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晚風63

晚風63

從派出所出來時已經過了午夜,街上蕭索,只有幾輛出租車停在路邊等着載客。

看見他們出來,老早就探頭出來問:“帥哥美女,走不?”

商未晚沒搭腔,司機見狀又縮回了車裏。

那男人是個慣犯,在這一帶流竄作案,目标群體就是商未晚這種漂亮女人,路上觀察一會兒,看着沒人就上前去喊叫,讓人以為是家庭糾紛。

而他本身有點精神疾病,前妻跟人跑了以後一直神經兮兮的,已經留過兩次案底,但都沒鬧出什麽大事,教育教育拘幾天也就放了。

起初聽民警的意思,這次也差不多。

程闕一直沉默,抽了支煙就打電話叫了王昶來。

順帶讓王昶帶了律師過來。

西裝領帶的律師挎着公文包,一臉嚴肅地進行交涉。

這會兒王昶和律師還在所裏解決後續,商未晚跟程闕已經做完筆錄簽了字出來。

程闕此時就跟在她身後幾米的位置,咬着一支煙,不聲不響。

從剛才在所裏的時候就這樣,話少得可憐。

民警做筆錄的時候,他也就扔了錄像出去。

這年頭兒看熱鬧的人都習慣拍下來,他在進所裏之前找圍觀群衆花錢買了這段錄像。

全程高清拍攝,根本用不着他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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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程闕,商未晚很不習慣。

路邊有顆石子,商未晚一腳踢遠,這才開口說了今晚的第一句對話:“你接下來去哪兒?”

她停下腳步等他走過來,結果程闕也停下,跟她仍舊隔着幾米。

他從兜裏摸出煙盒,抽出一支咬在嘴裏。

“嘭——”

銀色打火機在夜色中聚攏出一簇火苗,夜風把他稍長的頭發吹亂,但沒吹滅火苗。

煙照樣燃了起來。

程闕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口煙霧,這才回答:“「願」吧。”

他說話時語調仍舊懶洋洋的,但沒多少溫情,客套又疏離。

“哦。”商未晚深吸了一口氣,迅速調整心情,壓下心口酸澀:“不管怎麽說,今晚還是謝謝你了。”

程闕上下打量過她:“就這麽謝”

“那你要怎麽謝?”商未晚直接地問。

程闕微頓,随後樂了,一口煙霧吐出來,正對着商未晚的方向,風把煙吹到她鼻腔裏,嗆得她咳嗽了幾聲。

她眉眼清冷,抿了下唇似乎愠着怒氣,卻什麽都沒說。

程闕站在她對面懶散地笑,仿佛在無聲的對峙。

沉默僵持許久,程闕把煙撚滅扔掉,單手插進兜裏,“有點餓了。請我吃宵夜吧。”

夜裏還開着的攤位除了燒烤就是炸串。

這地兒偏,零星幾個攤位擺在那,沒什麽挑選的餘地。

又不甘心地多看了幾眼,餘光裏瞟見一家江西米粉的攤子。

商未晚指了下兩百米遠的攤位:“去那兒吃吧。”

支攤賣江西米粉的是個中年女人,說話帶着江西口音,商未晚要了兩碗米粉,還要了一大份土豆泥,給程闕那份加蛋加火腿少放辣。

兩人坐在小攤旁邊的桌子上,相對無言。

塑料凳子太矮,程闕的大長腿頗有些無所适從,可他也不說話,就幽幽盯着商未晚看。

商未晚也是極有耐心的。

縱使好幾次話已經到了嘴邊,但看着他那張吊兒郎當的臉,便什麽都不想說,把話給咽了回去。

程闕坐在那兒心頭燥,不遠處米粉的香味已經傳了過來,桌上一層油漬,他看着也沒食欲,但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酒倒是灌了不少,這會兒胃裏空空的,便想着抽根煙壓一下。

孰料剛從兜裏摸出煙盒,商未晚便直勾勾地看向他。

程闕仍舊拿了一支咬在嘴裏,打火機剛拿出來,商未晚忍不住道:“能別抽了麽?你抽一晚上了。”

“怎麽?”程闕把煙拿下來,手裏轉着打火機:“現在連我抽煙也要管?沒關系了,管得倒是更多了。”

“我不想吸二手煙。”商未晚說。

程闕頓了頓,“成。”

他把沒有抽的煙就那麽扔在桌上。

一種無聲的尴尬蔓延開來。

仿佛在進行一場比賽。

最終,程闕落了下風,他語氣淡淡地問:“你就不好奇?”

“好奇什麽?”

“我為什麽會剛好出現。”

“好奇。”商未晚坦蕩地說。

程闕皺眉,“那你為什麽不問?”

商未晚抿唇,爾後理直氣壯地說:“我問了你又會說些不着邊際的話刺我,我不想聽。幹脆就不好奇了。”

程闕:“……”

倒是很符合商未晚的性格。

不一會兒,攤主端了兩碗米粉過來放桌上,看他們之間有些僵持的氣氛,笑着說:“小兩口吵架了?這大晚上的吵什麽呀,再怎麽吵也得先吃飯不是?”

