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你最近的表現我很不滿意。”
奢華寬敞的室內,李秋背身站在窗前,陰柔的臉上帶着幽暗的郁色。
“我……我最近無法接近他,就連書房也……”
“我不需要聽這些借口,我只要得到有價值的東西。”
李秋轉過身,狠厲的看着跪在身前的王月湖。
“我費勁心思讓你代替王月湖,不是讓你去做一個沒有用處的下人。”
“二皇子贖罪。”
王月湖伏地身子,往日高傲的模樣已經褪去,只餘下惶恐與忐忑。
“我聽說溫別莊養着的那個姑娘是将來要嫁于他為妻的。”
李秋聲音軟化下來,微眯着眼轉動着手上的扳指。
“是的,溫大人十分寵溺葉幸,兩人夜裏也是宿在一起,平日裏無論做什麽,溫大人都會将葉幸帶在身邊。”
“溫大人?”
“溫……溫別莊。”
王月湖手指輕動,緊緊的摳着地面,伏地的頭始終不敢擡起。
“我瞧着那小姑娘也是個有趣的,既然兩人如膠似漆的分不開,不如就給他們添些亂子,正好我也想看看,這小姑娘在溫別莊的心裏到底是何種地位。”
李秋嘴角勾起一絲陰險的獰笑。
王月湖眼眸微閃,不經意間露出了一抹嫉恨。
……
平日裏溫別莊鮮少留在府裏,而千紅幾人向來有事要做,小陸更是經常的見不到人。
所以葉幸待着難免就覺得有些無趣。
她不經意的想起了那日沒能走進去的後院,強烈的好奇心驅使着她的腳步走了過去。
只是裏面看着已經廢棄,雜草幾乎沒了腳踝,這讓她有些猶豫起來。
就在她要轉身離開時,突然瞥見一個身影在裏面一閃而過。
葉幸眉心微蹙,王月湖怎麽會在這裏。
這些日子王月湖安分不少,幾乎都快讓她忘了還有這號人的存在。
帶着疑慮,葉幸還是擡腳走了進去。
因為這些日子秋雨連綿,地上的枯枝都被打濕。
葉幸提着裙擺,小心翼翼的走過了這段滿是泥濘的路,在穿過一片并不茂盛的竹林後,她發現了前方有個涼亭。
這麽一路走來,她的鞋襪已經濕透,葉幸沒有多想的走進了亭子,正打算脫下鞋子,突然一陣汗毛聳立的驚懼感傳來。
她猛地回頭,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有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就靠在自己的頸側。
葉幸被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一躲便不小心跌坐在了地上。
她看着面前這個男人,灰白的胡子幾乎遮擋了他整張臉,可頭發卻梳的異常齊整,身上穿着簡陋粗制的長袍,一雙渾濁的眼睛正牢牢的盯着他。
且這個男人的氣息極其微弱,如果不是那雙黑色的眼珠時不時的轉動一下,看着就與一個屍體沒有什麽兩樣。
“你……”
男人的聲音粗粝沙啞,好似許久都未開口說過話,只剛發出了一個字,聲音就哽在了喉嚨裏讓人聽不清。
葉幸雙手撐在地上,慢騰騰的站了起來,見面前的人并沒有什麽攻擊的舉動,只是盯着她看後,她摸到了石桌上早已變得冰涼的茶,将茶杯輕輕的推了過去。
對方的眼睛終于從葉幸的身上轉移到了面前的茶杯上,他伸出一雙如嬰兒般白嫩的手接過了茶杯。
黑色的眼珠左右轉動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麽,許久之後才猛地一飲而盡。
葉幸看着面前這個奇怪的人,心頭巨震,她這時才注意到,雖然男人的長發是銀白色,且留着垂到月匈前的胡子,但露在外面的肌膚,無不是緊致白嫩。
就連身形看着清瘦,但站直了後卻異常的高大。
“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女人,總是擡着下巴走路,腰間帶着一把長劍。”
葉幸往後退了一步,她現在算是明白過來,這個後院分明就是藏着什麽秘密,若不然怎麽可能會有個這麽奇怪的男人被關在這裏,且好巧不巧的偏偏在她進來後,王月湖就不見了。
對方點了點頭,伸出纖長的指尖指向了那片足以遮擋視線的竹林,意思是王月湖早就已經出去了。
葉幸指尖一動,心裏升起了一股不安。
不過看着面前的人并沒有什麽惡意,她還是輕舒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我只是無意中走進來的,并無冒犯之意,若是有所叨擾,我現在就離開。”
說完她拔腿就跑,只是跑的急一只鞋不小心掉落。
她正想回頭去撿,就見男人已經将她的鞋拿了起來。
“還……還給我好嗎。”
這裏空無一人,葉幸心裏還是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害怕。
男人又用那種仿佛看着死人一樣的冰冷沉寂的目光盯着她,葉幸咽了咽口水,悄悄的往後退,赤着的腳卻不小心劃過一塊尖利的石頭。
葉幸疼的一崴,踉跄着坐在了地上,只這麽一擡頭的時間,遠在涼亭裏的男人就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正彎着腰牢牢的看着她。
她的心仿佛都要跳到了嗓子眼,這個男人太邪了。
“溫……”
男人張了張嘴,暗啞的嗓音剛說出一個字,好像就聽到了什麽動靜,身形一閃就如一個影子般不見了。
葉幸有些發愁的看着自己丢了只鞋的腳,正想要站起來,就聽到了幾個淩亂的腳步聲。
“溫別莊,這裏怎麽會有人。”
沉靜儒雅的聲音響起,葉幸心裏一顫,回頭便見到那抹明黃色的底袍。
“是臣沒有嚴加看管。”
溫別莊垂下了頭,在皇上面前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晚輩與臣子。
現在葉幸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她連忙端正的跪好,有些焦急的解釋起來。
“不是的,是我……”
“葉幸!”
