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8 眼裏有光

霹靂河一圈後,顧桑就吵着要出去,沈司則硬要再玩一圈。最後是以顧桑和姜朝坐一個氣圈,沈司和陸洲不得來放肆這一條件達成了再來一圈的共識。

姜朝和顧桑坐在一個氣圈上,慢悠悠地晃,不一會兒沈司和陸洲就鬧騰遠了。

“沈司這丫的簡直就是故意打擊報複。”顧桑一邊将頭發往後紮,一邊抱怨。

姜朝望向遠處兩人的身影說:“像小朋友一樣。”

“是的呀,沈司就是一Sunshine Big Boy,陽光大男孩,”顧桑翻了個白眼,“從小到大的人生信條就是,活着開心就好。”

“那陸洲呢?”

“他我摸不準,但看他和沈司混得這麽好,估計也是惺惺相惜。你知道他倆住一個小區麽?”

“這麽近?”

“嗯哼。陸洲回來之後兩個人一起健身,經常吃完飯一起下樓散步,簡直可以說是出雙入對。”顧桑說着,投來八卦的目光,“對了,你和陸洲怎麽說?”

“什麽怎麽說?”姜朝垂眉。

“喂,你在我這裏還敷衍啊?”

“不是敷衍……”姜朝仰頭,腳在水裏頭胡亂劃着,“不知道怎麽說。”

“不知道怎麽說……”顧桑盯着姜朝,“那就不是你看不上人家,不然你應該也不會出來。所以是……沒進展?”

“沒什麽進展。”

顧桑思索片刻:“陸洲高中的時候就是大眼睛的陽光少年,追他的女生估計從沒斷過。這年頭,像你我這樣的‘漂亮美眉’大街上随手能抓出一把,有品有型的帥哥卻是稀缺貨品。你要真想搞定陸洲,看來還是得動些腦子。”

“靈魂伴侶是靠動腦子能動來的?”

“靈魂伴侶這種事,就聽個響,別太較真。但有句大實話你得聽聽,叫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顧桑嬉笑,“再說,陸洲這種男神級別的,騙到就是賺到,不虧。”

“顧桑,你真是新時代新女性,奔放熱烈,是同志們學習的楷模。”

“哈哈,我知道你在實力嘲諷,但是我欣然接受!”

從霹靂河出來,他們就又去了滑道。熱帶風暴有幾條非常高的滑道,走樓梯上去得有個四五層,名字也很契合這個高度,叫速度與激情。

越走近看見從上面滑下來的人濺起巨大的浪花,沈司戳了戳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顧桑:“一上來就玩這麽高的,不好吧。”

顧桑一個犀利的眼神甩過去:“怎麽,怕了?”

“沈司,顧桑居然這樣質疑你的膽量,你忍得了?是我我就忍不了!”陸洲在一邊挑事,遭到沈司憤恨的眼神還擊。

“怕毛線!我堂堂七尺男兒!”沈司擡起下巴,大步超過顧桑領頭往前走去。

等四人登上最高處的滑道入口。沈司面露菜色,顧桑擡手搭住他的肩膀,得意洋洋:“哥們兒,剛把我往水裏推好玩不?”

沈司搖頭。

“搖頭你也得下去。陸男神,給沈司做個榜樣!”

“哈哈。”陸洲笑,看向此刻同樣一臉菜色的姜朝說,“我得陪她。沈司就交給你了。”

“我不想下去。”沈司的聲音充滿了拒絕。

顧桑說:“那你就下綠色那條道,那條繞好多圈才下去,很平緩的。我去那條黃色的。”

“黃色的那麽直地下去你行不行啊?”

“不行你下?”顧桑反問。

沈司趕緊搖頭。

“所以趕緊的,後面人都等着呢!別給人看笑話。”顧桑壓低了聲音催促。

最後沈司以壯士赴死之淩然,雙手抱胸,坐上了滑道。之後其充滿磁性的叫聲回蕩在空氣中久久不能散去。

“下面等你們!”顧桑帶着大仇得報的愉悅也滑了下去。

“你要滑下去嗎?”陸洲問姜朝。

姜朝上來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麽,游樂設施嘛,只是看上去可怕而已。然而她現在真實看到幾乎成九十度向下的滑道,配以不絕于耳的驚叫聲,不禁咽了一口口水:“有點...太高了。”

“其實還好,看上去吓人,不危險。”他寬慰道,但見姜朝眉頭皺着,他轉而說,“你不想坐也行,我陪你走下去。”

姜朝沒想到這臺階來得如此之快,反問:“你不玩了麽?”

“我們都沒帶手機,你一個人下去走丢了怎麽辦?” 他沖她眨了下眼,“我陪你。”

既然有人給了臺階下,姜朝就順着下了。

兩個人原路返回,一路走下去花了不少時間。

顧桑和沈司早在出口等他們,遲遲不見人影,此時見他們并肩走過來,沈司不滿地大叫:

“你們兩個為什麽從那裏走過來?!”

“姜朝不想玩。我就陪她走下來了。”陸洲聳肩。

“放屁!你根本就是自己在害怕!”沈司冷哼。

陸洲報以嗤笑:“我害怕?那我們約一個?走走走!”他拉着沈司的臂膀就往回走,被沈司甩開:“滾!”

