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04

番外04

商未晚到達民政局時剛好四點五十,剛把車停在車位上沒幾分鐘,程闕開着一輛很騷包的紅色法拉利就風馳電掣地停在了一旁。

他穿了件淺灰色呢子大衣,擡腕看了眼時間,而後堅定地朝商未晚走來。

走到後邊腳步匆匆,就像後邊被什麽追着一樣。

商未晚問他:“證件帶了嗎?”

程闕點頭,露出給她看。

當年古翠芳把商未晚送到衛家時,就已經把她的戶口遷了出來,後來因為上學,商晴又來來回回跑了好多趟,各種開證明,最終把她的戶口獨立出來。

如今她的戶口本上就她一人。

而程闕也不知道從哪拿來的戶口本,反正倆人并肩走進了民政局。

都是挺幹脆的性格,商未晚做好了決定就不會再拖泥帶水猶猶豫豫。

商未晚外套脫掉就是白襯衣,頭發随意一綁就是高馬尾,馬尾紮起來頓時年輕了好幾歲,給他們拍結婚證件照的攝影師還驚訝了下,問她是不是剛畢業的大學生。

商未晚都愣住,笑道:“都畢業好多年了。”

攝影師笑笑:“那你看着真顯小。”

而程闕專程換了件白襯衫,打了一條黑色領帶,上一次見他穿得如此嚴肅,還是在榕城商晴的葬禮上,當時他奔赴千裏之外,在雨中把她護在懷裏,那一刻商未晚覺得他的懷抱很溫暖。

雖然從來沒跟程闕說過,但程闕永遠都是在各種各樣的小事裏把她打動的。

可能她也不是個擅長煽情的人,所以也沒有認真地感謝過程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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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未晚盯着脫掉呢子大衣的他,頭發用發膠梳上去,為了上鏡好看,眉毛刻意畫過,臉上還打了一層底,比平日裏更多幾分英氣,白襯衫黑西褲,正襟危坐,跟商未晚卻隔了一點距離。

即便如此,商未晚也感受到了他肢體的僵硬,好像有些緊張。

商未晚悄悄從側面看他,他卻目視前方,背挺得筆直。

似乎只有在這種很重要的時刻,才能發現他的體态和儀态都控制得極好,才能依稀看出他當過兵。

就連攝影師都問:“帥哥你是不是當過兵?”

“當過兩年。”程闕說完後抿緊唇,眼睛一眨不眨,格外認真。

拍結婚照的時候,攝影師讓他往新娘身邊靠,程闕每次都只挪動一點點,攝影師揶揄:“這是不是你老婆啊?你們是不是假結婚?這麽好看的老婆,你不往近湊我湊了啊。”

程闕立刻往商未晚這邊挪得多了些,卻還是不似平時。

平日裏他跟商未晚在家裏的時候,恨不得整個人沒骨頭似地靠着商未晚,或是直接一把把商未晚撈起來抱在懷裏,雙臂圈着她的腰,怎麽親昵怎麽來,但在這兒,他拘謹得像是個變了個人。

商未晚扯扯他的袖子:“再過來點兒。”

程闕又挪了一點。

商未晚:“……”

在攝影師的指導之下,兩人拍了好幾張照片,但都差強人意。

就連攝影師都皺着眉:“你倆多高的顏值啊,但拍出來的照片怎麽都苦大仇深的。新郎官你笑笑,這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程闕笑了下,表情很僵。

攝影師:“……要不你想想開心的事兒?”

“我現在就很開心。”程闕認真地說。

攝影師:“……”

可一點兒沒看出來呢。

商未晚跟程闕認識這麽久了,也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種狀态,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她低聲問他:“你是不是緊張?”

