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子非魚

子非魚

周一,重新上班,莊弈這周去全科門診輪崗,全科門診基本上佑健醫院裏排隊人數最多的地方,畢竟很多患者的醫學知識是有限的,在自身狀況不明确的情況下,挂全科是最方便也是最保險的。

畢竟如果全科的看得出看不出什麽問題,不能解決的都會推薦患者去專科,這就有了指路的人了。

莊弈跟着的這一位是腫瘤專科過來坐臺的副主任醫生——薛樟,可以說,資歷相當豐富。

而且這位副主任醫生還跟莊弈是校友,大莊弈6屆,大抵人都喜歡抱團,尤其是名校出來的更是如此。畢竟哪個名校的門檻都是踩着千萬人上去的,能進去的首先智商是沒問題的。然後能順利畢業的,學習能力也是沒問題的。

所以大抵這些人,她們會為自己的母校驕傲,為自己驕傲,于是校友這個身份是一種對自己和對方的肯定。

不得不說,現在人的生活水平好了,知識水平也好了,對自己的健康也更加在意了,稍微一點不舒服就會火急火燎的來看病。

這點從挂號排隊候診的人就能看得出來,這個學長,因為有着副主任的職稱,所以一早上挂了四十個號出去。

可以說,基本上患者主訴完,她的化驗單也開好了,常規都是三大常規一起上,然後那裏不舒服檢查那裏。反正每個患者的看診時間不超過5分鐘,要不然看不完早上的號,就得讓全部人配合加班了。

不是她無能,是全科門診一般看不出太深層次的毛病,還不舒服的,挂專科做一堆檢查去。

莊弈研究生的時候就跟過這種門診自然知道國內看診的套路,所以她剛剛到美帝的時候,還有點不适應,畢竟,那邊的醫療制度而言,都是優先家庭醫生,如果有大問題,家庭醫生會推薦到醫院,然後醫院實行預約制度,自然不存在國內這種,看診跟面試相親一樣的場景。

看病的人一坐下抛出一堆話,我這裏不舒服那裏有點疼,等主訴完,眼巴巴的看着醫生說:“大夫,你覺得我怎麽樣?”

醫生能說啥,只能說:“現在還不知道你有病沒病,先做檢查,檢查會提示醫生你有病沒病,到時候再進一步診斷或者治療。”

國內會有這樣的場景,不是醫生的問題,也不是醫院的問題,本質上,是體質的問題,龐大的人口基數,配套數量不足的醫療從業人員。

還有醫保制度的不完善和醫療分級制度沒有普及好,所以普羅大衆普遍的觀念都是,有病得去大醫院,大醫院資源多技術力量足,就肯定能治好。

所以大家有病,不管大病小病頭疼身熱都往大醫院擠,這就是為什麽出名的醫院都人滿為患,小醫院門口羅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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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這些年,國家慢慢開放了醫療的市場化,一些老牌的三級醫院,也從國家的親兒子,事事養着,到後來自負盈虧。

醫院慢慢的從公立變成自負盈虧的綜合所有制單位,國家為了推動醫療,還改革了國家統一壟|斷醫療行業的局面,鼓勵民營私立醫院的崛起。

民營醫院剛剛起來的時候良莠不齊,大家都想着分一杯羹,所以從門檻最低患者基數相對比較大的無痛R流和不孕不育專科做起。

就因為開始這一撥人吃相太難看,導致普羅大衆對民營醫院的印象都是騙錢坑人的現象。

這也是為什麽佑健醫院的崛起這麽艱難,因為這間醫院就是在民衆對民營醫院口碑最差的時候,強勢崛起的。

可以說,佑健醫院是民營醫院這股泥石流裏的一股洪流,慢慢的沖翻了很多民衆對民營醫院的感觀。

因為佑健醫院跟普通醫院不一樣的是,它除了治病,還提供了很多人文關懷,老牌公立醫院能做到80分的,她就做81分,就這多出來的一分,讓佑健醫院還獲得了民衆的認可。

這就是為什麽在每年數據公布的時候,佑健醫院的門診量,還高于同等的老牌醫院5%的接診量,就是因為同等的價格下,在佑健醫院還獲得了病至如歸的感受,幹嘛不來呢。

現在的病例都是直接敲在電腦裏,莊弈看着學長學姐十指飛快的在鍵盤上飛舞,如果不是身上穿着白大褂,你說學長是每分鐘200字速的打字員一點都不為過。

到中午的時候,總算把早上的號都看完了,薛樟是那種打字十分用力的打字方式,薛樟吐槽說,每次坐完臺,她的手指都是抖的。

莊弈倒是很認真的問她,要不要改善一下病歷本錄入的方式,薛樟很無奈的說:“其實我考慮過錄音轉化成文字的軟件,但是轉出來的東西亂七八糟的,每次回頭做指控的時候都改得想死,還不如自己碼字。”

莊弈看她認命的樣子,倒是想着,要不要跟醫院的流程管培生反饋一下這個問題,因為佑健醫院的構架莊弈是知道的。

裏面有一幫流程優化的管培生,她們穿梭在醫院的每個崗位,致力于找出可以效率最大化的優化改革。但是門診這邊的病歷本錄入這個應該是個頑疾,莊弈想,或許她可以切身體會以後給點建議?

