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即使是在髒污昏暗的地牢裏,葉幸也能枕在溫別莊的膝上酣睡。

這些日子因着心中擔憂,她夜夜都沒能合眼,此時終于回到了溫別莊的身邊,她的心裏便也安定下來。

溫別莊撫摸着葉幸的發絲,目光看着她平靜的樣子。

在寂靜無聲的地牢中,突然一陣拖行的鎖鏈聲響起。

溫別莊擡眼看去,只見在對面的牢房裏蔣明禹正戴着鐐铐走向牢門。

葉幸被那刺耳的聲音刺激的往溫別莊懷裏一縮,蹙眉睡的很不安穩。

溫別莊擡手捂住她的耳朵,看向多月未見的蔣明禹。

蔣明禹天生帶病,身子一向很孱弱,那次被帶走的時候也是真的染了病,雖在這陰暗的地牢裏關了這麽久也還活着。

但一張面皮也瘦的脫了相,臉色蒼白的像是透明。

“呵呵……真沒想到,我們的溫大人也進來了。”

蔣明禹就盤腿坐在門邊,與他四目相對。

溫別莊沒有答話,将葉幸往懷裏抱緊了兩分。

一只老鼠帶着吱吱聲從牆邊竄過,很快就鑽進了牆角的洞裏。

“聽說溫大人三日後就要被處斬了,真是可惜啊,溫大人見不到我的下場了。”

這時溫別莊才緩緩擡眼,不冷不淡的掃向蔣明禹醜陋扭曲的面孔。

“你真的這樣認為嗎。”

他輕輕的勾起了一個笑,即使光線如此黑暗,但蔣明禹還是看見了他眼裏的運籌帷幄。

“哼,你以為你還能出去嗎,現在因為你的身份,外面天下大亂,朝堂不穩,這些可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在李秋死前,他就已經将溫別莊的身份揭露出去。

衆人知道真相皆是無比震驚,就連當日溫別莊從府中被帶走的時候,外面也圍了無數的百姓。

所有人都在議論前朝皇子為隐忍甘願做一個閹人,就是為了有一天謀反,攪亂當代的盛世。

不過短短一天之間,流傳在每個人嘴裏的話都變了味道,這種情況愈演愈烈,導致現在升朝全都是要皇上盡快處斬溫別莊的折子。

只是皇上卻沒有急着處理這些事,而是通過私下的搜查,找出了李秋各種野心勃勃的證據。

就連皇上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親兒子有想殺自己的心。

皇上從溫別莊府裏離開的那天過後,他好像瞬間蒼老下來。

不過四十多歲的壯年,看着也像個花甲老人。

他前二十幾年是臣,于是他像他父親一樣,學識武藝樣樣沒有落下,只為精忠報國。

後二十年他是君,于是他為了做一個好皇帝,夜夜挑燈關心國家大事,應付各種居心不良的大臣。

好不容易他所做的一切慢慢有了回報,天下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可這些就在一夜之間毀于一旦。

好像他前幾十年做的也都煙消雲散,人向來是這樣,功過不相抵,又有幾人曾記得你的好。

他這半輩子,皆是為了國與家,自己沒有一個知心的愛人,沒有一個親厚的孩子。

等他魂歸百年後,也只留下一些不知摻了多少真假的史記供後人讨論。

一股巨大的疲憊感讓皇上癱軟的倒在椅子上。

“父皇……”

李業看着不過幾日鬓邊就染了白霜的皇上,緊緊的擰起了眉頭。

“現在外面情況如何。”

“依舊在鬧,希望皇上不要養虎為患。”

皇上揉了揉額角,伸手将李業叫了過來。

他将桌上的一紙明黃丢到了李業的懷裏。

“看看,可還有什麽要補充的。”

李業看的瞳孔一震,立馬雙手将聖旨舉過頭頂跪了下來。

“父皇,兒臣……”

“不必多言,去準備準備吧。”

