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12 命中劫數
如果可以,姜朝想把十秒之前的自己吃進去。男女之間的拉鋸就在于那種若有似無的較量,而她竟然沒沉住氣毫無準備地僅憑一時沖動地去捅破了這一層窗戶紙。
她這話說出來,別說是掉份,那簡直就像是窮途末路給對方跪下了一樣。她姜朝一個專寫言情小說的,也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在撩漢這種事情上居然犯這麽愚蠢低級的錯誤,砸自己招牌不說,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陸洲顯然也沒料到姜朝會來這麽直白的一句問話,一時愣住。
姜朝何嘗需要他的答案呢?他又不是不懂情趣的鋼鐵直男,又或者該說,他深谙此道。因而她明白這種若即若離意味着什麽。
她當然可以繼續陪他玩下去,進退的暧昧游戲固然有它的樂趣。而或許是姜朝心底知道自己終究不是游戲人間的高手,她只會随着時間的推移不自覺地彌足深陷,所以才會在今夜忍不住脫口而出。是爛招無誤,卻也可以算是一種自我防衛。
紅燈轉綠,姜朝邁步想往前走,被陸洲拉住。他臉上此刻沒有平日裏嬉笑的模樣,正經而認真。
“不好意思要你開口問這個問題,我覺得我應該更坦誠一點。”他微微停頓,看着姜朝的眼睛,“像我之前說的,和你在一起很開心,我也覺得你很好。但是你知道我的工作還沒有完全确定,工作的事會占用我很多的時間,也會限制我的經濟能力。我也了解你想要一段安穩的長久的感情,所以我不想輕易決定什麽。”
那晚最終還是陷入了尴尬,陸洲要送姜朝回去,姜朝婉拒了,自己打了車回家。
陸洲的回答似乎在理,然而對姜朝而言卻是莫大的落差。期望,她在這段日子裏毫無察覺自己對這個男人已經有了期望。期望他的回複,期望他的邀約,當然還有,期望他的垂青。
姜朝扪心自問,發現她并不願意配合他的若即若離,因為她早就不甘于只做他的朋友,她想從他身上得到更多。更多地見到他,和他說話,看他的笑。
她對他有欲|望,她想擁有他。
而陸洲并沒有讓她輕易如願。工作也許是個緣,他剛回國,一切都還沒有穩定。雖然他和姜朝同歲,但他就是一個剛畢業的人,未來要怎麽走,恐怕他并不清楚。在這時候,戀愛或許真的不會是他的第一重心。
可工作也或許只是一個借口。一個讓他可以委婉地讓她與自己保持距離的完美借口。
無論是哪一種,姜朝想要擁有陸洲的願望,顯然在當下是難以實現的。這種求而不得給她帶來了不小的痛苦。
同時,擺在她面前有兩個選擇,繼續或放棄。
“姜朝,我怎麽覺得,你這是要栽啊?”顧桑在聽完姜朝的回述後,在電話那頭給予了這樣的評價。
“……我已經非常清楚意識到我這個行為的愚蠢,你可以不用在再評論了。”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說你要栽!”顧桑道,“都說關心則亂關心則亂,就是你動了感情所以才會亂了步調,做蠢事,因為你已經有沖動,感情控制了你。但你看陸洲,和你講的是道理,有條有理,這說明什麽?”
“顧桑,我不傻,我知道說明什麽……所以才煩。”
“看來陸洲這個對手還是太強大了。”顧桑沉吟,“要不……算了吧,我本來覺得你們段位可能差不太多,可以一試,但你都這樣了,還是盡早止損。我朋友圈再翻翻……”
“顧桑。”姜朝忽然打斷她,“但我覺得,我可能,已經栽進去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雖然現在倒追不是什麽稀奇事,但有些老話還是有道理的,得到的越輕易,放棄起來也更輕易。但如果你順其自然,你們一直這樣暧昧不明,你也會很痛苦。放棄的話現在看起來可能是比較難,也覺得有點可惜,但你總不能去搏一個萬一吧?”
顧桑的問題扔出去,卻沒聽到那頭姜朝的反饋。她便猜到一二,于是乎長長嘆了口氣:“我話是說了,最後決定還是在你。”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就……順其自然吧。”
之後幾天陸洲也還是會找姜朝聊天,仿佛那天的事情沒有發生,姜朝也如常回複,她既然不能再進,也不想撤退,就只能配合他。兩人都揣着明白裝糊塗。
約莫過了一周,陸洲約姜朝出去,她其實當天有空,但還是謊稱自己沒時間,拒絕了。陸洲便約了她下一周的時間,姜朝答應。沒料到隔天,陸洲卻又來找姜朝,找她當晚出去。
那天,她赴約了。化了妝,衣服換了三四套才決定,頭發卷起來又放下,在五瓶香水裏糾結了半天選了一款,出門前又在兩雙高跟鞋裏猶豫許久。
他們約在露天商場,她遠遠就認出他,高挑英挺,穿着合身的休閑襯衫,頭發抹了膠也像是精心打扮的樣子。他拿着手機,環顧四周怕也是在尋找她。
她像他走進,他終于找到她,隔着十步遠的距離沖她笑。
這個笑真是致命,跨越過他們之間的空間,直直透過她的眼睛烙進她心裏。她感覺自己毫無防備,或者說,無可防備,就這樣被擊中,侵入,束手無策。
如果說姜朝過去不相信人命中有劫數,那麽這一刻姜朝相信,陸洲就是她的劫數。就算她有腿可以逃走,有手可以推開,她也不願意。她寧願這樣撞上去,即使撞得七零八落,她都不會後悔。
她等待了那麽多年,不就是在等待這樣一場愛情瘟疫,讓她甘願奮不顧身嗎?
她就在這相視中,認定,這場遲到的瘟疫來了。
病原體不是別人,就是陸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