潤翻數十倍,從而分到于她而言不菲的項目獎金。
其中,只要有一點纰漏,她都有可能拿不到錢。
這些時間的辛苦就打了水漂。
并且會讓她的職業生涯多一個敗筆。
往後想要跳槽時,都會被獵頭用這個失敗項目的經驗來衡量,連如此優質的項目都能搞砸。
若是讓她從一堆爛項目裏挑,失敗率估計也很高。
獵頭都有衡量。
這行業裏新人更疊,天才不在少數,資本家要的是優質螺絲釘,所以她的被替代性很高。
不像程闕,天生就是資本家。
商未晚看着溫順,卻越過程闕往門口走,語氣平靜:“普通人生活都是這樣的。對我們來說,只要還沒昏倒在醫院裏,就可以去上班。”
程闕望着她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忽地氣笑了。
一般女人遇到這種事兒,再加上還有他在跟前,不都是先裝可憐後示弱,能不去上班就不去上班,再過分一點會讓他直接把寶萊的項目搞定,可以坐着就搞到錢。
如果商未晚剛才提了這些要求,程闕都會同意。
甚至昨晚他已經問了蘇堯,寶萊IPO項目的一些細節,結果蘇堯那個不管事的傻缺,人已經飛到了澳門,正玩得興起,問他一點兒正事屁都不知道。
還是蘇堯的秘書跟他說的。
蘇堯玩完以後才來得及八卦他,“幹嘛問我們公司的事兒?你是對我們公司感興趣還是對那個美妞感興趣?”
程闕随便扯了個借口,說最近也要準備上市的事兒,找他請教經驗。
一眼就能看破的謊言,蘇堯還信了:“我聽說你家的吉陵電子準備上市,投資銀行選好了嗎?要我說還是要選大的,萊星證券的負責人前兩天跟我吃飯,說我家這個項目要是交給他們,進度肯定比萬青快。”
程闕皺眉,只想從他口中套話,并不想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
但蘇堯提到了商未晚。
“我就說女人不行吧。”蘇堯啧了聲:“除了長得漂亮一無是處。萊星證券說寶萊這麽好的項目,給他們的話最遲10月份就能申報上市。”
“10月份?”程闕語調上揚。
蘇堯點頭:“對啊。要不是違約金太高,我說什麽都不跟萬青合作了。當初也不知道我哥看上萬青什麽了,還點名讓商未晚那個女人來做,你說他是不是看上商未晚了?”
程闕:“……”
“你他媽成天腦子裏除了男女那點兒事就沒別的了是吧?”程闕站在樓道裏,燃盡一支煙,将煙蒂扔進垃圾桶,又拿出一顆薄荷糖。
冰涼的味道侵略舌尖,樓道裏的聲控燈暗掉。
他整個人隐入黑暗,也讓他愈發不耐心。
“咋了?”蘇堯說:“不然你還能想到什麽理由?照我看商未晚能力也就那樣,不過投行裏很少出美女,搞金融的那幫都他媽是男的,還一個比一個長得醜,每次出去談都不好玩。”
程闕忽地想起那天被蘇堯約到飯局上的場景。
為了讓飯局上好玩,所以商未晚和那個實習生成為了“靶子”。
男領導維護都沒多大用,不把在場的兩名女士喝到爛醉,這場飯局就不算盡興。
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爛主意。
偏偏還流傳了下來。
程闕正要罵蘇堯,結果聽蘇堯問他:“你家老頭子終于舍得讓你進公司了?我就說那麽大的家業,不留給你要留給誰?你弟才小學,等他長大能繼承家業,老頭子都不知道見幾回閻王了。而且以前那些事又不怪你,你哥不小心……”
“蘇堯。”程闕忽地冷聲喊他。
蘇堯侃侃而談的話戛然而止,隔着手機聽筒也後背發涼,“怎麽?”
“有些話不能說。”程闕說:“還有,你哥看人跟你不一樣,是因為對方有能力才用。”
“那萊星證券的人跟我說10月份……”蘇堯激動地反駁,卻被程闕厲聲打斷:“IPO的申報是有時間限制的,申報基準日是每個季度的最後一天,而且在确定基準日之後的半年內進行申報。三個月就能完成的IPO項目就像是你現在拿一百萬,有人說明天翻倍兩百萬給你,不是違法就是詐騙。”
蘇堯:“……”
在蘇堯還沒反應過來時,程闕已經挂斷了電話。
程闕幾乎一夜未眠,給商未晚想到了所有退路。
寶萊這個項目,還有之後的吉陵電子的IPO,以及一封去萊星證券的推薦信。
再加上現金五百萬,是程闕給商未晚準備的分別禮物。
結果商未晚的行為出乎他意料。
可以說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本以為會得到商未晚的示弱,但商未晚做什麽?
