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俞旼珏在心裏感慨萬千，一擡頭，發現一屋子的人全都在看着自己。

“怎麽了？”俞旼珏有些納悶地問，“需要我做些什麽？”

“俞公子是這樣的，這鞋樣以後可以給村裏的其他人家看着學不？”馬嬸子問俞旼珏。

“可以，”俞旻珏點頭，“我們将首批鞋子賣出去以後，就可以讓其他人也來學這新鞋樣。”

馬嬸子見俞旼珏自己都同意，也不再說話，只是盯着桌子上的鞋樣看。

蘇村長拍板決定道：“那就這樣吧，我們每家至少要編一百雙新草鞋出來，當然越多越好，時間是三天，三天一到立馬拿到鎮子上去賣。”

“才三天，多幾天也好啊，”馬嬸子不怎麽樂意，首批鞋子一賣出去就會被人學會，往後就賺不了錢，這擱誰都不樂意。

蘇村長睨了馬嬸子一眼：“我們幾家躲家裏時間久了會讓人生疑，到時鞋子還沒賣出去，被人看見學了去，馬三娘你就樂意了？”

“那不行，三天就三天，”馬嬸子連忙指着桌子上的鞋樣說，“村長，那咱快點分了這鞋樣吧。”

蘇村長看看俞旼珏，俞旼珏對他點點頭，蘇村長這才将桌上的鞋樣分成三堆，馬嬸子和方嬸子一人一堆，還留了一堆在桌面上，這剩下的留給蘇家自己。

“我事先說好，這草鞋要用心編，千萬別自個和錢過不去，”蘇村長又說了兩句，“俞公子将新鞋樣拿出來給我們，你們就算糊弄我們這些人，也別糊弄自家賺錢的營生。”

“那不能夠，咱心裏頭記着呢，萬不敢寒了俞公子的心，”馬嬸子忙不疊搖頭，“村長只管放心。”

方嬸子也趕忙道：“村長放心，我絕對編出上好的草鞋。”

“那就好，你們拿走吧，路上不可聲張，嘴巴自個兒閉嚴實啰，”蘇村長這才讓倆人拿走桌面上的新鞋樣。

等倆人離開後，蘇家自己也開始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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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村長還将住在隔壁的兒媳也叫了過來幫忙。

蘇家兒媳是個圓臉女子，還帶來了自己的兩個孩子。小孩子身上不怎麽長肉，瘦瘦小小的。

村裏的人都穿着葛麻制出來的泥土色粗布衣服，小孩子也不例外，一眼望去，全是土灰泥褐的沉悶顏色，讓人心裏莫名感到壓抑。

蘇和負責帶小孩，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蘇村長家的小孩子自發的給忙碌的大人理順茅草。

俞旼珏覺得好玩，蹲在兩小孩子身邊教他們分開茅草的深淺兩種顏色，然後用不同顏色的茅草分別編織鞋底和鞋面，沒想到出來的成果竟然意外的好看。

蘇村長見了，連忙讓蘇和去告訴馬家同方家，讓他們也照着這個法子編草鞋。

分不同顏色編草鞋确實好看，俞旼珏還給鞋面編出了鞋帶的花樣，看着特新巧，特讓人稀罕。

一連三天，幾家人都忙着趕編新草鞋，也是在這幾天裏，俞旼珏才知道這邊晚上是很少點燈的。

村裏人通常日落而息，晚上整片村子都黑漆漆不見一點光亮，唯有蘇和是讀書人，蘇村長家裏才會特意花錢買燈油。

俞旼珏留心看過點燈的燈油，像是某種植物油。

蘇嬸子說燈油是雜油，不能食用，但賣的也貴。

村裏人如果晚上要出門，用的都是纏着浸過雜油的碎布頭火把。

三天很快過去，到了第四天，天還黑着，馬三和方五借着月光，各挑着兩個蓋着麻布的大竹筐走進蘇村長家院門。

俞旼珏躲屋裏偷偷拿出手表看了一眼時間，淩晨兩點過十分。

村子靠近山林，再熱的天，夜裏多少也帶點涼意。

俞旼珏走出屋，看見蘇村長正将捆在一起的草鞋放在大竹筐裏，草鞋不止五百雙，方五和馬三倆人另外還各背着竹簍也用來裝草鞋。

方五看見俞旼珏走過來，出聲問：“俞兄弟你要不要也跟咱去鎮子上？”

這一出去，外來黑戶怕是瞞不住了！

“我就不去了，”俞旼珏笑着搖頭，“我走的慢，不好拖累你們，五哥三哥，今兒賺多賺少，看你倆的了。”

馬三不是愛說話的性子，他向着俞旼珏用力點點頭：“咱曉得。”

蘇村長看過馬三他們帶的竹筒裏滿不滿水，口袋幹糧夠不夠，确定沒問題後，讓他倆準備出門，并叮囑他們路上要多加小心。

“村長放心，咱常去鎮上賣獵物，這道咱熟着呢，這就走喽，”方五背上竹簍，再矮身挑起兩個塞滿草鞋的大竹筐，跟着馬三身後走了出去。

俞旼珏将人送出院子外，回頭問蘇村長：“村長，到鎮上要走多久的路？”

“快兩個時辰，”蘇村長跟在俞旼珏身邊拉上籬笆院門，“今兒出門早了些，往常再等會，村子裏有去鎮上的牛車，但牛車走的也慢，怕到鎮上搶不到好地兒。”

兩個時辰，四個小時，這路可真夠遠的。

不過也沒辦法，這個時代，交通工具除了馬，就剩下驢和牛，但牲畜買賣價高，三山屏這處小村子也才有一頭牛和一頭驢子。

再者山路崎岖難行，就算有牛拉着板車，其實走的也不算快，不過坐在牛車上，總比走路舒服許多。

“俞大哥回屋歇息吧，”蘇和也起了，這會正站在廳房門前。

“俞公子你回屋歇息，我這收拾好之前你編的新鞋樣，等有人從鎮子上回來，就該來家裏問新草鞋的事了。”

蘇村長邊說邊将剛才方五他們交回來的鞋樣收起來。

今天是逢集日，村子裏肯定會有人到鎮子趕集，集上攤群也就那麽一兩條街，馬三和方五總會被村裏的人看見。

只要方五他們被看見了，村民再回想這幾日三家人的往來，立馬就會想明白，到時肯定會找上門問的，提前準備總是好的。

“沒事，有人問就給他們拿去學着編吧，”俞旼珏本來就沒想藏着這些新草鞋。

蘇和問：“俞大哥，那我們今天還編草鞋嗎？”

蘇和這幾天也學着編草鞋，編一雙就能有一文錢，在鎮子上一文錢能買一個素蒸餅，三文錢夠一天的夥食，蘇和心裏是舍不得不賺這些錢。

蘇村長聽見蘇和這話，也停下手中的動作看着俞旼珏。

雖然新鞋樣肯定被人一學一個準，但再編些去遠點的地方賣，多少還是能賺到點小錢的。

“編，但不需要編多，反正明天村裏大家都會編新草鞋，趁着他們編草鞋，我們編別的再拿去賣。”

蘇村長和蘇和同時一怔，剛從竈房出來的蘇嬸子也愣在原地。

還有別的？

“俞公子，我們還有別的可以編？”蘇嬸子趕忙問，“不是草鞋？”

月光下，俞旼珏站在廳房門前，屋檐的陰影雖然遮住了他的表情，但卻無法遮擋他帶着笑意的聲音。

“不是草鞋，我們編其他的，繼續賺錢。”