皇上一揮袖子,便別過頭不再看李業,他眉間帶着疲憊,像是有化不開的愁緒。

李業輕嘆一聲,還是擡腳離開了。

溫別莊與葉幸這一關就是兩天兩夜,到了明日就是溫別莊要被問斬的日子。

葉幸見他如此自如,便也明白皇上不可能斬了他。

畢竟這二十年的情誼好比親生父子,而皇上若真的要處置溫別莊,早在他幼時無權無勢時就該将他殺死以絕後患。

這麽多年,不僅是心中的道義,更是無法割舍的情感。

時辰已經漸漸到了午時,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裏,葉幸因着這些濕潮,人便顯得有些頹靡沒有精氣神。

溫別莊閉目養神,單膝靠牆坐着,讓葉幸趴在自己的懷裏也舒服些。

“溫大人,看來我們之間的恩怨要下輩子才能算清了。”

蔣明禹發出低低的笑聲,溫別莊睜開眼睛,牢房裏的小窗戶上,日頭已經慢慢的開始傾斜。

寂靜昏暗的地牢內開始響起規整的腳步聲,帶來一陣陣心悸感。

葉幸擡眼看去,為首的是李業,他身着一身便裝,看着也氣宇軒昂,與這裏格格不入。

“開門。”

牢房被打開,溫別莊摟着葉幸站起來,看着李業伸出手,将他請出去。

溫別莊沒有動,而是定定的看着他。

“大膽,皇上親自來牢房裏接人,怎的這樣不識趣。”

大理寺卿面帶笑意的說出這聲指責。

溫別莊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反問道:“皇上?”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随着這聲落下,地牢內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蔣明禹眼中一驚,随即就是不敢置信。

葉幸擡頭看向溫別莊,她好像有些明白了這裏面的用意。

“倒是我沒想到了。”

溫別莊低笑出聲,随即便牽着葉幸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在裏面被關了幾日,便顯得外面的陽光更加的可貴。

大理寺前停着一輛馬車,小陸正站在那裏。

沒有人能料到正值壯年的皇上說退位就退位,誰都能看得出他是想保下溫別莊,既然連那個位置對他來說都如此不重要,那麽那些大臣還有什麽好争論的。

自那日過後,廠督一職便被新皇撤去,那位俊美年輕的廠督大人也不知去向。

奢華的宅子被封條鎖住,就像封存了一個過往,一個故事。

在偏遠的山村裏響起了熱鬧的聲音,不過十幾戶人家的村落處處挂上了紅色的絲綢。

這村子看着人煙稀少,地勢偏僻,所用之物卻樣樣都是極好的。

在歡聲笑語中只見一個俊美和煦的男子牽着紅綢将自己的新娘帶了出來。

只是上位卻是坐了兩個男子。

一個一頭銀發,生的年輕昳麗,只是一雙烏黑的眸子卻平靜死寂,只偶爾看向那對新人時才有些許的波動。

另一人不過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氣質出衆,矜貴儒雅,笑眯眯的看着對面的年輕人。

其他的人也是老的老,少的少,皆是面帶喜慶的站在一旁,看着那對新人拜過天地,拜過高堂。

在剛好天色朦朦胧胧的像帶了一層紗時,兩個新人被送入了洞房。

小芹兒笑嘻嘻的關上房門,一路小跑着離開了。

葉幸有些不安的坐在新房內,雙手不自覺的開始揪緊自己的衣袖。

今日一天沒怎麽吃東西,但她并不覺得餓,只是心跳的厲害,嘭嘭嘭的好像要跳出來。

直到門口傳來被推開的吱呀聲,葉幸被驚得抖了一下,随即更加的正襟危坐,連脊背都不自覺的挺的筆直。

一雙筆直的大長腿停在自己的跟前,極淺的呼吸聲響起,紅蓋頭慢慢被掀開,她擡眼,便看見了溫別莊正對着自己笑。

她不自覺的揚起了唇,臉上帶着絲絲紅暈。

“餓了吧。”