還他醫藥費,還給他上課,拖着病恹恹的身體繼續去上班。
而且還明說這醫院不在醫保卡報銷範圍內,醫藥費貴得她有點付不起,但她會咬牙付的。
程闕還沒聽過醫保卡是什麽,查了以後才知道是五險一金中的醫療保障險,去公立醫院可以報銷80%的費用。
而商未晚上班會交五險一金,醫保卡裏的錢肯定能覆蓋她的醫藥費。
程闕帶她來的這家醫院是私立醫院,不屬于定點醫療機構,看病都是自費。
但很多專家都是從國外挖過來的,私密性好,環境也更好。
他們生病基本都是來這家醫院,也不需要付錢。
明季集團在這家醫院有股份,他再怎麽跟家裏鬧龃龉,也還是明季集團的二公子。
只要他回去找老頭子,服軟或是低頭都可以。
無論是吉陵電子的IPO項目,或是其他的東西,他都能拿到。
但他跟老頭子現在是水火不相容的狀态。
不過昨晚,他甚至想到要為商未晚去找老頭子要吉陵電子有限公司IPO項目的話語權。
思及此,程闕站在原地氣笑了。
敢情他昨晚都是自作多情?
成,算他賤。
這種事兒往後必然不會再發生。
即便商未晚求到他面前來,他也得考慮一下。
早上七點,陽光剛剛蘇醒,商未晚從醫院裏出來後才想起沒有車鑰匙,也不知道車停在了哪,只能站在一樓發消息問程闕。
結果消息剛發完,電梯門打開。
程闕從電梯裏走出來,她正要揮手喊程闕,卻見一個女人言笑晏晏地湊過去跟他打招呼。
女人長得很漂亮,是溫柔甜美那挂。
商未晚在電視gg裏見過,應該是當紅女明星。
見到程闕後她主動摘下墨鏡,聲音嬌滴滴的:“程少,好久不見啊。這段時間我去「願」怎麽都沒見着你?是專程躲着我嗎?”
程闕不動聲色地退開兩步:“沒有。”
“我還說找你玩牌。”女人委屈地抱怨:“沒有你,我都沒什麽好的牌搭子了。你什麽時候有空,再陪我玩牌呗。”
程闕仍舊冷淡:“再說。”
“哎呀。”女人擡手拍他的胳膊,嬌嗔道:“就算咱們之間結束了,人家好歹也跟了你一段時間,怎麽翻臉無情呀?程少,我也是會傷心的。”
柔若無骨的身段配上嬌嗔的聲音,悠揚婉轉,就像籠中養了許久的嬌雀。
一颦一笑滿是風情,每一句的尾音都停頓得恰到好處。
極容易引起人的同情。
這樣随意輕松的姿态也是商未晚學不會的。
商未晚站在那兒正準備走,就聽女人問:“程少,我聽說你認識何楚熙導演,改天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呗,我想演他新電影《極光》。”
程闕微頓,猶豫幾秒。
女人走過去撒嬌,揪着他的衣袖,“好不好嘛?求你了。”
程闕不動聲色地松開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改天有時間,我讓王昶聯系你。”
女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沖着他甜甜一笑,wink了下:“謝謝啦。程少你真好。”
程闕沒再說什麽,正要走時,就見女人回頭問:“對了程少。你身邊最近有沒有女人呀?要是不介意的話,我最近挺空的。”
程闕微一擡眼,剛好和站在大廳裏的商未晚目光相對。
商未晚說不上來什麽心态,就像是看戲看到最精彩處,卻被人抓包。
略顯尴尬地轉過頭,轉身往外走。
而女人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流轉,了然地笑道:“程少眼光最近越來越高了呀。長得好漂亮一妹妹,不知道是不是也打算出道?”
