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33 欲言又止
訂了去滑雪的行程後,陸洲一直很興奮。好心情似乎會影響整個人的運勢,他連業績都跟着好了,客戶給他放了幾個億的款,他事後說自己當時跑到洗手間看沒人後都大聲歡呼了。
陸洲時不時還發滑雪視頻給姜朝,和姜朝一起去運動商店,商量着買這個買那個。姜朝一直喜歡他對自己熱情,即使知道引發這熱情的并不是她自己,她仍舊喜歡這種連帶着蔓延到她身上的歡樂。她就笑着陪他逛,在他問哪個好的時候認真地給他參謀。
他特別想要一個滑雪鏡,因為價格猶豫,姜朝就在網上下單當禮物買給了他,直接寄到了他家。
陸洲開心不已,之後幾次見面時,他常說:“你真的對我太好了,這可怎麽辦?”
姜朝開玩笑似的回:“那就以身相許呗。”他也就嬉笑着答,說:“人家早就是你的人了。”
你看,只要姜朝繼續做她的好好小姐,他們就還能相處下去。他為什麽要拒絕一個樣貌不錯,收入不錯,哪兒哪兒都不錯還溫順聽話的女朋友呢?
這個女朋友可以讓他在別人都說上海小姑娘作的時候,炫耀說我的女朋友就一點都不作,從來沒做錯過一件事。
這個女朋友在他想要什麽的時候竭盡所能的去給他驚喜滿足他的願望,在他想一個人的時候就忍着自己的脾氣留給他清淨。
姜朝覺得自己做到了滿分,她對自己沒有愧疚。
如果她真的有錯,或許也是她太過努力了,然而她從不會為自己的努力而後悔。她只是知道,如果有她很想要的東西她不争取不努力,用也許這東西沒有很好也許努力了也得不到來搪塞自己,她才會在以後的日子裏有悔意。
比起本可以,她寧願選擇盡力了。
去滑雪的前一天,兩個人商議着誰要帶些什麽。他念叨着中午到酒店下午就去滑雪,姜朝一律複議次日兩人是早班飛機,決定由陸洲打了車先來接上姜朝随後一起去。
淩晨四點,姜朝站在小區門口的馬路上,空無一人。
寒氣同霧氣裹在一起,她穿着羽絨服和雪地靴,在孤零零的街上,等他的車。
她前一晚沒怎麽睡好,本來就睡不夠,還是特意更早起了一些,化了個妝。他們在一起半年了,她還是更習慣化個妝見他,而不是往常的變得越來越随意和輕松,她始終在他面前沒有十足的自信十足的把握。即便說起來她嘴上逞強,說我那麽好,你不珍惜是你損失之類的話。
為什麽呢?可能因為不被愛着的話,自己的心是知道的,不管願不願意承認,信不信這個邪。
車到了,他從裏面為她打開門,他也是一臉倦色。幫她擡行李箱,給她買了水,一路上他握着她的手,視線看着窗外。
車內很靜,他們都有些困,沒怎麽交談。姜朝插|着耳機聽音樂,惶惶然意識到這是他們第一次兩個人單獨出行。
到機場,趕早班飛機的人已經排起了長隊,他們也就這樣埋沒在隊伍裏。
等待的時候,兩個人百無聊賴地東拉西扯。
“我發現你真的很像小朋友。”陸洲忽然說。
姜朝疑惑:“什麽?”
“站都站不定。你等着的時候老喜歡這麽搖啊搖。”他邊說着邊學她的樣子輕微地左右搖晃。
姜朝自己從沒意識到過這一點,她站定,發現确實好像站着不動又沒事可做非常難受。陸洲看她皺着眉想晃但又礙于面子偏偏不動的樣子,笑道:“是不是站着不動難受死了?晃吧晃吧。”
姜朝癟起嘴來:“老是挑我的刺。我都沒嫌棄過你。”
“那我有什麽地方讓你嫌棄了?”
“睡覺磨牙。”姜朝嘴上說的是這個,但她介意的卻是別的東西。
比如,她不滿他想怎樣就怎樣,不滿他說以後會怎樣怎樣卻從未兌現,不滿他今天這個想法明天那個想法而統統一股腦的倒給她。
他從前說過想有個家,從前問她卧室該不該放電視,說很感激她的好,但他也說自己三十歲之前還不想結婚,說大家為什麽要做結婚這種勞命傷財的事情。
他在她面前從來是直言不諱,可他有沒有心疼過她一次次的欲言又止呢?
“那你要聽我磨三天牙,豈不是很慘?”
姜朝對他的問題,笑了笑,沒說話。
“辛苦你了,寶貝。”他親了一口她的額頭。
她唇邊的笑依舊維持在那個弧度,而後慢慢收斂。
你從來不是去聽一個人說了什麽,而是要看他做了什麽。
飛機上,姜朝陸洲困了,靠着椅背睡不舒服,就趴到姜朝腿上睡。姜朝一手搭着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機讀書。她偶爾低頭看着他的後腦勺,忍不住拿手機拍了一張。
天高地闊,姜朝卻覺得自己被困住了。
機場接機、酒店預訂整個行程都是姜朝安排的,順利辦理入住後,陸洲就拉着姜朝去辦雪票借雪服。
姜朝雖然滑過幾次雪,但因為太久沒有滑,且水平依然保持初學者。陸洲就和她在魔毯上練習,但陸洲很快就找到了感覺,姜朝則因為害怕而遲遲不敢上高的坡。
“姜朝你不要怕,兩只腳往內打八字,能剎住就沒問題的。”
“這個轉彎很簡單的,你就腳往外踢,自然就過去了。”
陸洲教她,練習了幾次,他非慫恿着姜朝上更高的坡,姜朝害怕不願意上,他各種威逼利誘,幾乎是逼着她上了一個高坡。
許多運動,越是恐懼,反而人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姜朝跟着他滑下來時,感覺自己控制不住速度,而這種恐懼讓她身體下意識往後靠,于是速度更加降不下來反而越快。陸洲根本來不及拉她,她摔到邊上的護網,一個人仰馬翻,脖子猛得後仰。
陸洲過來:“你得打八字。”
他伸手拉她,姜朝狼狽地爬起來,委屈地說:“我剎不住車。”
“再試一下。”
“我不要。”姜朝不樂意。
“那我明天去坐纜車了你怎麽辦?你這樣去不了。”
“那你自己去吧。”姜朝不滿道。
“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也不放心啊。”他幫姜朝撿起脫了腳的雪板,“你一個人摔了爬都爬不起來。”
姜朝抿着唇不說話。
陸洲又說:“你不能每次都在這個小坡滑,這樣不會有進步的。”
“我怕啊。”
“我在你不要怕。你就這麽慢慢地下來。”
“你怎麽不問我摔得疼不疼?我摔壞了怎麽辦?”