中午飯是莊弈跟着薛樟一起吃的,薛樟本質上是個很善談的人,差不多四十歲的年紀,她是個雌陽,她已經結婚了,伴侶在一家公司做行政的,她們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現在正值叛逆期。

雖然她嘴巴上說着女兒叛逆讓她頭禿,但是說起女兒的時候還是一臉的寵溺和驕傲,還有說到自己的伴侶,也是一臉的柔情。

讓莊弈想到自己的四個媽,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露出這種表情。

說完了自己的情況,薛樟看着莊弈,問:“小學妹還沒有對象?”

莊弈搖頭,說:“我是獨身主義。”

薛樟不贊同的說:“我覺得世界上是沒有獨身主義這麽個存在的,人本質上都是群居動物,都會下意識的抱成團,這種抱團行為最小最穩固的單位,大概就是伴侶這層關系了。”

莊弈看她說得嚴肅,也不反駁她,就讓她說。

薛樟:“我覺得所有的獨身主義者,大概都是沒有遇到那個對的人。就好像我遇到我老婆之前,也覺得愛情是狗|日的,家庭女兒就是沒完沒了的負擔……但是她懷孕的時候,我第一次感受到我閨女的胎動……”

她似乎是在回味,臉上帶着濃濃的懷念意味,說:“那其實就是很輕微的一個動作,就好像是一條小小的金魚,在扇動着她的魚鳍……那個小小的魚鳍頂在你的手上……很軟很軟,從手掌軟到了心裏……”

莊弈聽她說了一堆,禮貌而不尴尬的點頭,她不能理解,畢竟,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她不能體會到小魚鳍頂在手掌的柔軟,薛樟也不能再感受一個人的自由自在。

薛樟吃飯吃得很快,莊弈胃口一般,兩個人吃了一會兒就端了盤子去回收處,莊弈正往那邊走,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她皺着眉……

她走在薛樟前面的,薛樟看她停下來,問:“莊醫生,怎麽了?”

薛樟一喊,莊弈轉頭看着她,說:“沒什麽,好像看到熟人了。”

薛樟:“是朋友嘛?”

莊弈再看了一下剛剛的地方,發現剛剛意思歸宓的身影已經不見了,搖頭,說:“大概我看錯了。”

中午醫生都是有休息室的,也沒有多豪華,在莊弈正式工作之前,她的休息室在多人間裏,就是上下架床的大房間。

莊弈是一個相對喜歡隐私的人,所以她基本上沒有住過一天多人的宿舍,這會兒讓她貿然在這麽多人的房間裏睡覺,她總覺得膈應,而且在美帝,其實那邊的人很少睡午覺。

大部分都是中午吃一個簡單的三文治或者其他簡餐,稍微喝杯咖啡就繼續工作,沒有午休的習慣,所以她其實并不困。

她幹脆下了樓去樓下的花園。

佑健醫院幾個住院大樓是羽翼形狀的圍成一個展翅的形狀,在中間是有一個小花園的,花園裏有噴泉假山之類的。

上面有一些休息的亭臺椅子之類的,莊弈找了個椅子坐下,這不是她第一次在這個小花園,但是每次都覺得這個花園被設計得很好。

上面的植物一年四季常青,因為估計到很多人對花粉敏感,這裏的話都是一些沒有花粉的景觀植物,例如超級海棠這種五顏六色的花。

莊弈正坐着休息,突然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子亂跑着過來,她手裏抓着一個小球,路過莊弈的時候,沒站穩就要摔了。

莊弈離她很近,下意識的就伸手扶着她,小娃娃被陌生人扶着,一點都不怕,反而笑着,露出一口小小的牙齒。

小娃娃的媽媽走過來,抱着小娃娃,歉意的說:“抱歉,我家小寶給你添麻煩了。”

小娃娃被媽媽抱着,高興的吧唧的親了一口媽媽的臉蛋。

那是個長得很溫婉的女人,長發整齊的披在身後,她穿着麻灰色的職業裝,腳下是高跟鞋,大概是估計到娃娃會蹭到她的臉,所以她沒有化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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