“比你大。”程闕單手插兜,回頭斜睨了她一眼:“齊菁,你話太多了。”
齊菁頓時捂住嘴,表情單純:“不好意思程少,壞你的好事了。”
程闕沒再理會,疾步離開。
而齊菁在他走遠以後,表情恢複冷漠。
一旁的助理低聲說:“菁姐,看來程少對您還是有幾分心思的。您想要何導的新電影,他直接就答應了。不如趁此機會就……”
“就怎麽?”齊菁抱臂冷笑:“嫁給他當明季集團的少奶奶啊?可別做夢了。”
電梯裏,齊菁清醒地說:“程闕那個人,別看我跟了他幾個月,也就跟着他去「願」打了幾次牌,去了些不入流的場子,都是他那些狐朋狗友們辦的。正經的地兒他可從來沒帶過我,都他媽沒跟我上過床,好幾次進了酒店,都是把我一個人扔在那。不是陽/痿,就是有病。”
說起這些事,齊菁就無語得不行。
跟程闕在一起的那幾個月,程闕純純把她當工具人用。
就因為她牌技好,所以常去「願」跟那些公子哥兒們打牌。
說是程闕的女友,程闕卻沒給她任何女友的排面。
齊菁甚至還想過給程闕生個孩子來綁住他,母憑子貴進入程家大門。
但沒想到沒程闕發覺,說分就分了。
不過跟程闕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齊菁的資源格外好,出演了名導的女一號,拿了好幾個高奢代言。
短短幾個月,讓她從娛樂圈戲紅人不紅的三線小花,一躍成為女頂流。
哪怕分開以後,她刻意來醫院“偶遇”程闕,求到他面前,程闕也還是會幫忙。
助理聞言震驚,“不是吧?程總頻繁換女人不會就是因為他那個吧?”
齊菁憤憤道:“很可能。不過他這個人倒是挺好的,除了不能給你愛,給你名分,剩下的什麽,只要不過分,什麽都會給。”
念及這些,齊菁忽地感慨道,“也不知道什麽女人才能入了程闕的眼。這種男人,天生沒有心。誰愛上誰遭罪。”
幸好她當年及時止損,沒在他身上費太多心思。
助理附和:“剛才那個女生真的好漂亮,要是出了道,再加上程總的資源,大概能血洗娛樂圈。”
齊菁勾唇笑笑:“也得看她能跟程闕多久。再說了,程闕那人啊,吃軟不吃硬,要是太剛烈,程闕可沒心思跟她玩,沒多久就得被甩了。”
兩人的讨論僅止于電梯間,一出電梯就自動跳過了這個話題。
商未晚并不知道她們兩人已經猜測了一番她與程闕的關系。
她站在醫院正門口,略有些刺眼的陽光傾洩下來,她眯了眯眼,擡手去擋陽光。
她在等程闕跟那個女人聊完,然後把她的車鑰匙還給她。
在等待的過程中,商未晚的心思百轉千回。
雖然早就知道程闕這人花心浪蕩,身邊莺莺燕燕無數。
他就像一棵樹,無數鳥在其樹枝上停留,沒有哪只鳥會獨得他偏愛。
卻因為他枝繁葉茂,能為鳥兒提供可靠的避風港,所以鳥兒們會飛蛾撲火似的往上停靠,在上邊築巢安家,甚至繁衍新的生命。
但從未想到,他這棵樹是可以随時自斷枝丫的。
斷了枝丫還能再長出新的枝丫,而鳥兒們會不小心摔下去,粉身碎骨。
商未晚之前看見他在商場裏跟二十出頭的女生一起逛,溫柔耐心。
今天又看見他跟舊相好在醫院電梯門口閑聊。
估計跟過程闕的女人不計其數,一卡車都拉不完。
商未晚扯唇譏諷笑笑,也不知是在笑什麽。
大抵是笑早上在醫院醒來那一瞬,睜開眼看到了在病房守夜的程闕內心閃過的感動吧。
這些好,程闕也不知道給過多少人。
商未晚亦是在理智與感性中掙紮之後,才拒絕程闕提議的。
最終還是理智更勝一籌。
而此刻的場景證明,商未晚的選擇是對的。
這世上誰都不可靠,尤其男人。
商未晚正想得出神,一串鑰匙自上方懸挂而落,在商未晚眼前晃了晃,把她游離的思緒拉了回來。
程闕聲音清清冷冷,“你醫藥費我沒交。沒花錢,你也不用給我轉。”
商未晚拿了鑰匙,進退有度地說:“行,謝謝你昨天的照顧。”
“怎麽謝?”程闕單手插兜,側目看向她。
陽光在她肩膀和眉眼間跳躍,給她蒼白的臉上鍍了一層漂亮的光,卻也遮不住她的虛弱。
尤其是沒有氣血的唇色。
“改天請你吃飯吧。”商未晚坦蕩地說:“你沒什麽缺的,我能做的也只有這個。”
“改天是哪天?”程闕追問。
商未晚微怔,卻又很快回答:“等你有空的時候,挑個周六日的中午或晚上,我應該有時間。”
程闕勾唇笑道:“你挺忙的。”
“還行。”商未晚說:“我上班要遲到了,先走了。”
說着挺着高傲的脊背往前走,程闕站在原地能看到她瘦削的背影。
分明高傲、剛烈,是程闕最不願打交道的那類人。
卻在那瞬間,程闕出聲喊她:“商未晚。”
商未晚腳步微頓,逆着光回頭,長發随風揚起,一張臉漂亮到毫無攻擊性,卻精準地狙擊了程闕此刻的心。
程闕盯着,有一刻失神。
“嗯?”商未晚站得筆直,尾音輕輕往上揚:“還有什麽事?”