“顧桑你還要去麽?”姜朝問顧桑,“要不你和陸洲一起再去玩兒一圈,我和沈司在這裏等你們。”

“可以呀!陸洲走不走!都來了不玩兒多可惜!”

“嘿嘿,陸洲,還是逃不過要下來吧?”沈司笑容得意。

陸洲深深看了姜朝一眼,而後笑沈司:“明明就你自己在怕,你信不信姜朝都敢下來?”

被點名的姜朝一臉問號,好嘛,這意思是非要拖她下水?這男人……

四人互相實力嘲諷,結局就是四個人最後又爬上了最高處的滑道……

沈司吵着要和陸洲一起下去。陸洲下去前,轉身拍了拍姜朝的腦袋,說:“等會兒害怕的話閉着眼睛就好了,很快的,別怕。”

幾分鐘後,姜朝閉眼一閉,心一狠,抱胸坐到了索道上,在工作人員的推動下。她刺溜兒地滑了下去,那一瞬間的失重感讓她驚叫聲都發不出來,只能緊緊閉着眼睛渾身僵硬地靠重力下沖。到最底下的時候,她最大的感受是——屁股疼。

抹了把臉,她睜開眼,見已經有一只手伸在眼前,目光向上,是陸洲笑容洋溢的面孔。

“怎麽樣,挺爽的吧。”水從他的頭發上滴下來,順着脖頸往下流淌。

她抓住他的手,站起來,點了點頭,他就這麽牽着她向外走去。

顧桑滑道還沒玩過瘾,就被沈司拖走拉去風暴灘,畢竟要是再來個幾圈,他可能就要吐了。

風暴灘其實就是人造海浪池,每隔一段時間就循環産生高度起伏半米到1米多高的海浪。陸洲和沈司各自推着坐在氣圈上的兩個旱鴨子,游到海浪池的最深處,所有人都紮在那兒等下一陣浪來。

夜裏泳池兩側的照光燈将池子打得恍若白晝。陸洲也跳上氣圈,他橫躺着,腦袋擱在姜朝的腰邊。

“你等會兒可當心,別掉下去了。把手抓牢了。”他仰着腦袋,提醒。

姜朝皮笑肉不笑地睨他:“如果你不搗亂吓我,我是不會掉下去的。”

“哈哈哈。”陸洲忽然坐起來,然後翻了個身,姜朝這半邊立刻因為他的動作而翹了起來,她本來陷在水裏的身體頓時騰了空。

“陸!洲!”姜朝驚叫。

幸而陸洲動作快,翻身趴好後,他伸出雙手搭在姜朝的氣圈兩頭,一手繞過她的小腿,一手繞過她的後頸,像極了一個擁抱。他笑:“嗯,很好,經得起吓了,那我就放心你不會掉下去了。”

“皮這一下很開心?”姜朝忍不住拿食指點了點他的額頭,怒目圓睜。

他倒也是沒皮沒臉,很認真地點頭:“嗯,特別開心。”

這時,浪開始起了,此起彼伏的歡樂叫聲和浪頭一起漸次而來。陸洲重新坐好,他們就這樣随着浪被一點點向淺攤推去。浪高起來時,一個個氣圈相互碰撞。不遠處顧桑的笑聲忽近忽遠,姜朝閉起眼感受水中忽上忽下的漂流感,搖曳的,竟也不覺得恐慌與不安定。

忽而聽得耳邊響起口哨聲,她睜眼,見男人一雙眼睛正盈盈對着她,亮得如白熾燈,又閃爍地如天上的星。

原來真的有人,眼睛會閃,眼裏有光。

瘋了一晚上,回到市區後大家就各回各家。

姜朝一回去就趕緊洗了澡鑽床上了,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些恍惚。也許因為很久沒有這樣玩兒過,又也許……她還沒有想明白,就沉沉地墜入睡眠。夢裏她一個人漂流在海上,不論她怎麽求救,都無人理睬。因此醒來後,更加疲累。

不過她都算好的,顧桑第二天就因為受涼扁桃體發炎發起了三十八度高燒。被沈司在群裏嘲諷,陸洲則祭上“多喝熱水”表情包,顧桑通通不以為意,表明自己過幾天又将是一條好漢。

從某種角度來說,顧桑活得通透。她從不追求別人的認可,發自內心地自信和愉悅。雖然也吐槽工作,但從不會因為工作的挫折而自我否定。談戀愛一樣用心,分手難過之餘還是能潇潇灑灑。她不是沒有焦慮,但姜朝很少在顧桑身上看到大多數同齡人那種因為互相比較而導致對未來的杞人憂天。

這種同樣的灑脫的感覺,姜朝隐隐在陸洲和沈司身上也能感受到。

熱帶風暴之後,幾個人常在群裏閑聊。陸洲私下也會和姜朝有一句沒一句,不近不遠。

姜朝的稿件修改接近尾聲,本打算周五去陸安那裏喝一杯以示慶祝。沒料到周五下午四五點時,陸洲也問起來,要不要一起去“老地方”。

原來不多時日,她的老地方也已經成為了他的。

他說來她家小區門口等她,到點她下樓時,外頭已經下起了雨。

姜朝打了傘,走到小區門口,見他站在邊上關門飯店的屋檐下,兩只手插在口袋裏,眼睛看着順着屋檐落下的雨簾。

她走進他的視線,他将目光落在她眼睛裏,猝然一笑。

“你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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