只是她話剛一說出口,就被溫別莊呵斥住。
葉幸瑟縮的抓緊了自己的衣袖,低着頭不再說話。
皇上揉了揉額角,輕嘆了一聲。
“好了,朕并不是想怪你,沒有誰比朕更明白你了,只是這事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分麻煩,這也是為了你自己。”
皇上将手放在了溫別莊的肩上,安撫的拍了拍他。
溫別莊沒有說什麽,眼裏卻很複雜。
“今日朕本是想來找老朋友喝口茶,看來他暫時是不想見朕了,朕來的匆忙宮裏還有事務要處理,這些日子你就暫時留在府中,莫要随意出行了。”
皇上說完就擡腳離開。
葉幸摸不準皇上的态度,明明看着他與溫別莊那樣親近,卻又說出如此讓人誤會的話。
但不管怎麽樣,葉幸也知道這裏不是她該來的。
“對不起。”
她抓住溫別莊的底袍,溫別莊良久都沒有開口說話,這讓她有些不安,但很快她就被一雙大手抱起來,溫熱的掌心放在了她沒有穿鞋的腳下。
“你的鞋呢。”
“被拿走了。”
葉幸摟住溫別莊的脖子,心裏滿滿漲漲的。
“拿走就算了。”
溫別莊抱着她走了出去,眼裏帶着濃重的沉郁。
……
葉幸不安的坐在床沿,直到溫別莊給她帶來一雙新鞋,她才有些急切的說:“我本來沒想進去的,我是看見了王月湖才過去的,但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只遇見了一個奇怪的男人,我想離開,但不小心把鞋跑掉了,我……”
葉幸說出的話止在了喉嚨口,因為她發現溫別莊正半跪在地上幫她穿鞋。
她看着溫別莊沉靜認真的側臉,突然就鼻子就酸了。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給你惹麻煩,我以後都不去了。”
“無事,有空就進去陪陪他吧。”
溫別莊幫她穿好鞋就離開了,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落到葉幸的身上。
葉幸想追過去,卻只跑到了門口就停下了腳步。
剛剛那瞬間,她看着溫別莊清瘦孤寂的背影,心口突然就被猛的揪住。
她想,她雖然什麽都不懂,但也明白該留一些時間給溫別莊。
但是想到王月湖的身影,她眼眸暗下來,沒有猶豫的走了出去。
“葉幸姑娘怎麽有空來看我了。”
王月湖正坐在房裏喝茶,看着明顯怒火中燒的葉幸,嘴角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你是故意的。”
“你在說什麽,月湖怎麽聽不明白。”
看着王月湖明顯就是要算計她的樣子,葉幸的臉色沉下來,扶着門框的手也慢慢收緊。
她冷笑了一聲,擡腳走了進去。
“看來你知道的秘密不少。”
王月湖看向葉幸,得意的把玩着手裏的茶杯。
“我自然知道的比你多。”
葉幸咬緊牙關,心裏開始猶豫要不要從王月湖這裏下手知道更多的事。
但随即腦海裏開始浮現出溫別莊說過的一句話。
“我不需要她長大,畢竟人長大了,心思就多了。”
她心裏輕吐出一口氣,擡頭看了王月湖一眼,便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王月湖看着葉幸的背影,心裏升起了一絲疑慮。
晚上溫別莊并未回到房內,葉幸焦慮的等着,像在等一個不歸家的丈夫。
可直到三更天,門外還是沒有什麽動靜,且千紅也不願意告知她溫別莊的動向。
房內的燭火四處都點燃着,照亮了整個屋子。
葉幸滿是失落的靠在床柱上,突然窗外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響動。
她被驚得顫了一下,直到外面重新歸于平靜,她才試探着走到窗邊,發現微開的窗戶上放着她白日裏被拿走的那只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