程闕被陽光刺了眼,往別處轉了目光,随性又散漫地問:“你不吃早飯?”
商未晚說:“時間來不及。”
程闕疾步走上前,從她手中奪了車鑰匙:“我開車送你去。”
商未晚剛要拒絕,就見程闕大步流星地走在她前邊,聲音和着風傳來:“要麽讓我送你去,要麽你就別去。我可不想晚上還得把昏迷的你送醫院。”
程闕覺着自己這借口還不夠,于是上車後随意扯了句:“到時候被周悅齊和趙南星知道,我得被煩死。”
商未晚坐在副駕,系上安全帶,低斂眉眼道:“你不說,齊齊和南星是不會知道的。”
“總不能你都死醫院了。”程闕說:“我都不告訴她們。還有,你要是死醫院,我賠不起。”
商未晚望向窗外,下意識地苦笑:“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不會有人找你麻煩的。”
語氣失落,說完之後就閉上眼窩進副駕駛,好似被觸及了什麽傷心事。
程闕自覺失言,壓低聲音道:“我開個玩笑。”
他說:“一個感冒,死不了人。”
商未晚在車上又迷迷糊糊地犯了會困,直到車子快駛到她家小區外時她才醒來。
程闕車技還算穩,一路沒怎麽晃。
直到車子在小區外停穩,商未晚下車回家去洗漱換衣服。
程闕就開着她的車在附近找早餐店,買了一份清淡的粥,三個包子。
包子就跟他拳頭大小差不多,他在三個和四個之間猶豫,只買了三個。
商未晚怕遲到,動作也很快,到小區外時程闕正站在車外抽煙。
煙抽了一半,商未晚喊他:“要不我先走,等會兒我給你打車。”
程闕滅了煙走到她跟前,“河還沒過完就拆橋?”
說着把手裏的早餐遞給她:“上車,我送你過去。”
商未晚發怔,也不知道之前還在病房裏跟她針鋒相對的男人,怎麽一下就變了性子。
在她發怔時,程闕坐在車上按了聲喇叭,這才喚醒出神的商未晚。
她匆匆忙忙上了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道:“我可以自己去的,你這樣我有點不習慣。”
“什麽不習慣?”程闕吊兒郎當地揶揄:“有男人給你開車還不好?”
“不是。”商未晚先下意識地否認,後又點頭:“算不上不好吧,但也感覺一般般。”
程闕:“……”
車子平穩駛在路上,程闕開着這輛跟他身價一點兒都不相符的破車,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為什麽,非要在這美好的清晨給自己找罪受。
死乞白賴地湊到她車上當司機,結果就聽到這種讓他吐血的話。
程闕都氣笑了:“商未晚,你是不是有被虐症?”
“沒有。”商未晚掰了口包子放進嘴裏,是她喜歡吃的豆沙餡,不過這家的包子味道甜得有點膩:“我習慣了方向盤握自己手裏。”
程闕餘光掃到她,回家換了身米色的職業套裝,但嫌車裏熱,脫掉外套放在一旁,襯衫是蝴蝶結領,袖子挽起一截,如同蓮藕般的小臂白得晃眼。
為了掩飾自己的虛弱,她塗了一層口紅,看上去像新鮮的烏梅。
一點點掰着包子喂進嘴裏,還挺……可愛。
程闕的心不小心被戳了一下,但很快收斂回心思,冷聲回她的話:“握自己手裏有什麽好?開車多累。”
“累嗎?”商未晚詫異:“我覺得很自由。”
下班以後回到車內,雖然還要開很久的車才能回到家。
但她已經縮到了一個安全環境內,能讓她從高跟鞋換成平底鞋,不疾不徐地享受自己的時間。
“別人給你開車也很自由。”程闕說:“我現在開車也是把你送到你的目的地,而你能坐在那兒吃包子。”
“但你可以選擇下車走掉。”商未晚說:“幻象是一時的。如果是我自己開車,我可以選擇往左邊路口,也可以選擇走右邊路口。但現在選擇往哪個方向走,是你掌控的。”
“你可以指揮我。”程闕說。
商未晚頑固搖頭:“這不一樣。”
程闕這種從小就有人給他開車的人不懂商未晚的堅持。
商未晚也知道跟他說不通,于是安靜地喝粥吃包子。
程闕忽地問她:“你就不覺得這早餐很廉價?”