程闕抿唇:“有點兒。”

當初在德國參加設計比賽,臺上主持人宣布得獎選手時他都沒這麽緊張,也不知道怎地,從商未晚跟他說來民政局領證,他就開始不可控的緊張。

緊張時他整個人都會很緊繃,但又控制不住。

平日裏态度懶散是因為對什麽事兒都不在意,但現在不一樣,他感覺進了這個門,商未晚的下半生就交在他手裏了,從此以後,商未晚的戶口本上不再是她一個人,他會很鄭重地對她好。

當初在酒店求婚時,他也沒感覺到這種緊張。

仿佛他們真的在像動漫裏一樣簽訂某種契約,在契約關系成立後,生同床死同穴,永遠都會成為對方唯一的羁絆。

……這種感覺太過神奇,以致于他顯得很不正常。

程闕隐約能感覺到,但又沒有辦法控制。

商未晚笑着說:“你別緊張。”

程闕反問:“你不緊張嗎?”

商未晚聳了聳肩:“很緊張,畢竟這張照片要伴随我一生,所以希望程先生配合一點,照得好看點。”

程闕成功被她話中的“一生”二字所取悅,姿态稍稍放松,在傾聽她說話時身體不自覺朝她靠過去,嘴角微微上揚,側着看了她一眼,“我盡量。”

這個瞬間被眼尖的攝影師捕捉,拍下來時程闕的目光沒完全在看攝影機,而是有小半邊臉在看商未晚。

但因為這張照片是拍了這麽長時間以來最好看的,為了能早點下班,攝影師就決定給他們用這張。

而在兩人拍完照片出來後,坐在走廊裏,商未晚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是剛才在辦公室裏打的。

程闕不由得皺眉:“你出來還要工作?”

“不是。”商未晚說:“還沒領證,所以把這個給你,在最後一頁簽個字就行。”

程闕問她:“是什麽?婚前承諾書?”

“算是吧。”商未晚笑了下,“反正不會虧待你。”

程闕:“……”

這話說得,程闕頓時就樂了。

他喜歡商未晚也是喜歡這一點,別人見着他就像狗聞見骨頭香,湊過來不吃口肉也得喝口湯,但商未晚永遠都有自己的一套原則,不會把他當成搖錢樹,也不會覺得他有錢是件特別了不起的事兒。

她永遠承認客觀事實,且活得認真坦蕩。

程闕翻閱了幾頁,最後發現商未晚确實沒虧待他,但虧待了自己。

她遞過來的是一份婚前財産的協議,包括婚後自願放棄程闕的那份財産。但有兩種情況例外,一種是她懷孕或選擇當全職家庭主婦,那會進行程闕財産的分割,還有一種是程闕如果出|軌,那她要參與到程闕婚前財産和婚後財産的分割中。

兩個條款對程闕來說非常利好,合同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程闕跟她結婚後,如果哪天想離婚,但兩人沒孩子,程闕也沒出|軌,那商未晚就不會拿走程闕任何財産,相當于淨身出戶。

商未晚的個人財産也不會被程闕所分割。

而程闕如果有任何對不起她的行為,那她不僅僅要婚後的夫妻共同財産,還要程闕婚前財産的50%。

簡而言之,只要程闕不犯錯,商未晚就不要他的錢。

程闕皺着眉翻閱完,爾後把合同放在腿上,商未晚給他遞過來筆,程闕卻接過來在指間轉了一圈兒,“商未晚,你是不是傻?”

平時他調侃她,或是用言語威脅她的時候,總喜歡喊她的全名,喊得時候語調往上揚,帶着一種別人叫不出來的親昵。

商未晚聳了聳肩:“我覺得這樣總比你拿來讓我欠更好吧?起碼我拟定的條款是對我有利的。”

她自己有掙錢的能力,但也不會說逞強到不要程闕的錢。

因為吃了這方面的虧,所以喜歡把這些東西掰開了揉碎了提前講明白,不然真到走入某種境地的時候,男人是沒有心的,只會想着轉移財産,或者用各種各樣的方式逼得女方淨身出戶。

所有人都下意識覺得,有錢人都很大方。

錯了,有錢人只對自己大方。

商未晚這些年看得多聽得多,自然會為自己留一份保障,她也不是什麽戀愛腦聖母,不過是尋求一份真摯感情的前提下去規劃好一切。

“那要是真有一天我什麽理由都沒有,沒出|軌沒犯錯,單純想跟你離婚,你不是虧了?”程闕問。

商未晚微怔,莞爾:“我為什麽會虧?愛的時候也不是我一個人在愛,不愛了就一別兩寬各生喜歡,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程闕:“……”

她這些詞說得就像是演練過很多次,程闕卻說:“那你大好的青春在我這兒就白白浪費了。”

商未晚輕笑:“你确定是我浪費?那你呢?”