溫別莊點了點她的鼻尖,将她牽到了桌前。

她看着那些自己最愛吃的葷食,忍不住笑出了聲。

“哪有……哪有新婚之夜這樣的。”

她可沒聽說新娘在洞房當晚還吃肉吃的滿嘴是油的。

“在我這哪有這麽些講究。”

溫別莊幫她盛了飯,倒了茶。

原先還能忍着,此時看着倒真的越發的餓。

她坐下來,大口大口的吃着。

溫別莊就坐在她的身旁面帶笑意的看着她,葉幸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放下了手裏抓的肘子。

“不是說……”

“嗯?”

溫別莊看着葉幸突然低下頭,一雙耳朵尖紅的像要滴血。

“說……說新婚要喝交杯酒。”

溫別莊一愣,随即笑出聲。

“你倒是懂的不少。”

他将兩個酒杯倒滿,可忽然又想起上次葉幸醉酒的樣子,便有些猶豫起來。

葉幸可不給他想這麽多的機會,既然開了頭,後面自然也就順暢的多。

她拿起酒杯勾住了溫別莊的手。

溫別莊看着葉幸的眼睛耀眼的像盛滿了星光,心裏一松,忍不住将頭低下。

兩杯酒飲盡,葉幸本就帶着暈紅的臉看着更加的明豔。

溫別莊一杯酒下肚後便蹙起了眉,這酒可烈的很。

這時,外面響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小陸,你不會搞錯吧。”

“當然不會,我記着上次葉幸就喝了一丁點就醉了,這酒這麽烈,今晚一定……嘿嘿嘿……”

“你小子,可真有你的。”

“那是……哎喲。”

“完了完了,被發現了。”

“快走快走。”

溫別莊收回手,只見房門的窗戶上破開了一個小洞,依稀間可以看見幾個倉皇離開的身影,為首的就是小陸。

讓溫別莊無奈輕嘆的是他居然在隊伍的最後面看見了緊跟着的陳伯。

就在他将外面的人都趕走之後,腰上就被一雙手緊緊的箍着。

“我……我告訴你,你現在……嗝……是我的人了。”

葉幸抱着他,一張臉蹭來蹭去。

他無奈的輕撫額頭,今夜可有的折騰了。

“來……來……親……親一個。”

葉幸踮起腳,撅着嘴就往溫別莊跟前湊。

溫別莊看着她那雙迷蒙的眼睛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順了她的意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一口。

葉幸滿意的砸吧着嘴,手上開始利索的扯他的腰帶。

“洞……洞房。”

他抓住葉幸的手,烏黑的眸子鄭重的看着她。

“葉幸,你會後悔嗎。”

葉幸沒有聽明白,皺着眉輕哼了一句。

溫別莊俯低身子湊到葉幸的耳邊耐心的再說了一次。

“葉幸,你會後悔嗎。”

這一次葉幸聽明白了。

她摟住溫別莊的脖頸,依戀的在他頸側柔嫩的肌膚上蹭着。

“我是認真的,說喜歡你是認真的,說給你養老是認真的,說陪你一輩子也是認真的,就是……就是不能幫你生孩子。”

說到最後一句,葉幸委屈的哽咽起來。

溫別莊摟住葉幸的腰,吻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那就夠了。”

“對不起。”

“謝謝你。”

真的完結了,非常感謝一路看到這裏的讀者朋友,其實這本我自己也寫得很難,劇情有很多漏洞,還有些人物沒交代清楚,讓我個人很遺憾的是,我沒有成功的塑造一個敏感脆弱需要人愛護的葉幸,也沒有寫出一個心懷大義外表難以接近其實很溫柔的溫別莊。

但我不想坑,所以堅持到這裏就決定完結了,真的很謝謝你們一路看過來。(鞠躬致謝)

我後面會争取進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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