“這個速度摔不壞的。”陸洲敲了敲姜朝的腦袋,“你別偷懶。”
陸洲就這麽以嚴師的形象在魔毯拉着姜朝滑了一下午。晚上回到房間,姜朝覺得脖子有點疼。
“我好像之前摔的時候脖子拉傷了。”她有點擔心的揉着自己的脖子。
“真的?”他走到她身後揉着她的脖子,摸了摸她的骨頭。
“不會什麽頸椎錯位吧?”
“不會。腰頸椎錯位你還能這麽活蹦亂跳的。我有噴的傷藥,拿給你。”
噴了藥,兩個人看會兒電視,又胡鬧了會兒就睡下了。
人很累,但姜朝睡得不好,一來是住酒店的頭一天她總會有點不适應,二來是陸洲入睡很快,于是就開始磨起了牙。姜朝整晚都是淺眠的狀态,後半夜迷迷糊糊覺得陸洲從背後抱住她,又有一陣聽到他說要抱,就翻身從背後去抱他。
陸洲對滑雪的熱情可說是十二萬分,之前出去玩也好在家也好總是賴床,叫他都是一張起床氣的臉。這天不僅早早起來,還一直催姜朝,讓她快一點,一會兒說不快點人要變多了,一會兒又說去晚了滑一會兒就得吃飯了,總之是一路催到姜朝出門,還說她慢吞吞。
兩個各自穿戴好裝備,陸洲扛着兩個人的雪板到魔毯入口,說:“我想直接去綠道了,你和我一起去麽?”
“不去,你去吧。”
“那你半小時給我發個消息。”
“哦。”姜朝嘟囔。
“聽見沒?”
“知道了。”
陸洲放下姜朝的雪板,看着她穿好,自己就抱着雪板去做短駁車了。姜朝看着他的背影,心裏有點不知道什麽滋味,她脫下雪板,扛起來,顫顫悠悠地回到滑雪中心。
她找了個教練,但沒告訴陸洲。經過教練的指點,姜朝發現自己的問題出在八字的姿勢不對,她打八字的時候以為自己打很開,但其實板頭的距離也拉開了,造成剎車的效率低。另外她的重心太靠後,也讓剎車變得困難。而她轉彎的時候沒有用腳發力,而是用了腰,先把身體轉過去,這個姿勢也是錯誤的。
在教練的陪練下,她很快有了進步,不管是剎車還是轉彎都順暢很多。她心情也不禁好了起來。
似乎沒有陸洲,她按照自己的步調,更适合她自己。
姜朝練習一段時間,再想起查看手機,收到陸洲的準點查崗。她就練習一會兒回他一句。
中午彙合,兩人吃了飯換了衣服,回房間休息。
陸洲脫掉雪服,說:“我嘎吱窩這裏咧了。”
“哈?”
他把衣服伸到她眼前:“前面在山上摔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就扯咧了。”
“陸洲,你最近胖了。”姜朝看了看那條縫,又看了看陸洲。
“呸。你說怎麽辦?下午我得去租雪服了。”
“我昨天看見房間裏有針線包,縫一下就好了。”
“我不會。”
“我會。”姜朝走到洗漱臺,從盒子裏頭翻出了針線包,“有黑色的線,你只要不追求美觀,應該還是能縫的。”
“不用美觀,縫起來就行。”
姜朝坐在床尾,穿線,用自己勞技課學習來的縫紉技術給他縫嘎吱窩。陸洲趴在她邊上,看着她:“寶貝,要不你教我我自己縫?”
“教會你的功夫都弄好了。”
陸洲抱住她的腰:“寶貝我好困。”
“嗯。”姜朝沒說話,認真做事。
等縫好了,她推了推陸洲:“好了。”
他睜開眼睛,她又說:“黑色的線用完了,只能用藍色的了,臨時縫的,也沒考慮美觀,但應該不會咧了,湊活着用吧。”
“寶貝你好棒。”他拿過衣服,嬉笑,“你也休息會兒?下午能不能去綠道了?”
姜朝揉了揉脖子:“我頭頸不舒服。”
“你是不是又想偷懶。”陸洲抱着姜朝的腰把她往下一拉。
姜朝的脖子其實昨天猛地後仰時拉上了肌肉,現在往後仰時根本是不出力,陸洲忽然這麽一下,姜朝疼得脫口而出:“我去你*的!”
分貝齊高,響徹房間。
這張寫寫停停,是真寫的難過。姜朝那麽想要對方的愛,卻愛的越來越沒有底線和姿态,這像個惡性循環,她想跳出來,卻知道在自己眼前的其實只有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