“不一樣。”程闕說:“我是男人。男人四十一枝花。”

商未晚搖頭:“我可從沒用年齡和性別定義過自己。就像現在,你怎麽确定是你占便宜而不是我?”

程闕盯着她看,雙目囧囧有神,似乎有着十足的把握。

商未晚看了眼走廊沒人,于是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語:“畢竟程總人帥錢多活兒好,對我也挺好的。是吧,程闕。”

程闕:“……”

草。

還真是。

程闕頓時變了臉色,咬牙切齒:“你把我當鴨?”

商未晚淡定:“誰要跟鴨結婚啊。”

程闕:“……”

短短幾分鐘內,程闕的思緒跟着她走了好幾回,商未晚催着他簽字,等他手落在簽字欄上時,“程”字已經落下長長的一撇,才意識到不對勁兒,最終草草地簽了,把合同遞回給商未晚:“這下你滿意了?”

商未晚正要檢查,程闕也拉着她的手腕起身:“快點兒領證,一會兒工作人員下班了。”

他們來得晚,是最後一對來領證的夫妻。

所有的手續齊全,流程很快。

等拿到紅本本從民政局出來,兩個人站在民政局門口,還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兩個人的動作格外一致,低頭看結婚證上寫了點兒啥,摸了摸上邊蓋的鋼印。

商未晚率先看完,問他:“你現在還緊張嗎?”

“人都是我的了。”程闕又變得随性起來,仍是那副司空見慣的吊兒郎當姿态:“我還緊張什麽?”

話音剛落,還不等商未晚插話,他忽地道:“咱都領證了,是不是該去給你姐祭拜一下告她一聲?”

“那你哥呢?”商未晚問。

“也得去。”程闕說。

商未晚又問:“那先告訴你哥還是告訴我姐?”

程闕抿唇,微頓片刻,“我哥?”

商未晚點頭:“行,什麽時候去?”

“不是。”程闕擡手曲指敲她腦門:“證兒都領了,還是我哥?”

商未晚:“……”

她忽然聽懂了程闕的意思,但——

“你喊我姐也是你姐啊。”商未晚說:“你還沒改,我憑什麽?”

程闕被噎了一下,也麻溜兒認錯:“行,是我的問題。”

“那什麽時候去咱姐那兒看看?”程闕又問。

商未晚想了下:“要不明早?先去看哥,再去看姐。”

“為什麽先看哥?他比較重要?”程闕試探着問。

商未晚:“對我來說當然是姐比較重要,但哥對你來說也很重要。我做出這個決定是基于距離考慮。”

程闕:“……”

商未晚說:“其實沒區別。”

程闕點頭,讓她把結婚證拿出來,正好夕陽餘晖灑,漫天黃昏色,路上車流如梭,行人匆匆,一副極熱鬧漂亮的人間煙火景,兩人都站在臺階之上,商未晚胳膊上還搭着外套,不懂他的用意,問他:“幹嘛?”

“不得拍照發個朋友圈?”程闕說:“第一次領證,總得有個儀式感。”

商未晚:“……”

誰還不是個第一次了呢?

于是商未晚發結婚證官宣的文案是:第一次結婚,請程先生多多包涵~

程闕在她之前,沒讓她提前看文案,商未晚發完以後一刷新才發現。

【C男友:做了想做的事,愛到想愛的人,此生無憾。】

商未晚忽然想起這句話對他的意義。

是已經去世的程商津對他最大的願景。

雖然程商津去世了,但他還是完成了程商津的願望,他自己把自己保護得極好。

商未晚盯着手機看了會兒,覺得眼睛微酸,拉着他的手說:“我以後會對你好的,程闕。”

程闕看向她,沒沉溺進她溫柔的眼睛裏,而是淡淡道:“還喊我名字?”

“不然?”商未晚問。

程闕挑逗她:“證兒都領了,喊聲老公來聽聽。”

商未晚:“……”

晚些還有一章,不知道是晚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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