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計算機學院的集合地在東操場。
九點多的太陽已經将空氣烤得炙熱，再加上學生們穿着悶熱的迷彩服，一個個熱得臉頰紅通通的，額上背上直冒汗。
軟件工程2、3兩個班一塊訓練。
韋唯站在第一排的第一個，尹紹站在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
韋唯站在第一個并非僅僅因為她的身高，還跟她标準的軍姿和踢腿動作有關。
而尹紹排在最後，就僅僅是因為高。
韋唯從小受過強度訓練，教官那些降低難度的要求根本累不到她。
“稍息！”教官是一名高瘦男人，膚色較黑，年齡并不大以至于對他們沒有什麽威懾力，“最後那個東搖西晃的，你，出來！”
尹紹的眼睛被汗水糊住，眼睛酸癢，他忍不住用手揩掉。
雖然動作迅速，但還是被教官逮住了。
尹紹一時沒聽明白教官是在叫自己，帶着一絲僥幸朝身邊人看。
“就是你！不要東張西望了，出來！”教官提高了嗓音。
站在尹紹旁邊的人忍住笑，微微偏頭給了他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叫你呢尹紹。”
尹紹立馬正經起來，小碎步跑起來到了教官面前。
“是男人怕什麽汗？”教官看他到了跟前還順手擦了把汗，指着前排的韋唯說，“你看看人家女生，滿頭大汗都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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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男人就不能擦汗了嗎？
尹紹順着手指轉頭，看到的是巋然不動的韋唯。
他撇嘴，小聲嘟囔：“誰能跟她比啊。”
“怎麽就不能比了？”教官氣道，又把韋唯叫出列。
一高一矮并排站在一起，高的愁眉苦臉，矮的面無表情。
教官對着韋唯說話時聲量自動降了，“你們倆進行一對一輔導，你給他練。”
尹紹立馬跳腳，“我不同意！”
“你反對無效！”
教官問韋唯：“你可以嗎？”
韋唯依然保持立正的站姿，聲音糯糯地回：“我可以。”
操場上喊號聲不絕于耳，炙熱的太陽烤灼大地，紅色跑道上散發出陣陣塑膠味。
離大部隊幾米外的地方，同樣有幾對正在進行一對一輔導的新生。
而他們倆身高差顯著，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力。
尹紹站直了，兩手貼住褲縫，垂頭看與他面對面的韋唯。
“喂。”
韋唯沒理他，眼睛擡都沒擡。
“韋唯。”他開始叫她的名字，語調懶洋洋的。
“說事。”韋唯仍然沒有擡頭看他，冷酷得很。
“我渴了。”
韋唯：“哦。”
“哦？就這樣？”尹紹不可思議，“難道你不渴嗎？你不想喝水嗎？”
“還好。”
好吧，渴的問題沒得到解決，尹紹又重新想法子。
他放柔了聲音，盡量低頭看着她，眼神裏有那麽點難以啓齒的情緒，“我想去廁所了。”
韋唯這次擡腕看手表，“還有五分鐘是休息時間，你忍一忍。”
尹紹見這招或許有效，忙說：“怎麽忍啊，你沒看我現在都快夾着腿嗎？”
說完這話立馬就後悔了。
果然，他看到韋唯視線漸漸下垂，最終定點在他腿部。
尹紹迅速用手擋住某個部位，又羞又憤，“朝哪看呢你！”
韋唯擡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淡淡說：“看腿，不然呢。”
“不過你身上有什麽值得我看的嗎？搞得這麽緊張。”
這叫什麽話？這完全是在踐踏他身為男人的尊嚴！
尹紹憤憤放下手，“你不想看，反正以後有的是人想看。”
“是嗎？”韋唯嘴角微揚，朝他一挑眉，“鄭茵茵？”
韋唯收了笑，不再跟他亂牽扯。
“我看你現在狀态挺好的，不像是憋着想上廁所的。”
“誰說……”
韋唯打斷他，聲音不帶起伏快速說：“你不想被我管，同樣我也懶得管你，那咱們就配合點，早點練完能早點去吃飯。”
她擡頭，烏亮的眸子此刻輕輕掃過他臉龐，警告道：“你別拖我後腿。”
接下來，不知道是食堂的魅力，抑或韋唯那略帶威脅的警告起了效果，尹紹懶散的性子收斂了些。
他一邊在心裏吐槽埋怨韋唯的惡勢力，一邊認真走正步。
結果他們這一對是第一個被教官驗收成功的。
教官還自誇起來，“你們看我這法子不錯吧，這叫以柔制剛。”
尹紹臉上笑嘻嘻，心裏mmp：明明是以剛制剛！