還記得以前他要帶某個女人去一個聚會,女人喊他買一份早餐帶過去,程闕便喊王昶去買,很簡單的豆漿油條,甚至那還是王昶最喜歡吃的一家店,連程闕也覺得還不錯。
結果女人挂了臉,話裏話外都是嫌早餐廉價,沒想到程闕這種身家的人會買這種早餐。
程闕那天帶她去完聚會便跟她宣布結束。
本來就是看中了她的社交能力才選擇她,但她太事兒了。
而商未晚只安靜地吃着清粥包子,一點兒怨言都沒有,還跟他平靜地讨論方向盤到底要握在誰手裏更有安全感這種問題。
平日裏程闕若是主動開車,旁人都會高興死了。
結果商未晚還有點嫌棄。
是的,嫌棄。
程闕從商未晚眼神中感覺到的就是這個态度。
商未晚卻瞟了他一眼:“你是想諷刺我還是想諷刺你自己?”
程闕不明所以,散漫地笑道:“我諷刺你幹嘛。”
“你是想說因為我廉價才給我買的廉價早餐。還是想表達我吃了你買的廉價早餐竟然沒生氣,你覺得不可思議。”商未晚提出他這話的可能性,随後兀自道:“早餐雖然廉價,但我附近只有這種廉價的早餐,你買也是理所應當。”
程闕又一次解釋:“我可沒覺得你廉價。”
相反,這女人可太貴了。
多少錢都收買不了。
商未晚倒是知道他沒惡意,因為他說話時散漫随性的态度只是閑聊,沒有任何針對性,所以才心平氣和地跟他說:“飲食所存在的基礎需求是填飽肚子,其次是味道,再往上是美觀。就像需要層次理論一樣,我現在只需要填飽肚子就行了,清粥和包子很适合我。”
程闕聽她慢條斯理地說完,認同地點頭。
商未晚繼續道:“而且你能屈尊去給我買早餐,光是這份心意就很難得。就算早餐不好吃,我也不應該去責怪你。太沒禮貌了。”
商未晚平靜地說話時很溫柔,不疾不徐地表達自己的觀點,不卑不亢,溫和有力。
是那種在嘈雜環境中也可以讓人安靜下來聽她說話的那種。
聽她如此溫柔的說話,可以讓浮躁的人心不自覺平靜下來。
程闕躁動的情緒也在一定程度上被撫平,聽她這麽說下意識溫聲問:“這個早餐不好吃?”
商未晚剛好掰了一塊下來,還沾着滿滿的豆沙餡,看向他回答:“還可以,蠻甜的。”
恰巧遇上紅綠燈,車子停下,混跡在車流之中。
鬼使神差地,商未晚将手上那塊遞到程闕嘴邊,程闕也下意識張開嘴接。
溫熱的唇掠過商未晚泛着涼意的指尖,商未晚飛速縮回,臉頰忽地有些泛紅。
不知是不是被前方的紅燈映照過來染紅的。
狹小的車內空間裏,氣溫忽然升高。
程闕的餘光掃到她低下去的頭,微微泛紅的耳垂,忽地勾唇輕笑:“是挺甜的。”
随後又評價道:“甜的發膩。”
商未晚耳側的頭發垂下來,遮住緋紅的耳垂,刻意不再看程闕。
她掰了一塊包子放到嘴裏,唇剛好壓着程闕的唇剛才碰過的地方。
指尖都有些灼熱。
程闕這個人好似有種神奇的魔力,跟他同處一個空間裏,總會不自覺被他蠱惑。
或許是那雙深情的桃花眼太有欺騙性。
商未晚正胡思亂想着,就聽程闕溫聲道:“給我再掰一口,有點餓了。”
兩個純愛戰神湊在一起。
互相吸引不自知的那種暧昧感~我寫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