商未晚擡頭想否認辯解,攤主卻繼續道:“再說了,兩個人相處哪有沒矛盾的?你讓讓我,我讓讓你也就過去了。”

說着拍了一下程闕的肩膀:“小夥子,也不看你媳婦兒委屈成啥樣了,趕緊哄哄去。”

她剛煮完米粉的手還沾着油光,拍在程闕那件價值不菲的襯衣上。

程闕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就在商未晚以為他要對攤主發火時,就聽他拉長了語調請教道:“沒什麽經驗,該怎麽哄?”

商未晚:“……”

“道歉認錯,說點兒軟話,看她喜歡啥就買點兒,別摳搜。”攤主說。

為了防止這場鬧劇再繼續,商未晚立刻制止:“老板,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攤主錯愕:“啊?”

商未晚淺笑:“您去忙吧。”

攤主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臨走前還嘟嘟囔囔的。

不過很快又來了客人,她在那兒忙着煮米粉。

商未晚和程闕對視,她埋頭舀了口湯喝。

米粉的味道很正宗,在袅袅霧氣中,她低聲問:“你為什麽不否認?”

“我看她挺熱情,不好拂了她的意。”程闕說。

商未晚壓了下唇,沒再說話。

安靜了好一會兒,程闕忽然問她:“你委屈什麽?”

商未晚嗦粉的姿勢微僵,把嘴裏那口米粉咽下去才看向他。

程闕面前那碗米粉動也沒動,他把玩着一支煙,“今兒季明睿跟我說你眼睛腫了。”

他語氣平靜,“昨兒給你送個生日禮物,怎麽還把你送委屈了?”

“你就知道是因為你送禮物我哭了?”商未晚悶聲反問:“為什麽呢?得到你的禮物喜極而泣?沒什麽邏輯的猜想。我不過是夜裏喝水喝多了,早上起來水腫。”

“喝水多了是腫臉。”程闕說:“你那眼睛腫了算怎麽回事兒?”

商未晚皺眉:“你成天沒事做監視我幹什麽?”

“誰監視你?上次季明睿在寧市見過你,三不五時給我發消息說你的事兒。”

“你可以告訴他,我們沒關系了。”

“他還是會說。”

商未晚忽地偃旗息鼓,她轉移了話題:“你先吃吧。”

程闕盯着她看,喊她名字:“商未晚。”

她擡着頭與他對視,一張清麗的小臉,卻帶着不易靠近的冷豔:“嗯?”

程闕壓下心頭的燥意,平靜道:“你搬到雲亭花苑去住吧。改天我讓王昶帶你去過個戶,以後那兒就是你的房子。”

“為什麽?”商未晚說:“無功不受祿。”

程闕呷着笑,“攤主不說了麽?大方點兒,別摳搜。這兒治安不好,你以後遇着這種事兒怎麽辦?又不是每次我都能幫你解決。”

“可是沒遇見你的時候,我也都是自己解決的。”商未晚放下筷子,“你以為我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嗎?”

“還有別的?”

“很多次。”

商未晚莞爾,“我漂亮嗎?”

她這麽直白地問可能會有點自戀嫌疑,但程闕還是很中肯地回答:“漂亮。”

“是的。我從小學的時候就一直漂亮。”商未晚說:“所以我面臨到的問題一直很多。中學時有男同學喜歡我,上課給我寫情書被老師發現,成績下滑,老師會批評我勾引男同學。大學時我通宵刷題考出高績點,拿到獎學金,同學會懷疑是我跟哪位老師暗通曲款。工作以後我不止被一個男同事,甚至領導職場性、騷擾。甚至大學時兼職完去吃燒烤,也會遇到流/氓。”

她說:“可能我運氣不好,但我一直都在經歷這些。漂亮也會為我帶來優勢,有星探會找我讓我去當明星,去參加酒局拿項目時比男同事受歡迎。我每一次都逢兇化吉了。正如你所見,我還活着。這麽多次也不可能每次都是靠幸運,或是靠男人。”

她總有自己的社會生存法則。

程闕安靜地聽完,問她:“那你靠什麽?”

“挺多的。”商未晚說:“每一次都有每一次解決的辦法。生活又不是選擇題,會有選項來讓我選,困難随機掉落,我随機解決。”

程闕皺眉,不太認同她這種做法。

“那我就幫你規避掉這種困難。你不是一直想要套自己的房子麽?我送你。”程闕退了一步:“你要是看不上雲亭花苑,我讓王昶整理一下我名下的房子,你随便挑一套去過戶。”

商未晚看着他,頗有些費解。

都已經很久沒聯系了,怎麽又送首飾又送房子。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商未晚默了會兒才道:“你為什麽要做這些?”

氣氛又有些沉寂。

程闕深呼了一口氣,“還不是因為我他媽心疼你。”

商未晚眼眶忽然紅了,卻逞強道:“無親無故的,心疼我幹嘛?而且我活得挺好。”

程闕心口越燥,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點了支煙側過臉抽。

他猛吸了一口煙才冷聲道:“你好個屁。”

“你怎麽又說髒話啊。”

“我媳婦兒才能管我,你想好了再說。”

商未晚忽地沉默。

程闕被惹惱了,煙頭放在小桌板上狠狠碾滅,冷笑一聲。

爾後撂了句狠話:“以後要是不想讓老子心疼,你就別哭。”

今晚遲了點,不好意思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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