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我們滾了一個多小時。
等到雲雨間歇, 我依靠在床頭舔棒棒糖,齊康躺在被褥裏,沒睡覺, 而是面向我的方向側躺着、盯着我看。
我将吃了一半的棒棒糖取了出來, 問他:“盯着我看什麽?”
“你還喜歡這個口味的棒棒糖。”齊康用很輕的聲音說。
我現在其實已經不喜歡棒棒糖了, 更不用再提喜歡什麽口味了, 但床頭櫃上放着一盤糖,我下意識地摸起了它。
——我不再愛糖,因為糖代表了不健康。
但在這一堆我不愛的各類品種的糖果中, 我不那麽讨厭的,或許就是偏愛的。
而齊康還記得我喜歡吃糖的時候最偏愛的種類和口味。
我繼續舔我的棒棒糖, 心情卻不知不覺地好了很多, 過了一會兒, 我“嗯”了一聲,算作是回應他了。
齊康卷着被子,向我的方向挪動了一小塊, 他說:“聊聊?”
“聊什麽?”實話實說, 因為現在心情很好, 我不太想和他聊聊,也不想聽到一些不太痛快的事。
“我和前一任就在這裏住過一夜, 因為孩子鬧,我是陪着孩子睡的,什麽也沒做過。”
“你說這個做什麽?”我擺出了一副不願意聽的模樣。
“因為, 你好像很在意這一點,”齊康卷着被子, 又向我方向蹭近了一點,“可能是我會錯了意, 但我不想讓你因為沒有發生的事而難過。”
我咬碎了已經所剩無幾的棒棒糖,平靜地對他說:“你的确會錯了意。”
我以為齊康會感到尴尬或者生氣,但他又盯着我看了幾秒鐘,問我:“我可以親你麽?”
“為什麽要親?”這個問題問出口的時候,我有一點後悔,因為這的确是個沒什麽營養的、還有些愚蠢的問題。
“因為,我想親親你。”
他給了一個很樸實無華的理由,而我找不出什麽拒絕的理由,于是我說:“可以。”
他伸出了光裸的手,托着我的腦後,湊過來吻上了我的嘴唇——我原本以為這會是個淺嘗辄止的吻,但他卻親得很用力也很深入,于是糊裏糊塗地,白色的棉被被草率地堆積到了一邊,我們赤誠相對,又滾在了一起。
這次結束之後,齊康的四肢都纏繞在我的身上,他的下巴枕在我的胸口,目光依舊注視着我。
我難得地有點不自在,問他:“不睡了?”
他吻了一下我的胸口,對我說:“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
“哦。”我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這句話。
“我并沒有舊情難忘。”
“與我無關。”我這句話的确是嘴硬,我心知肚明。
“我是你的太太,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
他這句話說得很認真,我也相信他一定能言出必行。
但他并不知曉,我想要的,不止是一句“不會背叛你”。
我想要的太多,但又難以啓齒。我怕我一旦說出口,就會用盡手段,叫它成真。
齊康跨坐在了我的身上,像小動物似的親吻着我的臉頰和身體,他似乎并沒有什麽目的,只是單純地想讓我變得愉悅。
我放縱了他的動作,大腦卻在飛速運轉,思考齊康這麽做的緣由。
是為了安撫我麽?
還是為了提條件前,先做一些鋪墊?
我将他想得有一點點壞,但直到我陷入夢境,我所幻想的糟糕的情景,一件也沒有發生。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也是我們約定去上墳的日子。
我這些年鮮少回到故鄉,上墳的事,我遠程交給了他人,一開始是雇傭村子裏的人,後來手頭寬裕了,就從縣裏找專業團隊過去,全程錄制視頻給我。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我多年以來第一次親自去給父母上墳。
我想先去“見”齊康的父母,然後再去“見”自己的,齊康卻不同意,只說應該先去“見”我父母,又用了很多在我看來有些陳舊的習俗來勸說我。
我其實并不重視那些陳舊的習俗,但我願意在這點小事上,遂了齊康的意。
于是我們就先去“見”了我父母。
村子裏沒有什麽購買墓地的說法,很多年前風水先生指了一座荒山,那座荒山便成村民們共用的墓地。
我父母葬在山腰,我手頭寬裕後,人雖然沒有回去,但是有雇傭人為他們重修了墓碑。
我帶了幾樣祭品給他們,然後看着墓碑上屬于他們的頭像,實話實說,并沒有多少悲傷的情緒。
齊康和我不同,他規規矩矩地跪在墳前,磕了好幾個頭,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嫁給我的事,誇了我很久,最後許諾會和我好好過日子。
我一開始聽得漫不經心,但随着他的話語,漸漸也有些“入了戲”,恍惚間竟然覺得,對這墓碑說說話,我那過于善良的父母當真能聽到似的。
我擡起手,用指尖拂去了我父母墓碑上的灰塵,想了想,只說了一句話:“我現在過得很好,以後會過得更好。”
我沒有和我父母“說”任何有關齊康的事,因為時至今日,我依舊不認為,我和齊康一定會永遠在一起。
我經歷過“淡忘”齊康的過程,我曾沉迷于燈紅酒綠,我一個人這麽多年過得也還算不錯,離開齊康并不可怕、也并非毫無可能。
再深的執念總會有消散的一天,再烈的情感總會有變淡的一天,更何況,我與齊康之間,遠遠稱不上心意相通、兩情相悅。
我又憑什麽會認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又有什麽必要在父母面前許下虛假的承諾。
我父母的墳墓在山腰,齊康父母的墳墓在略向下的位置,地段不算好,墓碑也有些破舊。
但墓碑前卻已經放了幾樣貢品,地面還有尚未消散的酒香和燃盡的煙頭。
有人祭奠過他們了。
是誰祭奠過他們了?
我有了一個并不想承認的猜測,又轉過頭去看齊康。
齊康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他彎下腰,将前一個人的祭品摞起來推到一邊,把我們帶來的祭品擺在墳前。
他依舊是跪在了松軟的土地上,一邊燒紙,一邊念念有詞。
他說他過得還不錯,剛剛考完了試,又說了離婚再婚的事,只是将離婚的緣由含糊了過去。
他說得有些認真,但我着實不想跪拜任何人,想了想,便在墳前鞠了一躬。
齊康扭過頭,看向了我。
我猜他是想讓我也說些什麽,但這話他又說不出口。
我其實不太懂祭祀的流程,猶豫片刻,便拿起了一疊紙錢,扔進了火堆裏,然後對着齊康父母的頭像說了唯一的一句話:“我會照顧好他,二老不必擔心。”
——我的确會照顧好齊康,無論我們最終會在一起,還是會選擇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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