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尹紹帶着韋唯去了二樓的奶茶店。
奶茶店外排着兩條長隊，他們站在末尾。尹紹個子高，隊伍裏雖然也有男生，但他幾乎可以一覽衆山小。
回過頭，身後的人埋着腦袋在看手機。
排在韋唯後面的，是一對情侶，兩人臉湊臉在說什麽，還不時嬉笑打鬧。
韋唯第三次被那對情侶撞到後，他終于忍不住了，轉身把韋唯往自己身前一推。
“麻煩注意一下別人的心情。”尹紹語氣很不友善，擰着眉，半眯着眼看那對情侶。
周圍也有人不滿他們推攘的行為，但都礙于給小情侶面子沒吱聲。
小情侶雖抱歉地說了對不起，可尹紹一轉身，就聽到身後有人小聲嗤道：“肯定是單身狗。”
尹紹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他明明跟韋唯一塊過來排隊的，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認為他們倆一對嗎？
什麽邏輯思維。
尹紹沒打算跟無聊的人逞口舌之快，他站在韋唯後面，微偏開頭，看着她在盤手機，應該是在跟人聊天。
看不清上面內容，只知道她手指按得飛快。
聊了好一會，隊伍前進了幾個人，韋唯才收起手機。
尹紹不知道她在跟誰聊天，又聊了些什麽，一會撓頭一會晃頭發。等她看過來時又恢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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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紹眼睛盯着前面的牌子，問她：“你要喝什麽？”
“跟你一樣。”韋唯不挑。
那他要喝什麽？
尹紹沒了主意。他是打算她喝什麽就買什麽的。
仔細回想了下，韋唯好像從沒透露過她喜歡什麽，除了不怎麽吃海鮮，其他的都不挑剔。
最後尹紹也沒拿定主意，看離開的顧客買了什麽，也點了同款。
兩人捧着奶茶坐在商場的椅子上，尹紹給尹媽她們發了短信。
尹媽還讓尹紹不要着急回去，帶着韋唯逛一逛，看她有沒有什麽要買的。
尹紹沒直接對韋唯說，沉默無言地坐了會，他就起來了。
韋唯擡頭，“阿姨她們好了？”
“沒，”尹紹一手插兜，随意朝一個方向擡下巴，“走吧，我要去買個東西。”
韋唯哦了聲，跟他一塊過去。
奶茶加的五分甜，韋唯覺得有點膩，還沒喝到一半就拿在手上不喝了。
不僅她覺得膩，尹紹也這樣覺得。
可沒辦法，自己選的，怎麽着都得喝完。
尹紹進了一家飾品店，韋唯停在門口，聽到他說：“幫宋乾買的，他要送給他女朋友。”
怕韋唯不信，尹紹補充道：“他最近忙着練舞，沒空出來買。你幫我看看女生喜歡哪種款式的。”
“哦……”
韋唯沒注意他說了什麽，腦子裏想的還是剛才跟周愛華的對話。
愛華馬上要回國了，原本這兩天打算來一趟江州，順便找她玩。可中途發生了一些變故，他改了行程，只能隔着手機跟韋唯說再見了。
讓韋唯走神的并非愛華要回國一事，而是闾南鎮裏發生的另一件事，并且這件事跟黃皓一死也有關聯。
闾南鎮鎮長被抓了，據說是因為販賣文物。
當初趙洪峰溺死黃皓的時候，鎮長也在現場，非但沒有伸出援手，還将此事隐瞞了下來。
韋唯想起那時候鎮長問她的那些問題，此刻才發覺哪裏不對勁。
那些看似關心她的話，實則充滿了試探和懷疑。
案子也就這幾天內結了的，可韋唯都沒聽爺爺和小師父提過半句。爺爺都沒跟她視頻，只是語音聊天。
韋唯捏着奶茶，眉頭漸漸皺高。
要不是愛華今天跟她說了這事，她估計還不會發現異樣。
家裏一定出了事。
尹紹看中一款，想詢問韋唯的意見。
一轉身卻見她滿面愁容，忽然又像下定了決心，拿出手機撥打了個號。
“怎麽了？”尹紹跟着緊張起來。
韋唯等待電話接通，“我給輔導員打個電話。”
“輔導員？”尹紹二丈摸不着頭腦，這會給輔導員打什麽電話？
“嗯，我請幾天假。”韋唯說完，電話也通了。
她看了眼尹紹，指指外面，示意去外面接電話。
尹紹還愣在店內。
什麽情況？怎麽突然就要請假了？她要幹嘛？
尹紹忙把剛才看的那條項鏈買下，付完錢出去，沒找着人。
四處一張望，發現店旁的拐角處蹲着一人。奶茶放在腳邊，她抿着唇，神情些微慌張地在手機屏幕上點點點。
尹紹走了過去，“打完了？”
韋唯沒擡頭，繼續自己的事，“嗯。”
她不是會随便請假的人，再看她焦急的樣子，尹紹猜出二三分可能。
不等尹紹開口，韋唯已經扶着牆站起身，“尹紹，能先送我回學校嗎？”
尹紹看着她嚴肅的臉，什麽都沒說，直接帶着她離開了。
他一句都沒問。
路上韋唯親自給尹媽打了通電話，通過這通電話，尹紹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要請假回家。
現在回常陵市最早的航班是晚上七點多，尹媽讓他們先吃完飯再去機場，尹紹沒應，只說路上會買些吃的。
尹紹其實很想問問發生了什麽，但又有預感是不好的事，索性緊閉嘴巴，只字未言。
他一安靜，兩人之間的氣氛就詭異很多。
到了機場，随便買了點吃的，直到她要進去，尹紹都沒說出一句多餘的話。
