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32 愈見頹勢

陸洲的父母出去旅游了一周回來，他就又不再是一個人了，于是陸洲也恢複了平日的陸洲。他們的約會模式也回到了以前，一周見個兩三次，吃飯、看電影、做|愛，和顧桑、沈司一起玩。

只是姜朝覺得陸洲有越來越多忙的時候，或者想要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而她還依然常常想見他，依然覺得他可愛。

姜朝有時候很看得開，覺得感情的事情就順其自然。他找她他們就開開心心地一起做些什麽，他不找她，她也該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知道自我的獨立很重要，把快樂依靠在別人的身上一定是不牢靠的。

然而，兩個人在一段親密關系裏，就好比兩個相連的水箱，一方的水壓變動不可能不影響到另外一方。

比如一日陸洲在和姜朝聊天的時候，忽然問姜朝的朝字是不是沒有三點水。姜朝說是。陸洲表示看來自己沒寫錯，他說他白天申請信用卡的時候寫了姜朝是緊急聯系人。

緊急聯系人，似乎是個很重要的人吧，那時的姜朝就覺得，自己似乎和陸洲又近了一些。

又好比，陸洲和姜朝聊起最近特別看重的車，會說，SUV後面空間大一些，這樣你就可以和寶寶坐在後座。

她和寶寶，那似乎她在他的未來計劃裏吧。

不，他給她的信息不是全然積極的。在許多時候，姜朝又覺得自己離陸洲很遠。

他會在因為團建而周末沒法見她的時候說，這樣一周就見一次也是對你的鍛煉，不然以後我出長差不在，你要怎麽适應呢？

他也會在她抱怨他沒說晚安的時候，告訴她，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說早安晚安，只是因為說了你比較開心才說的。

快樂、難過，都是他給的。她慢慢在他面前沒有了脾氣，變得大家嘴裏的佛系。

他的玩笑她一笑了之，他說了她不愛聽的話，她就當作沒有聽到。

是她看開了變得不争不搶了嗎？是真的許多細枝末節對她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嗎？

不是的。

她自己不願意承認，其實她的平和的僞裝不過是因為知道就算鬧起來，她想要的還是得不到。

那麽她去計較除了讓自己難堪以外，還能有什麽收獲麽？

姜朝也不再說她是他最後一任女朋友這樣的話了。

即使她始終因為他的存在而快樂，即使她依然在睡醒時在他看向自己的眸子裏看到閃閃發亮的光，即使有時在他擁抱她的時候情動不能自已的時候口口聲聲叫她老婆。

她內心一萬個希望和他天長地久能夠成真，但她一而再再而三壓抑這種欲望。

因為有些話，她忘不了。

她說覺得他總有些推開她，覺得自己走不進他的心裏。有一日夜裏，他原本和她說了晚安。過了兩小時，又忽然問她睡着了沒。

他給她打了電話，她聽得出他喝了酒，自己在家喝的。

他說姜朝，你有過那種躺在床上覺得整個房間都越變越小然後把你吞掉的感覺嗎？

他說姜朝，我有時候覺得這個世界真令人絕望，感情這種東西本身就是虛無缥缈的，随時更改的。

他說姜朝，我知道要照顧別人的情緒可是我不想。

他說姜朝，我覺得你哪兒都好，就是少了點什麽。

“你就好像100分缺可1分，明明只差1分，可這一分好像卻是更重要的。但如果我得到了那個1分，我又想要剩下的99分。”

“我曾經也很喜歡過別人，我知道那種感覺，後來是我先提出的分手，因為我感覺到對方沒那麽喜歡我。”

“結婚就是兩個人利益的捆綁，不然為什麽要結婚呢？ ”

“有次聖誕節我一個人去買匹薩，那時候我已經一個禮拜沒和人說話了。我看到人家拿着兩個超級大的匹薩，想他們一定有很多人聚在一起過節吧，但是我什麽都沒有。”

他說得零零散散，甚至有些胡亂。

姜朝次日不再記得前一晚她對他的這些話都是怎麽回應的。

她應該說了：“如果這麽累，又這麽孤單，為什麽你還不肯來我的懷裏，還要推開我呢？”

他嗤笑回答：“你也一樣會走，所有人都會走。”

他明明那麽想要一個人懂他，陪伴他。可她伸出手的時候，他卻是不要的。

第二天，陸洲恢複了嬉皮笑臉的樣子，他說： “寶貝，我昨天和你說什麽了？”

“說了很多我不想聽的。”

“Shiiiit。寶貝我要說了不好聽的你就當沒聽見。別難過了。”

他把這些負能量宣洩完後，仿佛什麽都沒發聲，依舊一口一個寶貝。而姜朝沒有喝多，她是清醒着聽到他這些話的，所以做不到一覺睡醒當什麽都沒發生。

她看重他，就也會把他的話聽進去。他可以輕飄飄，她卻每一步都踩得很重。

元旦跨年，他在她家，兩個人打着游戲，桌邊擺着外賣和酒。

十二點悄然來臨，她說：“新年快樂。”

他回：“新年快樂。”

“所以有新年禮物嗎？”她問。

“寶貝，我的存在難道不是上天最好的禮物？”

他睜着眼，那一雙亮閃閃的大眼睛，盛滿了開心。

她扯着半邊的笑翻了個白眼，他自己也笑開：“說完我自己也覺得有點over。”

姜朝放下手機，躺倒他的腿上，她說：“我其實只想我們好好的。”

“姜朝，我對你好像也沒有很好。”他忽然說，手指把她的碎發撥到耳後。

她沒接話，唇角的笑似是而非。

“你這時候不該要求我對你更好一點嗎？”

她仍舊不看他，視線落在面前的茶幾上，不言不語。

“也是，這種事情也不是能要求的。”他轉而又說，“我也沒有對你不好。”

“看個電影吧。”姜朝扯開話題，“看會兒困了就睡覺了。”

“好。”他點頭，随即忽然提議，“寶貝，我們春節出去玩好不好？我想滑雪了！我記得你會滑雪的吧？”

“嗯，會一點。”

“那去滑雪吧？”

“好。”

她說着坐起來要去拿電視機開關，被他從後面抱了個滿懷。

他是對她不錯的，在她能滿足他的期望的時候。

他對她也是不怎麽樣的，在他不需要她的那些時候。

他們之間到底怎麽樣走到了這個地步的呢？

她感覺自己越來越渺小，也從最開始的心甘如怡變得越來越委屈。

或許是因為，最開始抱着希望，只要她足夠好，也對他好，那麽有些事情終究會變。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熱情慢慢褪去，她想要的依然沒有得到，反而愈見頹勢。

她當然還想和他在一起，而這一份感情，不是她想要的樣子。

當他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着，環抱着她手臂的時候，姜朝默然地看着這個男人。

她是不是，該做些什麽了呢？

讓我們趕緊，開，虐，吧！！！

姜朝實在，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