避免食堂擁擠的可能，大一新生軍訓期間中午十一點半解散。
可就算提前解散，食堂裏的人還是很多。
上午最後一節沒課的幾乎掐着這個點來吃飯了。
除了梁清禹，尹紹和他另外兩個舍友就近舍遠直接在一食堂吃飯。
尹紹除下了帽子塞兜裏，外套敞着，兩袖口卷到了胳膊肘。
排隊時他前面兩位舍友在低聲讨論幾點鐘方向有美女。
然後他們又讨論起自己班上的女生。
誰誰漂亮，誰長得可愛，誰性格好，誰身材好……
尹紹聽得煩了，撥開熱論中的倆人先去打飯。
“一份烤鴨飯。”
打飯的大媽見他人高馬大，手也不抖了，在盤子裏蓋上滿滿一碗飯，末了還問尹紹：“夠嗎？”
尹紹猶豫了下，“不夠。”
于是大媽樂呵呵地又加了大半碗米飯，“同學你多吃點，不夠再來問阿姨要！”
旁邊一隊，有人笑了。
尹紹聽出是女生的聲音。
他眸光掃過去，認出那幾個熟面孔。
韋唯，潘璠，還有個戴眼鏡的女生，尹紹忘了對方的名字。
這一隊裏，潘璠站在韋唯身後，趴在她肩膀偷偷笑，“那個尹紹吃好多啊，夠我吃兩天了。”
韋唯原本看着前面，聞言轉過頭，正巧看到尹紹端起飯盤朝這邊走。
她目光落在尹紹盤裏堆高的米飯上，點點頭贊同潘璠的話，“也夠我吃兩天了。”
“他平時就吃這麽多？”潘璠也沒指望韋唯回答，答案從尹紹的體型裏就知道了，“不過男生好像普遍都吃得多。”
尹紹從她們身旁擦肩而過，冷酷地回了句：“我吃多少關你什麽事。”
潘璠縮了縮肩，“好兇哦。”
韋唯拍她肩，不理會已經離去的男生，“他說的是我，不是你。”
“你們倆有過節啊？”潘璠開始發散思維，“難道說是因為他媽媽對你特別好，所以他吃你的醋？才跟你作對？”
“……買飯吧。”
韋唯三人沒有在食堂吃，打包了帶回去。
回來後發現紀秋萌也不在宿舍。
下午沒再進行一對一輔導，大家都入了隊伍。
教官畢竟也是一位跟他們年紀相差無幾的年輕人，少年心性，一到休息時間就讓人拿出手機放歌聽。
等到教官的教官來巡查時，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站了起來，裝模作樣地喊口號。
人一走，大家又散成一盤沙。
韋唯坐在地上，将帽檐拉低遮擋照在臉上光。
她聽着旁邊人聊天，拿過水杯喝水。
突然，一道龐大的陰影幫她遮住了陽光，韋唯沒擡頭，喝完了小半杯水又将玻璃水杯放回去。
那人替她擋了幾十秒陽光，耐不住性子了，用裝着東西的塑料袋在她眼前晃，“喂。”
韋唯低頭系鞋帶。
尹紹明白她什麽意思，改叫她的名字，“韋唯。”
“有事說。”
“東西拿去。”尹紹将塑料袋往她懷裏一丢，“我媽給我裝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你們女生用的。”
韋唯扒拉開看了，防曬霜，護膚品，還有兩盒印有日文的面膜。
尹紹頗有些嫌棄看着她，“你看看人家女同學，一到休息時間就抹防曬霜，你再看看你，過得這麽粗糙怎麽能有男生喜歡你。”
韋唯攏起塑料袋，擡頭迎着光線，微眯眼看他，嘴唇微微啓開，“關你什麽事。”
她嘴唇沾了剛喝過的水，在太陽下水潤異常。
天氣太熱，領口解開了，光滑纖細的脖子似乎一掐就斷。
尹紹心煩意燥地移開眼，匆忙說了句：“反正是我媽買的，放我這也是扔掉，你看着用。”
尹紹走後，潘璠和餘欣潔重新靠近韋唯，坐了過來。
同班有女生過來閑聊，問起韋唯她跟尹紹的情況。
見過尹媽的潘璠和餘欣潔，自動給韋唯和尹紹标上了親戚關系，因而對尹紹送東西一事沒覺得稀奇。
當有人問起時，潘璠也幫忙做了解釋。
大家這才了然。
怪不得開學第一天的班會上，他們倆給人的感覺就是認識的。
尹紹回到男生堆裏，被幾人擠眉弄眼地起哄，男生們可不認為他們是親戚關系。
因為尹紹第一天寝室夜聊時就說了，他跟韋唯一點關系都沒有。
“喲，這麽貼心還給妹子送防曬霜啊。”
“你還說你讨厭韋唯，我看你是……”
尹紹迅速用胳膊勾住那人脖子，“你他媽廢話怎麽這麽多。”
“行行行，我不說了可以吧！”
他松手，擡眼時與那邊韋唯似笑非笑的眼神在空中相遇。
尹紹一觸瞬移，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剛才喝水的動作，慢鏡頭似的一幀一幀回放。
他蹭地站起來。
舍友祝文奇怪地問：“你去哪？”
“買水。”
“诶，那幫我也帶一瓶，我要雪碧，冷藏過的。”
“我也要，我要冰可樂！”
尹紹：“……”媽的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