“尹紹，”本來準備離開的韋唯又轉過身，誠意十足，“謝謝你。”
尹紹眨眨眼，還沒回過神她就已經提着背包走了。
來往人挺多，匆忙間有人無意撞到他胳膊，尹紹都恍若未覺，看着韋唯離開的身影。
她個頭小小的，很快就被隊伍後面的人擋住。
過完安檢，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韋唯突然回過頭，視線投射過來，準确地找到了他。
他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隔着人海相望的瞬間，韋唯心髒多跳了幾下。
空氣都凝固了，她看着那個高個男孩，心裏徒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緒。
明明隔這麽遠，連他的臉都看不清，可韋唯就是固執地認為自己看到了他安慰的笑容。
朝他揮揮手，而後轉身。
就那麽一剎那，像是經歷了滄桑歲月，很多藏在雲霧後的秘密，都在此刻被揭露。
她突然意識到那些天裏，自己的不對勁來源在哪。
韋唯突然回去的事沒跟家裏人提，到達常陵市将近十點，再從市裏坐車回闾南鎮，花費了不到四十多分鐘。
出租車直接停在武館門口，韋唯付完錢下車，看到大門緊閉。
剛欲上前敲門，就見門口的燈亮了。
伴着隐約的交談聲，大門從內推開。
出來倆人，一個是小師父孫川，還有個陌生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跟小師父差不多高，略瘦些。韋唯看了他幾眼，莫名還有些熟悉感，似乎在哪見過。
兩人看到門外的韋唯，都是一怔。
孫川先反應過來，又是震驚又是惱怒，“你回來怎麽都不吱個聲？”
韋唯低下頭過去，包被小師父提走，被他全身檢查了個遍，才想起身旁還有人。
“梁先生，”孫川恢複剛才的笑容，“這是我們家的小丫頭，韋唯。”
又提醒韋唯，“跟梁叔叔打個招呼。”
韋唯順從道：“梁叔叔好。”
梁俊傑笑着應下，順便打量了她幾眼，沒多問什麽，跟孫川又聊了幾句就走了。
等梁俊傑的車一走，孫川臉色一下冷下來。
“誰讓你回來的？”
韋唯擡起頭，盯着小師父的眼睛，眸光有些閃爍，“小師父，我回來看爺爺。”
回到家時，家裏已經準備開飯了。
趙佩珊聽到尹紹上樓的動靜，探出頭來問他，“跟妹妹在外面吃過沒？”
“随便吃了點。”他聲音聽起來心情不好。
“唯唯有沒有說回家幹什麽？”
“沒有。”
尹紹聲音越來越遠，直到關門聲響起，趙佩珊才停止追問。
她回身跟方奶奶商量，“是不是韋家出什麽事了？我去找爸問問。”
尹紹一進房間就倒在床上，燈都沒開。
腦子裏很清醒，又有點糊塗。
在機場送她時，有某個瞬間，他萌生了要跟她一塊回家的想法。
最後還是制止了這個念頭，不是怕被家人打斷腿，而是覺得既然韋唯沒有告訴他發生了什麽，他就不應該過度幹涉她的事。
尹紹快要被自己這個偉大且深情的行為給感動了。
感動之餘，還不忘給韋唯發消息，囑托她到家了吭個聲。
宋乾電話來的時候，尹紹抱着手機剛進入夢鄉，猛不丁被吵醒。
他摸索着爬起來開燈，接通電話，“有屁快放。”
“能不能文明點？”宋乾說，“跟你說個事。”
“什麽事？”
“我爸要回來了。”
尹紹：“……”
宋乾他爸之前被調去常陵市調查什麽事，兩三個月了吧。
不過這事跟他有什麽關系。尹紹說：“你爸爸我現在正在家。”
宋乾沒跟他繼續貧，“別開玩笑，我說真的。”
尹紹：“所以呢？你爸回來了我們就要斷絕關系了？”
“放心，你爺爺會認你這個孫子的。”宋乾順嘴一帶，“好了說正事，我爸不是去闾南鎮辦事的嗎，把他們鎮長給抓了。”
尹紹眉一挑，好一會才想起闾南鎮鎮長這人的模樣。
似乎是個胖胖的男人。
宋乾又說：“這些事不重要，重要的是，韋唯她爺爺好像受傷了，我聽我爸講的，老人家從半山腰滾下來，之前還昏迷了好久。”
尹紹驚住，從床上跳起來開門出去，“你爸說的？”
“對啊，”宋乾說，“不過現在已經醒了，正在休養階段。”
尹紹往樓下走，宋乾問：“女俠呢？她知不知道這件事？”
尹紹說：“應該知道，她剛回常陵市。”
還沒到樓下，看到沙發上坐着的尹爺爺和尹媽，尹紹準備挂電話，“我這邊有事，先挂了。”
韋褚良出事，尹金明其實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沒跟大家提。
他前兩天說是出去散心，實則就是去了常陵市，看望韋褚良去了。
傷勢并不嚴重，其實更多是因為年紀偏大，身子骨比不得往年硬朗，平日裏不上心的小磕小碰都在這次暴露出了後果。
趁着這次機會，讓他徹底閑下來休息休息。
當晚在餐桌上，尹金明破天荒地沒有指責尹紹，聊了不少關于韋爺爺和他的陳年舊事。
在聽到韋爺爺和爺爺喜歡上同一個姑娘，并且最終這位姑娘成功成為奶奶時，尹紹不厚道地笑了。
随即想起什麽，問爺爺：“對了，我之前都沒見過韋唯的爸媽。”
話一出，尹爺爺拿着筷子的手頓住。
尹紹一臉疑惑，大膽猜測，“難道韋唯的父母……”
在她年幼就過世了？
尹爺爺放下筷子，“其實，你韋爺爺一生都沒有成家，小丫頭是他抱回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